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次翁进了皇宫,对高宗皇帝启禀道:“我们国家重建。治国的大方针却一直不能坚定下来。每次遇到小的事件,就马上改换宰相。而后来的事实却证明了,新换上来的宰相未必胜得过原来的那一位;而且每一次领导班子的变动,都会带来很多的朋党纷争,让朝廷的局势更加的震荡,希望陛下引以为戒。”
对于王次翁的进言,高宗皇帝连声称是。
由此,“桧位遂安,公论不能摇矣。”
秦桧由于任然得到高宗皇帝的信任。再也不用担心来自最上层的解职,也就是说,只要秦桧本人能够顶着住来自御史台的弹劾,他就能顺利熬过了这一关。
当前线的第二份战报送进朝廷时,秦桧的考验时候到了。
第二份战报汇报的是前线宋军不战而降的消息:首先是在开封府汴梁城:完颜宗弼率领十数万精兵前来攻打,队伍没有排列好,战鼓也还没来得及擂响。东京留守孟庾就举着白旗,开城投降了。
而由李成攻打的西京洛阳城,留守李利用刚刚听说金国大军前来攻打的消息后,便连夜逃的没了踪影。
在这轮攻势中,最出风头的还要数年纪轻轻的葛王完颜雍,也就是后来被称为“小尧舜”的金世宗。
完颜雍带着一千余骑金兵前去攻打归德府。在半道上被南京留守路允迪拦住。完颜褎正要抽刀迎战,路允迪大声喊道:“葛王且慢,我是来投降的,不是来打仗的。”
说完,路允迪就将南京留守的大印双手献给完颜褎。
等等等等
这就是高宗皇帝和宰相秦桧派到黄河以南的守将。
不堪一击、贪生怕死。
高宗皇帝和秦桧这对搭档根本就没有做抵抗的打算。秦桧是故意的,而高宗皇帝呢?大概是是蠢吧。他完全相信议和是真的,金国人不会兴兵。
对于这一份战报,高宗皇帝说出来的话竟然是:“想不到,堂堂的一个大金国皇帝,竟然也如此的言而无信。”
该怎么去评价这个已经当了十几年皇帝的男人呢?
愚蠢乎?幼稚乎?
又或者,按照后世的说法,这厮就是大SB一个。
紧接着,高宗皇帝又没头没脑地说了一句:“敌人不知信义,无足怪者。但士大夫不能守节,乃至投拜,风俗如此,极可为忧。”
敌人不懂得信义,这没办法去怪他们,毕竟他们还刚刚从大山里走出来,文明尚且没有得到开化;但我们的士大夫却不能保住自己的节操,还没见到敌人的影子,就纷纷投降,而且竞相成为风气,这才是我最忧心的。
见皇帝如此,秦桧当即展示了他深厚的表演功底。
只见他突然换上了一幅忧国忧民的表情,先是痛斥了金人的背信弃义,接着又转换话题,假惺惺地叹息道:“自靖康以来,卖国之人,皆蒙宽恩,故习熟见闻。若惩革之,当自今日。”
自靖康之变以来,但凡投敌卖国之徒,全都得到皇恩宽恕,以致于出现今天这种投降成风的局面。要制止这种情况,必须要从今天起,凡是有过投降史的人,一律加以严惩。
这样的言论,居然出自秦桧之口,真是让人啼笑皆非、哭笑不得。
事实上,秦桧的岳父王仲山、秦桧老婆的伯父王仲疑、秦桧的妻弟王涣都是在靖康年间投降过金人,做过金朝的鹰犬。而在秦桧得势后,这些人全都跑回来,还当上朝廷的高官。
秦桧的所作所为,明显是要转移大家的视线,以掩饰自己在和议上的罪行。
对于秦桧的信口雌黄,有人实在看不过眼了,就出手戏弄秦桧一番。
这个人就是工部尚书廖刚。
当然,秦桧如今位高权重,廖刚不愿意直接黑他,就把板砖拍向了秦桧的小兄弟兼亲戚郑亿年。
廖刚指着郑亿年说道:“郑大人,你不是说愿意以你家百口性命来担保金人是诚心诚意讲和的吗?如今金贼已经背盟,你将置你家中百口性命于何地呢?
为什么廖刚会说出这样一番话来?
原来郑亿年时任资政殿学士。在秦桧与张通古签订和议的那一天,曾经大力支持秦桧。当众说道:“和好可久,愿以百口保之。”
我用全家一百多口人的性命担保。和议一定会成功,两国一定会得到长久的太平日子。
如今廖刚这样说,也是旧事重提而已。
这时候,宰相秦桧出来发话了:“尚书晓人,不当如是。”
廖尚书你应当知道,郑亿年也就是随口一说而已,没必要伤了同僚的和气。
之后,没有其他人跟进。对于秦桧的问责,也再也没有下文了。
为什么会出现这种情况。究其原因,不外乎四点:第一、高宗皇帝认为千里马好得,但走狗难得,像秦桧这么出众的走狗满朝难找,所以就没有主动将其免职。
第二、秦桧的脸皮足够厚,出了这种事情居然仍赖在相位上不肯主动辞职。既然皇帝没有责怪他,他就当自己也是对的,用无耻掩饰自己的无能。
第三、秦桧在担当宰相的短短的一年多内,已经完全控制了台谏部门。
以往如果出现了这种事情,即便皇帝不开口,宰相脸皮又厚。言官也会蜂拥而上,将其骂得体无完肤,这样皇帝也就没有办法去包庇了。
可是由于高宗皇帝为了避免有人在议和前后发出不和谐的声音,就任由秦桧将御史言官全部换成了自己的党羽。这样一来,就没有人站出来弹劾秦桧。致使他能够侥幸躲过了一劫。
第四、高宗皇帝在议和的阶段,为了镇压反对的声音。惩处和流放了一大批的有远见、有魄力的官员,以至于在朝中形成某种白色恐怖,人人敢怒不敢言。
就这样,秦桧成功地逃过了一劫。
而这一劫,也是秦桧人生中的最后一劫。从此以后,秦桧一马平川,官场如意;甚至在金国的压力之下,连高宗皇帝都要怕他几分,每次和秦桧见面,袖筒中都要藏着一个刀子,以防万一。
秦桧虽然勉强过关,但是对于女真人的步步紧逼,他也必须出来做一些门面的功夫。
于是乎,秦桧就在早朝时对高宗说道:“天下的事情,要因时而变,不能拘泥。当时与金人讲和,是因为当时确实是讲和的形势;现在既然金人要一意孤行、毁坏盟约,那就是他们的不对,正义在我们这一边,我们是替天行道,胜利是必然的。”
紧接着,秦桧又把胸口拍得当当作响,信誓旦旦地说道:“今兀术变和议果矣,臣请陛下先至江上,谕诸路帅,同力招讨。陛下相次劳军,如汉高祖以马上定天下。”
我愿意代替陛下先到江边,与各路元帅一起,征讨敌人。
高宗皇帝大喜,一骨碌从龙椅上站起来,紧紧握住秦桧的手,称赞道:“你真是忠臣啊。先前金国同意归还我河南诸路的土地以及母兄,我身为人子、人弟,当然要发挥孝悌大义,不惜委曲求全,与金人讲和。不成想到,这竟然是金人的奸计,他们刚刚在条约上签字,又再兴师动众。可怜河南的百姓们尚未息兵休养,又遭到刀兵之祸,真让朕为之心痛。希望你督促各路大军,竭诚报国,旗开得胜。”
高宗皇帝和宰相秦桧这一出双簧戏,算是对天下的臣民们做了一个交代。
基于目前的严峻形势,高宗皇帝急急下令诸军准备迎战,同时还发布了捉拿完颜兀术的《赏格》,也就是悬赏令:兀术不道,戗杀其叔,举兵无名,首为乱阶。将帅军民有能擒杀兀术者,见任节度使者,除权柄;未至节度使者,授以节使。官高者除使相,见统兵者仍除宣抚使。余人仍赐绢五万匹两,田一千顷,第宅一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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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四十六章:机会来临
有很多人会以为,秦桧与高宗皇帝是一伙的,秦桧的所作所为,都只不过是高宗皇帝的暗中指示而已。
这种看法,明显有着某种的偏差,因为高宗皇帝和秦桧的诉求是不同的。
对于高宗皇帝而言,他唯一的诉求是要保住他的帝位。
能够威胁他帝位的有两个途径:一是来自北方金国的压力,这意味着亡国;二是来自内部,包括将领的叛变,又或是皇室宫廷的纷争。
而对于秦桧而言,他所要求的就相对简单很多………权利和荣华富贵。
可以这样说,只要能确保他继续当首相,他才不介意谁来当这个皇帝。高宗皇帝也好,金熙宗也好,都在秦桧的接受范围之内。
这种说法并不是信口雌黄,而是有所根据的。
在高宗皇帝发出捉拿完颜兀术的赏格诏书的两天后,秦桧通过枢密院下令,把权提举宿卫亲军统领刘锜提升为东京副留守,率领两万八字军属沿水路北上,到开封府汴梁城去抗击完颜兀术所率领的金兵主力。
这个命令一出,南宋朝廷内外,一片哇然。
这样的安排,有没有搞错???
朝野上下对于这个安排的错愕和不解是有道理的。
从地理方位来看,距离旧都开封最近的无疑是驻扎在鄂州的岳飞;按照兵力战绩排名的话,也非他莫属。
可岳飞从始至终安静地呆在原地不动,一直不动,哪怕南宋派去开封府探望祖陵的使者从他的辖区路过,他申请带兵护送也被勒令安静。
不用岳飞没关系,用韩世忠总该可以了吧。
即便你觉得岳飞和韩世忠两人不听话不能用,最起码也要用张俊这支老牌的野战军团吧。
可如今,朝廷居然派出弃将刘锜和后妈生的八字军。
刘锜和吴玠,这两员当年西北大军中最勇武的战将,在富平会战之后走上了截然不同的两条道路。
吴玠毅然脱离张浚的管辖。率领本部士兵来到大散关,重创完颜兀术,创造了一个和尚原的奇迹;其后扶摇直上,直至节度使的最高荣誉。
而刘锜一直紧跟着张浚,随着张浚在仕途的上落而变迁,最后被降职为一名权提举宿卫亲军统领,实在可叹。
相对于刘锜。八字军的历史更加让人唏嘘不止。
建炎元年,河北招抚司都统制王彦,率领七千步兵渡河抗金,入太行山创建八字军,发展至十多万人,屡创金兵。
当时王彦的十万八字军与宗泽的百万义军遥相呼应。随时反攻金国,可是随着李纲的下台,宗泽的逝世,大好形势轰然倒塌。
宗泽的百万义军在杜充的摆弄之下,分崩离析;而王彦的八字军则辗转去了陕西,继续与金兵纠缠。
后来随着西北战场的稳定,八字军回守长江;又因为王彦拒绝并入岳家军。在王彦死后,整支八字军并入了张浚的都督府,成为一支没人管的队伍,平时的待遇连临安府的衙役都不如。
这时派出刘锜和八字军的这对组合,孤军深入远赴河南,实在搞不明白朝廷的用意何在。
要注意的是,宋军全部兵力只有两万人,这些残兵弃将要面对着完颜兀术的十多万主力。无论如何都不是一个合理的安排。
唯一能够说得通的理由,就是秦桧希望这支宋军失败,让完颜兀术长驱直入,把整个南宋歼灭,然后让他来继续管理这片地区。
秦桧实在难以估计,假如让宋军赢了这一张,身为一个臭名远扬的主和派。他会落得一个怎样的下场。
反而是宋军输了,无论后面的进程如何,对他秦桧都是有百利而无一害。
对于朝廷的这个任命,压力最大的还是刘锜和他的八字军。
让两万非主力步兵去单独抵挡十多万金国主力骑兵的冲击。这样的一种情形,与飞蛾扑火又有什么差异?
虽然如此,刘锜还是带领着他的新队友们上路了。
以中原河南地区幅员之广褒,区区两万人不过是一小撮胡椒面,撒进那么大的一锅汤里,什么都看不见。
在三百多年的两宋历史之中,最辉煌动荡、壮怀激烈、遗憾掺杂、屈辱难当,又光耀后世的战争之年的开始。
说句实在话,对于完颜兀术亲自组织的这一次南侵攻势,不但临安府的那帮文官们毫无准备,甚至连岳飞和韩世忠等军方的大佬都有些措手不及。
原因很简单:来自北方寒带地区的游牧民族总是选择在深秋或者严冬的时节来发动攻势,这时已经进入盛夏了,来自北方的士兵能否适应如此酷热的天气?
不过,当南宋的军方大佬们一摊开地图,在对比斥候从前线送回来的情报,紧绷着的心脏很快就放松了下来。
金国分四路大军进攻南宋:
第一路大军由负责进攻陕西的右副元帅完颜撒离喝来统领。
这个完颜撒离喝就是当年被西北军打成了“啼哭郎君”的那位金国将军。以他的水平来挑战吴玠和吴磷两兄弟,除了“关公面前耍大刀”之外,再也想不出其它的形容词。
顺带说一句,吴玠这些年来不断地与金兵交手,经历无数次大小战役,从无失手。这种情况下,让吴玠对金兵提不起什么兴趣,只有去研究各种金石丹药了。
这一路军,金兵要胜,连门都没有。
第二路军由由聂黎孛堇率领,进攻山东。
南宋朝廷如今在山东是没有设防的,所以聂黎孛堇攻入山东没有任何问题。而问题在于,攻打完山东之后呢?
在往下,就是韩世忠大帅的辖区,聂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