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李将军此番前来寒舍,有何指教?”
李伯然的语气十分淡漠。
“不敢。”李铮拱手一笑,道:“此次拜谒老先生,是有一件大事,想要当面请教。”
“哦?”
李伯然大袖一拂,道:“还有何种要事,能难得住李将军?”
“却是有关于灵州的教育问题。”
李铮听得出李伯然语气中的陌生疏离,当然,李铮也知道这是为何。
当初李铮出征救援傅燮之前,为了稳定灵州局势,做出了一番承诺。李伯然当时也代表整个灵州的豪强阶级表示支持。但李铮甫一回来,就立刻变脸,使劲的整治灵州豪强。
这无异于大大的折损了这位老先生的颜面,也难怪老先生会生出疏离和恼恨。说实话,若非李铮自有计划,恐怕自己都会鄙视自己不守信用。
不过李铮不会专门解释,这没有必要,以后这位老先生会逐步看到李铮会怎么做。
所以也不说那些弯弯绕绕,直截了当的道:“灵州县下辖十几个乡,几十个亭,然而教书育人的,却仅仅只有老先生这一个地方。”
李伯然闻言,微微颔首:“那么李将军是意思是?”
“我意在灵州普及教育。”李铮目光直视李伯然,道:“现下因为资财限制,我准备只在每个乡设立一座书院,等到以后手里资财足够,会逐步推进到每个亭!”
“哦!?”
闻听此言,李伯然不由面色一变,瞬即站了起来,先前的淡漠立刻抛诸脑后。却见他脸色变换,好一会儿,才恢复平静,又缓缓的坐了下来。
“你知道你这么做,意味着什么吗?”
李伯然皱眉道。
“当然知道。”李铮洒然一笑:“我知道,我华夏文化的传承,一直都掌握在世家大族出身的士人阶层手里。我这么做,无疑是打破这个垄断的局面,在一定程度上,得罪了天下所有的世家大族!”
“既然你知道,你还这么做?!”李伯然的眼中,迸射出莫名的光:“老朽活了六十余年,年轻的时候游学天下,后来做了官,自信这一双眼睛还没瞎。老朽看得出,李将军胸怀大志。既然如此,你可知道,得罪天下世家大族的后果,是你无法承担的?!”
“哈哈。。。”
李铮大笑一声,不屑道:“那又如何?我这人就是这样,只要觉得对的,想做就做。现今天下将乱,正是打破一切旧秩序的最好时机,既然如此,我为何不做?!”
李伯然闻言,盯着李铮看了半晌,没见他有一丝退避,良久,李才微微叹了口气:“老朽老朽,老啦,心气儿壮志也成了云烟。小伙子,事情不是你想象的那样简单,即便你有大气魄,大毅力。”
“你可知道老朽为何只在这灵州城里,教授这七八个学生?你可知道,当初右扶风马氏的大儒马融?可知道现今的青州大儒郑玄?!抑或者卢植卢子干?他们都曾开办书院,招收学子,但你看,现在又如何?”
“马宗师教出来的学子,成名的是哪些人?都是有出身的人!难道那些求学的庶民都是笨蛋?!不,不是!他们同样有大才,但没有出头啊,没有出头啊!郑康成呢,还不是一样?他现在在干嘛?躬耕乡里,教着几十个学生,但那又有什么用?!卢植呢?他的学生里成名的,都是有家有世的人!”
李铮听着李伯然的话,好似看到了他心中的纠结和不忿,那种无奈,让他白了头,老了心,壮志不在,垂垂老朽。
是啊,这时代文化传承在世家大族手里,晋身阶梯也被世家大族所把持。寒门庶民要想出头,是何其的艰难?!
但李铮的心,却十分的坚定,却道:“老先生,寒门庶民无法出头,我就给他们出头的机会,世家大族垄断一切,我就打破这一切!”
“老先生!”
李铮轰然起身,长身一拜,道:“在下请老先生出山,为了我,为了你自己,为了天下寒门庶民,主持教育工作!”
怔怔的看着李铮,李伯然浑身颤抖起来,他颤颤巍巍的站起来,走上前,扶住李铮的双臂,看着他坚定的面孔,忽然哈哈大笑起来。
一行老泪,在笑容中绽放!
“好,老朽就应下了!”
李伯然挺直了身子,大笑道:“就让老朽看看,在有生之年,能否看到那梦中的一幕!”
“能,一定能!”
。。。
离开李伯然的府邸,李铮站在门前怔滞了良久,叹了口气。
时事艰难,晋身无路。李铮可以想象,如果没有战骑系统,他在这个时代会是什么样子。
至多就是给人当打手的命,没有良好的出身,别想出头!
他又想到兄长傅燮,也许,这个时代并不是没有思想开明的世家子。比如先前李伯然所举的例子。
马融、郑玄、卢植,他们都曾为此而努力,然而都没有成功。
不过李铮相信自己。
只要有绝对的力量在手,就能打破一切,塑造一个自己理想中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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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七章进攻是最强的防御
说动了李伯然,李铮这一行的目的基本上就达到了。
接下来,就是做准备工作。
灵州县下辖十三个乡,每个乡里要置办一所书院。每个书院,至少要一栋院子,一名老师,还要一班做饭的厨子。这是最简单的配备。
师资方面李伯然自告奋勇承担了下来,他在灵州定居超过二十年,教授的学生零零总总也有上百人。
虽然大部分都因为出身或者其他的缘故,没有得到好的发展,甚至回乡下种田去了。而这些年来,多数人也都因为生计没有进修的心思和机会,学识能力大多不高,但用以启蒙教育,却是绰绰有余。
李铮承诺,只要李伯然的这些学生愿意做老师,那么每个月都有俸禄,四石粮食或者四百钱任选其一。
为此,李伯然显得十分高兴。
只道他的这些学生没有白学,在养家糊口的同时,还有几乎承担起传播文化知识的神圣责任,这让他老怀大慰。
老师有了,那么接下来就是场地。
每个乡一栋书院,面积还不能太小。毕竟,其面向的是整个乡里的所有适龄孩童,或者有志于学习的人。还要考虑到有的求学者离家太远的住宿问题,就需要宿舍。
这样算起来,每一栋书院,至少要数千钱甚至一金。
十三座书院,就场地而言,至少就要花掉十金往上。
还有厨子的薪俸,日常生活的花销,加上给老师的俸禄,零零总总每个月每栋书院至少也要花掉数千钱甚至一金往上。
这样算起来,整个灵州的教育方面的费用,就是一笔不小的开支。
现在李铮掌握着灵州的税收,还有草场旗下的商队也有收入,但这些钱还要用来安置流民,改造灵州,养活军队等等等等,算起来已经十分勉强了。
毕竟,李铮的产业,还未扩大到支撑起一个县的所有消耗。
但不论怎样头疼,李铮深知,这是必须的。而且是越早做越好。
无论如何,咬牙也要挤出一些。
。。。。。。
回到护羌校尉府,李铮立刻把周肥叫来,将普及教育的事宜吩咐了下去,只有一个要求,那就是配合李伯然老先生。
要钱也罢,要人也罢,统统应允。
周肥虽然有些异议,但他知道,李铮的决意,是不能反驳的,做好李铮吩咐的事,才是他的本分。
打发走周肥之后,李铮默默的坐了好一会儿,只觉得心里千头万绪。良久,才叹了口气,自语道:“会好的,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正此时,一个声音传来。
“李校尉!”
李铮抬头一看,却原来是荀攸。
于是连忙起身,拱手一礼,道:“公达先生这几天辛苦了。”
荀攸回了一礼,笑道:“哪有什么辛苦的。倒是李校尉,我看你有些愁绪,何不说出来,参详参详?”
李铮哈哈一笑,道:“在下能有什么愁绪?”说着,话音一转,道:“不知前日里说的事,现下若何?”
“已经差不多办妥了。”荀攸看出李铮不愿提起愁绪,于是顺着李铮的话,接口道:“通过驵侩和周林的商队散播谣言,双管齐下,想必不出十天半月,那韩遂就该有所动作了。”
驵侩里南来北往都是商人。虽然现在凉州局势紧张,但也阻拦不了这些商人火热的心。通过他们,可以轻而易举的达到传播讯息的目的。
至于周林的商队,就是一个额外的补充。
“对了。”
正说着,荀攸转言却问道:“李校尉,我观灵州城的下水道工程,似乎有些不妥之处,不知当讲不当讲。”
“哦?”
李铮微微一愣,心里疑惑。下水道有什么不妥?
“在下洗耳恭听。”
荀攸笑道:“那下水道联通城墙内外,李校尉可知,若是灵州城被围,下水道便是一大破绽。”
“嗯?!”
李铮闻言不由一怔,脑子里迅速运转起来。
越想,越觉得荀攸的话有道理。
在提出建设下水道之时,李铮是没想到这个问题的。从那个时代带来的固有思维,仍然影响着他的判断。
而这个时代,城墙是最主要的防御建筑。若是有了破绽,那乐子可就大了。
不过转念间,李铮却又心里嗤笑起来。
若真有那么一天,被敌人打到灵州城下,那也就预示着李铮差不多快玩完了。灵州这样的小城,城墙的防御力量也就那个样,相较而言,有没有下水道,有没有破绽,都没有太大的区别!
想到这里,李铮镇定自若,大笑一声,道:“公达先生的话虽然有理,但李某却不敢苟同。”
“哦?”荀攸露出倾听的神色。
“城墙不是防御,而是束缚!是一种示弱的行为!进攻,唯有进攻,不断的进攻,才是最好的防御!”
“李某不会让敌人有兵临城下的机会,若是真到了那一刻,只能说明一个问题,那就是李某无能,该死!”
“曾闻御人于国门之外者,李某深以为然。再则,公达先生以为,区区灵州小城,能防御多少敌军?”
荀攸闻言,眼睛不由一亮,口里却道:“李校尉的理念,的确与众不同。但这世上没有绝对的事,李校尉难道敢保证,不论任何时候,都不会让敌人兵临城下吗?!”
“呵呵,”
李铮悠然一笑,道:“这只是一个理念,李某崇尚进攻,一直以为,最好的防御,就是进攻。我能做的,就是将这一理念贯彻实施下去,至于能做到那一步,我却不能做承诺,也做不了承诺。”
荀攸微微颔首,不再纠结于这个话题。
接下来,二人谈天说地,纵论古今。荀攸学识渊博,曾周游天下,印证学问。而李铮呢,则来自于另一个时代。
两人一个渊,一个博,聊起来端的是相得益彰。
一个说大汉朝某个地方发生了某些事,有某些景致,某些有趣的人物,蕴含怎样的寓意。一个则说在大汉之外,有什么人种,有什么物种,有什么国家风俗。
一时间,二人都被对方话里的内容吸引住了。
待得肚子咕咕叫,二人这才相视一眼,同时哈哈大笑。
“李校尉如此年轻,竟然有这般见识,着实令攸佩服不已。”荀攸由衷赞叹。
李铮呵呵一笑:“公达先生的话,每每发人深省,比之在下可高深多了。”
说着话,李铮邀请荀攸一同用餐,荀攸欣然答应。
于是便吩咐下去,让厨房准备饭菜。
不过两刻钟,饭食上桌,二人大吃起来。
李铮自不必说,自认一个武人,吃起饭来大开大合。
而荀攸也不差,他动作优雅,但速度却不慢。
食不言,二人直到吃完,这才又聊开了。
“我曾走遍天下,也在洛阳为官数年,但要说饭食,还真要数灵州第一!”荀攸酒足饭饱,笑道:“敢问李校尉,这麦饭到底是何种粮食制成?还有这肉,也让人吃的欲罢不能。”
李铮哈哈笑道:“没想到闻名天下的荀公达也好吃食。”
“衣食住行,乃人之本欲。孔子曰,饮食男女,人之大欲存焉。告子也曾说,食色性也。”荀攸笑眯眯的道:“荀某也是凡人,为何不能好吃?!”
闻言,李铮不由暗暗佩服。
连好吃都扯到圣人身上去了,果然不愧是大才。
于是笑道:“公达先生知道在下不通经义,就不要用先贤的话来糊弄在下啦。”
“哎,这可不是糊弄。”
荀攸直起身子,道:“荀某说的可是事实。”
李铮不欲争辩,于是道:“这麦饭乃是参麦制成,至于这肉食,其中一盆乃是红玉鸟肉,另一盆却是棘皮诸肉。”
“参麦?红玉鸟?棘皮诸?”荀攸一愣,道:“恕我孤陋寡闻,竟然从未听说过。”
“呵呵,这是灵州特产。”李铮笑道:“从入冬开始,在下就会将参麦逐渐普及,到明年这个时候,想必灵州家家户户吃的都是参麦饭了。至于红玉鸟和棘皮诸,我也会看准时机逐渐普及推广。”
参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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