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派兵固守。为的就是可以及时调集撩浅军上去,到青阳镇抢险。”
听了这个结论,钱惟昱微微放心了一些。毕竟除了南闸镇南北两面那三十多里的夹城是因为被南唐军突破后、遭到对方沿着夹城甬道的纵向突破而弃守的。而往南突击的南唐军在到了涂镇之后,就被坚固的坞堡阻断了,无法继续快速突进。涂镇再往南到青阳镇的20里夹城甬道,则是因为失去了战略上的防守价值才被吴越军主动放弃的。
而青阳镇通往无锡这边的那段,因为还有战略价值,如今依然有数千守军固守——只不过,如今这道甬道遭遇打击的可能性,已经从几天前的只用提防来自东边沿河的一面,变成了东西两面腹背受敌的累赘。
“殿下,今日午后,负责青阳镇那边防务的一名都虞侯,还曾派遣斥候来回报,说是在那里加固堤防的撩浅军,一日之内捞到了几百具穿着南唐军服色甲胄的士卒尸首。应该都是我军开闸放水的时候这些人正在渡河、结果被水头冲走溺毙的。想来唐军要想讨到好出去,还没那么快。”
“如此算来,从开战至今,唐军总共该有损失了多少人马了?我军战损如何。”
“我军战损不过两千之数,战死者不过六百。南唐军战死、伤重不治、堕水溺亡者,只怕加起来有七八千之数了,受伤、逃亡者也不下此数。如此战法,柴克宏定然不能持久的。”
“但愿如此吧,只能指望这柴克宏别想出什么更加歹毒的招数来,逼我军转守为攻与他野战决战。”
……
钱惟昱的期望,很显然是不可能实现的。柴克宏既然得了李弘冀的全权委任、敢让两路大军付出总计规模约摸在一万五千人左右的前期损失、来换取一个开战后十日之内突破吴越夹城、深入吴越腹地的战略性突破。那么,他显然是有一连串扩大危害的后招的。否则的话,前期下的成本根本就收不回来。
无锡、江阴二县附近三十多个村镇,就在数日之内被彻底清扫一空。虽然绝大多数细软财物、百姓人家和牲口存粮这些,都被坚壁清野的吴越军提前收拢到几处县城内,但是粗重什物和屋宇房舍这些带不走的东西就没办法了,全部在满腔仇恨的南唐扫荡军的打击下化作了灰烬。
而且在无锡附近村落被南唐军破坏地差不多之后,柴克宏甚至继续大胆地分兵往苏州腹地流窜而去,绕过州城,一路破坏!
苏州城已经五年没有遇到战乱了,而且毕竟是钱惟昱的核心大本营,如此作为,显然是吴越军不能忍的。对于事态的这种发展,钱惟昱只得命令顾长风集中八百游骑,对南唐军四出纵火的小股部队进行猛烈地集中反击!
你南唐此前不是仗着你是进攻的一方,可以掌握集中兵力的主动优势么?可是如今顿兵坚城之下,四出分兵搜掠,总不能再集中兵力了吧?只要南唐军分出一股股五百人一下规模的小部队、以指挥为单位分散行动,顾长风的骑兵队就会在得到斥候线报、飞鸽回书之后立刻出击,给予那些杀人放火的家伙迎头痛击!
钱惟昱给顾长风的八百游骑几乎人人装备了复合骑弓,还加了一柄神臂弓。虽然神臂弓使用时上弦比较复杂,几乎不可能在马背上实现上弦装填。但是毕竟还可以在接敌前下马张弦上箭、冲锋前进行一波流的箭矢压制!相比于需要在马背上使用臂力开工的弓箭,神臂弓这种可以提前开弓、并且毫不费力地蓄力一段时间的利器在骑射中的表现会更为稳固。
这样的战术,在南唐军看来也是见所未见。从来只听说过只有北方的胡人会骑射之法,但是那也只是用弓箭的,从没听说过用弩和骑兵结合。虽然这种打击都是只有接战前一波流,但是在原本就拥有局部兵力优势、少量多次的剿杀战中,效果却是好得出奇。
从腊月二十六,到年关这天,吴越游骑几乎是没有“年假”地连续待命、反复出击。总计击杀南唐军的骑兵数量,居然超过了自军的总数、也就是八百骑!南唐和吴越几乎同样缺马,李弘冀的宁****节镇下,总共也不过四五千骑兵,如此损失如何不肉痛!更何况步卒的损失更在骑兵的两三倍之上。
而相比之下,顾长风那一沾即走的八百游骑队,则是非常刁钻,每次没有万全的把握和局部兵力优势就绝不出击,任何有敌军伏兵设套嫌疑的目标绝对不碰,而且每次得手之后一沾即走,立刻缩回无锡城或者江阴城的乌龟壳之中。
后来柴克宏学乖了,把后方东圩河以东的大营援军全部前移,在东圩河以东部署了足足五六万大军,在无锡城和江阴城全部城门外统统扎营固守、堵住吴越军全部城门的进出城道路。柴克宏本以为这一招可以把吴越人的反游击给压制住,但是顾长风很轻松地就化解了——回不了无锡或者江阴,顾长风就随机应变,也不请示钱惟昱,直接退回苏州城休整。
柴克宏兵力再多,也不可能深入敌后把苏州城都给围了。当下,两军互相撩拨、吴越军想要逼迫南唐军强攻坚城、南唐军想要逼迫吴越军出城决战的对抗,进入了一个斗智斗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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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6章 迟必有变
苏锡大地上,游而不击的对抗已经趋于了白热化。无锡、江阴附近已经没什么可以破坏的村落了,预示着来年开春钱惟昱的镇海军节镇不得不拨出相当的政府开支帮助那些逃进城里的将近三万户农户重建屋舍。幸好苏州外围因为顾长风的游骑打击,让南唐军收敛了一些,在南唐军进一步压上、完善囚笼之前,苏州府西部地区好歹还可以坚持个十天八天的。
正月初三夜,一个标准的新月之夜。江阴城里的水丘昭券,在没有和钱惟昱联络的情况下,擅自做主发动了一次袭击,动用了数十艘水师的轻快战船——当然,主要以浅吃水、适宜在东圩河运河里活动的沙船为主、装载了约摸两千水兵,从江阴港经水闸直入运河,往下游的无锡方向扫荡而去。
南唐军因为连日大军压上、东圩河以东的驻军规模已经超过三四万之数。这些部队虽然每日可以破坏附近的村落,奈何吴越人提前坚壁清野、没给南唐军留下什么军粮物资;再加上时值隆冬,所以唐军每日所需的粮秣补给,都需要从常州、溧阳等处运来。
为了运输方便,此前南唐军已经在东圩河上搭建了足足六七座木质的桥梁,以便于常州而来的辎重车队过河转运、直达江阴、无锡各处围城大营之下,抑或是存储在被吴越人废弃的夹城里。为了保护辎重线路,南唐军在架桥过河的所在各自设了辎重营、每处有数百战士守护粮道。
结果,南唐军虽然把无锡和江阴的各处陆路城门都围死了。奈何江阴城北面是直面长江的、西水门则直面东圩河,又有黄山上的要塞营砦掩护,所以江阴的北面和西面南唐军一直没有办法彻底围住。于是就给了水丘昭券水路出兵袭扰的机会。
出击之前,吴越军事先联络好时间、在南面无锡这边大开水闸,把东圩河里的水尽量放到太湖里;同时关闭上游的水闸,不放长江水进来。如此一来,东圩河内的水位自然会陆续下降,不出半日,就降低了数尺。而等到出击的那一刻,水丘昭券又打开了上游江阴城与黄山要塞之间、依然控制在吴越军手中的船闸,放长江水猛灌而入。同时出击的水师战船就顺着激流猛冲而下。
这种人为改变河流水势落差的战术,让战船几乎可以满足“千里江陵一日还”的效果,故而仅仅依靠原本慢吞吞地沙船,都可以驶出每个时辰超过五十里的极速!猝不及防的南唐军沿河夹砦还没被攻打就首先被暴涨的水位弄得营地进水泥泞、行动不便。
而一旦遇到南唐军假设的木桥,吴越水师就分出一艘满载柴草和猛火油的火船,当先纵火冲锋,烧断桥梁。其余装载战兵的船只则依靠数根巨大的撑篙撑住河沿来稳住船体、不让船只被激流冲走。同时船上弓弩手尽起,以弓弩、火箭对着两岸夹寨当中的唐军辎重营猛射骚扰,并且用船载的小型投石机抛掷猛火油桶焚烧辎重营内的仓敖粮垛。
一夜之间,唐军在东圩河上的七座木桥被吴越水师尽数击破,多座夹寨被焚毁。虽然吴越军没敢登岸恋战、因此黑夜中被杀伤的南唐军士兵人数不算太多,但是等待转运的粮草损失则不在少数,极大地打击了南唐军往东推进的进度——
毕竟大军交战,粮草先行,如果前军没有足够的存粮,柴克宏是断然不敢继续深入苏州地界的,不然一旦不利,被吴越人切断后路的话,那就连坚守待援或者突围的存粮都不够了。
……
水丘昭券连破南唐军多处桥梁、夹寨之后的次日。柴克宏带着一百亲兵行色匆匆地策马来到无锡城北朱匡业的大营中,与朱匡业议事。
刚刚冲进辕门,还没来得及客套,柴克宏当头就问:“昨日南下的吴越军水师,朱虞侯可曾在下游堵住他们?”
“柴都帅,此事着实强人所难,朱某麾下勇士已经死命向前,效法当年大唐李光弼破史思明舟师之法,以铁头长篙撑拒敌船。无奈水势太大,根本阻挡不住,水丘昭券那几十艘战船,如今已经过了无锡水闸,进了太湖水寨。”
柴克宏气满填胸,却不知道说些什么才好。昨晚水丘昭券从无锡派出来的战船,在突袭南闸镇附近的唐军桥梁时,柴克宏才接到的敌情报告,但是吴越军去得飞快,要想就地组织兵力拦截自然不可能来得及了。于是当时柴克宏让斥候信使飞马报予在下游扎营的朱匡业部,指望着朱匡业在下游以逸待劳堵住那些夜袭骚扰的吴越战船,也好将其尽数歼灭、挫动吴越人的锐气。
结果,朱匡业告诉他什么都没拦住。但是这种事情他又不好太过光火——毕竟你柴克宏自己都没拦住的东西,你凭啥要求自己的同袍能做得到呢?
见柴克宏没了话说,原本一直比较保守、低调的朱匡业少不得趁机出言劝谏:“柴都帅,我军虽然破了夹城,烧掠了无锡、江阴诸处村镇。但只要东圩河南北两端的水闸依然在吴越军手中,我军就不可能安然进兵。此前的打法是否太过冒进了,还望柴都帅三思啊。”
“胡闹!战事都到了这一步了,如何还有退路?此前我军不计伤亡,为的就是把吴越军主力逼出来决战。要是半途而废的话,此前伤亡溺毙的万余士卒,不就白白牺牲了么!我们付出一万人命,难道就只是为了一道土夯木造的长墙不成?”
“可是,柴都帅,水丘昭券手中的沙船等可以在东圩河浅水内航行的战船,只怕不下数百艘之数。若是他继续骚扰,我军当如何抵挡?”
柴克宏也知道这个问题是必须解决的,否则不足以说服朱匡业跟自己一心,虽然朱匡业比自己低了半级,但是毕竟两人只是分别统领一军。当下他也是绞尽脑汁,煞费神思,所幸毕竟出身将门、知兵甚深,倒也被他想出一个法子:
“这东圩河不过数丈宽度而已!虽说不能填土彻底堰塞、以免上游放水为害;但是只要铸造一丈长短的千斤大铁锥数十个,于河道要津之处沉入水底以为暗锥,便可既不妨害河水流动,又可阻截敌军战船机动。水丘昭券若是再敢来,定然叫他全军钉在锥子上,成为我军的活靶子!”
朱匡业一想也对,人家在长江上都会想“铁索横江”的法子作为防御手段,区区几丈宽的小河,要想不截断水流而阻挠船只行动,还是非常容易做到的吧。
“那可要上铁索横截两岸?”
“不必如此,若是下了铁索,反而容易被敌军探查得知,说不定水丘昭券就不敢来了。如今本帅就是要水丘昭券再来一把,也好给我军祭刀!”
……
定下了计策之后,南唐军好像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一样,依然围城如故,偶尔伐取一些木材打造投石车对无锡、江阴城投掷一些大石,砸毁一些楼橹垛堞、城门吊桥什么的。又出动虾蟆车填塞无锡北门和江阴南门外的几段护城河。
吴越军则更显无聊,凡是南唐军来填河了,那便一阵箭矢射去,击杀一些推动虾蟆车的力夫,又用城头抛石机反制城外石砲。这般的打法双方伤亡都不大,无非是拼劳力拼功夫罢了。
不过,就在吴越人看不到的黑夜里,从常州方向有数十座李弘冀命常州军器监连夜打造的千斤铁锥,匆匆地运到青阳镇、南闸镇附近,被南唐军的士卒妥善安置插入河底淤泥当中。
自从第一次的夜袭之后,后来水丘昭券老将军在六七日之内,又出动了两次沙船奇袭,只不过规模比第一次要小得多,每次都只有五六艘、或者七八艘沙船。这两次奇袭中,前一次虽然南唐军已经有了防备,但是依然没能把吴越人留下;但是第二次,情况就大不一样。
正月初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