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知道姐你一定会受不了的,妈啰嗦起来简直要人命,烦都能把人烦死。”梦萍得意的看着我,眼睛闪闪发亮,她喜欢被人称赞,这会让她很有成就感,即使有时只是一点小事,一句客气话,她也会开心一整天。
摸摸梦萍的头,我很喜欢她这种单纯的性格。可以有一个人来疼、来宠,纯粹美好,享受无忧的青春,灿烂的年华。
不过等到了放风筝的地方,我无语了。早该想到有尔豪在的地方,何书桓、杜飞也会出现,看着何书桓脸上常挂的不变浅笑,杜飞眼里莫名其妙的恋慕,我真的想要呐喊,我招谁惹谁了,就不能放我半天的清净时光吗?
“如萍,前些天我采访了一个古董收藏家,谈的很投机,他一高兴就送了我块玉如意,我想你的名字中刚好有个如字,就把这块如意拿来送你了,希望你能收下。”
坐在青草地上,看着天上飞起的风筝,远处流淌的河流,感受着旷野里清新的空气,草地上幸福奔跑的人群,心情也不由的开朗起来。仔细的看着这如画的风景,我打算回去就把它画下来。
杜飞慢慢的走过来,犹豫了半天,从口袋中掏出一个小小的东西放在我面前,说了这么段话。
如意,这东西就是玉如意吗,怎么黑漆漆的?杜飞的话我还没听明白,眼前据说是如意的小东西就吸引了我的注意力。看外形确实像是一个缩小版的简陋玉如意,颜色乌黑,两边云纹,中间刻着花草,下柄处系着一截短短的红绳流苏,看起来还是蛮娇小可爱的。
“为什么要送我这个?人家送你的,应该是一个古董吧,很值钱,我不能收。”现在的我和杜飞交往并不多,交情也不深,我还没自恋到那种程度,认为他一定会像电视剧里那样喜欢上我,最后两个人在一起。再者,我对他也没有任何感觉。不过,对那个玉如意,我还是蛮好奇,拿起那个小东西放在手心里观察,这真的是玉如意吗?“它为什么会是黑色的?”
“你喜欢就好,至于它为什么是黑色,从鉴赏古董眼光来看,它有一个术语,这种颜色叫水银沁,是自然生成的,颜色沁的越深,就代表这块玉在图里埋的年代越久远,身价自然越高。”杜飞本有些腼腆犹豫,见我拿起那柄如意在掌间把玩,高兴的推推眼镜,向我讲解它的历史。说完又有些羞涩的一笑,不等我开口,继续往下说。
“我还配了一首诗送给你,也许没有徐志摩那么高明,可能也没有石磊的那么顺耳,但是你就听听,希望你能接受他。”清清嗓音,杜飞开始念他写的诗,“一块小小玉如意,千年万载才成器。我把如意送给你,祝你事事都如意。”
“我听尔豪说,你喜欢画油画,上次也看了你画的画,你画室里有很多种颜料,气味都很大。又听人家说,有些颜料是有毒的,接触时间长了对人体不好。而玉石的结构复杂,内富含对人体有益的元素,还能起到调节人体自愈康复能力、提高免疫力,保持身体健康。我没有别的什么可以送你的,所以我想,你把这块玉如意常带在身上,会对你的身体有好处。”
抓抓那头短发,说了这么多话,杜飞有些不好意思,眼里更多是紧张我会不会收下他的这份心意。
老实说,听了杜飞的话我怔住了。来到这里这么久,第一次有人像他这样细致的关怀我,即使是出于莫名的喜欢与恋慕,这份用心也很让我感动,让我心里实实的又涩涩的,手心里的玉如意嵌进肉里,我抓的紧紧的,舍不得放手。
“谢谢,我很喜欢。”半天,拿着那个玉如意,我慢慢的说出了几个字,再无其它言语。
杜飞却高兴的一旁跳来蹦去,像是得到了全世界一样欢乐满足。
我看着他欢庆的笑脸,只觉得这个玉如意即使不是最贵重的,不是最华丽的,却是我来到这里以来收到的最好礼物。
“杜飞,你在那里蹦什么呢?快来帮我拍照。”梦萍蹦蹦嗒嗒的跑过来把杜飞拉到一旁,要他给自己拍照。
我坐在原地不动,握着那个玉如意,一会看看拍照的梦萍,一会看着天边的流云。
“你到底是喜欢杜飞多一些,还是喜欢书桓多一些?我都搞不懂了。”玩累了,陆尔豪席地坐在我旁边,擦拭额上的汗水,漫不尽心的问道。
“尔豪,你为什么觉得我会喜欢何书桓,想把我和他撮合在一起?我一直想问你这个问题。”
“我记得你第一次在我们学校见到书桓后,回家就对我说,长大了要嫁给书桓,当时我只当是一个玩笑,后来你和书桓又不期而遇,你帮了他,他对你又有救命之恩,我就想起你曾今说过的话来。书桓为人细心贴特,家世好,人品好,你和他在一起,又有什么不好的。”尔豪迟疑了一下,似在回忆,似在感慨。
“我总觉得三年前你一场大病后,变了很多,不和家里的人亲近,躲在一个人的世界里,有什么话,什么问题也不和家里的人说。说要出国念书,你没和家里任何一个人商量,就做了决定,不在乎家里人的意见与想法。你独立有主见,我这个做哥哥的,也帮不上你什么忙,只希望你过的能开心快乐一点。”
“你知道我平时大手大脚,花钱从不在意,这几年下来也没有积攒多少钱,我在吴兴路康德洋行里存了近千块钱,这是票据,凭它和我的签名就能取出来。如果你执意要出国,把这钱拿去吧,多少是我的一片心意。”
他把那张票据塞进我的手里起身就离开了,我拿着那张票据,不知道说什么好。因为可云的遭遇,我不喜欢尔豪,看不起他的人品,忽视他的亲近与关爱,可他一直都把我当亲妹妹,为我送伞、接我上下学、默默的帮添加颜料画纸,假日拉我出去玩、散心,有什么好的东西都会留一份给我,过去的许许多多我看不清,看不见的东西,如今一一浮现在我的面前。
我感到有些羞愧,有些不安,我从来没有把陆家的人视为我的家人,虽然我一直告诉自己,自己现在就是陆如萍,可我毕竟不是真正的陆如萍,在另一个时空,那里的家人才是我的家人,那里的爸妈才是我的父母。但现在,面对尔豪的背后默默的关怀、梦萍贴心的亲近、王雪琴势力却真心的关爱,让我如何忽视他们现在对我的好,去耿耿纠缠他们从前或日后的过错。
尔豪什么时候走开的我都不知道,等我从回忆中惊醒过来,何书桓却坐在了我旁边。递过一块叠的整整齐齐的白手帕,示意我擦干脸上滑下的泪水。
“你真的很容易被人打动啊,一点小事、一点小小的关怀你都会感动流泪,其实,只要你放开心,你会发现,周围有很多人陪在你的身边,静静的关怀你,陪伴你,等你从自己的心房中走出来。”何书桓倒在我身边的草地上,双手交叠枕在头下,看着天上流动的白云,一派悠然,不急不缓慢慢说道,体贴的没有看我狼狈的样子。
”尔豪经常会对我们说起你,你是陆家的骄傲,你是陆家的公主,他想关心你,照顾你却不知道该怎么表达。你是他的妹妹,没有什么可以改变这一点,你为什么不放开自己去坦然接受别人对你的关怀呢。”
“水里的游鱼是沉默的,陆地上的兽类是喧闹的,空中的飞鸟是歌唱着的。但是,人类却兼有海里的沉默,地上的喧闹与空中的音乐。我的思想随着这些闪耀的绿叶而闪耀;我的心灵因了这日光的抚触而歌唱;我的生命因为偕了万物一同浮泛在空间的蔚蓝,时间的墨黑而感到欢快。”
他念的是泰戈尔《飞鸟集》中的节选,他的声音温和、有着能治愈人心的柔软魔力,我的思绪随着之慢慢平静下来,心中一片祥和宁静。突地想起了雪莱的一首诗,和着何书桓的声音,我慢慢的跟上他的节奏诵读着。
“当销魂荡魄的欢乐已成为过去,如果,爱和真诚犹能够继续,尚有生命,尽管狂热的感受在作深沉黑暗死一般的安息。我就不会哭泣!我就不会哭泣!能感觉、能看见:你在凝视,那温柔的双眸脉脉深含情意,而想象其余。燃烧并且成为无形烈火的燃料,也就足够。你若能始终如一,不变依旧。每当年岁又经历过一度休眠,紫罗兰花会在林地重新出现,天地和海洋,万物都会复苏,例外的独有赋予万物以形态、给予万物以活力的生命、和爱。”
第十九章
下午在郊外的散心,每个人玩的都很满意、开心,就像是当天风和日丽的天气一样,绿野曼曼,溪水淙淙,徐徐暖风,袭人心扉。
晚餐在何书桓请客做东下我们去了庆丰年,庆丰年是老上海南京路上有名的饭馆,位于南京路一条瘦河桥畔,格局保留了旧时期的古典宅院风格,自成一园,又分前后二院,廊前檐下皆是餐位。隔河临水,雕梁画栋,很有几分小桥流水人家的感觉。
那里的厨子手艺精良,一手家常菜炒的出神入化,加上位于南京路繁华街段,价格也公道合理,在上海很多工薪阶层的人都喜欢下班后,呼朋唤友三五结伴的来这里吃饭。
因为我们一行人去的时候正赶上饭点,才刚过下午五点,庆丰年早已内人满为患,飘香满堂。见此情景,尔豪本来提议由他做东换一家馆子吃饭,梦萍第一个嘴馋起来,开始撒娇吆喝着腿疼不愿挪地方了。
对着最小的梦萍,大家都愿意宠着她,况且这里的饭菜水平确实不错,于是一致决定在园子里等一会。招呼庆丰年的伙计帮我们留心座位问题,我们聚在瘦河桥畔,看看河水,闲聊家长里短。
闻着不时飘过来的菜香,看着远处如画的美景,站的时间越久,肚子似乎也就饿的更厉害了。
好不容易等到座位,我第一个拿起菜单,不假思索的点了一堆容易下饭的菜。
“如萍,怎么瞧着你像是饿了很久的样子,难道陆家都虐待你,不给你饭吃吗?要真是这样,我可要好好说说尔豪了,怎么能这样呢。”杜飞起身充当小二,勤劳的帮我们每个人倒茶水,看到我这个样子,忙不迭的拿我和尔豪来大趣。
“说什么呢,我们怎么可能虐待如萍,杜飞,我看你说话真是越来越不长脑子了。”尔豪拿筷子敲了杜飞一记,顺便送了他两颗白眼。
“别说,我也饿的够呛,中午跑的那么急,哪有功夫吃饭。还是如萍在路上买了些糕点吃,才略微垫了垫肚子,我现在肚子饿的正咕咕叫呢!”梦萍手快的一把接过菜单,见我点的菜中有她最喜欢吃的凉拌肚丝,宫保虾球,糖醋藕片,顿时感动开心的一塌糊涂。
“哟,我说如萍,你真打算让书桓这个月的薪水全耗在这啊!点了不少东西啊。”尔豪最后把单子拿过去看了一眼,一脸幸灾乐祸的样子,转眼却不怀好意的指着菜单说,“既然如此,那就再来一个香辣小鱼,一个一品豆腐汤。”
“尔豪,我看是你想吃垮我才是。”何书桓斜睨了尔豪一眼,随即哈哈一笑。他并不在乎这点钱,他是家中独子,独居在外,母亲怕他钱不够用,每月都寄的有钱来,工作收入也算丰厚,所以平日里花钱做事颇为大方。
庆丰年的菜做的果然不错,上菜的速度也不慢,我们五个人一共点了八个菜一个汤,满满一桌子,到最后却吃的干干净净,一点不剩。
等我们吃完饭,园内的桌子也空了许多,华灯初上。暂时不急着走,又要了一壶清茶瓜子坐在一起消食,杜飞向我们讲述报社里一些有趣的事。期间,我注意到何书桓悄悄起身离席,尔豪不着声色的跟了上去,心下明了,这是抢着去付钱的。
这是他们展现绅士风度的时候,我自然不会去凑这个热闹,回转心思,我专心的听杜飞和梦萍抢着要告诉我的有关罗老太太的事件。
“如萍,晚上带你去一个好玩的地方,一个保证你从来都没有去过的地方,怎么样,想不想去?”看不出尔豪跟何书桓最终谁付的账,两个人面带笑容默契十足的回到各自的座位上,尔豪神秘的凑到我身旁,问我想不想去一个地方。
我把目光转向何书桓,他看我望向他,微微一笑,态度极为坦诚。我心里则不停的嘀咕着,不会是去夜上海吧!千万不要啊,我躲还来不及呢,怎么会想去那个地方。
“什么地方,我可不可以去?”没等我回答,梦萍举手把头就凑了过来,这孩子,听觉敏锐的很,很有做侦探的料,一有什么风吹草动,她保准是第一个知道消息的。
“如萍要去是可以的,你嘛,”尔豪故意的卖着关子,等吊足了梦萍的胃口,才坏心眼的吐出两个字,“不行。”
“如萍可以去,为什么我就不能去了?”梦萍很是气愤,一双大大的眼睛瞪的圆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