桧就成了这三十六人的首领。
后来金兵南下,汴京失守,徽钦二帝被掳,金人命百官推张邦昌为帝。
当时“百官军民皆失色不敢答”。
唯有秦桧一人大胆上书,誓死反对。其中说道:“桧荷国厚恩,甚愧无报,今金人拥重兵,临已拔之城,操生杀之柄,必欲易姓,桧尽死以辨。”
除此之外,秦桧还大骂张邦昌:“张邦昌在上皇时,附会权幸,共为蠹国之政。社稷倾危。生民涂炭,固非一人所致,亦邦昌为之也。天下方疾之如仇雠。若付之土地,使主人民,四方豪杰必共起而诛之。”
之后秦桧又对朝中百官说道:“必立邦昌。则京师之民可服,天下之民不可服;京师之宗子可灭,天下之宗子不可灭。桧不顾斧钺之诛,言两朝之利害,愿复嗣君位,以安四方。”
在当时那种严峻的局面之下,秦桧敢于发表如此大胆的议论,确是极有风骨,天下闻之,无不佩服。
后来金人终于立张邦昌为帝,还掳劫了多位宋朝的重臣北去,这其中就包括了何樐、孙傅、司马朴和秦桧这四位丞相级的官员。
这时候的秦桧绝对是铁血风骨,比李纲还要李纲。
但是,当秦桧跟随着大队俘虏来到金国,陪伴着两位皇帝过起了苦难的日子,事情就开始悄悄发生变化了。
彻夜西风撼破扉,
萧条孤馆一灯微;
家山回首三千里,
目断山南无雁飞。
这是作为亡国之君的宋徽宗被囚禁于五国城时所写的诗。
西风撼门,破扉孤馆,一灯微茫……这就是在女真金国沦为阶下囚的徽宗皇帝的日常生活的真实写照。
徽宗皇帝尚且如此,其他俘虏们的生活可想而知。
包括《靖康稗史》、《瓮中人语》、《南征录汇》和《呻吟语》在内的一系列书籍,都记载着金兵的种种丑行,以及汉人俘虏的苦难。
有什么最能消磨一个人的意志:毫无疑问,是时间和苦难的生活。
秦桧被俘虏这段期间,到底遭遇如何,虽然没有办法查证。但是可以相信,受苦受难受虐待肯定是免不了的。
而秦桧最终得以全家满载而归,而且回到南宋之后就一反常态,全心全意地专注于他的“南人自南,北人自北”的积极投降政策。
秦桧的这个转变,可以合理地推断,肯定是他接受不了长时间的,根本看不到尽头的虐待、折磨,以及穷困的生活。
所以秦桧投降了,向金人屈服,并甘心成为金人的无间道。
如此一来,秦桧在南宋的所作所为也就很容易理解了。
上述的种种推理,虽然没能在史书上找到任何直接的描述,但是,我们可以从史书对其他事件的述说中找到一些的旁证。
《大金国志校证》卷七中记载了这么一件事情:在金国天会八年、也就是南宋建炎四年的秋天,金国在黑龙江之柳株召开了一次重要的国事会议。会议中出台了一项专门针对南宋朝廷的策略:“以和议佐攻战,以僭逆诱叛党”
为什么金国会突然制定这一策略,还是先看一看天会八年的上半年,到底有什么重大的事件发生?
岳飞击败完颜兀术的留守军队,收复建康府;韩世忠在黄天荡痛击完颜兀术。差一点就全歼了十万金兵;吴玠在和尚原成功阻击完颜没立和完颜兀术的十几万金兵,歼敌超过一半……
哈哈哈,在这一年,我们强悍无敌的完颜兀术几乎变成了完颜必败。
很显然,女真人已经意识到,单纯凭借武力解决不了南宋朝廷。于是才有了“以和议佐攻战,以僭逆诱叛党”这项政策。
这句话里其实包括了两项内容。
首先,上半句中的“和议”其实是一种烟幕弹,是想诱惑南宋王朝放松警惕,丧失斗志,最后乘机一举而灭之。所以“和议”仅仅是金国侵宋战争的一种辅助手段,是为了辅助“攻战”。
而下半句的“僭逆”意思就更明显了:什么是僭逆,超越了本分的人,已经归顺敌人的叛徒,奸细,无间道。
简单说来,就是要派奸细进入南宋朝廷的内部。诱导南宋投降。
对于金国怎样才能打入南宋朝廷的内部?应该派谁去?何时去最为合适?这些问题,在车若水所撰写的《脚气集》中有以下的记载:会议中,有人提出:只有派遣在金国的宋臣先归,对南宋朝廷进行各种威吓,使之归顺,我们“佯不从而勉强听之”。
大家都觉得这条计谋很好,但派谁去合适呢有人提出派遣张孝纯。金军统帅完颜粘罕认为不妥,他说:“此人在河东失节,人谁不怨,便去如何得位。得志,只有桧可用。”
完颜粘罕一向认为秦桧有见识,又能尽忠于金国女真人。
完颜粘罕的说法是:“我喜欢秦桧这个人,所以才把他置之军中,不到半年。其言皆验,秦桧他不仅已经投靠了我们,而且还提出了“南自南,北自北”的策略。“若纵其归国,必是得志,可济吾事”。
原来,“南自南,北自北”的策略是秦桧在金国的时候早已提出。
对于《脚气集》的这些记载,在金国人张师颜所撰写的《金国南迁录》中得到了如下的印证:金国大臣考虑南京复仇事,涉及放纵秦桧归国。鲁王说,只有放宋臣先回,才能使他“顺我”
忠献王完颜粘罕说,这件事在我心里已酝酿三年了,只有一个秦桧可以用。我喜欢这个人,“置之军前,试之以事”,表面上虽然拒绝,而内心中经常能“委曲顺从”。秦桧始终主张“南人归南,北人归北”的政策,今天如能放他回南宋,他必得志。
就这样,金人决定了让秦桧来当这个超级无间道。
《大金国志校证》卷十三中还记录了这样一件事:在决定了秦桧这个无间道人选之后,女真金人还多次对秦桧“试之以事”,认为“南臣贫薄,唯桧温实”。
也就是说,他们对秦桧经过多次考验以后,对秦桧是完全信赖得过的。
坦白讲,秦桧还真是有做无间道的本钱。
这个本钱就是他以前在宋朝留下的那些“忠义”的名声。
有了这件迷人的外衣作伪装,送秦桧回去,就很容易掩盖其内奸的真面目,而且还能取信于南宋朝廷和百姓。
最后,《三朝北盟会编》卷二二零中记载道:“阴以桧约……俾结和议为内助……纵之南归。”
金国女真统治者们把国事会议中的决定告知秦桧,要他回南宋后,充当内奸,从内部破坏南宋的抗金事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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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一十六章:秦桧的宦海浮沉(五)
必须承认,对于秦桧这个老匹夫,陈豆本人有着很深的怨念。而这种怨念,随着对南宋初期历史的了解而逐渐增加。
或者可以说,后世的大部分的汉人都对秦桧有着不同程度的怨念,以至于他在杭州岳王墓前的跪像一放就是几百年,直到如今还是纹丝不动。
有两个基本的事实是无容置疑的。
第一个基本事实,女真族的人口数量较少。在靖康元年,女真人第一次攻打北宋的时候,金兵还是以女真族人为主;而到了建炎年间,金国的军队中已经加入了为数不少的原来辽地的契丹人和汉人,这些人就是所谓的签军。
而到了绍兴初年,非女真族的士兵,包括渤海兵、签军、党项兵、等等,已经在金兵中占了非常大的比重。而金兵战斗力的明显下降,也与之有关。
第二个基本的事实,金、宋两国交战的战绩,在建炎初期金兵占全面优势,予取予求;到了建炎后期和绍兴的头两年,虽然还是金兵采取攻势,但金、宋两军已经是互有胜负,战事持胶着状态;而到了绍兴四年以后,在正面的战场上,宋军已经开始对金兵和伪齐展开反攻,战绩也是胜多负少。
实际上,绍兴五年以后,金兵已经无力进攻南宋朝廷,仅有的几次出兵,也是雷声大雨点小,最后都是草草收场,并没有占得半点便宜。
从往后的历史进程可以看出,从绍兴五年开始,都是宋朝向金国主动进攻的多,金国主动进攻宋朝的少。
当然,这里面也有蒙古大漠黄金一族迅速崛起的原因。
而这种情况。一直延续到了金国的灭亡。
可以负责任地讲,即便宋朝不与金国签订合约,女真人也奈何宋朝不得。
秦桧终于从金国镀金南归了。
在金国的黑龙江柳株国事会议成功闭幕后的一个月,也就是建炎四年的十月,秦桧带着妻子王氏、小奴砚童、小婢兴儿以及亲信高益恭等一班随从。乘船满载着丰厚的财宝,从刚刚被金兵攻陷不久的楚州投奔涟水军宋军丁襈的水寨,恰好被丁襈的巡逻兵捉获。
为了蒙混过关,秦桧编造了一套谎言,说他是如何如何地杀掉了“金人监己者,奔舟而来”。把自己装成一副英雄汉的架势。
但是丁襈的部将对秦桧的回来颇有怀疑,认为宋金两军正在对战,秦桧怎么可能带着全家人并且还带着这么多的财宝平安无事地从金国回来呢?
所以,秦桧定然是被金国女真人暗中派遣回来当奸细的。
对于金国的奸细,“宜速诛之,以绝后患”。
但是水寨中的参议王安道、机宜冯由义都不同意这样做。他们极力保护秦桧,认为秦桧是宋钦宗时的中丞,如果杀掉了他,将来南宋朝廷追究起来,对丁撰军实为不利。
这样,秦桧才免了做刀下之鬼,被送回到南宋朝廷的行在。
秦桧回到南宋朝廷之后。继续捏造自己如何从金国逃回南宋的谎言。
但对秦桧的谎言,当时南宋朝廷的许多官员都表示怀疑。南宋大臣们提出了种种的疑问,其中包括:第一,当初,何樐、孙傅、司马朴和秦桧一起被金人押到北方并遭到拘禁,何樐、孙傅、司马朴三人都不能够回来,为什么秦桧能够单独回来?
第二,从燕山府到楚州将近三千里的路程,在这样漫长的地带,怎么会没有金人防禁呢?秦桧又怎么能够逾河越海而又不被金人觉察呢?
第三。秦桧自称是随军至楚州后乘金人不备而逃走回来的,那么最多也只能是他一个人逃脱,但是他却能够带着妻子王氏以及许多随从一起逃回。
第四,秦桧说在涟水军时宋将要杀他,是为要贪图他的“囊橐”之财。既然他有“囊橐”之财,既然他带着那么多金银财宝,又怎么会是逃回来的呢?
对于这一连串的疑问,秦桧自始自终都没有作出合理的解释。
南宋朝臣们在议论纷纷之后,大家一致的推断是:莫非秦桧在金国“尝倡和议,而挞懒纵之使归”乎?
这些疑问和推断,都说明了不管秦桧是如何巧妙地伪装,终究也瞒不住人们雪亮的眼睛。
而这些疑问只有秦桧的密友时任南宋宰相范宗尹和李回为秦桧辩解,范宗尹还不遗余力地举荐说秦桧忠于赵宋王朝。但疑团却并没有消除。
秦桧是金国的无间道,这一点应该是可以肯定的。
实际上,在秦桧回到南宋朝廷之后,依然可以看到他和女真人的那种暧昧和不同寻常的关系《建炎以来系年要录》卷八十、八十一、八十二、二二零中有如下记载:绍兴四年十月,宋高宗赵构一面下令让宋军将士抵抗金国、伪齐联军,同时又派遣魏良臣、王绘等大臣前往金军统帅完颜昌处求和。
临行前宋高宗嘱咐他们:“卑辞厚礼,朕且不惮,如岁币、岁贡之类,不须较”,宋高宗还要他们向金人解释,南宋派岳飞收复襄阳诸郡,没有其他的用意,只是因为伪齐“李成侵犯不已”。
在赶往金军大营的路上,魏良臣、王绘等人在大仪镇遇到韩世忠所部。
韩世忠命令部下装出要收拾行李南撤的样子,同时把宋高宗命令他撤到长江以南的手诏拿出来,让魏良臣等人看看。魏良臣等人走后,韩世忠马上命令部下在大仪镇摆好五阵,设下埋伏二十多处。
南宋使臣魏良臣、王绘等人过了大仪镇,首先见到作为金军先锋的金将聂儿孛堇。聂儿孛堇质问他们:皇帝何在?韩世忠何在?宋朝有多少兵马?还别有用心地问到“秦中丞何在”?
王绘回答说:皇帝现在在临安,韩世忠正在从大仪镇南撤,秦桧现“带职奉祠”。聂儿孛堇立即责问说:听说秦桧当了宰相,又被罢职。秦桧是个好人。你们为什么要罢免他?
王绘又告诉他说:秦桧没错是当过宰相,但过了一年,他自己“坚欲求去”,并非有其他原因。
秦桧被罢官的消息虽然让金人不高兴,但是韩世忠正在从大仪镇南撤的消息却让金将聂儿孛堇喜出望外。
聂儿孛堇马上率领金军的先头部队赶往大仪镇。另外一个金将挞孛也率军前往。挞懒派团练使宵揭录、少监李聿兴来接头。
会见时,魏良爪等又按照高宗卑躬屈膝乞和的旨意,不敢自称南宋,而只是说江南,言下之意无非是表明南宋愿意奉金国为上国,白己仅是要求作为属国而苟存。因此。他们首先声言此来的目的是,“江南欲守现存上地”,每年愿意向金朝贡纳“银、绢二十五万匹两”。
然而,和前次聂贝勒一样,宵揭录也特别问起“秦中丞安否”?并特意认为秦桧“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