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献诚神色幽幽说道:“不过相对于这些,我倒是对萧去病的武功功法更感兴趣。才教授了两千飞龙禁军这么一点皮毛,就让他们有这么大的改变。我听说他有个徒弟,摔断了腿,经过他的治疗,竟然不到十天就全好了,真的让人很好奇啊。”
好奇的不止张献诚一个,同一时间,在华清宫的一处寝殿,被萧去病用大枪削掉一只耳朵的安禄山另一军师,也无比好奇地在探听那天萧去病到底在安禄山耳边说了什么,怎么把他吓成这样。
“我知道你心里有怨,不过我看还是算了吧。那萧去病现在风头正劲,连我都要让他三分。这次我面见陛下和娘娘,陛下倒还像往常那样,被我哄得哈哈大笑。
但娘娘见到我,却明显有厌恶的表情。反倒对那萧去病十分亲近。即使你心里再多怨恨,又能拿他怎么办呢?”
安禄山半坐半躺在睡榻上,盖着厚厚的狐皮被子,强打起精神来高尚讲道。
他生病了。两天前,萧去病接他的时候,安禄山几次被吓得大汗淋漓,浑身湿透。来不及换衣服就跟着萧去病走了上十里路,寒风一吹,当时就有些感冒。再加上几次受到惊吓,心情抑郁,见过李隆基和杨贵妃没多久就病倒了。
安禄山过于肥胖,本就嗜睡,这一生病昏睡的时间就更多了,这两天多的时间里,有七成多的时间都是迷迷糊糊的状态。而脸肿得像个猪头,又丢了一只耳朵的高尚,就一直守在安禄山的身边,端茶递水,端屎端尿,像个孝子一般尽心尽力地服侍。
今天安禄山病情有些好转,精神好了一些,看到高尚也有一些戚戚然,见他欲言又止,想问又不好开口的样子,安禄山便叹了一口气,劝解道。
高尚的眼泪一下就流出来了,哭着道:“主君,我非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主君你啊。主君你就不觉得奇怪吗?”
“奇怪什么?”安禄山愣道。
“你想啊,这萧去病自从出现以来,桩桩件件事情都好像是针对主君你的。还有两天他特意来这么一出,他说的那些话,全都俱有所指。我听他言下之意,经过分析我认为,我们所谋之事他全都知晓,要不一切都无法解释。”
安禄山心里一凛,旋即也觉得高尚说的全对,萧去病的一举一动确实好像什么都知道一样。正是因为这种感觉,让安禄山感到惧怕。
高尚继续说道:“我不知道那萧去病对主君说了些什么话,我只知道他特意针对我们,就绝对不会放过我们。主君你不觉得这个萧去病在某方面与王忠嗣很像吗?”
王忠嗣曾经身兼四镇节度使,同样的勇冠三军,同样的用兵如神,同样的惯会练兵,同样的忠君爱国。
王忠嗣在年轻的时候,也和萧去病一样,勇猛无比,多次单人独骑冲入敌阵杀敌千人。后来他渐渐受到重用,每次总能以少胜多,一生从未有过败绩,简直堪称大唐军神!
当时安禄山曾经想向王忠嗣借兵,吞并他的兵力,被王忠嗣看出他的谋反迹象,于是多次向皇帝上言安禄山必反。
好在最后因为王忠嗣实在太有本事了,被李林甫嫉妒,害怕他有朝一日入朝当宰相,于是构陷王忠嗣欲拥兵以尊奉太子。
刚好那时正值十一月安禄山入朝与李隆基同泡温泉,便跟着一起说王忠嗣的坏话,最后让李隆基下定决心将王忠嗣贬谪,除去了这颗绊脚石。
安禄山道:“你这么说,两人倒真有些相像。”
高尚循循善诱道:“主君你想,若王忠嗣还在,以他的功勋和能力,东北边境久久不得平定,陛下会不会让他担任范阳平卢节度使,平定两番?
若王忠嗣不倒,他看出主君胸怀大志,多次言主君必反,以他对大唐的忠心,又岂会与我们善罢甘休?”
高尚这话两个意思,一个是王忠嗣太有本事了,他若带兵平定了东北,我们不但再也不能在东北玩敌养寇,就连两镇节度使的位置也会保不住;再一个就是王忠嗣一定会除掉我们。既然萧去病跟王忠嗣这么像,那王忠嗣能做到的事情和会做的事情,萧去病也一样啊!
安禄山有些失神,明显说到他心坎里去了。高尚趁热打铁道:“所以那萧去病心里必然和王忠嗣一样,是想除掉我们的。”
安禄山道:“他若想除掉我们,为什么这次又要放过我们?他说只要我安分守己,就不再与我为难。”
安禄山当然知道萧去病这句话不能相信,但却被萧去病后半句话唬住了,一时之间心乱如麻,不知如何是好,所以见到李隆基的时候没敢对萧去病表示出一丝不快。后来也是想这件事想得头乱如麻,一下病倒,然后一拖就是两天。
高尚问道:“那狗贼跟主君是怎么说的?”
安禄山道:“他说他知道我心怀不轨,素有反志。他已经掌握了些许证据,奈何陛下太过宠信我必不肯信。”
高尚眼睛睁大了一圈,心说那狗贼想得倒很明白,可是怎地安禄山最后被他唬成那个样子呢?
安禄山有些惶恐道:“所以他跟我说只要我安分守己,赶紧收手,为大唐守好东北边疆,他就不再与我为难;
他说如果我继续执迷不悟,他就跑去对陛下说,只要陛下将我和史思明杀了,他就想办法让陛下再延寿一个甲子!
他这话我不敢不信,他号称神仙弟子,不管他是否真有这个手段,我想陛下肯定会相信,他追求长生都快要疯了。陛下虽然万分宠信于我,但相比六十年的寿命来,我这条命又算得上什么呢?是以我这两日都忧虑不已,犹豫不决。”
第七十一章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萧去病这句话不但让高尚愣住了,同样也让从飞龙禁军训练场上回来的张献诚、严庄和孙晓哲一下愣住了。
安禄山向严庄问道:“先生以为他此言如何?这次我见陛下,确实发现他比之前年轻了许多岁,许是他真有这个本事?”
“我认为事情的关键不在于萧去病是否真有这个本事,而在于萧去病这样做的目的。我认为他的目的大约只有一个,就是缓兵之计。
这两日我们和张统领都去飞龙禁军训练场看他是如何练兵的,张统领还到长安去了,据蛇牙探子和刘骆谷所讲,他还在筹备什么四海商社。所作所为无不是在积蓄力量,恐怕等他实力壮大之后,就会对付我们。”
严庄眉头皱起,心说这萧去病还真是不世出的文武全才,至少比起只会打仗的王忠嗣强多了,这番谋划,当真不可小觑。
张献诚道:“确实如此,那萧去病带人抄了王鉷的家产,总共获得财物七百多万缗。还有王鉷和斧头帮的几十处产业也被他据为所有。他依靠这些钱财,大肆发展自己的势力。
除了联合以王元宝为首的十几家富商成立四海商社,准备组建商队四处经商贩卖货物之外。他还招揽了差不多整个关内的身手高强之人,有联系了五家镖局做商队的护卫。看样子是想有一番大的作为,不出几年,只怕其势力将遍布整个大唐。
而他同时还在练兵,虽然龙武禁军和羽林军没有什么起色,但飞龙禁军已经被他训练成一支劲旅。我想他经营四海商社大量赚取财货,最终目的还是为了练兵和养兵。只怕真如严先生说的那样,最终还是要针对我们。”
安禄山心里一急,头上冷汗又冒出来了:“那我们怎么办?”
严庄眉头皱得更紧了,一副绞尽脑汁的样子,安禄山心道严先生果然尽心尽力。他却不知道严庄心里想的其实是,萧去病这么厉害,我可不能在你安禄山一棵树上吊死。
可得想个好办法,若能将萧去病一下害死当然好不好,若是不能,自己可不能太过得罪萧去病,正所谓做人留一线,日后好想见。
不等严庄说话,跪坐在一旁侍候的高尚连忙用手巾为安禄山擦汗,急切道:“我们绝不能等他羽翼丰满再来剪除我们,必须趁他羽翼未满的时候将他除掉,否则我们都将死无葬身之地。”
孙晓哲急切地问道:“那要如何做呢,你可有办法?”
高尚咬牙切齿道:“主君不放假装听从他的话,让他以为我们已经认输和改过,对我们少些防备。然后我们伺机找寻他的弱点,等待时机,用尽一切办法将他除去。”
安禄山望望严庄和张献诚,严庄点头道:“此计甚妙,目前只能这样了,先轻慢其心,再慢慢谋划。”
高尚眼睛里面放着绿油油的光:“那萧狗贼如此出类拔萃,殊不知,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堆出于岸;流必湍之;行高于人;众必非之。
左仆射李相一向嫉贤妒能,一个王忠嗣尚不能容,这狗贼胜过王忠嗣十倍,比起王忠嗣更是深得陛下宠信,李相又岂能容得下他。
那杨国忠幸进小人一个,虽然与那狗贼合作扳倒了王鉷,但我听说因为查抄王鉷家产是那狗贼太过包揽把持,杨国忠本是贪财又专权的小人,已经心怀怨恨。
昨天杨国忠还遣人来看过主君,我们可以引为助力,还有那吉温也早是我们的人。现在朝廷中不是李相的人,就是杨国忠的人,或者是我们的人。
那狗贼看似风光,实则孤立无援,除了圣眷和手上一支飞龙禁军别无可恃。他自视甚高,手上掌握着这么多利益,却不让其他官员分得一点好处,他事情做得越大,到时候获得的怨恨和仇视就会越多。
要知道众口铄金,积毁销骨,那狗贼如此行事,只怕要不了多久就会被群起而攻之,到时候就算陛下和娘娘再宠信他,也不得不将他贬谪,等他失了势,要杀他还不是很容易的一件事!
倒是主君你要早些把身体养好,多进宫陪在陛下和娘娘身边,圣心最重要!而我们则为主君在私下串联,引导所有对那狗贼不满的人,到时候一齐发力,不怕他不死!”
高尚以己度人,倒是一下把大多数人的心态看得一清二楚。很多时候怨恨根本不需要什么理由,也不是因为损害了他们利益,仅妒嫉和眼红一条就已经足够了。
安禄山的眼睛一下亮起来,病情好像瞬间好了一大半,众人也无不点头称赞,言说这个主意好。只有严庄一边点头称是一边想,这还真是个好办法,如战国之吴起,如前汉之贾谊,古往今来多少一时之人杰不是都毁在这个上面么。
不知道萧去病这个所谓的“仙家弟子”,能不能躲得过众人群起而攻之。若是连这个最厉害的杀招也不能动摇他分毫,自己就要下定决心,早些谋划投靠了。
被人算计的萧去病在平康坊突然感觉背后阴风阵阵,微微加快气血运行,瞬间全身暖洋洋的,一脸笑意地接过三舅王玉书递过来的两个玻璃样品。
是一个玻璃杯子和一匹玻璃马,萧去病拿在手上仔细看,倒也晶莹明亮,透明度也非常好。就是颜色差了点,是绿色的,拿起来对着外面的光线一看,里面还有些许很小的气泡,用手敲一敲,声音也略微有些闷,显然质地不够紧密,如果用来装热水,一下就会炸开。
不过即使这样,看到三舅和陈大有的兴奋的表情就能知道,这些玻璃已经比西域胡商售卖的玻璃制品要好上很多。所以自己不能用后世的标准去评价,要夸奖他们,但也要让他们知道,还有巨大的改进空间。
萧去病笑着赞赏道:“三舅,陈师傅,你们真是太厉害了,才用了两天就将玻璃做出来了。我不是很懂,我们这些玻璃比起西域胡商的如何?”
王玉书得意道:“这么说吧,我们生产出来的第一批玻璃就比西域胡商手里那些上品玻璃还要好,比起一般的货色,简直要好几倍。辅臣你是不知道,就这只玻璃杯现在拿到西市上去,立刻就能卖一千贯。”
萧去病笑笑,他知道物以稀为贵,这几年黑衣大食和石国、黄姓突骑施堵塞丝绸之路,西边商品的流通渠道不是很顺畅,因此玻璃制品,西域葡萄酒、三勒浆都卖的比较贵。
可是,即使自己不造玻璃,等过两年玻璃的价钱也会大幅度降低。不过现在自己就是要趁价钱还处于高位的时候,先狠狠赚一笔再说。
萧去病乐呵呵道:“这样啊,那如果我们的玻璃做的更好一些,做得像水晶一样无色透明,也没有气泡,而且更紧致一些,是不是就能卖出更高的价钱。”
王玉书想也没想就道:“那是当然……”他突然反应过来,大声道:“怎么,辅臣你有法子让这些玻璃做的更好一些?”
萧去病点头,拿起那玻璃杯对两人讲道:“比如玻璃杯的颜色总带着绿色,那是因为石英砂不纯,含有铁……当然不是看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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