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和淑妃来到椒房殿,皇后收到消息早已在殿外等候。
“眉儿刚刚小产,就不用行礼了。”皇上半拥着淑妃对着皇后说道。
“这是自然。皇上不说,臣妾也知道的。”
皇上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神情憔悴的容嫔,脸上闪过一丝厌恶。
“皇后可审问清楚了,昨夜那太监所说是否属实。”皇上拥着淑妃走到殿内坐下。
“那太监小远子确是容嫔的老乡。臣妾昨夜盘问了摘花宫所有的宫女太监,他们都说平日小远子也不怎么说话,只是默默的低头做事。昨天下午容嫔身边的蝉儿看到小远子一个人拿了个什么东西悄悄的出去了,因他往日也是这样不声不响的,所以蝉儿也就没在意。谁想到他这么大胆子要去烧宫。昨天下午容嫔因身子困乏,一直在睡觉,也根本没召见过小远子。”
皇后细细回禀着,把事情说得有条有理,紊乱不絮。
淑妃靠在皇上怀里,静静听着皇后的话,眼神空洞的看着殿外跪着的容嫔。
“眉儿···眉儿···”皇上轻声喊着出神的淑妃。
皇后走到淑妃身边,轻轻握着她的手,语气半是劝慰半是疼惜,“妹妹切莫太伤心。你还年轻,圣眷正浓,可千万不要跟自己过不去啊。”
淑妃略微抬头看了看皇后,半晌,终于点点头。
“皇上,那容嫔怎么处置···”皇后问道。
皇上看了一眼淑妃,随后冷冷道,“治下不严,就让她在那儿跪着吧,什么时候想清楚了,什么时候再起来。”
“皇上···”皇后有些犹豫,“现在虽近五月,可地上寒凉,容嫔的身子···”
“她的身子要紧,别人的身子就不要紧了吗?”皇上扶着淑妃站起来,手一拂,阻止皇后继续说下去,“不要再说了,朕自有分寸。”
皇上拥着淑妃走出宫门,路过容嫔身边时没再看一眼。
皇上走后,皇后走到容嫔身边蹲下。
“你不要担心,皇上虽然罚跪,但这事总算解决了。这次你做得很好,没留下一丝痕迹。”
容嫔听着皇后的话,眼睛始终看着地面。
“我吩咐胭脂让小厨房给你熬点鸡汤,待会儿你喝了要好些。”
皇后见容嫔不说话,拍拍她的手站起来走了。
容嫔拼命咬着牙齿,以免自己控制不住哭出来。
至始至终,她和皇后安排好了一切,猜想到了所有结果。可她唯一不知道的,原来小时一起长大的伙伴,她的远大哥,为了她不惜放弃自己理想,入宫净身的武艺非凡的男子,竟瞒着她藏了毒药在身上。她是让他去放火没错,可她不想让他死啊。她从没想过他会出事,就算事情被揭露了,她也会毫不犹豫的站出来一力承担下来。她欠皇后的,她认了,她还。但她不要他有事。
可是,她想到了所有有可能的结果,却唯一忽略了他对她的深情。
穹月躺在床上,昨夜皇宫的喧闹让她担心了整整一个晚上。姬婴今天早上回来的时候,穹月才刚刚睡着。
刚才太医过来把脉,神情凝重的告诉姬婴,穹月已经病入膏肓,身子非常虚弱,不能再受一点刺激。唯今之计,就只有每日熬了补药喝下去,但纵然如此,也恐怕维系不了多久了。
“怎么会?”姬婴不愿相信,他抓住太医的衣领子,神情凛冽,“维系不了多久是什么意思?你说啊!”
“王爷息怒,微臣已经尽力了。梁小姐的身体底子本就弱,先是高烧后又是咳嗽,她坚持了两月有余,已经很难得了。”
“不要再说了!”姬婴一把推开太医,“滚!本王不想见到你!”
姬婴平日虽然不苟言笑,众大臣也多畏惧。然而姬婴待人却从未失过分寸。如今对每日照顾穹月的太医却失了理智,乱了方寸。
姬婴看着床上睡着的穹月,她的眉头微皱着,脸色苍白,神情痛苦。姬婴心下一阵剧痛,他的穹月,只有在睡着的时候才会露出痛苦之态。
姬婴就一直握着穹月的手坐在床边。穹月醒来的时候,看到姬婴通红的双眼吓了一跳。
“婴哥哥,怎么了?是不是青姐姐出事了?”穹月第一时间想到卫青眉。
姬婴深深吸了口气,笑道,“没事,你不要胡思乱想。”
“那青姐姐现在怎么样了?”穹月焦急道。
姬婴顿了顿,随即道,“她没事了,你放心吧。”
穹月听了,沉默了一会儿,方才虚弱地笑笑,“没事就好。昨晚我一直担心青姐姐会出事,有身孕的人身子总要虚弱些。”
“恩,你放心吧。青眉正得圣宠,宫中人都小心伺候着呢。”
正说着,张德申身边的小德子来了。
“王爷,皇上让你去一趟御书房。”
“知道了,我即刻就去。”姬婴起身去换衣服。昨夜和小远子打斗,衣服弄脏了回来后还未来得及换。
“小德子···”穹月叫住正要往外走的小德子,“你过来。”
小德子走到床前躬身道,“梁小姐有什么吩咐?”
“我问你,淑妃娘娘现在怎么样了?”
“淑妃娘娘啊,”小德子回道,“没事了···”
穹月听到这儿方才真正放下心来,刚刚她怕姬婴担心她,瞒着她,不告诉她实情。
“淑妃娘娘虽然小产,但有皇上抚慰,现在已经好多了。”小德子继续说道。
“你说什么?”穹月一口气没缓过来,抚着胸口剧烈咳嗽。
“奴才···奴才···”小德子看穹月这个样子,知道自己闯祸了,吓得说不出话来。
“淑妃娘娘小产?”穹月大口大口喘气,终于支撑不住昏倒了。
“小姐···”阿照端着茶盘进来,看到穹月突然晕倒在床上,手中的茶盘摔落在地,茶杯,茶水溅得到处都是。
“穹月···”姬婴听到屋中的声响,赶忙跑进来。看到穹月昏倒在床上,小德子跪在地上一脸惶恐。
“你跟她说什么了?”姬婴又惊又气,一脚踢在小德子身上。
小德子从地上爬起来,重新跪着,“奴才只是说淑妃娘娘小产了···奴才···奴才也没想到···”
“还不快去请太医!”姬婴朝小德子吼道。
“皇上···皇上还等着王爷呢···”小德子小心翼翼的说道。
姬婴冷冷的看了他一眼,一字一句道,“去请太医!”
“是!是!奴才这就去···”小德子不敢再说话,急忙从地上爬起来出门去请太医。
“阿照,你去找张公公,让他帮我先顶着,我一会儿就到。”
“是。”阿照看了眼穹月,匆匆走了。
屋内一时安静下来,姬婴心里涌起一阵恐慌。他死死地握住穹月的手,把它放在自己脸上。
“穹月你一定不要有事,一定不要。”姬婴一遍遍呢喃着,心中复杂难言。
昨天下午,他从太医院回来时,看到小远子偷偷溜进了长倾殿的后门。他亲眼看他把随身带着的油沿墙根一直倾倒。随后小远子从怀中掏出一个火折子,放在一堆枯草下,把火折子的露着火星的那头露出来,对着风口。
他本来完全可以走出去制止他的,但他最终没有。因为这是一个机会,顺水推舟,借助淑妃,绊倒暗中的敌人。
只是他没想到事情会演变成这样,没想到青眉会小产,而穹月因此昏迷。
姬婴握着穹月的手,抵在唇上,心中是难言的苦涩。
第21章 拼得浮生尽一笑
“皇上驾到···”
皇上听说穹月的事,马上带着太医赶到了朝露宫。
“陈大人,你快去看看。”皇上对太医说到。
陈廷舟是一直负责给穹月治病的太医。今早上看过穹月之后,就去御书房向皇上禀报了情况。皇上让他每日都将梁小姐的病情告诉他。今天皇上听说穹月时日无多,来来回回的在御书房走着,让陈廷舟再想想办法。
“臣才疏学浅,实在无能为力。”陈廷舟跪在地上。
皇上站在殿中想了很久,终于让小德子去把姬婴找来。
结果小德子却哭着跑来说穹月昏倒了,自己罪该万死,胡言乱语了一大堆。张德申呵斥了他,让他安静点,再仔细讲清楚怎么回事。
小德子哭哭啼啼的讲得断断续续,张德申神色越来越难看,心下暗暗紧张。果然,皇上一气之下便将小德子贬去了辛者库。
张德申看着皇上又急又气的脸,不敢再说话。只要是牵扯上那个人,皇上总是会失去理智。这个时候求情,无疑是将小德子置于死地。
“皇上,梁小姐的病本已经很严重,今天情绪波动又如此大,现在一时气急攻心,微臣想试试用针灸,看能否有用。”
姬婴听了,看着皇上。
皇上捻着手中的玉石串,沉声道,“有几成把握?”
“微臣不敢欺骗皇上。如果梁小姐福寿,施针之后便会醒来,只是身子只会越来越差。而如果施针之后梁小姐仍然昏迷不醒,微臣就只能按照最保守的办法,每日熬药让她喝,以延续生命。”
姬婴听到这话,犹如被人扇了几个耳光,踉跄着后退了好几步。他扶着桌角,指甲深深陷进冷硬的桌面。
皇上停下手中动作,想了半晌,终于示意陈廷舟让他施针。
屋中的几人都看着陈廷舟的一举一动。不到半个时辰,穹月的头上,手上都扎满了针。
阿照捂着嘴在角落偷偷的哭。
众人都看着床上的穹月,看她是否会醒过来。
此时已快正午,阳光从窗牖射进来,屋内洒满了亮色的圆点。
“皇上···”皇后身边的周德昌突然走进来,“皇后娘娘让奴才过来禀报,容嫔娘娘···”
“不要再跟我提她!”皇上厌烦的打断太监,挥挥手让他出去。
“容嫔娘娘有喜了。”周德昌头磕在地上发出一声闷响,“皇后让奴才来告诉皇上。”
“有喜了?”皇上问道。
“是的。容嫔娘娘今上午跪着跪着就昏倒了。皇后娘娘就把她扶进了宫,让太医给她瞧了瞧,说是已经有两个月了。”
皇上听着脸上露出一丝喜色。他有些高兴,毕竟他膝下只有两个皇子。
终于他站起来,“走,去看看容嫔。”
皇上站起来,转头对姬婴道,“穹月若有任何情况,即刻派人来告诉朕。”
周德昌跟在皇上身后,亦转头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的穹月。
已经一天了,穹月还是没有醒。
羡鱼听着姬莘告诉她的消息,趴在醉枫亭的栏杆上,一下午没有说话。
“羡鱼···”姬莘撑着小船,来到亭下。
“羡鱼,先吃点东西吧。”姬莘把食盒打开,从里面端出一碗清粥和一碟小菜。
“你吃吧,我没胃口。”羡鱼看着池中的红鲤,一脸黯淡。
姬莘看看羡鱼,“这可是本王第一次下厨熬的哦,你知道这郢城有多少女人等着吃吗?”姬莘端着清粥凑到羡鱼身边,笑得一脸得意。
“我不饿,你吃吧。”羡鱼还是无动于衷。
姬莘看了看她,突然拿勺舀了一口送到自己嘴里。
“恩···真香啊···这口感,滑糯香甜,”姬莘吧嗒着嘴,一脸陶醉,“吃完以后,口齿留香,让人终生难忘啊。”
“美丽的小姐,要不要来一口?”
羡鱼不声不响,不再理他。
“你要再不吃,我就亲自喂,”姬莘笑得一脸无赖,凑到羡鱼耳边,“用嘴巴。”
姬莘把碗递过去,“怎么样,吃不吃?”
“我都说了我不吃。”羡鱼随手一攘,姬莘没有端稳,碗一下掉在地上,粥洒得到处都是。
姬莘愣住了,羡鱼急忙蹲下身,想把碎碗拾起来。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我只是担心穹月姐。”羡鱼一边捡一边说。
“算了,别捡了。没关系的,锅里还有。”姬莘蹲下来,握住羡鱼的手,止住了她的动作。
“对不起···”羡鱼低声说道,眼泪一滴滴掉出来。她本没有这么脆弱,只是现在每天担心着穹月,担心着瘟疫,心中早已像压了千斤巨石般。
“我说了没事的。”姬莘将羡鱼拥入怀中,让她的头靠在自己的肩上。
羡鱼的眼泪悄悄滑落。
“我再去盛一碗,你已经两天不吃不喝了,这样下去怎么行。”
“我真的不想吃。”羡鱼站起来,背过身抹掉眼泪,“我吃不下。”
“四王爷,羡鱼小姐···”青儿站在岸边大声说道,“秦大人派人来请羡鱼小姐过去一趟。”
秦澈坐在回廊的栏杆上,头靠在廊柱上,抬头看着晚霞满天的天空。
这几天羡鱼不吃不喝,秦澈心中着急,却怎么劝她都不听。与其看她这样自己折磨自己,不如告诉了她办法,至少他还可以好好照顾她。
“澈哥哥···”羡鱼走到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