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身黑衣的锦衣卫武士,就像是嗜血的黑夜怪兽一样,用风一般的速度,接近中军大帐。然后在守卫在柳成荫大帐之前的卫兵们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就立即使出杀手。
柳成荫的卫兵连行凶者的模样都没有看到,就惊愕着眼睛,倒在了地上。
“迅速行动,杀了柳成荫,能杀多少人就杀多少人,一刻钟之后,按照既定的路线,全部撤退!”一个领头模样的锦衣卫校尉对着众人吩咐了一声,然后就杀进柳成荫的大帐,进去之后,也不给人说话机会,对着床榻上酣醉不醒的柳成荫就是一通乱砍。
只听钢刀砍得血肉‘嗤啦嗤啦’的乱响,每一刀飞起,都带着柳成荫的鲜血。
可叹,白日还做梦想要拥有无数家财的柳成荫,就这样烟消云散,成为一抹过往云烟。
不过,柳成荫的死,并没有成为江南叛军左大营将士们噩梦的终结,相反,噩梦才刚刚开始。杀了柳成荫,刺杀小队就按照之前约定,分头行动,闯进营帐,就是举刀乱砍。
瞬时之间,左大营痛呼声一片,外围的巡逻兵将,听到中军大帐附近隐隐有喊杀声,立即前去查看,到了近处一看,就发现有一伙武艺高强的黑衣人,正在残杀中军将士。
眼见着左大营的兵马也都开始反应了过来,刺杀小分队不敢迟疑,当即就各自撤退,撤退之中,又有几十个左大营的叛军将士丧命。
望着黑衣刺客离去,左营叛军的一些将领立即去柳成荫的军营之中查看情况,见到柳成荫身死,眼见着统将死了,左营的人马就像是失去了主心骨一样,不知道该怎么处理眼下的情况。
“快,快向王大人通禀柳将军遇刺的消息,想必右营现在也是陷入慌乱,不知道右营情况如何了!”柳成荫的副将关键时刻站了出来,他一面吩咐营中将士追赶刺客,一面亲自带人去右营之中向王淮之禀报情况。
但是柳成荫的副将进入到右营之中的时候,却发现情形完全出乎了自己的预料。副将看到右营安稳如常,一点儿混乱也没有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他的内心就是一紧。
联想到白日王淮之击杀盛章,又被柳成荫当众要挟钱财,副将第一反应就是八成是王淮之派人杀得柳成荫。想到王淮之竟然这样的心狠手辣,副将二话没有,就调转马头回营。
这个时候,他可不敢去见王淮之,万一王淮之对他也动了杀心呢?
不过柳成荫被杀的消息,副将不敢隐瞒,最终,他还是派了一个亲兵进入到右营之中向王淮之通传消息。
王淮之得知柳成荫被杀的消息之后,心中先是一乐,不过眼见着左营的将士还在,他遂装出几分悲伤的样子,对柳成荫副将派来的人说道:“回去告诉你家将军,就说让他尽快稳定军营,还有,无比捉拿住刺客!”
送走左营的将士,王淮之肆无忌惮的就笑了起来,此时,他尚未想到,这件事情可能会给他带来什么影响。
为了尽快控制左营,王淮之不惜将自己的心腹之将祁兴派到左营接手兵权,可是本来是正常之举,但是在一些左营的将领看来,王淮之这样着急的夺权,定然是和柳成荫被杀脱不了干系。
想到王淮之鸠占鹊巢,‘连杀’盛章、柳成荫,左营的将士们纷纷心中燃烧起一团怒火。但是祁兴此人心狠手辣,左营将士们敢怒不敢言,只能隐忍下心头怒火,等待爆发的时机。
‘‘‘‘‘‘
沈复不知道自己一招‘挑拨离间’,竟然实施的这样成功,尤其是王淮之竟然会这样‘配合’他演这出戏,沈复一下子就忍不住的大乐了起来。
在他看来,王淮之这厮绝对是嫌自己命长的那一类人,不然,怎么会处处挖坑,给自己掘墓?
刺杀行动的成功实施,不过是夜幕之下锦衣卫众多行动的一幕,这一夜,城中的几处叛军将领的府邸、陆家、郑家、吴家的几处院落,纷纷都陷入了锦衣卫的铁血手段之中。
鲜血,让这座城池之中恐惧更盛,死亡,让城内企图对抗朝廷、对抗顾同的人隐隐然都开始后悔,恐惧,无处不在,无时不在,这就是顾同手中的秘密之剑——锦衣卫。
可是在其他目标纷纷被杀,几个行动大获成功的时候,亲自负责搜索白银的黎平,却给沈复带回来了一个十分不好的消息。
“侯爷,银子没有找到!”黎平脸上,满是沮丧,一时之间,他都不知道该怎么面对沈复了。
沈复也没有想到这笔银子竟然会石沉大海一眼的消失,不过他确信,银子还在城中,想了一想,沈复对黎平又吩咐道:“不要灰心,重点监视住王淮之、陆从贵、郑士铎、吴有良这几个人,一旦宁国公的兵马摧毁叛军力量之后,银子,一定会浮出水面。现在,我们就坐等着看宁国公的手段吧!”
第533章 请君入瓮
上千万两银子,可以做什么,这个问题或许让人一时之间很难想像,但是要知道,在大宋鼎盛时期,每年国库收入,亦与之不相上下。
在人口大约只有三千万到四千万之间的时期,国库之中,如果能够在固定的赋税之外,有千万两白银的收入,不说可以用之兴修多少水利、治理多少河流、疏通多少道路,建立多少学舍,就算是按人头发放银子,每个人都能得到不少。
是以,银子的事情,十分重要,顾同不可能让银子就这样白白的流落他人之手,是以寻找银子,就成了肩负在沈复以及锦衣卫头上的第一等任务。
不过城外的萧成可没有心思理会这些,作为军中主将,负责进攻南昌城的军事指挥,他的任务,只有一个,那就是彻底的消灭掉王淮之叛军,收复南昌城,还江南大地一个安稳。
“都准备好了没?”
萧成看着南昌城的城头,一边寻思昨夜锦衣卫在城中究竟做了些什么,一边对身后赶来的副将钱文宣询问城外伏兵准备情况。
“国公爷放心,七营、八营、九营、十营,总共四万人马,全部都已经埋伏妥当,只等着这边将王淮之撩拨的出了城,那帮兔崽子们就要下狠手了!”钱文宣心情十分放松,萧成的减兵增灶之计,此时敌人尚未发觉,这说明到此刻为止,战场上的主动权依旧牢牢地掌握在己方,一想到嚣张的想要将东南军打垮的王淮之不久之后就要覆灭,他心中焉能不乐。
钱文宣办事,萧成还是相当放心的,不过为了将王淮之叛军彻底消灭,萧成又沉声说道:“吩咐各营将士,不能大意,要小心应敌,敌人一日不灭,南昌城一日不得,你我都不能掉以轻心。”
钱文宣连忙点头说道:“国公爷放心,兄弟们心中都有数的。”
‘‘‘‘‘‘
晌午过了,东南军负责攻城的六营将士,吃了午饭,就出营布阵。
鼓号齐鸣,战马嘶鸣,旌旗蔽日,霎时之间,南昌城上空似乎连空气都凝固了一样,守城的叛军将士,心跳也不禁随着城外军队的鼓点跳动。
“来了,来了。”
陆从贵、郑士铎、吴有良三人齐齐闯进王淮之的兵营,甫一见面,三人就惊呼道:“王大人,不好了,敌军开始攻城了。”
“这么快?”
王淮之的心思还在昨夜的刺杀事件中徘徊,却没有想到,黑夜一过,白昼才来,城外萧成的军队就开始攻城,“娘的,城内肯定有敌人的探子,内应外合,以为杀了区区一个柳成荫,就能让我乱了阵脚,哼,萧成啊萧成,你还嫩了一些。”
王淮之怒斥了几声元军的阴损,然后就立即下令麾下军队立即登城防御,吩咐完一切,王淮之担心左营的将士才失去了主将,乱了心神,担当不起防御的重责,于是就对传令兵说道:“给祁兴将军传令,命他带领左营将士充作预备,右营将士,一线临敌防御。”
见到王淮之紧要关头能够放下恩怨,将自己的部队放到第一线,而不是将盛章的老部队拿出去做炮灰,陆从贵、郑士铎、吴有良纷纷心中松了口气,“王大人,别的不多说了,我们几人也迅速组织壮丁,保证兵源,大人尽管守城就是。”
不管在这之前,几人之间有多少的龌龊,但是真正到了南昌城危急的时刻,几人都自觉的放下了心中的隔阂,不管是王淮之还是陆从贵三人,都明白,守不住南昌城,那么天下之大,将不会有他们的容身之地。
“是非成败,就在此一举。”
几人目光之间彼此示意,然后分头行动。王淮之领兵亲自守城,陆从贵、郑士铎、吴有良三人则组织兵丁和物资,为守城军队提供支援,祁兴则带着左大营的将士作为第二梯队,随时准备投入战斗。
就在南昌城内的叛军将士们分头行动的时候,城外,萧成亲自督战,东南军一营到六营共计六万兵马,兵分六路,形成三个方阵,三个纵队,依次向东城方向铺天盖地的就压了过来。
投石机、弩车、弓箭手远距离压制,将城头之上的叛军压制得死死的。此时的东南军,接受了当初大宋临安城器械库的精良兵器,物资丰富,纵算是不动用火炮这等划破时代的武器,仅靠手中的冷兵器,依然能够稳稳的压制住叛军。
在远距离攻击武器的压制之下,各路将士,扛着云梯,推着攻城车,就像是一条条巨龙一样,带着一道道尘屑激扬,士气激昂的开始攀登城墙,进攻城门。
尽管萧成制定的作战明令是佯攻南昌城,使敌骄纵,然后诱敌出城,在城外莱山一线的伏击点歼灭叛军,不过一营到六营的将军们还有战士们却都想着如果能够一鼓作气,攻下城池,将功劳占下,自然最好。
眼看着战争像是一面倒一样的倾向东南军,就连萧成也为王淮之以及江南叛军担心是不是要被一举击溃之时,王淮之也开始沉着脸色指挥叛军展开反击。
趁着城下军队弩箭、攻石车暂停攻击的时候,城头的叛军抓住机会,将准备好的滚石、热油等等东西,纷纷倾倒下城墙。叛军的弓箭手,也在这个时候,通过城墙骨朵向城下的东南军展开射击。
毕竟是占着城墙的优势,在反击开始后,东南军就开始大面积出现伤亡。
“号令,攻城军队,将距离拉开,不要拥挤在一起。”看着自己的兵马出现伤亡,萧成带着几分痛惜,开始下令各队攻城兵马分开,然后降低伤亡率。
东南军不是城内叛军一样的乌合之众,训练有素的他们,在旗令兵的号令之下,立即一丝不苟的执行萧成下达的军令。
如此,在攻击了一个时辰之后,眼见着伤亡不断增多,萧成果断下令退兵。
东南军一退,王淮之还有南昌城内参加防御的各营将士心中大大的松了口气。通过这一次交手,叛军人人都领会到了城下东南军的厉害,就连王淮之本人也都明白,要不是萧成下令退兵,那么南昌城今日到底能不能守住,还真的是一个问题呢。
可就在人人窃喜之时,陆从贵慌忙跑到城头,一来,就给王淮之带来了一个十分不好的消息,“王大人,城内,城内的兵营遭到了敌军密探的破坏,就连粮库‘‘‘‘‘”
听到兵营、粮库受到敌军密探攻击,王淮之心中大惊,他连忙问道:“粮库如何?”
“粮库倒是没有什么问题,可要不是咱们的人严防死守,指不定今日就会被敌人一把火给烧了。”陆从贵唉声叹气的,看来城内敌军探子的行动却是让他伤透了脑筋了。
“粮库没事就好,没事就好。”王淮之一边大喘着气,一边后怕的想到,粮食要是被烧了,那么这场战争,指不定谁将谁困死呢。
“不行,一定要将城中探子们全部揪出来,不然,你我日夜难安啊!”想起柳成荫夜中惨死的景象,王淮之立即意识到,城内的敌军密探的破坏力,一点不亚于城外攻城的敌军。
可是就在王淮之、陆从贵等人想着要将城里面的锦衣卫全部揪出来的时候,却不想,自从这一日的攻城之后,东南军、锦衣卫的动作就完全没有停下来过。
三天的时间,仅仅是三天的时间之内,东南军组织起了六次进攻,几乎是日夜丝毫不间断;想比城外军队的‘骚扰式’攻击,城内的锦衣卫更像是阴魂不散一样,每每趁着两军对垒之时,就疯狂的袭击城内的各处紧要;三天的时间之内,死在锦衣卫手下的叛军将校不下十三人,被锦衣卫烧毁的兵营、粮草点也多达七处。
面对这样巨大的损失,王淮之心中恼恨锦衣卫的同时,却也开始思索敌人这样疯狂攻击的‘原因’。
“难不成敌人是后勤不稳,或者是长安城内出现了什么变故?”困守城中的王淮之得不到任何的情报,只能凭着脑海去思索,可是越想,他越加觉得敌人如此‘疯狂’举动背后一定隐藏着大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