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前一次虽然南唐军已经有了防备,但是依然没能把吴越人留下;但是第二次,情况就大不一样。
正月初十夜间,水丘昭券派出五艘沙船、两百水兵前去袭扰,结果还没到南闸镇附近河段,战船就发生了误触暗锥被扎破的情况。因为吴越战船是借着水闸放水的冲力而下的,所以顺流容易逆流难,顿时发生了大乱。与此同时,两岸南唐军伏兵尽起,火把缭乱,弓弩攒射。两百吴越水兵只得弃船登岸,试图突围,结果大半被击杀。只有十数人于乱军之中突围走脱,回到江阴城内报信。
得知了柴克宏的新招之后,水丘昭券一时之间也没有别的法子,只能是继续困守孤城。
而柴克宏见吴越人似乎是玩尽了花招,用光了诡计,再也没有新鲜的办法可以威胁自己的后路,这便进一步向常州城内的李弘冀上书,请求增派援兵西进,以便使东圩河以东的南唐军有充足的兵力可以实现同时围困江阴、无锡和苏州三处重镇的兵力。如此一来,便能把吴越军拢城死守、坚壁清野的期望彻底砸碎——
到时候,如果吴越军主力依然避战的话,他柴克宏也不避讳用屠尽苏州诸县的方式,把吴越人逼出来!如果钱惟昱不介意自己苦心经营的大本营变成“鱼烂鸟散、荆榛蔽野”的人间地狱修罗场的话,那么就尽管继续当他的缩头乌龟好了!
甚至于,在柴克宏看来,若是四五年前那场苏州之战中,领兵的皇太弟李景遂有他今天这般的果敢决断、敢发动屠尽城外县镇村落的“总体战”的话,哪至于今天苏州还在吴越人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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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7章 一个名将的崛起
“新军募集之前,我镇海军苏秀明台四州治下,仅有水军战兵两万、撩浅军一万;陆军战兵一万,团练兵两万。全军总兵力6万人,其中至少还要分出一万团练军分守诸城,撩浅军又不精熟战技,故而实际可用堪战勇士,不过三四万人。以如此兵力,与唐军攻守易势,正面进攻,殊为不智。
所幸,李弘冀对林将军你的名声战绩似乎从未与闻。对于孤新练的新军亦嗤之以鼻。其所忌惮者,唯有水丘老将军率领的我镇海军主力。孤只要让水丘老将军坐镇江阴、孤亲身坐镇无锡,频频露面;李弘冀定然会以为我镇海军主力皆在北线与其对峙,林将军便有批亢捣虚之机。机会只有一次,究竟会不会令孤失望,就全看将军临机应变的处断之能了。
如今,柴克宏所部为逼迫我军主力决战,已经日渐加紧其囚笼围困之禁锢。或许不出十日,孤便会不得不与之决战。孤手中可用兵马不过三万,刨除无锡、江阴、苏州守城兵事,可用于野战决战者将更少。若是林将军不能短时间内取得突破的话,则孤只得坐视苏州诸县被柴克宏烧作白地矣!”
林仁肇的新军,正在太湖上缓缓而行,在他脑中,时刻回想着出发前钱惟昱的谆谆嘱咐,钱惟昱对他的信任,实在是令他非常激动、感恩,又有些惶恐:
他不过是一个以裨将身份来投的基层将领。少年时候在闽军中没有建立过什么出名的功勋,为了在建州的家族不被南唐所害才伪作与査文徽一通被俘、遣返南唐,那几年里也寸功未立,究竟是什么原因,让彭城王殿下对他如此重托,不但把殿下直属的新练新军全部托付给他操练。而且如今遇到大战还让他独领一军、随机应变呢?
此前数日,位于无锡的吴越水军也已经对于太湖北岸地区进行了几次袭扰,并且歼灭了太湖上大部分的南唐水师——众所周知,南唐一方没有把水师从太湖和长江之间相互调度的手段,所以太湖上的南唐水师孱弱非常,也是众所周知的事情。
而此刻,搭载林仁肇的战船则是此前拨给太湖撩浅军使用的大型车轮舸,若论水战那是没什么优势的,却好在运能较大,可以运载大量的兵员辎重,而且在静水当中行驶速度也还说得过去——毕竟太湖水是静水,不比江河里;有车轮舸的大水轮驱动,在速度上也有保障得多。船队正月初九这天从无锡出发,此后便一直向南行驶了整整一日,行船近百里;再折向正西,却是往常州、宣州交界的义兴、广德而去。
(注:义兴便是后来的宜兴。但是宜兴这个地名的改名,历史上是北宋初年为了避宋太宗赵光义的讳,才把“义”字改成了“宜”字。如今距离赵宋立国还有七八年,所以自然是依照古法称呼为“义兴”——作者按)
太湖四周,环湖沿着逆时针方向有苏、秀、湖、宣、常五州地界。苏州、秀州、湖州全境和无锡都是在吴越手中,而常州、宣州则在南唐手中。环湖五州之地,绝大多数都是一马平川的冲积平原,人烟稠密、开发充分。唯有太湖正西面略微偏南、常州义兴与与宣州广德交界的地方,有凤凰山横贯东西、直达太湖沿岸。此地古时人烟稀少,南唐官府在此处也鲜少有驻扎兵丁戍卫,最是适宜偷渡登陆。
那凤凰山乃是浙西北、浙皖交界处天目山的余脉,山上还有天目湖。山高普遍不过数百米,比起浙西的群山来说要低矮不少,形势也不险峻。属于那种虽然不能通骑兵、车辆,但是步卒行军却没什么问题的地形,只不过大军进山,阵形自然是施展不开了。
车轮舸船队渐渐西行、太湖西岸基础高峻的山头已经出现在水平线上了,而湖岸虽然还看不见,想来也是快了。林仁肇所搭乘的那艘战船上,一名撩浅军的指挥使指着远处一个山头,对林仁肇详细诉说着后面的路途:
“林将军,前面水面上露出来的那座山头,便是凤凰山最西段的顾渚山了,高下不过百丈。沿着顾渚山北麓行进不到十里,便是义兴县城了,山北另有一条无名溪谷,沿谷溯流而上,行八十里,便可自凤凰山、顾渚山之间穿过,直奔广德。”
原来,这撩浅军军卒都是在太湖上疏浚淤泥、兴修水利多年的,对太湖沿岸地理最是熟悉不过,故而林仁肇虽然在南唐打过两三年酱油,对这一代的形势还不如撩浅军熟悉。
“多谢刘指挥提点,本都帅省得了。上岸之后,本帅将轻兵急进,奔袭义兴。后续辎重粮秣,届时还要指望贵部沿湖水路运来,以为久计。”
“这个自然不劳林将军多虑,殿下都是早有安排的,决计误不了事儿。”
……
戌时初刻,载着林仁肇的船队在顾渚山脚下靠岸了,因为没有深水的港口,大军只能使用舢板和木筏摆渡靠岸,所幸此处本就是人迹罕至之处,倒也不虞被发现。上岸之前,林仁肇让大军在船上就造饭饱食了一顿,这样也可以减轻上岸之后偕行辎重的分量——毕竟他们后面可是没有车马跟随,全靠两条腿行军的,一旦奇袭失利,便只有因粮于敌或者原路退回、等待水师接应两条路可走了。
近万人的大军,在顾渚山山脚下成功登陆、整好编队,没有惊动什么不该惊动的人,时间已经是戌时末了。冬天天黑得早,天色已经黑沉沉地见不到一丝天光。林仁肇命大军打起几百只松脂火把——也就是每一组兵丁、12人合用一支火把,以节省物资的消耗速度。
林仁肇站在一座小丘之上,目测计点了一下面前那个黑沉沉地大阵中,不多不少点着八百支火把,按照鸳鸯阵的部署,那就是整整9600人了,再加上游骑、斥候等辅助兵种,不多不少也有万人规模、两个都指挥。当初被査文徽收服、带领闽地降军的时候,他带过的最大规模的部队也有三四千人,只有今天的三分之一,而且从来没有作为一军主帅过。一种强烈的、自己正在创造历史的豪迈感,从林仁肇心中流过。
“诸军听令!某林仁肇,五年前不过是一闽地裨将。当年跟着査文徽和殿下作对,在査文徽全军兵败的危局下,收拢约束残兵,与殿下一战再战。殿下以某用兵果敢、身先士卒、体恤军心,以某为可造之材,故归降以来,便委以重任、独领一军。殿下唯恐旧军之中,势力盘根错节、某家一员新近下将,难以服众,便新建一军供某驱策操练。
尔等,与殿下麾下那些积年强军相比,也不过是区区一群苦哈哈、力棒子出身的新丁罢了。但是殿下给你们许下了什么!陈昊,你来说!”
林仁肇扯着嗓子大吼了一阵。随后随手点名了一个普通的军使、也就是都头以下的副职军官来回答这个问题。之所以挑中他,无非是因为他那个营站得比较靠近前排,而且那陈昊正好举着火把,林仁肇只能看清少数几个人的面孔。
“回禀都帅,殿下许了俺们前程——殿下说了,凡是在这新军中干满七年,临战不退,那么只要活下来的人,七年之内,至少人人都可以升为队副;十年之内,人人都可以升为什将!凡是俺们这一批新募进来的士卒,若是七年之内战死了,死者人人按照什将的标准抚恤,还免去家中至亲一户十年的税赋!”
陈昊从来不曾有过在上万人的大阵仗上当众说过话,被林仁肇点到名的时候,着实非常紧张,又害怕人多了远处的人听不见,几乎是声嘶力竭地狂吼出来。吼完也依然惴惴不安,深恐后排的人以为他声音像蚊子叫。倒是把站在他旁边的人给震得鼓膜嗡嗡作响。
“说得好!殿下许了你们前程!许了咱们前程——你们或许不知晓,殿下为何敢做出这副许诺——某家却知晓。咱们这两都新军,便是殿下麾下的星星之火,可以燎原。如今不过一万人马,但是五年之后呢?殿下会扩充到五万新军,七年之后,有可能便是十万新军!十几年后,可能就是二十万大军!
十万大军需要多少什将队副?二十万大军需要多少什将队副?够不够如今你们这一万人分的?但是,前提只有一个,那就是临阵不退、令行禁止。谁要是敢给某家的新军在殿下面前丢人,那便休怪军法无情!想想看殿下每月给你们的饷银!想想看殿下每日命营中伙夫厨役给你们日日提供肉食只为激励尔等好生训练,今日,便是建功立业的时候了——
告诉某家,尔等当中,有哪些人,希望在这一战之后,能够提前积攒够人头、等到将来扩军的时候,可以被第一批提拔为什将、队副?又有哪些现在已经在担任什将、队副的,想在此战之后,殿下初次扩军时候就第一时间当上都头、军使?”
“愿誓死奋迅、杀敌立功!”
“大军出发!目标义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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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8章 虚则实之
亥时末刻,距离林仁肇率部登岸不过个把时辰。义兴东南,距离县城还有七八里地处,这里有一座无名小镇,俗称黄泥镇。
这座小镇之所以得了这么个不正经的诨名儿,全是因为濒临太湖不远,地势又低洼。寻常年景倒也灌溉便利、稻米丰足;但是一旦多雨季节涝起来,便处处积水。加上背靠顾渚山、镇上开有采石场,所以临近镇子的一面山坡水土不养,雨水一多就把黄土冲刷下来,整个镇子就像泡在黄泥汤里一般。
此时,镇子几乎被西南面从顾渚山坡上冲下来的林仁肇部团团围死,杀了十来个负隅顽抗的团练乡勇,又把其余人丁逼回镇子里圈禁起来,周围多树火把守定。但凡有想冲出去的,就立刻射杀。
几个南唐的义兴团练乡勇被吴越军的斥候五花大绑,丢在一座破柴房里大刑伺候。当先一名询问的指挥使,正是一年前曾经被李弘冀招揽的抚州大盗申屠令坚——当然,自从去岁被钱惟昱收服、又在耽罗岛干了一票黑的之后,申屠令坚也算是纳了投名状洗白了出身。
在耽罗岛上养了几个月马弹压了几个月当地人之后,钱惟昱念着申屠令坚也算是可造之材、勇武之辈,所以钱惟昱去年九月从日本回来的时候,让人顺路去耽罗岛把申屠令坚也捎上了,在林仁肇麾下安排了一个指挥使的职位。
不过申屠令坚这人性子野,打仗起来也是那股子山贼的野路子脾性,所以直接安排进新军编练鸳鸯阵肯定是不行的,钱惟昱就让林仁肇把新军当中的数百斥候、游骑、夜不收编为一个指挥,交给申屠令坚统辖。申屠令坚本就是有野兽一样的嗅觉和野性,翻山涉水如履平地,干这个行当也算是物尽其用了。
申屠令坚一脸凶悍相,穿着伪装成南唐军官的铠甲服色、亲自操着鞭子狠狠一鞭挥下,立刻激起了一阵惨叫:“军爷开恩,不要杀俺们,俺们真是这黄泥镇上的团练兵,委实不敢欺骗于军爷啊。”
“胡说!既是本地戍守,为何巡哨之人不着我大唐铠甲服色,而是穿这等越贼所尚的青灰之色?我康化军出兵之时,大帅便曾告诫吴越水师犀利,太湖之上更是无人能敌,沿湖诸县多有越贼斥候渗透!尔等深夜在镇外鬼鬼祟祟探头探脑,必是越贼斥候想要窥伺此处防备!若不是洒家撞上了,这义兴城的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