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在我默默祈祷的当口,一人蓦地落在我们面前,迅疾地挥剑,笔直指向李珠珠。
岂料,李珠珠那卑鄙奸诈的小人猛地将我一推,递到那剑口上。
来人脸色一变,匆忙撤剑,却由于速度太快,来不及撤转,只得将剑尖偏离我的面孔,“刷”一声,长剑从我颈项旁刺了过去。李珠珠顺势打了他一掌,搂起我,朗朗笑道,“大内第一高手也不过如此,慕容嗔,承让了。”
他抱起我,宽袖一展,兔起鹞落,纵身翩飞,很快便融入了茫茫夜色之中。
眼看那些举着火把的饭桶们离我们愈来愈远,我只有再一次为自己默哀三分钟!
云若寒,你完了!
这一次,你当真彻彻底底的完了!
李珠珠到底会如何处置我呢?看他手段那么毒辣,一定不会轻易放过我。
萝卜头啊,你到底找着那顶级灵异师没有呀?快点把我给召回去吧!我实在受不了啦!在这些高来低去的大侠们面前,我似乎就变成了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了。
这种莫名的无力感,压得我心头沉甸甸的。
事情仿佛已经完全脱离了我的掌控。
我的人生,似乎正被一种诡异的力量拉扯着,逐渐偏离了既定的轨道,将我一步步往黑暗的深渊拖去……
第3卷 第16章 千面杀手
我不知道那李珠珠疯子背着我到底跑了有多久,只听两耳风声呼呼作响,眼前一片漆黑茫然,好不容易等他渐渐平稳下来,我得空看了看四周,发觉已出了皇宫,到了永乐大街。
他挟着我,三拐四拐的钻入了后进的巷子内,跑了约莫二十分钟左右,终于落定在一间四合院前。
他伸出手,有节奏的轻轻击打三下那扇朱漆大门,便听“枝桠”一声,一个秃秃的脑袋从内探了出来,向他含笑点了点头,侧身向旁一让。
李珠珠背着我迅疾地进了院落,秃秃随手将门合上。我望了秃秃一眼,见他是个穿着灰色袈裟的白胖和尚。
那和尚身上所穿的袈裟少说也得有十来个补丁,脚上踏着一双烂到不能再烂的草鞋,一手挥着一把破破烂烂的蒲扇,慢慢晃悠着,见我瞪着他,遂冲我微微一笑。
李珠珠背着我与和尚一同走入宅内,还未入得大厅,便听笑声不断传来。
我们三人进得屋子,李珠珠随手将我往左首的一张太师椅上一安,笑着挥动了一下胳膊。
我抬眼一看,只见堂内正前方一张黑漆檀木凳上空无一人,左右各安着四张太师椅,共坐着三人。
左面那张椅子上坐的人,我曾经有过一面之缘,便是那日在郊外见到的鬼脸男人,听李珠珠唤他为鬼面,这名字到取得贴切。
右首坐着两人,其中一个年约三十,绷着脸的男子,作书生打扮,羽扇伦巾,手持一把折扇轻晃,目光如炬地落在我身上。
另一人年约四十左右,生得黝黑结实、满脸络腮胡子,见得李珠珠入内,急忙站起迎接,拱手笑道,“李兄弟,你总算来了。”
“邢大哥。”李珠珠拱手还礼。
“你怎么把她也带来了?”鬼面负着手来到我面前,绕着我走了一圈,抬头质问李珠珠,“你什么意思?”
“我没什么意思,此乃主公的意思。”李珠珠吊儿郎当地在我身旁坐下,翘起腿晃了晃。
我愤而瞪着他们,苦于不能出声。
“她就是主公叫你去救的人?”那书生模样的男子皱眉看着我,“你从宫里把她带出来的?”
“可不是,还跟慕容嗔过了几招呢。”
“你全身而退了?”鬼面惊诧地望向他。
“那当然。”李珠珠得意洋洋地晃着头,“慕容嗔吃了我一掌,伤得应该不轻。”
“当真?”众人惊呼。
“千真万确,骗你们是小狗!”李珠珠笑嘻嘻地转头望了我一眼,轻轻拍了下我受封的穴道。
我“啪”地跳起身来,拔脚便向门外跑去。
李珠珠朗朗大笑着纵落到我面前,抬手挡住我的去路,“云姑娘,且慢。”
我气得脸都绿了,抬起一根手指隔空点着他的脸,愤而骂道,“李珠珠,你想怎么样?”
他笑呵呵的拉下我的手指,“别那么生气嘛,我把你从牢笼里救出来,你不感激也就算了,还对我大呼小叫的。还有,我不叫李珠珠,我叫李隐!”
“你这混蛋!你还敢说风凉话?刚才要不是我命大,早死在大内侍卫的剑下了。你这卑鄙小人,你居然拿我当活靶子!还有,你杀了宫女翠心和李珠珠两个手无寸铁的女人,你就不怕遭天谴?”
“其一,我知道慕容嗔定然会闪,凭他的剑技,决没可能伤到你。其二,我哪杀翠心姑娘和李姑娘了?”
“那她们人呢?”
“服侍你的那位宫女,我把她点晕过去,放在柜子里了,过了四个时辰她自然会醒来。至于李姑娘,她好好的在仙云楼呆着呀。”李珠珠,呃不对,该叫他李隐。他气呼呼的说着话儿,眼睛贼溜溜地直瞄着我。
“哼!现在你说什么都行了,反正死无对证!就凭你刚才的卑鄙伎俩,我就不相信你!”
“呵呵呵,这位姑娘,你当真是误会李兄弟了,在场诸位,均是劫富济贫的义士,怎会向弱质女流下手呢?这点,你大可放心。我布袋和尚用人格向你担保,李兄弟句句属实,绝无虚言。”
“我怎么知道你的人格值几个钱?”我不客气的把和尚的话顶了回去。
“你居然不认识布袋和尚?”络腮胡子吃惊地望着我,一手指向李隐的俊脸,“那他呢?千面杀手李隐的大名总该听说过吧。”
“不认识。”
“哈哈李兄弟,这下该懊丧了吧,试问天下间,居然还有位女子不晓得你李隐的大名,哈哈哈!妙,妙啊!”冷面书生抚掌大笑。
李隐恨恨地瞪了他一眼,转而笑望我,“云姑娘,请少安毋躁,如今秦都城定然乱了套似的在找你,你还是先且在此歇息一日,明日再作打算吧。”
“你想换个地方软禁我?”我瞪起眼,“说了不会把你们的事告诉别人,还想怎么样?”
“姑娘你误会了。”
“我没误会,你们不就是害怕我把你们干的坏事宣扬出去吗?你们暗中杀害朝廷命官,早晚有一天会被人抓的,就算我不说,还是会有人查到你们头上,到时候,你们以为你们逃得了吗?”
“你是说那位侍御史朱大人?”李隐一脸肃容望着我,正气凛然向我道,“此人所做之事根本就是法理难容,死有余辜!他受国公指点,勾结一众官员暗暗私吞赈灾银两、中饱私囊,强抢良家妇女,搞得民怨四起,你说,这种人,该不该杀?”
“人都死了,你怎么说都行了。”我哼了一声,冷冷瞟了他一眼,“如果我猜的没错的话,你们一定就是令朝廷头痛万分的天道门门人吧。”
“不错。”布袋和尚点了点头,伸指点向冷面书生、络腮胡子等人介绍道,“这位就是闻名江湖的冷面书生江莫飞,这位是黑风刀邢虎,洒家便是被众人唾骂不耻的布袋和尚,哈哈哈,喝酒吃肉胡作非为,凡是佛家不允许干的事儿,我布袋和尚都干了。”
“风尘刀客鬼面、闻名天下的第一杀手李兄弟,哈哈哈,这些人如今都站在姑娘你面前。你可知,当初我们怎会走到一起?按道理来讲,我们这群人个个放荡不羁,自由散漫惯了,没可能走到一起。要不是两年前,门主把我们集结到一起,说不定,我们到如今还是一盘散沙。”布袋和尚笑呵呵的继续说道,“对朝廷来说,天道门确像他们的眼中盯,肉中刺一般,欲除之而后快。但对那些受苦受难的民众来讲,天道门就是一处申诉有门之地。天道,就掌握在我们的手中,我们一定要凭我们自身的力量,实实在在的为广大民众做些事。”
“云姑娘,朝廷腐败,皇帝昏庸,有些人做的事,表面光彩而已,实则骨子里阴暗的很。便像那位侍御史朱大人,长期以来均听命于赵国公一人,做尽坏事,根本就是死不足惜。”李隐淡淡的说道。
我的脑海之中莫名浮现出秦殇的面庞,握了握拳,抬起下巴直视着李隐,“虽然,我和你们皇帝相处的时日不多,但我仍可以看出,他是个好皇帝,也许,他所做的努力不比你们之中任何一个人少——”
“他处处听信赵国公所言,受制于人,根本便不配当这个皇帝。”
我翻翻白眼,“哼,你们也未必真有自个说的那么好吧。”
“你还不信我们?”
“我信不信无所谓,归根结底,你们要扪心自问,所做的事,是不是真得对的起天地良心!”我冷嘲一声,“如果你们真有自己说的那么胸襟开阔的话,那天也就不会派人来追杀我了。我不知道你们突然之间态度大变是什么意思,原本还想杀我灭口,如今又来极力拉拢,抱歉,我不会武功的,当然也不可能成为你们天道门一员。”
“那只是一场误会。”布袋和尚急忙接口道,“那日,邢堂主的手下不知您是门主的贵客,才会派人……”
“诶!千万别说是误会。”我抬手制止布袋和尚的话,笑道,“一点误会都没有!你们把我扔到粪车上,戏弄本姑娘在前,又派了一大堆人马追杀我!要不是我手脚灵活,再碰上成王搭救,如今早就横尸街头了!还能站在这儿跟你们说话吗?误会!能有这样子的误会吗?而且,我根本不认识你们门主,何来贵客一说?”
李隐与布袋和尚对望了一眼,叹息着向我摇了摇头,“不管怎么说,我们对你绝无恶意。今日时候也不早了,你早点回房休息,有事明日再说吧。”
我重重一哼,抬手看了看表。
奶奶的,居然凌晨三点了,赶紧回房补个美容觉去,明天千万别给我两只熊猫眼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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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觉睡醒后,我自己动手简单地整理下仪容,绑了个辫子头,换上一套朴素的月白衣衫,顺手拉开门。
“云姑娘早。”守门的两名男子转身向我拱手。
“还早?都将近十二点了。”我挥挥手,径自走到客厅,却见空荡荡毫无一人。
我转过身,恰好见那两名看门的男子迎上前来。
“他们人呢?”
“噢,江堂主与邢堂主有事要办,一早便离开了。布袋大师去了广源寺化缘,一时半会也不会回来。”
我露出奇怪的眼神扫视着他俩,“李隐呢?”
“李少侠不知去处。”左首那名男子恭敬地回答我的问话。
右首那名油头粉面的小伙子笑着敲了同伴一记,巴巴的插口道,“李少侠去哪还用挑明说吗,他当然是去仙云楼见他的老相好,珠珠姑娘了。”
我怔了一怔,轻轻抬手指指自己的鼻子,“那我现在可不可以离开了?”
“噢,主公有命,云姑娘乃自由身,去留随意。”
不是吧,我没听错吧?我惊奇地看了看他俩,“意思就是说,我可以走了?”
“当然,姑娘是主公的贵客,我等绝不敢怠慢,姑娘若有什么吩咐,自可嘱咐我兄弟俩去做。”
“哦不必了。”我笑着挥挥手,疑神疑鬼地瞄着他俩,以不太确定的口气再度询问一遍,“那……我走喽?”
“请。”他二人笑着拱手。
哇,真是怪事!我踏出四合院大门,转头望了望挂在四合院上的门匾,上书“齐霄院”三字。
我自认脑袋非常聪明,但这件古怪的事却是怎么想都不甚明白了。
李隐这帮人居然就这么轻而易举的放了我?没有杀我灭口,也没软禁我,居然就这样莫名其妙地把我放了。
太蹊跷了!
他们就不怕我向朝廷告密?他们凭什么相信我的为人,认准我不会揭发他们?是什么让他们这些人如此有恃无恐?
怪了怪了!他们口口声声说我是他们主公的贵客。
问题是,我连他们主公长得是圆是扁都不知道,怎么会就成了人家的贵客了呢?
怪!非常怪!
既然想不通,那就先搁一边儿吧,我揉揉发涨的大脑。
昨晚浑身紧绷,大脑不停运作,思前想后,处于一级戒备状态,根本没有睡好,哎,真是杞人忧天,自找罪受。
早知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