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周家不但是管着这些军户的百户官,还是大地主,又是远近有名的大财主,他家的酒坊,每年酿出来的好酒专供城里的大酒楼,生意非常大。
一个丫头上来看茶,杨潮一边喝着茶,一边跟周百户有一搭没一搭说着话。
闲叙了下南京官场的事情,杨潮很快就震慑住了周百户,因为杨潮隐隐透露出跟许多大人物都有关系,并说了自己的官是通过操江提督顾肇迹谋到的,就让周百户不敢小瞧了。
这时候杨潮才道明来意:“周大人,晚辈上任没多久,前任把总操船入江剿匪,不幸命丧匪手。晚辈手里现在一个兵都没有,该招一批兵补缺。在哪里招兵都是招兵,正巧家母是贵所出身,晚辈就想着带咱百户所的子弟出去,也是一个糊口的营生。”
周百户眉毛扬了扬,没想到杨潮是来招兵的,但是也没觉得杨潮的话有问题。
这年头真的不愁招不来兵,只要你愿意养,要多少兵有多少兵,就连朝廷都养不活兵,更何况别人呢。
很多军官养兵不是克扣军饷,就是强迫士兵劳役,那样的军官手下,士兵是待不住的,自然想着逃亡。
因此要招兵养兵,唯一的条件,就是必须有钱。
周百户打量了一下杨潮,发现穿着不错,像是个富贵人,点了点头。
“杨大人想要在我所里招兵,能想着给家乡子弟谋福,这是好事,本百户理应感激的。只是身为百户官,却不能不替治下军户着想。”
沉吟完后,周百户才说到正题:“就是不知道杨大人,打算招兵几何?这军饷几何?”
杨潮笑道:“自然不能亏了所里的子弟。不过这年月上头克扣太过,军饷到本官手里,就没几个了。但都是乡里乡亲,也不能断了子弟生计。本官也只能出两钱银子。”
一个月两钱银子月饷,一年二两四钱,军队中管吃管住,这也算不错了。
就是一般的营兵现如今能拿到这样军饷的都少。
周百户不由点了点头,笑道:“既如此,本官就照准了,杨大人放心来招人吧。只需倒是交割兵部的行文即可。”
杨潮道:“正该如此。也谢过大人。区区薄礼,不成敬意!”
杨潮说着,从怀中掏出一块红帕,里面包了十两银子。
周百户点点头,摆摆手,旁边的丫头接过去收起来。
周百户笑道:“杨大人客气了。其实你来我这里招兵,也是在帮本官啊。这个百户所,初建之时尚不足百户,登记在册只有八十七户。可这一两百年光景,靠着皇上洪福,子孙繁盛,眼下所里就不下千户人家,光是青壮就不下四五百人。这个要进皇陵守陵,那个也要去,都是乡里乡亲的准了这个就推了那个,实在是让本官难做。杨大人能招多少就招多少,也算是帮了老夫,这次就算了,下次可不要送礼了,不然可是让人家骂老夫了。”
大概是自家本就是豪富,所以这个周百户倒不是太贪。
杨潮连忙否道:“周大人误会了。这礼可不是因为招兵。而是晚辈晋身之后,第一回回所里,老大人是百户,牧守一方卫所,就如同那县令牧守一县一般,是父母之官。这不过是晚辈孝敬长辈的一点心意罢了。”
周百户也笑道:“本官也是这么想,不然是绝不肯收的。”
杨潮接着道:“启禀老大人,晚辈还有一个不情之请。”
周百户道:“杨大人请说。”
杨潮道:“晚辈表兄在贵府酒坊学徒,许久未见家母之面。可巧酒坊正忙,不能放人,若是是在不方便的话……”
杨潮言尽于此,不在往下说了。
周百户自然会意,点点头:“区区小事,招手喊过一个小厮,当面让他去喊人来。”
接着继续跟杨潮把盏。
不多会,大表兄赵安,穿着一身破旧的麻布衣服就走了进来,一身短打扮,裤子挽在膝盖上,袖子也卷了起来,一副刚刚干活的模样。
被小厮一路带进周家大堂,一股子酒气就冲了起来。
杨潮笑着站了起来:“大哥!”
赵安一愣:“表弟。”
他还不知道东家喊他什么事情,平时这东家是极难见到的,还担心自己是不是做错事,要被东家责罚呢,却不想在周家见到了自己的表弟。
杨潮站起来就没打算坐下,直接对周百户道:“那周大人,晚辈就不叨扰了,告辞!”
周百户站起来拱手:“老夫不远送了。”
自己不送,却喊过管家送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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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七节招兵
杨潮不是不招兵,就等这个机会来孝陵卫呢,孝陵卫的兵虽然不够悍勇,但是孝陵卫比其他卫所生活好点,这里的兵身体素质强些。
而且出身军户,从小耳濡目染,不排斥当兵,甚至就以当兵吃粮为好职业。
更重要的是,这里是母亲的娘家,从这里招的兵,算是半个家乡子弟兵,值得信赖。
不能怪杨潮任人唯亲,那个英雄打天下不先用自己人,还不是因为更相信自己人,自己人也更相信自己,互相间这种潜意识的信赖,让双方都不容易背叛对方。
所以杨潮才将招兵拖到了现在,这也是因为杨潮还不太着急,在杨潮看来,自己面对的最大危险满清八旗,三年后才会南下侵袭,自己时间还是比较充裕的。
“表哥,真的有两钱银子吗?”
一出周家的大门,刚才还一副噤若寒蝉,没吭一声的赵康立刻活跃起来,忍不住杨潮,一副亟不可待,好像憋了许久一样。
大表哥赵安则一头雾水:“啥两钱银子?”
赵康道:“月饷啊。”
赵安更迷糊:“啥月饷?”
赵康道:“哦,你还不知道,咱姑表当官了,把总官。刚才就是去跟周百户商量招兵,一个兵月饷两钱银子呢!”
赵安睁大眼睛,活像他爹,杨潮的舅舅。
接着不可思议的看向杨潮。
杨潮忍不住捶了一下赵康,不过这小子胸膛上倒是厚实,感受到一道坚实的反弹力。
“小子,行啊,挺壮实!”
赵康哈哈笑起来。
赵安神色复杂道:“表弟,不不,杨大人。”
赵安刚才在周百户家里,听到周百户叫杨大人,刚才还以为自己听错了,没想到表弟真的当官了,他先在站在表弟旁边都有些不真实的感觉。
杨潮也拍拍表哥的肩膀:“自家兄弟,啥大人不大人的。”
赵安也憨厚的一笑:“你真当官了?”
杨潮点点头。
赵安道:“咋就当官了呢?”
杨潮道:“买的。”
“啊!”
赵安兄弟俩同时惊呼一声。
他们不意外买官,意外的是:“那得多少钱啊?”
杨潮笑道:“大概几百两吧。”
两兄弟面面相觑,满是惊惧,我的天啊,几百两,得赚几辈子啊。
他们两也想当官,但是如果他们手里有几百两,却绝对舍不得拿出来买官。
“那能挣的回来吗?”
买官就是为了挣钱,不然买官干啥。
“花的多,赚的多嘛。”
杨潮笑道,他打算有时间好好给这两表兄弟上一课。
两人似懂非懂的点点头。
“那表弟,你真的要招兵?”
杨潮点点头。
“你招多少兵啊?”
杨潮道:“一百吧。”
“一百!”
赵康忍不住惊呼一声。
赵安则已经在掰指头了,很快就算了出来:“一个月一个人两钱,一百个人就是二十两!”
“二十两!”
赵康又忍不住惊呼一声。
杨潮笑道:“嗯。我打算做点生意。一个人一个月给我赚二两,一百个人是多少?”
赵康迷惑着,赵安习惯性掰着指头,但张嘴就说了出来:“二百两!”
“乖乖,不得了啊。表弟你发财了!你不是骗我呢吧。”
赵安完全不能相信,周家酒坊的生意一个月才卖一百两,刨去成本能有一二十两利润,这就已经很了不起了,没想到自己表弟一个月就挣二百两,这不是比周家还牛吗。
赵康却即刻道:“姑家早发财了,连车都买了。”
赵安顿时觉得自己脑子有点乱,他刚才想什么来着,对了,是想当兵的呢,怎么就绕道了挣钱上,他感觉脑子里蹦着,一会儿是当官、招兵,一会儿又是挣钱、二百两!
“回家吧!”
杨潮迈开大腿,此时竟然不知不觉间走回到了赵家。
大踏步迈进家院,已经闻到旁边厨房中的香味,舅妈正在烧肉。
父母还在客堂中跟舅舅说话。
没进厅堂杨潮就听到“亲兵”二字。
母亲叹道:“哎,大哥,你不知道,我儿啊是做大事的,啥事都不跟我们商量。”
又听到舅舅道:“这算个什么大事。不就是招个亲兵吗。该克扣克扣,手缝里漏一点,给他兄弟一口饭吃,这叫啥大事。”
母亲道:“大哥,你不要着急吗。我又没说不帮着说项,看把你急的。”
赵家人都是急脾气,母亲脾气急,舅舅脾气更急。
“哈哈,舅舅误会了,我娘跟你闹着玩的。娘早就叮嘱过了,这回来啊,回去就把表兄弟都带走。”
杨潮大步走进了客堂。
两个表兄弟跟着,听到杨潮说的,心头窃喜。
赵康想着做亲兵,赵安掰起指头,默默算钱。
舅舅楞了一下,不由气恼的瞪了母亲一眼:“多大的人,还这样胡闹!”
母亲偷偷看了杨潮一眼,有点做贼心虚,但是安心的承受了这个结果,领了大哥的情。
母亲当然没有对杨潮说过,她光想着怎么摆谱了。
“吃饭吃饭!”
舅母走了进来,端着碗碟,两个表兄弟见状,很有眼色的跑去厨房端菜、端饭去了。
米饭加几个菜,还有粽子吃,舅母手艺很好,但是舅母却没有上桌,女人不上桌。
母亲是客人,反倒是可以上桌吃饭,也没人在意。
杨潮倒是表示请舅母上桌,不但舅舅反对,两个表兄弟也不同意。
一顿饭吃完,舅舅连连遗憾没买到酒,杨家人则一个劲的说很好,没人愿意喝酒。
太阳慢慢西斜,父母同时说该回家了。
舅舅留客,父母拜辞。
在厨房中收拾碗筷的舅母也跑了出来。
“他姑,他姑夫,天晚了,就在家住一晚吧。”
母亲笑了笑,对杨潮笑道:“看看你妗娘,就这几间房,怎么住得下!”
说着小步走着,慢慢往外走。
舅母只能尴尬的笑笑。
舅舅一句话不说,就跟着送出门去。
杨潮一个人都没有带走。
因为舅舅有些犹豫,是让两个都走,还是让一个跟杨潮走,是让大的走,还是小的走。
杨潮也不着急,顺便让舅舅帮忙询问一下,看看卫所中那些有青壮的家庭,愿不愿意送儿子去当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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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八节开个青楼
赵家的外甥当了官,要在周百户所招兵的消息,第二天就传遍了整个所城。
赵家门前的访客络绎不绝,让赵雷第一次体会了一把当百户的感觉。
以前每当皇陵中放缺,所有人就是这么蹬上周家大门的。
赵雷说了下招兵的待遇,一个月两钱银子后,有些人家觉得不错,有些人家则嫌少。
大多数人是抱着一种观望的态度,两钱银子他们不嫌多,也不嫌少,却担心是不是真的会发到手上,又听到要招一百个人,心里也不着急,想看看别家怎么做。
……
南市楼。
上次的集会已经过去了一个多月,康悔依旧回到了南市楼。
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康悔依然是南市楼中一个不起眼的龟公。
每天做着迎来送往,曲意逢迎,骂不还口,打不还手的事。
日子又回到了以前平淡的日子,有空闲可以听听姑娘们练琴、唱曲,听听说书先生讲的《三国》、《水浒》。
似乎自己根本就没做过一个大名士参加的集会,似乎自己从来没有过过手拿大把银子,花钱不眨眼的日子。
越是回味那些天跟杨潮、王潇和胡全一起做的事情,康悔就越发的感觉到南市楼的日子,简直就是毫无味道!
那集会已经结束了很久,人们记住了很多人,记住了秦淮名妓,记住了阮大铖,记住了杨潮,却没有人记住他康悔。
康悔没有觉得不公平,没有觉得杨潮把所有的名气都吸走了,如果再有一次这样的机会,他还愿意参加,哪怕什么都得不到,光是这种做大事的感觉,就让他满足。
更何况,杨潮还真的给了他五十两银子呢,康悔把钱小心的存了下来。
他母亲已经人老珠黄了,已经接不了客了,整日都在南市楼的后院帮人洗衣缝补。
康悔要把他母亲赎出来,哪怕鸨子要三百两银子,他也得赎出来。
可是他康悔会干什么呢,小时候学过胡琴,学过琵琶,学过箫、笛、管子,可是没一样学成的。
他想去跟柳敬亭学说书,不仅因为他喜欢,更是因为柳敬亭虽然是个说书的,但是挣钱可不少。
只是赎母亲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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