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景果然很好。
作者有话要说:
☆、对酒当歌
淇澜坐的轻松写意,丝毫没有大家闺秀的矜持造作,拍了拍身边兴致勃勃:“坐,秦骏白。”抬头看着辽阔深远的夜空,无数的星辰闪耀着光芒,即使看过很多次依旧觉得震撼:“夜空好美。”
秦骏白也依言坐了下来,顺着她的目光望向天空。
不曾有过这样的时候,也不曾有过这样的心境,认真的对着这样的浩瀚星海,什么都不想,什么都不做,只是静静的感受,作为一个个体存在的纯粹感。
“你知道么?我们现在看到的光芒,其实都是那些星星很久很久以前发出的,久到几十个沧海更迭,”淇澜咽下了光年这样晦涩的词语,简洁明了的继续:“有的星星甚至已经消亡了,不复存在。因为它们离我们实在是太远了,遥不可及。不知道哪颗星星上会有跟我们一样的生命存在,他们会不会也在这样的夜空下同样念着我们。”
淇澜怔忡着出神。当年不知道是不是研究所的冰冷残酷让她有了逃避厌世的想法,她曾经有过的那个梦想,是一个人驾驶着飞船游荡在宇宙中,即使最后孤独的死去也心甘情愿。
只是世事往往如此。梦想很美好,现实很残酷。
“你说的这些我没想过。可是,什么样的生命都是一样,有始有终。不管是心甘情愿还是被迫前行,”秦骏白微仰着头,清风拂过他的鬓角,温柔的撩起几缕发丝,在夜色的蛊惑中浸染出精致的诱惑:“很多选择不是自己能做的,很多事情花了心思去汲汲争取,最后却发现自己是舍本逐末,喟然可笑。几十年的岁月弹指间,野心者宁愿轰轰烈烈,平凡者只想平平安安。其实都无所谓对错,只要自己觉得值得。”
“秦骏白你是野心者吗?”淇澜就着酒罐喝了一大口沁凉的青梅酒,姿态洒脱的就手递给了秦骏白。
秦骏白接过来,毫不犹豫的也喝了一大口,微微的笑了:“不,我是平凡者。”
淇澜撇撇嘴不置之否,眸子却越发晶亮:“我不信。”
“那淇澜呢,是野心者?”秦骏白也不恼,反过来问她。
“我?”淇澜微微歪了脑袋,失笑:“我是最地道的平凡人,不想荣华不想富贵,只求这一世平平安安,岁月静好。看看这世间的山水如画,老了可以坐在自家的小院里靠着摇椅打瞌睡,呵呵……”
秦骏白动容:“倒是跟秦某不谋而合。”
“你呀,可能性不大。”淇澜想都不想的哂笑:“你这辈子都是为国操劳的命,怕是享不到这样的福了。”
秦骏白沉默了许久,声音带着压抑的低沉:“淇澜的一世里,只有自己么?”
心思不自然的抽动了一下,然后那涟漪越扩越大,渐有星火燎原之势。
真是糟糕,她又失言了。
明明还是敏感的王妃身份,却说出这样的话语:“我是说,你在朝廷努力赚银子,我就可以悠哉的游山玩水了。”努力弥补漏洞也是个好办法。
秦骏白侧过脸看着她:“我会努力。”
明明只是极其平常的四个字,可是听在淇澜的耳朵里,却带着无比认真仿若承诺的厚重,霎时间脸色不自然的绯红起来。
明明不该是这样的……
两人之间的气氛微妙发酵,像是壶中的青梅酒。
“我还不知道,你今年多大了?”淇澜随便找了个话题,打破这尴尬的沉默。
“二十三。”秦骏白也不揭穿她,由着她主导方向。
“差三岁啊~”小七今年已经二十六了,还真是风靡当世的姐弟恋……
秦骏白喝了一口酒,摇了摇酒壶已经所剩无几。伸手递给淇澜后,枕着手平躺了下去:“真是看星星的好地方。”从小到大,他都不曾有过这样的童趣,坐在屋顶发呆~
“是啊,”淇澜喝光了壶中的青梅酒,随手放在身侧,也学着秦骏白躺了下去,一点都没觉得这样有什么不妥:“天气好的时候,我可以这样望着夜空直至天明。”
“这是你小时候的秘密宝地?”秦骏白轻松的问。
淇澜看着明亮的北斗七星,唇角愉快的上扬:“是啊,不高兴或者很高兴的时候,就会自己一个人跑到这里来。坐上一会儿,心里那些愤懑或是兴奋等极端的情绪就会慢慢平复下来,觉得跟这么浩瀚无边的天际相比,自己那点小心思实在微不足道的可笑。”她也不算是说谎。只不过地点是前世小七卧室的屋顶。
夜空是一样的,很多的星辰,弯月如钩。天为被地为席,入眼入心的都是一片深蓝的宁静。
“淇澜,”秦骏白思索着措辞,却并没有侧过脸看着她:“跟别的女子不同。”
“我就当是夸奖了,”有极浅的酒意,淇澜双眼微阖唇边扬起一抹狡黠的微笑:“秦骏白了解很多别的女子?”
秦骏白一怔,或是想不到她会这样说,神色间难得窘迫了一下,长而翘的睫毛稍稍颤了颤:“这个,秦某汗颜,确实不了解。”
“哦,”淇澜拉了长音:“是吗?”她突然发觉,捉弄秦骏白是件很有成就的事情。那副万年不变的面具脸会出现裂痕,实在有趣的紧。
“我怎么听说,”淇澜信马由缰的继续:“秦王府原来有两个貌美如花的通房丫头?”
秦骏白讶然,坐起身看着她,竟然不知道怎么回答这句话。
“呵,”淇澜忍俊不禁,也跟着坐起身:“秦骏白你这是心虚的表情吗?”
心中蓦地浮起被下了媚…药身不由己的那个迷离之夜,秦骏白看都不敢看向淇澜,耳朵生生染了淡淡的粉色。
淇澜心情大好,忘乎所以的伸手一挥:“秦骏白——”身侧的酒壶率先遭殃,骨碌碌的沿着倾斜的瓦面向下滚去。
完全是直觉的反应,淇澜伸手就去抓。不曾想身子一斜立时失了平衡,酒壶没抓到,整个人也随着丢掉重心,往屋檐下栽去。
秦骏白本坐在屋顶,伸手一捞空,径直站起身飞快跃了下去。
还在半空中,秦骏白就接住了淇澜下坠的身子,稍一转身卸掉了大半的力量,轻飘飘的安全落在地面。
淇澜惊魂未定,那种心跳过速引发的小小眩晕迷蒙了她的眼神,望向近在咫尺的那张清俊明秀的容颜,心底有一霎那的悸动:“谢谢你秦骏白……”
她小小的身子依偎在自己怀里,双手信任的环在自己脖颈之上,呼吸间吐气如兰的芳香搅乱了自己全部的心绪……
秦骏白低头,一个清浅的吻轻轻落在淇澜眉心。
作者有话要说:
☆、心乱如麻
怎么会是这样?
淇澜从早上睁开眼,这句话已经翻过来倒过去的自问了一百八十遍。
昨天晚上,秦骏白为什么会吻她?
虽然只是眉心,可是那种宠溺的感觉骗不了人。
想到这儿,立刻又觉得洗过好几遍的眉心重新灼烧了起来。仿佛那里被施了个火种的魔法,不定时的发作一番。
事情明明不该是这样的,哪里出错了?
秦骏白喜欢她?
心头重重一跳,然后是不可遏制的思绪蔓延。
秦骏白让她住揽月阁,安排胡尔给她送茶,在宫中那次寿宴后极为难得的反常……
秦某不喜欢的事,没人可以勉强……
等你知道我想要的是什么,再来谈……
淇澜的一世里,只有自己吗?
若是这样,她还看不出秦骏白想表述出来的情意,她就是傻子了。
问题是,为什么?
秦骏白为什么会喜欢她?
是认真单纯的,还是别有目的?
记得曾经看过一个小测试,说第一次肯吻女子眉心的,不同于嘴唇和脸颊,是带着尊敬怜惜呵护之情,这样的男子是值得托付终身的。
她从不曾想过,还要陷入伤筋动骨的爱情之中。
和令狐谦的结束,让她心中又累又痛的产生了惧意。她不想再碰触感情,那样的疼痛难忍远远超过了她曾经受过的任何身体上的创伤,像是生生把心都挖去了一块,补又补不起来,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它流血,任由它随着时间的流逝慢慢结痂痊愈。
作为一个冷漠的杀手,在爱人方面,她承认自己是笨拙迟钝的。可是环境所致,她前世的全部努力就是为了生存,直面残酷的杀戮和冷血的结局,没有人教过她该如何去爱一个人。可是她孤寂的内心却又那么矛盾的渴望爱,唯一而纯粹的爱。
一生一世一双人。
她曾经试着想要去靠近令狐谦,可即使不是他们两家之间天堑般的血海深仇,令狐谦的身份也决定了他给不了她想要的,一国之君,后宫三千。他可以宠她爱她,甚至可能是一世那么长久,可是其他的呢?他一样会和别的女人有他的孩子,不管是无双贵妃还是其他的妃子,即使无关爱情。
她能忍受,能大度的分享吗?
只是想想都无法呼吸的窒息感。
淇澜趴在窗沿上,双眼放空的注视着不远处那一片开的正盛的荷花。
即使这个世上人人都觉得男子三妻四妾再正常不过,她依然接受不了。那么退一步,她可以管好自己的心,不再交出去,洒脱的行走大好河山,等到离世的那一天,回想起来也不至于后悔。
这样就足够了。溜/达论、坛
为什么秦骏白要搅合进来?
这桩婚姻,真的是自己以为的那样,因为太后的懿旨秦骏白不得不接受的吗?
这会儿突然没办法坚定的那么确认了……
“主子,赵伯说王府大门外有客人求见王妃。”绣儿隔着珠帘低声禀报。
淇澜坐直身体,慢慢站起身:“知道什么人吗?”
“赵伯说,来客自报姓萧。是一位年轻男子。”若是福儿或莲儿在,一准猜到那是萧然登门拜访来了。只是绣儿当初虽然跟萧然合谋从刑部劫狱救出淇澜,却都是谨慎的蒙面相见,自是说不出准确的答案。
淇澜心里有了数,点点头让绣儿去传报:“将客人领去正厅坐下奉茶,我马上就过去。”她还欠萧然一个解释。
其实真正说起来,她欠萧然的,何止一个简单的解释?两次的救命之恩,情深意重。
萧然的心思,她看的明白,却无法回应。
淇澜迈进正厅,一直拘谨的坐在椅子上的萧然腾的一下子站了起来:“大小姐……”话都出了口,才想起来淇澜不许他这么称呼。何况现在还是在秦王府。
才分开一个多月的时间,萧然的憔悴和消瘦再清楚不过的表明这具身体的主人茶饭不思的忧虑焦灼。
淇澜心下愧疚,当时那么一声不吭的跟着华梨一走了之,她猜得到萧然找不到自己必然会担心的要命。或许是当时身不由己,也或许根本就是她自私。
“萧然,先坐下吧。”示意绣儿也退出去,大厅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一直绷的紧紧的神经终于松了下来。这一个多月的自责负疚痛苦简直快要将萧然折磨疯了。
在客栈一夜醒来,隔壁的淇澜就不见了,房间里残留着若有若无的迷香味道。
明白无误的结果就是,淇澜被人掳走了。就在他眼皮底下。
联系了所有能用得上的关系,明的暗的,差点将风城翻了个底朝天。
毫无音讯。
半个月后,他又折身返回了沙陵。
花了重金买通宫里的太监,得到的消息依旧是楚月宫无主。淇澜并不曾回宫。
天知道那一刻他心底的恐慌有多严重。铺天盖地的压过来,差点失了呼吸。
他想过最坏的结果。若是得知淇澜身亡的讯息,他就自刎谢罪。
天见可怜,在他崩溃之前,得知大义公主被册封为芙蓉公主并赐婚给秦王的消息。
“对不起,”淇澜看着萧然的神色,觉得自己称得上罪大恶极:“当初在风城出了点意外,我被迷昏带走。等到被人救出来就马不停蹄的出了风城,很抱歉没有及时通知你,害你担心了。”
“幸好你没事。”萧然觉得喉咙发堵,讷讷的重复:“幸好你没事……”
“萧然,”淇澜更愧疚了:“我应该早点给你个消息的。”
“你要是出了什么事,我万死难辞其咎。”萧然终于从失控的情绪中慢慢回过神来。只是这样一放松,眼底的血丝带出更深的疲惫:“都是萧某的过错,没保护好大小姐……”
“萧然,我们是朋友。”萧然的执拗比淇澜想象中的还要深:“你不再是军中的副将,我现在也不是沭家的大小姐,你不欠我什么,所以你完全没必要自责。”
“你永远是大小姐。”萧然猛的抬头,布满血丝的眸中掠过一丝狂热。只有称作大小姐的那段时间,对他而言回忆才是最美好的。
淇澜避开他的注视,心里没有慌乱却起了悲哀。
难道她连萧然这个朋友也要失去了吗?
意识到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