到了场中,汤显明也不说话,径直从车上拿起各种器具,安装堆砌了起来。
用不了两息,一个非常简易的,由三支五尺短枪组成的拒马枪,便出现在了众人眼前。
不过这种拒马枪甚是轻巧,能否顶得住马队的冲击,还是一个问题。
不理众人的狐疑。汤显明又接连做了两个简易拒马,然后在三个拒马之间。用两根七尺的短枪把着这三个简易拒马连成了一体。
一瞬间,三个简易拒马便组成了一个非常牢靠的拒马枪阵。
汤显明并没有结束表演,把独轮木板车推到拒马之后,从木板车上先后拿起两块大铁牌,往独轮车的尖嘴两边一拼凑:哦,卖锅的!这赫然就是一块挡箭牌,中间竖着留下了一行拳头大小宽度的空间。
汤显明再次走到独轮小车的后面。
众人的目光随着汤显明回到小车上,揭开了两块铁牌后,独轮木板小车露出它最后的面目………床子弩。
众人开始明白,这木板小车原来是一辆可移动,多功能的战车。
很快,众人又发现了战车上床子弩的不同:上面一共有五张弓,而且大小不一,远远多于大宋的官家制式床子弩。
在众人不解的眼光下,汤显明先是用脚撑住车身,奋力把最大的两张弓分别来开,搭上一直长箭。
这个大家知道,就是复合式床子弩,用两张弓作为床子弩的复合弦,增大发射的力度,加长了发射的距离。
汤显明又从战车上取下一张小一号的大弓。
众人细看时,此弓长三尺有二寸,弦长二尺有五寸;弓前有铁蹬脚,中间弩身长约五尺,弩身后端有机括。
汤显明用脚撑住弓前的铁蹬脚,用力把大弓张开,挂在车头;又从战车上取出一支短箭,放入弩身中间。
最让人吃惊的是,这短箭长仅数寸。
众人明白,这就是步兵专用的神臂大弓,只是隐约觉得,这张神臂大弓与官家的制式神臂弓有诸多不同。
汤显明拿起最后两张小弓。
众人看时,那小弓也不是普通的弓箭,而是神臂弓的小号版。
汤显明先后把两张小弓拉开,搭上箭,挂在了独轮车前,挡箭牌的两侧。
刚才还是不显山不露水的独轮木板战车,突然之间,摇身变成了一辆蓄势待发的,满身长刺的弓箭战车。
在战车上,有射程超过五百步的床子弩,有射程可达三百五十步的神臂大弓,还有近距离发射的微缩版神臂小弓。
这些弓箭还有两个特点:一就是单人操作,无需他人协助;二是这些弓箭可以预先张搭好,全部用机括来发射,无需用人力来保持着拉弓的状态。
在场的都是会家子,那里还不明白这些弓箭的威力!场面一时热闹起来,议论纷纷。
汤显明又把手往前方一指,然后两根手指交叉,做了一个数目字“十”的标志来。
众人有些不解。
牛皋最是心急,大声嚷道:“汤老头你有什么好东西就快说出来吧。老是故弄玄虚,把俺老牛的心都弄得痒痒的了。”
众人听了,哈哈大笑起来。
李匠师走过来解释道:“老汤是说:单兵,用十息的时间,就可以排列出一个完整的小型防御阵型。”
李匠师走前两步,指着前面说道:“最前面,是改进过的诌蹄夹;其次,有拒马枪阵;最后,有大铁盾和弩车。假如有几百人配上如此装置,轻易就可以生成一个防御大阵。而且易装易拆,加上独轮小车,移动灵活,更显威力”
这番说话可是太有震撼力了。
骑兵之所以对步兵有如此大的优势,就在于战马的灵活快速和冲击力量的强大。
而有了眼前的这一辆战车,步兵的劣势大为降低,尤其是大宋如今以防御为主,意义就显得更为重要。
李县主一捋长须,哈哈笑道:“有此战车,汉李陵以五千步兵抵挡十万匈奴骑兵的壮举,可以在我大宋重现矣。”
“此战车的威力是这般强大,为何不见朝廷在禁军中使用?”岳飞突然想到这个问题,便开口问汤家的家主:“无论是隶属骑军弓箭营的弩手直和招箭班;还是隶属步军的御龙弓箭直和御龙弩直,都不曾发现有此战车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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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二章:朋友来了有好酒
汤显明听了岳飞的问话,笑着答道:“这种战车,原是卫国公威武郡王石守信亲兵营的特种配备。杯酒释兵权后,石守信调任天平军(郓州,今山东东平)节度使,虽保留侍卫马步军都指挥使军职,‘其实兵权不在也’。”
听到汤显明讲起本朝的旧闻轶事,众人都很感兴趣。
“奇怪的是,石守信并不将自己的亲兵营带在身边,而是送去了延安府,太种经略相公种世衡的麾下。种家与石家乃是世交,种世衡遂把这支亲兵营收藏起来;而这支亲兵营的都指挥使就是我汤家的祖宗汤大石。”
汤显明侃侃而谈,而李县主和岳飞周侗三人相对一笑:这个世界太小了,转来转去,原来都是自家人。
“种世衡为人光明磊落,并没有查探这支石家亲兵的秘密,反而让先祖汤大石做了延安府的一个知寨,成为了一个小小的独立王国;后来又经历了老种经略相公种谔和小种经略相公种师道两代;只是后来种师道大人上调京师任职,我们汤家没人照顾,便日渐衰落了……”
岳飞见汤显明说得伤心,便插口问道:“后来石家没有再把你们招回去吗?”
汤显明摇了摇头,说道:“听先父说:刚搬到延安府时,与石家还有书信往来,只是后来朝廷追查得紧,而石家又不愿意交出,时间一长,就没有了音信,我们也把自己看做是种家的下属了。”
李县主笑着插口道:“小汤子。还认得我吗?”
汤显明很疑惑地看着李县主:“不知道李县主何出此言?”
“你不说我还真忘了。”李县主走上前几步。拍了拍汤家家主的肩膀。说道:“我就是小种经略相公种师道老爷的书童李文书,儿时还曾到你的寨子里玩耍过。这处山寨与小种领略相公也有着很深的渊源。”
汤显明闻言,抓住李县主的手,心中一阵的狂喜。
……
时间又过了两个月。
宣和七年初,春节的气息还没有完全淡去,积雪已经开始融化。
麒麟山下,拒马河边,搭起了两条木板桥。
桥的两边。女真人正在和岳飞交换人质。
人多,马乱,还要预防意外事故;现场的气氛热闹而且紧张。
女真人这次领头的是金国知国政完颜吴乞买的参谋………无名勿迷西。
因为同胞兄弟斯为特也在被俘的行列,所以勿迷西向完颜吴乞买无遂自荐,来当完颜兀术的副手。
双方都准备充分,人质和马匹的交换只用了一个多时辰,就宣告完成;勿迷西随即向岳飞告别,一句闲话都没多讲。
临分别前,岳飞拿出一封信,让勿迷西转交完颜兀术。
……
两个时辰后。离麒麟村约三十里的一块平地上,五千骑兵集中在一起。干戈齐举,杀气腾腾,让人喘不过气来。
大宋与辽国对峙多年,长城天险早已失去;如今宋朝的对手换成是金国,女真骑兵的灵活性更胜契丹人,在大宋边境擅自出入,几如无人之境。
队伍的最前面,有五百骑兵与众不同:连人带马都披挂着重铠甲,在正午太阳的照映下,反射出夺目的光芒………这就是传说中的拐子马。
完颜兀术领着五位金狼勇士在队伍前面已经等候多时。
突然,地面上的积雪传来了丝丝的振动。
这种振动的频率是如此的熟悉,不用想,完颜兀术也知道:无名勿迷西已经带着被俘的女真勇士们回来了。
又过了一盏茶的功夫。
终于,完颜兀术又看见了他的四个兄弟………大太子粘罕二太子喇罕三太子答罕和五太子泽利,还有身后的五百多位女真骑士。
兄弟情深,五人紧紧拥抱在一起。
“你们没受苦吧,身体有没有问题?”完颜兀术关切地问道。
“苦倒是没吃,只是天天吃馒头,又没有肉,口中淡出个鸟来。”大太子粘罕愤愤说道。
“你们是俘虏,可不是客人,还想有肉吃。”完颜兀术笑了,接着问道:“武功都恢复几成了?”
这个才是完颜兀术最关心的问题。
“完好如初,已经可以上阵打仗了”五太子泽利说完,全身略为活动,气贯双腿,走到一棵小树边,奋力一腿踢出。
“咔啪”一声,拳头般粗壮的小树一下子被断成两截。
无名勿迷西走过来,对完颜兀术拱手说道:“殿下,麒麟山前的河面宽阔,马不能跃,急切之间攻打不下,我们的目标只能是麒麟村了。”
完颜兀术沉吟了一会儿,问道:“麒麟村有没有异状?”
“麒麟村大门关闭,可能是天色寒冷的缘故,一整天都没有人进出,但围墙里面,多处有炊烟冒出”身为吴乞买的首席参谋,情报收集这类型基本功夫,无名勿迷西做得极为出色。
粘罕四兄弟当了几个月的俘虏,心里早已积存了不少怨气,看见身后的五千骑兵,那里还不知道完颜兀术的用意?连声喊道:“让我们打前锋,劫了他的村子,好出口恶气。”
“你们刚刚回来,还是先行歇息吧,日后机会多的是。”完颜兀术安抚住四位兄弟,转过身来,大声喝道:“乌汗,上前听令。”
前面队伍之中,一名大汉跳下战马,来到完颜兀术身前,左手抚胸,低头喊道:“万夫长乌列,前来听候调遣。”
完颜兀术从怀里掏出一支令箭,伸到乌列面前,说道:“目标,麒麟村;时间,日落之前;能杀多少,能抢多少,尽归个人所得。”
女真人最喜欢的就是这种差事了。
“遵命!”乌列结果令箭,志得意满,转身要走。
“且慢。”完颜兀术喊停了乌列,又补充了一句:“假如遇到猛烈抵抗,不可强进,从速收兵回营。”
完颜兀术征战辽国多年,未尝一败;上次遇到岳飞,输得莫名其妙,心中竟也留下了些许阴影。
“四太子怎么变得啰嗦了?”乌列心里嘀咕,嘴上却不敢说,再次回复“遵命”,然后转身上马,率领大部队,往麒麟村方向而去。
这时候勿迷西想起一件事来,便从怀里掏出一封信,递给完颜兀术,说道:“殿下,这是那岳蛮子给你的信。”
“岳飞的信?”完颜兀术十分奇怪,便拆开信封,展开信笺一看:上面只有一行字,字体粗犷豪放遒劲有力入木三分:“朋友来了有好酒,豺狼来了有棍棒!”
第一百四十三章:火烧麒麟村
完颜兀术看完岳飞的信笺,愣了一下,一种异样的感觉从心底涌起。
前面的骑兵部队已经渐行渐远。
看着骑兵部队的身影,完颜兀术突然有一种冲动,想把骑兵部队给传召回来;然而话到了嘴边,又不知道从何说起,只好把话又吞下咽喉里去。
犹豫了许久,完颜兀术喊道:“传令官,过来。”
一个中等身材的女真人快步走过来,左手抚胸,问道:“四殿下,有何吩咐?”
完颜兀术挥手道:“传令下去,余下的将士,立刻动身,前往麒麟村”
过了片刻,五百精锐拐子马骑兵和五百多刚刚被释放回来的女真战士,一起翻身上马,缓缓地朝着麒麟村的方向而走。
去麒麟村只是抢掠普通人家,身披重装的拐子马反而是累赘,所以刚才并没有跟随大部队,而是留下来保护几位太子殿下。
拐子马的骑士们本来有些怨气,接到前往麒麟村的命令后,队伍一片欢腾雀跃;虽然有些晚,毕竟多少能捞点油水。
……
方圆百里,麒麟村是数得上的大村落,人口多大户人家也多,还自己集资建成了一道护村围墙,俨如一个小县城。
村口一条宽敞的大道,能让八匹马一并行走,堪比朝廷的官道。
万夫长乌列勒停战马,看着远处紧闭的大门,狞笑道:“众儿郎。四殿下说了。抢到的全归自己所有!日落之时。出村口集合。”
五千女真骑兵齐声欢呼,策马往麒麟村冲去。
离村大门还有二十丈远,也不知道触发了什么机关,几十支箭迎面射来,冲在最前面的战马纷纷倒地。
女真人果然是骑术精湛,身手敏捷;战马虽然倒地,人却跳离马鞍,分立两边。并没有阻挡后面同伴的前进。
见到雪地中的大摊鲜血,后面的女真人更加狂烈,村里第二轮箭还没射出,女真人已经强行撞开村门,一拥而入。
村庄里面,顿时鸡飞狗走,叫声四起,乱作一团。
见前队并也没有受到什么阻击,后面的女真人更加心急,再晚些进去。甭说鸡,可能连鸡蛋都抢不到一只。
不到一炷香的功夫。五千女真骑兵,全部涌进麒麟村内。
……
冲在前面的万夫长乌列心中甚是忐忑不安,接连搜了几户人家,虽然家私杂物俱在,鸡鸭狗牛等家畜也有,唯独是看不见一个活人。
整条的麒麟村,收拾得整整齐齐,地面非但没有丝毫积雪,而且铺了一层厚厚的干草,很是舒服干爽;空气中也弥漫着一股刺鼻的味道。
莫非这条村落是个陷阱?
乌列越想越害怕,双手忍不住微微颤抖。
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