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来了,对面的人马却一点动静也没有。
就在这个时候,身后传来一阵急促的刹车声,严孝义不由会审看去,两道强烈的灯光却直shè他们的眼睛,严守一眼一花,只好用胳膊来阻挡强光。
而此时,马启祥和郭追已经动了,两条黑影一左一右迅捷的奔至严孝义的身后,只听几声此起彼伏的惨叫,严孝义三人已经被击倒在地。
后边的车上下来四个人,为首的正是林怀部,“老板,没事吧?”
林笑棠摆摆手,一竖大拇指,指指身后的火车,“做的漂亮!”
林怀部却有些不好意思,“老板,我们来的时候,车上的人已经被全部缴了械,绑结实了,我们也不知道是谁做的?”
林笑棠愣住了,他回头看看四周,这里是一片废墟,只有零星几个路灯,根本起不到照明的作用,周围也没有居民,看来这里还未曾进行重建。
林笑棠有些奇怪了,但转念一想,下手的人看来是没有什么恶意,起码没有趁此机会参与袭击,或者来个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什么的。至于来人是谁,估计总要露面的,总不能干了活还得不了一个夸奖吧?
林笑棠蹲下神,笑嘻嘻的看着严孝义,“严副站长,这么巧,又见面了?”林笑棠一边说话一边把玩着缴获的南部十四式手枪,枪口不自觉的在严孝义的眼旁晃来晃去。
严孝义的眼珠随着枪口上下左右的移动,内心的恐惧也越来越强烈,“姓林的,你知道我是谁吗?老子是七十六号的!要是伤了我,小心吃不了兜着走!”
林笑棠笑了、马启祥也笑了,笑得上气不接下气,马启祥拍拍他的肩膀,“兄弟,就你这德行还配和人抢女人争风吃醋呢,拜托你动手之前,先打听清楚我们是什么人!”
严孝义脖子一梗,“我管你是什么人,敢动老子的女人,你活的不耐烦了!”
林笑棠不怒反笑,劈手一个耳光打在严孝义的脸上,然后,将一张红sè的名片扔到他的怀里。“你如果不介意我们的身份,改天我请秋上财团的秋上久家先生直接找你们丁主任评评理。”
严孝义捂着肿起的腮帮,一脸怨毒的仔细看着手中的名片,却蓦然愣住了,名片上写的清楚,“隆盛rì中合作贸易有限公司”。
严孝义瞪着两只金鱼眼,心中暗暗叫苦,“怎么惹到了rì本人的开的公司,妈的,刚才实在是太冲动了,还没打听清楚对方的老底,就贸然下了手,这rì本人万一较起真来,那吃不了兜着走的可是自己啊!”
严孝义心中懊恼,刚想说两句服软的话,可又实在是张不开这个口,犹豫间,林笑棠等人已经挪开了堵在路上的货车,上了汽车扬长而去。
剩下严孝义呆立当场,过了好半晌,才步履蹒跚的爬了起来,看看街角yīn暗角落里一排被绑的整整齐齐的手下,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冲上去就是一阵拳打脚踢。
“这是谁在背后帮咱们料理那些杂碎?”马启祥自打上车后就一直问这个问题。
林笑棠揉着太阳穴,“你急什么,对方这么做一定有他的目的,时候到了,自然会露面!”
汽车的灯光在夜sè中随着道路的起伏而上下颠簸,忽然,开车的郭追猛的一个急刹车。
坐在郭追身后的马启祥毫无防备,脑袋结结实实的撞在了驾驶座后边,顿时一咧嘴,“你小子怎么开车的?”
郭追的语调没有任何波动,一手扶着方向盘,另一只手却径直摸上了腰间的手枪,“老板,前边有个人!”
车前站着一个人,灰sè的风衣被映照的有些发白。随着脸上满不在乎的笑容蔓延,两撇漂亮的胡子略有些上翘。
林笑棠唯一皱眉,随即下了车,白起向他招招手,林笑棠这才发现,路边的角落里还停放着一辆汽车。
白起没说话,转身上了自己的车。林笑棠敲敲郭追的车窗玻璃,“你们先回去,不用等我。”
郭追有些不放心,“老板,我跟着你吧,这……”。
林笑棠摆摆手,上车坐到了白起旁边的副驾驶位。
车开出去老远,白起忽然没头没尾的说了一句,“你来南京做什么?你知不知道,允公对你很不满意!”
第六十章 如烟往事
() 林笑棠咳嗽两声,眼中的讥诮显露无疑,“我如何做,犯不上他老人家来指手画脚吧?”
白起手握方向盘,眼睛目不斜视,“你想自立山头?”
林笑棠哼了一声,“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白起呵呵一笑,一竖大拇指,“我还真是小看了你,既然如此,跟我去见一个人。”
林笑棠眉头一皱,“谁?”
白起耸耸肩,“去了就知道了!”
林笑棠将身子向后一靠,闭上了眼睛,手却伸进口袋里,攥紧了手枪。
半个小时后,汽车在太平里一座偏僻的小庄院门前停下。经过不太幽深的走廊,走进一个小跨院,院中只有一间厢房亮着灯,一位老者已经站在门前等候。
虽然院子中只有这么一个人,但林笑棠还是感觉到了几个若有若无的呼吸声,看来防范身为严密。
走到老者的面前,林笑棠忽然站住了脚步,那张似曾相识的面孔让他一时间有些恍惚。
白起冲老者一点头,“人来了。”
老者露出一丝微笑,嘴唇有些颤抖,“来的路上还平安吧?”
白起抿了抿胡须,“几个小角sè,已经被我打发了。”
“你、你是江伯?”一直呆立的林笑棠忽然开口了。
皎洁的月光下,一颗晶莹的泪珠从寓公的脸颊上滑落,他慢慢的伸出双手,“没错,是我,小七!”
林笑棠紧走两步,扑通一声跪倒在寓公的面前,双手抱住寓公的大腿,放声痛哭。寓公轻抚他的脊背,“痛痛快快的哭吧,孩子,到家了!”
寓公原名曾一江,他唯一的女儿便是林笑棠的大嫂曾月华。若干年前,林笑棠的大哥林笑君与曾月华相识相恋,林笑君当兵回到南京后,两人原本打算结婚,却遭到了寓公的反对。曾玉华无奈之下,选择了不告而别,跟随林笑君回到南京,之后便在南京成亲安家。这些,林笑棠是知道的。之所以认得寓公,是在大嫂怀孕之后,寓公终于原谅了两人,双方开始书信往来,其中便有寓公的照片。本打算在大嫂生产之后,举家前往上海探望寓公。但没想到淞沪会战、南京陷落接踵而至,一家人遂成天人永隔。
寓公将两人让到屋中,又端详了林笑棠许久,相见的喜悦终于慢慢冲淡了离愁。白起也适时的打趣道:“江伯,小七可是您自家的子侄,他如今刚一回到南京就遇上了麻烦,您可要多多照应啊!”
寓公嗔怪的看了他一眼,“行了,万事有我,还轮不到聂尚允和戴笠那两个家伙来耍威风!“
看着林笑棠困惑的表情,白起呵呵一笑,“别吃惊,要说咱们这行,江伯他老人家可是老前辈!“
经过白起的一番解释,林笑棠才明白了他话里话外的意思。
话要从辛亥革命时期说起。寓公曾一江早年追随国父中山先生,早在革命成功之前便以上海、广州为中心从事着情报工作,深得中山先生信任,因为工作xìng质以及寓公低调的为人处世态度,因此并不显于人前。可以说,初期国民zhèng fǔ的情报格局和架构就是由以寓公为代表的一批人构建而成的。
辛亥革命成功后,又经历了讨袁战争、护法战争等事件,使得中山先生对情报工作愈发重视起来,而寓公便当之无愧的成了领袖背后黑暗世界的管理者。
说到这儿,寓公忍不住插话道:“那时候哪里算得上情报工作啊,只不过是打探点敌方的驻军人数、调动情况和军需物资,还有就是和南洋那些华侨们打打交道罢了!”
中山先生去世之后,国民党内部争权夺位,黄埔系逐渐掌控局面,在大肆清除异己的同时,也将眼光投向情报工作。寓公等中山先生的老部下,为了自保,便在此时退居幕后,渐渐淡出政界,但他们一手建立的情报系统却在中山先生临终前的刻意隐瞒和保护下完整的留存了下来。
出于对中山先生部下的不信任和投鼠忌器,执掌大权的蒋某人并没有对寓公等老前辈斩尽杀绝,而是开始着手建立完全属于自己的情报系统。此时,黄埔同学会的聂尚允、戴笠和庄崇先等人开始崭露头角,所不同的是,聂尚允和戴笠加入的是蒋某人的阵营,而庄崇先则投靠了汪兆铭。
自此以后,中山先生麾下的这一系情报人员全部退出了国内的政治舞台。但仅仅是退出,他们的运作却一天也没有停止过。
“原因就是,中山先生说过: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需努力!”寓公将烟斗在桌角上轻轻一磕,缓缓说道:“尤其是rì本亡我之心不死,这是中山先生临终前就预料到的。所以,我们的存在就更加有必要!”
林笑棠恍然大悟,至此才算完全清楚寓公的身份。“那他呢?”林笑棠指指白起,
寓公一笑,“自然也是我们的人,每个组织都需要新鲜的血液,他就是其中之一。”
林笑棠看向白起的眼神多了些讳莫如深。
白起苦笑,“行了,臭小子,你比你大哥jīng明太多了,聂尚允那边的事我来帮你摆平。说到底,他还是不很了解这边的情况,回去以后我自会帮你打掩护。倒是你,脚踩两只船,戴笠和聂尚允都不是易于之辈,你可千万要小心!”
林笑棠自然是满口答应,接着便向寓公说明了此次来南京的原因。
寓公听完后,并没有发表意见,“南京目前是块空白地带,你的想法没有错,但还是格局太小。”
林笑棠一愣。
寓公接着说:“我明白,你是受困于人员等原因。并不是你想不到,而是现有条件下只敢想到这么多。但我现在要郑重邀请你加入我们,我们秉承的是中山先生的理想,誓将革命进行到底,还天下一个朗朗乾坤。这和你的想法是不谋而合的。你,愿意吗?”
林笑棠猛的站起来,“只要是能打小rì本,我当然愿意。”
寓公和白起相视而笑,“诚如所愿!”
寓公将烟斗放在桌子上,扳起指头,“有了你的加入,接下来就容易多了。人员、装备和经费这都不是问题,现在我们就可以将眼光放得远一些,上海、青岛、北平、苏州等等,我们都要考虑在内。”
据寓公得到的情报,鉴于最近一段时间军统的活跃,rì本间谍机构梅机关、特高科联合宪兵部队,包括七十六号已经准备开始对军统势力进行围剿,可以想见,接下来沦陷区各军统站将面临最困难也是最危险的时刻。
寓公的打算是,在rì本人与军统决战之前,尽可能壮大自身的力量,按照他的估计,这一局,军统的胜算不大,原因就在于国民zhèng fǔ的**,军统的大部分活动,基本上都毫无保密可言,国民zhèng fǔ内部充斥着大大小小的内jiān和间谍,甚至连高层都不能幸免,这样的情况对于秘密战场而言,无疑是最大的死穴。
所以,寓公会帮助林笑棠尽快建立南京站,以此为基点,看准时机,在各大军统站风雨飘摇之际果断出手,全面接管军统在沦陷区内的势力。
听完寓公的计划,林笑棠没有任何吃惊,因为这本来也是他早就拟好的计划,只是并没有这么多可靠的情报支撑。现在有了寓公的支援,就等于是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了。
说完了正事,林笑棠和白起都轻松了许多,反倒是寓公不时看看林笑棠,几次都yù言又止。
白起察言观sè,站起来,帮寓公倒了杯茶,“江伯,小七回来了,您的心愿已了,应该高兴才是,莫非有什么难处,说出来,我们也可以为您分忧啊!”
寓公的眉头紧皱,完全没有了刚刚的挥洒自如。他略微踌躇了一下,还是对林笑棠说道:“其实这次来,我还有一个目的,我想追查一下月华和你大哥到底是怎么死的!”
寓公的这句话,不啻于一个惊雷在林笑棠的脑海里炸开。他顿时觉得头晕目眩,赶忙一把紧紧抓住椅子的扶手,“江伯,你的意思是……?”
寓公叹口气,用手轻拍林笑棠的手臂,“小七,以你的聪明应该能想到。我是做哪行的?淞沪会战打了那么久,之后,rì军进攻南京又打了一个星期,期间我为什么没有把你大哥大嫂从南京城里接出来?”
林笑棠已经说不出话来,他只能通过眼神表达自己的疑问。
“事实上,我在南京守城战打响之前就给他们送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