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莘看着女子因酒晕而有些红红的的脸颊,摇摇头,“说着防备的话却依然睡得这么熟,真不知怎么说你。”
姬莘唤过青儿,将羡鱼扶回房去。青儿扶起羡鱼,却走得东倒西歪,眼看就要撞上廊柱,姬莘一把抱起羡鱼,走到小舟上。
小舟悠悠荡荡,羡鱼靠在姬莘的肩上,突然呓语,“我跳的舞,你喜欢吗?”
姬莘看着双眼紧闭的羡鱼,摇头笑笑,不知她梦到谁了。
“喜欢吗···喜欢吗···”羡鱼一直呢喃着,大有没人回答就一直问到底的架势。
姬莘无奈答道,“喜欢。”
像是能听见一样,羡鱼满足一笑,这才沉沉睡去。
晚风习习,姬莘听着船桨划过池水,红鲤们在水中自在的游来游去,想起下午在幽篁里跳舞的羡鱼,不由无声一笑,在静寂夜色中一双桃花眼没有戏谑。
管她是谁送来的,重要的是,她是羡鱼,无缘由的觉得亲切的羡鱼。
日子一天天过去,羡鱼每日呆在四王府中,有时和姬莘斗斗嘴,和沈子衿煮煮酒论论道,秦澈也会时不时来看她,日子过得虽然安逸平静但却有点无聊。羡鱼天天数着日子,就等着中秋之夜随姬莘一道进宫看看。
就在中秋前夜,羡鱼突然收到萧城所递密函,“中秋夜,朝露宫。”
姬婴的字迹遒劲有力,又不失隽秀。正如他的人,明明冷漠得拒人千里,却唯独对穹月柔情似水。羡鱼看着信上短短的六个字,叹了口气。
羡鱼和姬莘坐在马车上,夜凉如水,街道上却很是热闹。羡鱼看着慵懒的斜倚在车壁边的姬莘,很是兴奋地说道,“四皇子,你先跟我说说皇宫里面有些什么好玩的地方吧。”姬莘邪魅一笑,将脸凑近羡鱼,在她耳边轻声说,“鱼儿你先亲亲我,我就告诉你,怎么样。”
羡鱼也不说话,只捏捏了自己的拳头,然后一脸笑意的看着他。姬莘靠回坐壁,讪讪地说,“还是不要了,留着本王下次心情好些时再亲吧。”
羡鱼特别夸张的眨了眨眼睛,仍然看着他。
姬莘清了清嗓子,“这皇宫啊···”马车缓缓向着皇宫驶去,姬莘一路上耐心的给羡鱼讲了皇宫各个宫殿大体方位还有各种皇宫轶事,羡鱼听得入迷,即使任务在身,可一想到今晚要见到那么多的人,要进入传说中波诡云谲的皇家,一颗鲤鱼心跳得越发快了。
第5章 殷勤理疏狂,莫断肠
晏清殿内,众臣分坐两侧,殿中央一队舞女随乐起舞。姬婴坐在左侧首位,穹月虽当时是以侍女身份入三王府的,但她毕竟是已故礼部尚书的千金,再加上姬婴对她的不同郢城人人皆知,所以宴会上穹月和姬婴共坐一几也无人说什么。秦澈在左侧第四,坐在右侧首位的是姬莘,沈子衿在右侧第五,他的斜后方坐着沈歌鸢。羡鱼站在姬莘身后随侍。
“皇上驾到,皇后娘娘驾到···”随着张德申的高喝,羡鱼看到皇上皇后从内侧殿走出。皇上虽已到中年,然而给人的感觉却是儒雅英俊,温和如水。而在皇上身旁坐着的女子,亦是一身素雅,可羡鱼看着总觉得好生奇怪,总感觉那淡然出尘的素净与皇后眉眼之间不自觉流露的风情不符。
“今晚中秋夜宴,众卿家不必过分拘束。”皇上笑道,举杯向着秦澈,“秦爱卿,当日你在危急中救朕性命,武功卓绝,今晚不如舞一回剑,一来助助兴,二来也好让其他人见识见识秦大人的身手。”
众大臣闻言都看向秦澈,脸上表情各异。有的充满好奇,想着这位朝廷新贵是否真的如传言那般厉害。有的则一脸鄙夷,和身旁的家眷窃窃私语。
秦澈推座而出,接过侍卫手中递来的剑,潇洒走到大殿中央。他的眼神很是明亮,整个人透出一股不凡的气质,就像从幽静深山中,夹带着晚风朝露向你走来。
雪净胡天牧马还,
月明姜笛戍楼间。
借问梅花何处落,
风吹一夜满关山。
秦澈一边舞剑一边吟诗,神色甚是从容随意,大殿中的气氛渐渐和缓,众人亦开始饮酒聊天。
羡鱼端着酒壶,无聊的望着四周。一次又一次,发现皇上总是装作不经意的看向穹月。再看其他人,根本无人发觉。姬婴自若的喝酒吃饭,有时侧耳和穹月说说话,为她夹上一回菜。皇后静静地为皇上布菜,脸上总挂着淡淡的笑意。有些恍惚的,羡鱼觉得皇后的笑和穹月的笑有些相似。再仔细一看,周身的气质也有些相同,都是娇柔如梨花,清雅如泥莲,只是穹月更为灵动一些。
“好···好···”羡鱼的思绪被皇上的叫好声打断,秦澈淡然的回礼回到座位上。
姬莘端着酒杯走到大殿中央,朗声道,“儿臣恭祝父皇母后年年岁岁花好月圆。”
“莘儿有心了。”皇后笑得温婉,对着皇上。
“儿臣恭祝父皇身体安泰,母后容颜永驻。”姬婴从座位上站起来举杯。
“三皇子越发会说话了。”皇后笑着。
在一片和乐的气氛中,众人都有些醺醺然,羡鱼端着酒壶站在姬莘背后,一直没吃东西,腰酸肚也饿,再看看姬婴,便寻了个借口悄悄退出了晏清殿。
羡鱼一出来就有些懵了,虽然听姬莘说过宫中的大体方位,可她这种会把容国国都当成申国国都的人,哪分得清什么东西南北啊。羡鱼只好凭直觉乱穿。走啊走,走了好久,远远地终于看到了一座很大很气派的宫殿。
“一定就是这儿了。”羡鱼加快了脚步。可还未走近,就看到两个人匆匆地从侧门跑了进去,门口的太监随后利落的关门。羡鱼趁着夜色想要溜到侧门翻墙而入,一个人突然从背后捂住了她的嘴,将她拖入花丛。
“嘘,不要吵,是我。”姬婴放开手。
“你怎么在这儿。”羡鱼抚着胸口,“吓我一跳。”
“我不是让你去朝露宫吗,你怎么跑到皇后的椒房殿来了。”姬婴冷冷道。
羡鱼手一顿,默默看了一下他,有些心虚,“我···我不知道路。”
“快点跟我来,没有多少时间了,离开太久会被发现的。”姬婴站起来,不再多言,挑着僻静小路走着。
不一会儿,朝露宫便到了。羡鱼看着有些冷清的宫殿,空无一人,然而却很是干净。想起曾让秦澈打听姬婴的背景。
朝露宫是姬婴生母柔妃曾住过的地方。姬婴的母亲在姬婴很小的时候就去世了,皇上顾念旧情,这朝露宫不让其他嫔妃住,一直空着。
羡鱼看着庭前的茑萝,淡红的小花在夜色下也难掩它的美丽。再侧头看身旁的姬婴,月色下一袭白袍,神色似乎有些哀伤。羡鱼有些心疼,想起他自幼丧母,性格又隐忍内敛,独自成长,十岁就得赐有了自己的府邸,该是忍受着多大的寂寞和不为人道的苦痛。
“此番叫你来是让你帮我办一件事。”姬婴又恢复了他那冷冷的表情。
羡鱼摇摇头,心里叹息,为什么要把自己憋得这么紧,为什么不能活得鲜活一点。
“你有没有在听我说话?”姬婴有些愤怒地看着她。
“有啊有啊,你说要我帮你办件事。”羡鱼偷笑,这下有表情了。
姬婴正吩咐着要办的事,羡鱼的肚子却咕咕地叫了。
“你晚上没有吃东西吗?”姬婴边向外走着边问道。
“我只有站着的份,哪还能吃东西啊。”话刚落,姬婴就从怀里掏出一块方巾,递到羡鱼面前。
“吃吧,特意让下人准备的。”
羡鱼接过方巾,里面是几块桂花糕,甜甜的香气诱散在鼻尖,羡鱼有些吃惊又有些不敢相信。看着他的背影,羡鱼眼眶有些湿润,不管怎样,他现在至少能够想到她。
“记住不能泄露你我的关系。”
“知道了。”
“过几日容国的使臣就要到了,众卿家要做好防范,现在正是两国焦灼之际,既不可泄露我国机密,亦不可待人无方。”皇上坐在宝座上,神情严肃。
“臣等谨遵圣旨。”
羡鱼回到晏清殿,姬婴已经坐在那默默喝酒。
“你去哪了,这么久。先吃点东西吧,你的肚子叫得我实在受不了了。偷偷地吃没人会看见的。”姬莘递过一块藕粉糕。
“吃吧,不会整你的。”姬莘看羡鱼将信将疑的样子道。
“这么好,”羡鱼接过,笑道,“谢谢了。”
今日天气甚好,羡鱼在幽篁里的假山上坐着晒太阳。秦澈从曲廊走来,有些愁闷的样子。羡鱼跳下假山,走到他身边,手妖娆一挡,“澈哥哥,怎么了,你好像有些不开心啊。”
秦澈看了她一眼,忍不住一笑。
“好了,好了,这下笑了,说吧,怎么了。”羡鱼问道。
秦澈倚着假山旁的一棵杏树坐下,“皇上让我查的案子,总感觉暗中有一股阻力,阻止我继续查下去。当日他心口挨了我一掌,没有一个月绝对好不了,可是这几日我派出去的人却抓到好多个心口有掌印,咳嗽不止的男子。郢城突然多出这么多受伤的人,如果不是势力庞大的人,绝对办不到。可是除了三皇子和四皇子,谁又有这么大的本事?”羡鱼挨着他坐下,听了他的话后深深思索,突然冒出一个可怕的念头,难道是他?他从小尝尽冷暖,对权势如此看重,又派人监视自己弟弟的举动,难道···
“不,不可能。”羡鱼立即否定自己的想法,就算他看重权势,但是会救受伤的鲤鱼,会那般深情待一个女子的人,相信他也绝不会害自己的父亲。
“不会的。”羡鱼自言自语道。
“你在说什么?”秦澈偏头看她。
“没什么,”羡鱼笑笑,“我只是在想,凶手武功如此高强,说明幕后黑手决心之重,想必这局也布了不止一天两天,既然这样大张旗鼓查不出来,不如先静观其变,让风声没那么紧,他们一定不舍得就此放弃,到时一定会露出马脚。”
羡鱼慢慢说着,秦澈一直看着她,“阿鱼,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聪明了。”
“我一直都很聪明好不好,”羡鱼扬起下巴,“只不过本姑娘比较含蓄,轻易不表现。”
阳光正好,洒在不远处的溪水上,斑驳点点。
“你们在说什么呢,这么起劲。”姬莘和沈子衿走了过来。
“没什么,随便聊聊而已。”秦澈站起来淡笑道。
“姬莘,你什么时候请我去吃好吃的啊,你打赌输了的可不能赖账啊,我听说醉仙居的厨艺乃郢城一绝,不如明天我们就去吧。”羡鱼不知何时便直呼四皇子名讳了,姬莘也由着她。
“你说什么时候就什么时候吧,愿赌服输。”姬莘大方的拍拍胸口,“鱼儿想吃什么就吃什么,你莘哥哥我请客,绝不会皱一下眉头。”
羡鱼拍落一身的鸡皮疙瘩,转向沈子衿,“澈哥哥,子衿你们也去吧,咱们好好的痛饮几杯。”
“好,我也正想邀你喝酒,咱们不醉不归。”沈子衿笑道。
椒房殿内,只留着一盏灯火,皇后坐在芙蓉榻上,手中端着茶杯,轻轻地吹着气。殿内寂静无声,皇后退去白日在皇上面前的温婉清雅,盛妆之下是一种与之气质完全相反的凛冽。
“这么说,他要来了?”皇后放下茶杯,拿手帕拭拭嘴。
“回皇后,属下今晚刚接到密报,那人明日一早就到。”地上跪着两个黑衣人,恭敬地答着话。
“派去接洽的人都安排妥当了吧,事关重大,不容有半点马虎。”
“都安排好了,沈大人老持稳重,在朝多年,熟悉朝中形势,派他去最好。”另一黑衣人答道。
“恩,很好,都下去吧。”黑衣人悄然退下,刚走到门口,又被皇后叫到叫住,“切记不能让第五个人知道此事,否则···”
“属下绝不敢泄露半句。”
黑衣人离去后,皇后对着空无一人的大殿,静静说道,“薛帘霜,我决不会输给你的。”
半明半灭的烛火因风而有些颤动,皇后的脸在晦暗的烛光中静静浅笑,犹如失魂落魄的失心女子,可怜又可怖。
皇后喃喃自语,“姬夜生,就算得不到你的心,我也要得到你的江山。也好让你记住,我叶七爰曾热烈的存活在你的生命。”
第6章 殷勤理疏狂,莫断肠
醉仙居是郢城第一大酒楼,已有百年历史,招牌菜却是一道平凡无奇的清汤面。但就是这简简单单的面,却成为醉仙居的镇店之宝。
只因他家用的水是京郊数十里外的青云山山顶的天然泉水,面是申国拉面王所制作,筋道之余又不失酥软,最厉害的是醉仙居祖传的汤底,十八种原料,历久弥香。所以其他的酒楼虽也有花大力气运这泉水的,做出来的汤却没有醉仙居的鲜香。
而醉仙居另一大优势则是酒种丰富,据说地下酒窖可容纳几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