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夫人的眉毛早就拧成了八字形,她看了一眼泫然欲泣的牧若惜,却是亲自拉了她的手,拍了拍她的后背,然后吩咐福嫂,“一会让她去我院里候着!”
“是,夫人!”
福嫂转身将伞给其中一个丫鬟,便向麻婶的院子走去。
牧若惜也很清楚,这个“她”指的是谁。不过,赵夫人这种态度有些暖昧,若是真的想处罚麻婶,何不在此时,走进去罚她几板子。却是一会让她去院子候着,天知道去了她的院子还有没有惩罚。
牧若惜心里猜测着,脚步却是没有停下来。一边想对策,一边带着赵夫人一行人穿过了大花园,过了院门,那碧绿的荷塘便遥遥在望了。
“母亲,这边,您请看!”
牧若惜沿着荷塘,走到那靠近着岸边的一排荷叶,指着上面对着赵夫人说道。
赵夫人侧过头,顺着她的手指看过去。
只见烈日下,排成一排的六朵碧绿的荷叶上面,每朵均有一个巨大的“字”,这六个“字”连接起来,却是“南无阿米陀佛!”。如果是普通的字赵夫人倒也不会在意,可是奇就奇在,这六个字却是各种昆虫自发地聚集在一起,而且它们似乎排列有序,有条不紊地静静趴着。
赵夫人从未见过这种奇观,心中那种对神佛敬畏的神情自然而然地体现了出来。只见她双手合十,虔诚地念了一声佛号。
一会,绢儿扶着兰西从院门走了进来,望着荷塘边的这一行人。
犹豫了片刻,相互对视了一番,便快步走了过来。
这到了近前,众人这才看清楚,兰西的脸被打得一边乌青,另一边肿得老高。眼眶也是哭得红肿,两个人一一给赵夫人行过礼,然后低着头站在牧若惜的身后。
虽然今天牧若惜是有授意给兰西,让她闹大一点。没有料到这麻婶还真是心狠手辣,竟将好生生的一个人给将个打成这样了。牧若惜心里一阵难过,她纂紧双拳,然后跪在赵夫人面前。
两手扶在地上,扑通扑通磕了几个响声,每个头都磕得头点地。那表情甚是坚定,“母亲要为若惜作主,否则,若惜便会是以命来换这个丫头的命!”
赵夫人却是闭着双眼,良久,才睁开,便缓声说道,“你们先下去吧,稍后我便给你一个满意的答复!”
“不,若惜要同母亲一起前去,向那个恶妇讨个说法!”
牧若惜跪在地上却是不起来,这个时候,烈阳在顶,她额头上的汗早已成线。两个丫鬟立在一旁,扶也不是,不扶也不是。最后,干脆双双跪下来,求赵夫人作主。
“母亲,父亲大人贤名在外,切不可让这等恶妇沾辱了自家的名声。不要让外人以为,在赵府,恶婢还可以欺主!”
牧若惜的意思已经说得很直白了,她旁击侧敲地说明了麻婶也对她有不敬。
赵夫人长叹了一口气,便道,“你随我来吧,在这里吵吵闹闹的。让佛祖见了怎生是好!”
牧若惜在心里轻笑了一声,要是真有佛祖,恐怕你早得下地狱了。
心里想着,脚下也不敢停留,紧跟在赵夫人后面赶往前院。
回过头,看着兰西和绢儿却也跟了上来。她挥了挥手,用眼睛示意她们不要跟来。
兰西和绢儿会意地点了点头,目送着她们走出院门。
照原来的路,很快便回到了赵夫人的院子里。
那麻婶果然是在里面候着,看来福嫂已经事先有交待。此时,她便是跪在正房的门坎上。她跪的这个地方可是刚刚好,太阳晒不到。
赵夫人二话不说,只是淡淡地瞟了她一眼,便进了房间。
牧若惜紧随其后,眼睛看向麻婶时,却撞到麻婶正看向她,眼中竟然是没有任何恐惧之色。那神情似乎还在得意地示威,似在说,“走着瞧,看看夫人会偏坦谁!”
麻婶也顺便偷偷观察了一下赵夫人的表情,见她脸色平静,似乎并没有羞恼之气。于是,便站了起来,小碎步随着赵夫人进了大厅。
然后垂着头,拖着嗓子说道,
“夫人,方才听丫鬟来禀,燕喜这丫头身体有些不适。奴婢想前去看看,毕竟这丫头年纪还轻,这又是头一胎。天热,怕是有什么病就不好了!”
麻婶这个婆子果然狡诈,居然以这个借口来要挟赵夫人。她这分明是在提醒赵夫人,提醒牧若惜,她姑娘在这个赵府里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以她姑娘肚子里的孩子来威胁众人。
可惜她这一次的如意算盘却是打错了,赵夫人并不吃她这一套。相反,她脸色一沉,冷冷喝道,“跪下!”
声音虽低,但威慑十足,在麻婶听来却是如雷贯耳。慌乱间,她抬头望了赵夫人一眼,见她的脸色从来没有这么难看过。这才确定自己的耳朵没有问题,连忙扑通一声跪在了堂下。
“你这老婢,越来越大胆,是谁告诉你,大少奶奶嫁到我赵家便是下人?你这是把我不放在眼里,还是把大少爷不放在眼里?”
牧若惜第一次听到,“大少奶奶”这四个字从赵夫人嘴里说出来。
顿时,觉得神清气爽。虽然那啥,她并不喜 欢'炫。书。网'这个称呼,但总比当婢女强多了。
麻婶这一次明显地感觉到,赵夫人的心思越来越难以琢磨了。这牧家的姑娘原本在她的心里没有半点地位的,今天这是?
“夫人息恕,奴婢只是一时口不择言,出言不逊,沾污了大少奶奶的聪耳……”
麻婶一边说,一边将眼角瞄向牧若惜。可惜,牧若惜却是冷着脸,并不理会。
麻婶只好赔着笑,作势扇了自己几记耳光。一边打,一边向赵夫人求饶。
“求夫人饶命,奴婢以后再也不敢胡言乱语了……”
“啪啪啪!”又是几声清脆的耳光,这一次却下了力气。因为她瞟向福嫂时,福嫂却也是冷着脸,以往,她总会向夫人求点情。这一次,完全无视了。想到这里,她心里越发没有谱来,因此手下的力道便是重了几分,以此来博取几张同情票。
“好了,你也不必打了。苛扣婢女月钱的事情,以后不准再犯了。想来平日里我也不曾少赏你的银子,你怎么会去扣那些婢子的月钱。这要是传出去,人家不是要笑话我赵家治家无方?”
赵夫人重重拍了一下桌子,桌面上的茶杯随着掌声弹跳了一下。
差点滚落下来,幸好牧若惜一手按住了。
“是,是,夫人教训的是,奴婢这就去退还她们的月钱……”
麻婶一脸的冷汗,听夫人的话一有漏洞,立马磕了个头,转身就要往外走。
“站住,麻婶,你似乎有什么事情给忘了吧!”
牧若惜的话让麻婶后背一紧,脖子僵直了,心想,你这死蹄子还有什么花招?嘴上却是小心问道,“大少奶奶请讲!”
“前日个,我托兰西买的药材,还有三两银子的零碎钱,你打算就这样忘掉了?”
此话一出,麻婶却是回过身来,陪着笑道,
“那银子自然是要还给大少奶奶的,可是那药材却是还不得啊!
那药材是……”
麻婶说到这里,眼光畏畏缩缩瞟赵夫人,却也不敢说出下文来。
赵夫人及时的咳嗽了一声,缓缓道,“若惜,那些药材是我让麻婶扣下来的。你身子贵重,没有大夫的诊治怎么能随便吃药,到时候吃坏了身子,我如何向你父母交待……”
“母亲,我!”牧若惜张口便想说,我是医生,可是终究是没有说出来,她毕竟不是十多岁的小姑娘,说话做事都得经过脑子预热一下。
“好了,你不必说了。回头我让姜大夫给你瞧瞧病,到时候再由他决定要不要给你开药……”
赵夫人的话既如此,牧若惜也不好再强辩了。反正今天的目的也达到了,她要做的便是替兰西和绢儿讨个公道来。只是可惜那婆子伤得不重,算是便宜她了。算了,以后同在一个院子里,抬头不见低头见,日后相处的机会多着呢,以后慢慢收拾。
看着麻婶的身影移出了院子,牧若惜呆了片刻,忽地又想起来书房的事情,刚张口准备要说。
只听外面一阵脚步声传来,院子外面的婢女喊道,“夫人,大少爷过来……”
牧若惜却是一愣,半天反映不过来。
第九章 传说中的夫君
大少爷?传说中的不良夫君?宠妾灭妻的坏男人?三个硕大的问号在牧若惜瞪大的眼睛前面闪来晃去的。不知道咋地,她竟然有一种置身事外,想看热闹地冲动。
随着帘子的掀动,一股热浪扑面而来,一个年轻的男人是风风火火地走了进来。长相还算一表人材,坚挺的鼻尖让整个人看上去有些阴隼,看向牧若惜的眼神却是十分厌恶。那种厌恶,就像看到了一头臭哄哄的肥猪一样,完全发自内心的厌恶。
不知道为什么,牧若惜竟然真的把自己跟肥猪联系在了一起。都怪赵小菇这丫头给闹的,嘿,我不就是胖了一点嘛,慢慢地,慢慢地,我就会瘦了。
牧若惜在这边自我安慰着,赵大少爷却并不理她,鄙夷地看了她一眼,转向赵夫人说道,“娘,燕喜都四个多月的身孕了,为什么还不将她扶为妾啊!这么大热的天气,连个单独的小院都没有,还挤在丫鬟们的配房里……”
说完,竟是冷冷地对牧若惜说了一句,“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牧若惜也很识相,向赵夫人福了一福,便说道,“母亲,我先告辞了!”
眼睛却是没有再向赵子附看去,既然他这么厌恶自己,那还是走为上策。
看着牧若惜肥胖的身影步出大院,赵子附拧紧了双眉,一双酷似他母亲的那双凤眼朝那身影投去厌恶地一瞥。
“附儿,你当初娶牧家姑娘进门的时候,却没见你如此厌烦过她?为何这一年来变得如此厌恶她了?”
“我当初娶她进门的时候,她可不是这般的模样。早知道她会变成这样,我也不会娶她进门了!”
“好了,不要多说了,现在你也是知道的,大理国与大宋朝的关系,那牧家老儿,听说一回京师便得了皇帝的青睐。你看看,这些信件,便是那老儿写给她的,若是按照你的性子去做。万一这走漏半点风声,这对你父子俩的前程都没有好处……”
赵夫人起身,走到书案跟前。从书案低下抽出一撂信件来,往桌面上一放。赵子附信手拈了几封,果然都是牧清庭写给他女儿牧若惜的。信件的封口已经被撤开过了,他随手便扔回了桌上,他却是没有兴趣去看。这个女孩的生死都与他没有半点关系了。正如他那日对燕喜说的,“要想我跟她圆房,还不如抱头母猪睡觉好了!”
“娘,听说前几日您让她写信回汴梁。您就不怕她会写什么对我们不利的东西吗?”
“你觉得为娘这么粗心吗?不过,这丫头最近却是猜不透了。给她的药她不肯吃,却拿去卖掉。写的信不寄往信局,却扔到牧家老宅里去……难不成她以为牧家的那两个老仆还会替她办事不成?”
赵夫人说到这里,赵子附却是紧张起来,他紧步走到赵夫人面前,扶住她的肩头焦急地问道,“那结果如何?”
“如何?那封信早在我这里了,只是那丫头的信里却是一个字也没有,白纸一张,不知道打什么哑谜!”
赵夫人一联想到最近牧若惜的变化却是有些让人琢磨不透。
“好了,她的事情就不用你操心了。怎么,今日个并不是沐休的日子,你专程回家来只是为了燕喜这点小事?这丫头虽然只是个通房,我却并没有怠慢她,当然也不能太明显抬举她了。不然,这帮下人还指不定嚣张成什么样,你是没看见,那麻婆子差点坏了我的好事……这些婢子们,给她点颜色就开染坊了。我赵府岂能失了尊卑之序……”
“娘,家里的事情我就不过问了。燕喜的事情就有劳娘去费神了。
我回来却是有另外的事情,明日家里便会有两位贵客到,您可要安排好了。到时候,宴会上不要让她出现。还有,如果有可能,尽量让小菇见见这两位贵客。”
赵子附交待完这些,便是匆匆离去。儿子的事情自然是最重要的,赵夫人一直盯着儿子的背影,慢慢陷入了沉思。
赵子附匆匆走出赵夫人的小院,在拐向大花院的路口,却遇到了她。她似乎并不曾远走,而是一直就守在这里,等着他的到来。
“你要怎么样?”赵子附不耐烦地问道,
牧若惜淡淡地望着他,想从这张脸上找出一丁点让她有好感的东西。可惜,她什么也没有找到,她不明白。为什么牧若惜本尊会喜 欢'炫。书。网'这个富家公子哥。
她弯起嘴角,牵出一丝冷笑,“赵家大少爷,倘偌你是不喜 欢'炫。书。网'我,为何不给我休书一封?你走你的阳关大路,我过我的独木小桥,从此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