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隆基心头一震,手中拳头微微握紧,明显有些紧张:“你是说建宁王那儿?他们见了几次面?说了些什么?”
李林甫微笑道:“之前有没有见过臣实不知,但这一次他们在建宁王处见面确是大家都看到了的,而且据那些宫女和宦官所讲太子见寿昌县侯之前是愁思满面,等他出来的是时候却是笑容满面。这难道不可疑吗?他们谈了些什么臣实在不知,但臣不得不猜测定是寿昌县侯答应尊奉太子,太子这才兴奋莫名。”
李隆基的眉头一下皱紧了,他自己是个政变老手,为了夺取权位发动过两次政变。第一次他是普通的郡王,发动唐隆政变推翻了自己的婶婶韦后,将他父亲相王李旦扶上了皇位,自己成为皇太子,当时借助的就是龙武禁军的力量。
第二次先天政变,他当时是皇帝但权力却掌握在他父亲太上皇的手中,而且当时被太平公主压迫撺掇太上皇随时可以废掉他这个皇帝。也就是说他当时名义是皇帝实际上身份却与监国太子相同,最后他发动政变夺取禁军,逼死太平公主,逼迫太上皇放权。就因为这两次政变的经验,在他脑子里形成了固定思维,所以他当皇帝以来就特别提防太子,而且最最提防就是太子和军队勾结。
如果真如李林甫所说,萧去病积极拉拢飞龙禁军,又企图结交龙武禁军果毅。照萧去病的本事,不要多久这些龙武禁军的中层军官就会被他拉拢,等于萧去病可以同时控制两支禁军。再加上萧去病与李倓的关系,如果他要尊奉太子为帝,简直就是轻而易举嘛。
李隆基这一皱紧眉头,却把高力士吓坏了。高力士绝不相信萧去病会造反,他认为这就是李林甫王鉷容不下萧去病,嫉贤妒能为了争宠要害死萧去病。
高力士连忙轻声道:“陛下,老奴今天听寿昌县侯讲起,他在帮建宁王治疗腿伤,说是不消五六日就能痊愈。当时老奴还不信,都说伤筋动骨一百天,这不到二十天如何就能好?但寿昌县侯却信心十足,还和老奴打赌,老奴在想啊,会不会太子也是看到建宁王腿伤马上就能痊愈,因此兴奋莫名?还有老臣绝不相信寿昌县侯会负陛下,陛下对他这么好,他又认了贵妃娘娘做阿姐,寿昌县侯可不是一个忘恩负义的人。”
停了一下,高力士笑着说道:“若是陛下还有所疑虑,大可将寿昌县侯唤来询问一番,想来事情很快会水落石出。”
李隆基的眉头一下舒展开了,对啊,自己对他这么好,他为什么还要尊奉太子,图什么啊,而且他还认了玉环做姐姐,就更加不会做这种事情了。
李林甫在心里问候了高力士一千遍的祖宗,但脸上依然一副忧国忧民的神色:“陛下,臣还有事情启奏。”
“你说。”李隆基不耐烦道。
“那萧去病招募的一百多游侠儿中,有一叫马燧的,此人被萧去病十分看重委以重任,在萧去病不在的时候便是这个马燧主持飞龙禁军的训练。有人看到这个马燧曾经深夜单独与萧去病在密室密谋许久,还有很多人听到这个马燧不止一次与其侄子马永讲道‘天下将有大乱’,‘天下将有大变’。如今四海升平河清海晏,哪来的大乱,哪来的大变?臣思来想去,除非是他们要尊奉太子,否则大变从何而来?”
李林甫冷冷道:“这马燧妖言惑众妄言天下凶吉,陛下可以将此人交付有司审问,到时便知。至于高翁所说寿昌县侯绝不会有负陛下,岂不知人心难测?这种事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寿昌县侯有这个能力,又有这个威望,才十多天就将两千飞龙禁军收服的服服帖帖,他如此收买拉拢人心可见其志不小。就算现在他没这个意思,高翁如何能保证他将来没这个意思?”
第三十一章 恶趣味
李林甫王鉷在皇宫向李隆基大告刁状,栽赃陷害萧去病的时候,萧去病正优哉游哉地坐在平康坊自己的酒楼上,十分惬意地看着王鉷的儿子王准跪在平康坊的坊街上,被人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永穆公主府发生的事,到了后面巡街的武侯,协助管理坊市治安的不良人,还有平康坊的坊正,甚至万年县的衙役都到了。但一看到十几个膀大腰圆,威风凛凛的飞龙禁军守在外边,打听清楚事情的经过之后,竟没有一个人敢管。
萧去病听力奇佳,听到许多围观路人小声叫好,又听到几名万年县衙役和武侯吓得魂飞魄散,着急忙慌地派人去禀告万年县令和京兆尹王鉷。萧去病一时恶趣味发作,心说已经得罪死了,干脆得罪到底吧。
于是命人做了一个牌牌挂在王准脖子上叫他到外面坊街上跪着去,没有自己的命令不准起来。然后这家伙果然一句话都不敢说,当然有可能脸肿的想说也说不出来,立刻就挂着这个牌子,带着六个家丁来到坊街上跪着,而且依照萧去病的要求,还不准低头。
平康坊本来人就特别多,出了这档子新鲜事,更是引得几乎所有平康坊的人都来到这条街上看热闹。那些一早就在的还好,只是远远看着,憋着不让自己笑出来。那些后来就热闹的,问东问西,叽叽喳喳的。
“这些都是谁啊,怎么跪街上了?”
“不认字啊,没看到脖子上挂的那块牌牌吗?”
“谁给我念念啊!”还真有不识字的。
“我是京兆尹御史大夫王鉷之子王准,我欺辱公主欺辱皇族,我无法无天,我说阿爹就是王法。我罪该万死,我认罪,我忏悔,我向所有被我欺负过的人下跪求原谅!”有人小声地念了出来。
“啊……是王十三郎?天啊,怎么打成这样了……”很多人忍不住惊呼起来,整个长安城,特别是平康坊谁不知道王准啊。这家伙就是平康坊一霸,每天带着一群恶少家奴骑着马带着弓箭弹弓,到处欺负人。这里的几乎所有的人都被他用弹弓打过或者看到他用弹弓欺负人。
谁能想到一个这样平日里嚣张到无法无天的恶霸竟然会被打得一张脸又肿又红又紫,而且跪在地上不敢起来。这也实在太大快人心了,到底是哪位英雄壮士这么厉害,连京兆尹御史大夫王鉷的儿子都敢打,而且还这么嚣张让他下跪?
“快给我说说是谁这么行侠仗义为名除害?怎么旁边还有飞龙禁军?”
“嘘,我跟你们说啊,打他的就是那个在河中立了大功,又与王鉷争宠的金吾卫将军寿昌县侯萧去病……那些西域胡商到处传扬说那萧去病在河中一骑破万,我是怎么都不相信,今天总算相信了。你们是不知道,当时三十多个恶少家奴又是拳脚又是刀剑围攻他一人,却连他的衣角都没挨到,像是变戏法一样,那些人就自己砍自己了。……那萧去病跑起来哪叫一个快,根本看不到人影。我听说那萧去病根本就不是凡人,是神仙弟子……”
“哈哈,这王十三郎也有今天,这就叫恶人自有恶人磨,痛快,真是太痛快了。走我们回去痛饮三百杯!”萧去病猜测,这人应该是被王准欺负过的富家公子。喂你别走,老子怎么就是恶人了,老子这是除暴安良好不好,你应该给我送锦旗才对。
“老天有眼!阿妹你看到了吗?王准这个天杀的恶贼他今天被人打成了猪头,在向你下跪忏悔,你可以安息了!”嗯?这人的妹子难道被王准害死了?想想也对,长安一霸嘛,调戏妇女,强抢民女什么的,不是必备技能么?
……
王准这个恶人作恶到让整个长安的人都讨厌他,痛恨他,也算是把恶人做出境界了。
一开始的时候时候,摄于王鉷的威势,很多人还都是小声议论,生怕跪在地上的王准听到。后来这种激愤的声音越来越多,很多人的情绪一下被带动起来,顿时也就顾不得那么许多了。
很多人开始大声宣泄自己心中的快意,还有很多人却是忍不住大声咒骂王准这一家作恶多端终于遭到报应了,更多的人忍不住对萧去病大加赞颂,纷纷祝祷萧去病能够斗赢王鉷,为名除害。
王准跪在地上,听着这些人的议论纷纷,大声咒骂,只觉得屈辱羞愤欲死。他知道自己这次彻底栽了,就算他阿爹能弄死萧去病帮他报仇,他以后也很难在长安抬起头来了,因为这么多人都见过他脸被打得像个猪头,跪在地上忏悔请罪的样子。就算之后这些人因为惧怕他阿爹的权势不敢表露出来,但心里肯定会一直嘲笑自己的。
自己不可能把所有人都杀掉,这成了他一生都洗刷不掉的污点。
一想到这里王准就恨不得去死,但他却没有死的勇气,是的他怕死,他十分怕死,就算萧去病白斑羞辱他,他也不敢有丝毫违背。他有好几次都想站起身来,赶紧逃离这块给他带来无尽羞辱的地方,但是他不敢,因为他知道只要他一站起来,那萧去病就会杀了他。一想到那萧去病捡起一颗他打出的石弹子,随手一掷就打断了十多丈开外的一根树枝,他就胆战心惊。
他就是这么一个这么色厉内荏的软骨头,不过虽然此刻他心里悲愤道了极处,也两股战战害怕到了极处,但眼睛也红得要喷出火来。先是在脑子里问候了萧去病一百八十遍,这时却在恶狠狠地想:等今日事过,自己一定要疯狂地报复萧去病,让他承受更大的屈辱,以洗刷自己今日的耻辱。
他发誓,一定要让萧去病为今日的行为付出百倍的代价,他一定要派人将萧去病捉住,挑断手筋脚筋,让自己想尽办法羞辱他一百天,然后杀掉。
想完这些,他心里突然觉得好过许多,仿佛自己真的这样做过一样。过了一会,他又忍不住在心里抱怨京兆府的人和万年县的人怎么还不来救自己?难道还要等阿爹从华清宫赶来吗?
萧去病也同样在等王鉷的人到来,反正要比武力王鉷比不过自己,比权势自己根本不怕他,比道理或者律法那更好,他不怕把“就要吃姓李的亲手做的鱼脍”还有“我阿爹就是王法”这两句话闹得满城皆知,闹到李隆基面前去。
一旁的令狐流云拿手捅了捅他道:“我说萧道兄,你知道我的,我不是个怕事的人。但你这样做就是和王鉷不死不休了,你就不怕?”
“怕什么?”萧去病学着流云的样子,一脸坏笑,凑到他耳边小声地道:“那王鉷马上就要倒台了,你不知道么?”
流云一脸愕然:“真的假的?你怎么知道?”
“不告诉你,哈哈。”萧去病非常嚣张地笑了起来,然后停住了:“小瑶……”
……
“小瑶;你家小姐让我你来找我的?”萧去病非常开心。
外面坊街上京兆尹的武侯也非常开心,他们的衙内被萧去病强迫跪在地上忏悔,他们不敢求救,正担心到时候如何面对王鉷的雷霆之怒,然后他们就看到一个穿着绯红色襦裙丫鬟打扮的少女被一名道士迎上了那座萧去病开的酒楼。
这个应该算是立功吧?
第三十二章 私会
时值深冬,还有两天就是腊月了。
唐朝时期长安的气候起要比后世暖和许多,不过毕竟是冬天,加上最近几天天气一直有些阴沉,因此大多数人这几日心情都有些许沉闷。
好在前天半夜的时候还下了一场小雪,到了昨天下午却突然出去太阳来,今天更是一个好天气,阳光普照,一扫多日的阴霾。绝大多数的长安人心情都因此变得开朗了许多。
不过这绝大多数人并不包括何可儿,她坐在窗边上,看着下午的阳光暖暖地照在院墙上,洁白的积雪反射着太阳的光芒。风景很美,但何可儿的心情却没有丝毫好转。
自从被阿爹强制不准出门之后,她就索性连闺房的门都不出了,整日呆在小楼里,做什么都是恹恹的。特别是中午那个逼真到极致的恶梦之后,她的心就一直悬着,说不出的难受。
也不知道小瑶的消息打听得怎么样了?有没有找到那个萧去病?
正想着的时候,就见小瑶一脸紧张鬼鬼祟祟地从大门里进来,然后就像后面着了火一样不管不顾往这边跑来。经过主厅的时候好像被阿母叫住了,吓得她像是要跳起来。之后站在那里十分心虚地说了几句话,便像逃也似的的往自己这边跑来了。
这小丫头怎么没有一点静气,打听一个消息传一个话都这么慌慌张张的。
“小瑶,你要死了啊,这么慌张?你见着他了?”
小瑶点了点头,明显很激动的样子,抚着胸口喘了好几口气才着急说道:“小姐,那个……”
“那个什么?”
“那个萧公子说要来看你……”
何可儿愣了半晌,愕然道:“阿爹不是不让他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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