抚弄着默娘的一头秀发,顾同淡淡说道:“嵬儿的事情,终归让我明白了,外面的事情再忙,也不能丢下家,丢下你们,是我太着急了,总觉得时不我待,其实仔细想想,如果没有你们,我就是拥有江山万里,天下社稷,又有什么用?”
默娘感受着顾同发自心间的告白,紧紧地抱住顾同,这一刻,她觉得,哪怕是为了顾同去死,也值得。
夜空下的呢喃,让白天的失败带给顾同心中那抹隐藏着的痛苦也慢慢散去‘‘‘‘‘‘
休息了半个时辰,斥候兵就回报西夏军队又追了上来,不得已,西京军只好再次踏上退兵的路程。
行进的过程中,顾同否定了陈平等人原路返还的建议,提议从西夏的河南地(黄河以南)穿过沙漠边缘,经牟那山口进入西京路,众人一合计,觉得这条归路虽然要经过人迹罕至的沙漠,但是没有西夏军队和城池,只要大军走得快,十天的时间就能回到西京路了。
而事后当众将得知嵬名令公早已经派人封堵了顺化渡的时候,不由得再次庆幸听从了顾同的建议,不然东归的路途,肯定要经过一场场的血腥屠杀了。
虽然此次出兵,最终是以微小的失败而回,但是西京军将士并没有因此而有丝毫的气馁,相反,人人都将这次出征引以为豪。毕竟西京军只用五千人马就一路冲锋到了西夏腹地克夷门,而且搅动的西夏国内局势大乱,朝野震动,西京军威名更是广播四方,只这些,就已经够本。
不过对于众将来说,没有替顾同将嵬儿追回来,始终是种遗憾。
先不去道顾同大军一路辛苦穿越沙漠回归西京的事情,回头再来说带了几万大军围追堵截西京军的嵬名令公。
那日克夷门李承祯领军到来,逼得顾同不得不撤兵,而嵬名令公更是趁势一路追击,并提前在预料中顾同退兵必经的顺化渡提前布下大军,以期堵截,却不料,等他率兵到达顺化渡的时候,才发现顾同的军队压根就没有走这条路。
恰在此时,被嵬名令公临阵夺权的太子李承祯也气急败坏的追了上来,见到嵬名令公,李承祯二话不说就命左右将其拿下,并怒斥道:“嵬名令公,我乃当朝太子,你竟然敢夺我的权,我看你是在太牢里面没有带狗吧,哼,这次我就让你把牢底坐穿。”
嵬名令公早已经料到了现在的局面,本以为能够用全歼顾同大军的功劳让李承祯无言以对,却不成想,反倒是自己给自己挖了一个坑。
纵然有高良惠等众人的苦心相劝,可是李承祯还是没有放开嵬名令公,其实李承祯此刻并不仅仅是因为面子扫地而抓嵬名令公,在他看来,这次几万大军出动,却无功而返,始终需要一个替罪羊,而嵬名令公却正好撞到了枪口之上,这可为他减去了一个巨大的烦恼。
“哼,回到中兴府,就将此次出战不利的罪名全部怪到你夺我兵权的事实上去,谅你就算是生了九张嘴,也辩解不清,哈哈。”李承祯看着嵬名令公沮丧的掉下脑袋,不由得一阵大喜,他本是抱着好耍的心思领兵出战的,现在又有人为他无功而返背书,何乐而不为呢?
嵬名令公尚且不知,他已经被李承祯无耻的算计了,若是知道,恐怕他也不会弃置顾同之前就他出狱的恩情于不顾,到了今天这般地步,又何尝不是他自作自受呢?
沙漠边缘,已经行了七八天路程的西京军,基本上算是粮草枯竭了,就连之前为了穿过沙漠而准备的一个个水囊也逐渐空扁,幸好是初秋,天气不是很热,不然,大军早已经倒在了沙漠之中。
就在顾同为了粮草补给而忧心的时候,之前就派人通知了的汪古部首领阿刺忽失终于像及时雨一样领兵出现在了沙漠出口的地方。
原来,阿刺忽失在牟那山口等待顾同大军,见其久久不曾出现,便自作主张,出牟那山往沙漠方向寻来,却不料,正好碰到了粮草补给枯竭了的顾同大军。
正愁怎样回到西京路的顾同,在见到阿刺忽失和援兵之后,立刻心底放松,而军队,也终于迎来了补给。
如此,在阿刺忽失带来的汪古部骑兵的护佑之下,顾同大军,历时三个月,从出兵北巡再到兵攻西夏,一路艰辛,终究算是回到家了。
第269章 家事(上)
八月初的大同城,秋意盎然,不时地北风,吹拂着片片飘零,树叶时高时低,像是一只只枯叶蝶一样,翩翩起舞。
夕阳西下,月挂东枝,最后一抹云霞的照拂下,拥挤的街道上,行人脚步匆匆,伴着声声驼铃的悠扬,转眼之间就已经寥寥无几。
北城城门外,隐隐绰绰立着几个身影,不时地张望远方,似是在等待离家的归人。
一阵寒风吹起,吹得青丝凌乱,吹得思绪愈浓‘‘‘‘‘‘
“芸姐姐,天色晚了,还是回府吧。”柳师师搀扶着芸娘,见她挺着个肚子,实在辛苦,又怕风寒露重,冻着芸娘身子,坏了胎气,只好出言相劝,劝她回府等待顾同。
“不碍事的,三郎说今天回来,我要他回来时第一眼就看到孩子。”轻轻抚摸着肚皮,芸娘一脸的幸福,今年过年时候怀的孕,到现在已经八个月的时间了,虽然就要快做母亲,但是芸娘却更加思念孩子的父亲。从五月初顾同离家,到现在三个月的时间,她已经受够了思念的苦。
师师见芸娘执拗着性子不肯离去,不由苦涩一笑,她知道芸娘思念顾同,迫不及待的想要见到顾同,她又何尝不是这样?
三个月的离别,对于她而言,就像是过了三个世纪一样的漫长,苦苦的等待,每一个夜晚,晨起黄昏,三生三世,不过如此吧?
“姑爷会不会是路途上耽搁了,天色都要黑了,大小姐,还是回去等吧。”晴儿拿着一件棉披风给芸娘披上,又替她系好,不过等了一个下午,小姑娘显然是有些着急了。
“是啊是啊,芸姐姐你肚子里面还有孩子,都一整个下午了,你也没吃口东西,可不能这样,我大娘说了,怀孩子的时候,千万不能饿着身子。”安悦儿像个小大人一样,一身素白,围着芸娘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芸娘知道师师、悦儿、晴儿都是担心她身体,心中感动之余,又觉得庆幸,别的府上,内院女人多了,到处都是是非,到处都是心计,只是顾家,从来没有这些,几个女孩子,在一起亲密得就像是姐妹一样,就算是顾同不在的日子里,也尽心的照拂她这个大夫人‘‘‘‘
“傻妹妹,你这么通透,干脆等三郎回来了,你也怀一个,嘻嘻,咱家血脉单薄,你可要多生几个哦。”芸娘嫣然一笑,只说的心思单纯的安悦儿脸蛋通红,羞涩不已。
“姐姐,人家还没过门呢!”悦儿此时只好拿她还没过门这件事情来做幌子,虽然她和顾同彼此属心,但毕竟没有过门,女孩子该有的矜持还是要有的。
芸娘心想你为了顾同连脸上的面纱都去了,难道还能嫁给别人不成?
不过安悦儿的话也给芸娘提了个醒,悦儿、默娘、嵬儿这几个女孩子,也是时候和顾同成亲了,成了亲,一家子人,到时候也就不用像现在,好多话都不方便说,况且她也真心想让顾家多几个后嗣,孩子多了,家里也会热闹不少。
如此,几人说说笑笑,等待了一会儿,还是没有等到顾同的身影,只好转身准备回府。
就在几人转身的瞬间,忽地,从城北的山岗上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响了起来。
天色昏沉,看不清是何人,但芸娘、师师、悦儿还有晴儿都不由得停下了脚步,翘首以望,一颗心儿,也不由得突突的加快。
~~~~~~~~~~~
骑在狮子骢上,已经颠簸了一天,可是顾同还不敢下马休息,之前给芸娘的书信中说了他今天一定会回家,那么不管怎么样,他今天一定要回去。
顾同身后,随他提前返回大同城的亲兵早已经叫苦不迭,但是见自家大人还依旧埋头赶路,所有亲兵只好将疲累压下,紧紧跟随。
近了,近了,看着远处大同城城墙隐隐约约出现在眼际,顾同一颗心,恨不得立刻飞过去。
狮子骢像是感受到了主人迫切的心情一样,也撒欢了脚步,几乎腾跃一般的往城门口奔驰,这匹马曾是西夏怀化大将军昧克的坐骑,不过在顾同破了兀刺海城之后,就自然而然的归了他,对于这批拥有西域汗血宝马血统的良骑,顾同也是分外的喜欢。
说时迟,那时快,不过片刻,顾同人就到达了城门之外。
城门口,芸娘、师师、悦儿、晴儿一个个泪眼婆娑,泪人儿一样的看着顾同。眸子里,是说不尽的思念,万言千语,也只付诸泪水道出。
“芸儿、师师、悦儿、晴儿,你们怎么‘‘‘‘天气这么冷,你们可真傻。”顾同跳下马,来到四女身前,看着四女一脸的等待,心中的疲累瞬间就消散一尽。
牵起芸娘的纤纤素手,看着她挺着肚子,还这么辛苦的在城门外等自己,看样子也是等了很久了,顾同既是感动又是担心,感动她的一片痴情,担心她动了胎气,于是只好半带埋怨的说道:“信里面都说了,不许你出城等我,你还出来,这么不听话,万一动了胎气怎么办?下次可不许这样了。”不过他也知道,如果有下次,芸娘还是会一如既往的在这里等待。
芸娘抿着嘴角强迫使自己不要流泪,可是眼泪就是不争气的往下流,到最后,只得扑进顾同的怀中,将万言千语,与他默默感受。
说尽了好话,总算是将芸娘安慰的不再哭了,不过等顾同抬头一看,见师师、悦儿、晴儿都在一脸期待的看着他,顿时,他感到一阵头大。
“感情多了果真是一种麻烦,幸福的麻烦啊!”
心中如是想着,顾同可不敢厚此薄彼,只好给师师一个拥抱,说了一通甜言,又给悦儿轻轻一拥,说尽了肚子里的蜜语,到了晴儿那里,实在不知道说点什么了,便只好说道:“晴儿可长大了不少。”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上次被顾同无意间说自己胸小,现在又听顾同说‘长大了不少’,晴儿只以为顾同是在道她的一对****,立时不由得一阵娇羞,心中则是不停地想道:姑爷出去一趟,人却变得越来越坏了‘‘‘‘‘‘
小姑娘的心思顾同没法去知道,回家的亲切将他几个月的辛劳全部排遣了一个干净,嘱托亲兵去城中大同军的军营给罗通说一声他已经回城,并让罗通明日再来府上找他之后,便带上老婆还有老婆肚子里的孩子,屁颠屁颠的打道回府。
回到府上,老管家薛勇立刻张罗着为顾同接风洗尘,一边吩咐厨娘赶快上菜,一边让晴儿伺候老爷梳洗,一番忙碌之后,一家人总算是坐到了饭桌之上。
三个月没有见几女,顾同的心间自然有数不清的话要对她们说,可现在真的坐到了一起,却又不知道从什么地方说起。
“晴儿,你也过来坐下,不用站在这里看我们吃。”顾同对站在芸娘身后服侍着的晴儿招了招手,等晴儿坐下之后,又拿起手中的酒杯,站起来首先对身边的芸娘说道:“走了这么久的时间,家里面都靠你一个人撑着,辛苦芸儿了,这杯酒,我敬你。”
顾同仰头就杯酒干完,见芸娘也要喝,连忙责斥道:“你可不能喝酒,肚子里面有孩子呢,吃吃喝喝都得注意,以后你的一日三餐,我是都要看的。”
芸娘撅着小嘴小小表示了一下抗议之后,只好将酒换成茶水,朱唇轻轻一点,算是喝了顾同给自己敬的酒水,虽然方才被顾同‘严厉’的责斥了,不过她却感到更加的幸福、感动,尤其是听到顾同要悉心照料自己的一日三餐时,整个人都有些软了。
师师看着芸娘和顾同卿卿我我,不由满是醋味的说道:“你看你们两个,从城门口相见,就眉来眼去,眼来眉去的,还没嫌够,吃个饭还着这么肉麻,哼,还让不让人吃饭啦!”
小老虎发威,顾同怎么敢不理,不过见到师师一脸吃醋模样,不由得失声笑道:“忘了忘了,家里还有一个小醋坛子呢,哈哈,来来来,为夫也敬你一杯酒,感谢你帮着芸娘料理家事还有忙碌余庆堂的事情,辛苦你了。”
师师被顾同打趣,本想闹小性子,不过听顾同讲到后来,言辞恳切,语气温和,满是感情,怎么还会不明白自己一直都在顾同的心中从不曾消减片刻?
干净利落的喝完顾同敬的酒,师师颤抖着声音说道:“我不要你记得我做了多少,我只要你这个狠心人记着,我‘‘我们都很想你。”说完,竟然低头抽泣了起来。
顾同知道自己亏欠这几个女孩子太多,是以只得在心中暗暗嘱托自己,以后一定要更多的照顾这几个女孩儿,不能再一味的享受她们的付出了。
等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