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后的人没有说话,大王也不迟缓,低沉的声音打破四周的寂静,“寡人今夜叫你过来,是想让你迎娶昌宜公主,今日韩国使臣前来询问大婚一事,公主的身体经已恢复,大婚延误了数天,韩国使臣有所怀疑。如今边关外战况紧张,如果能在这个时候和韩国连成一线,并能对付赵国,若不然,我军很难以一敌二。”
后面没有人回应。
大王微移眼珠子,扫向身后,只感觉到有人站在那儿。握着茶杯的力度不禁收紧,“寡人知道你钟情兰丫头,但如今国难在前,你必须迎娶韩国公主,以保我大秦安康。景陵,你是寡人的儿子,秦国将来也是你的,难道你甘心看着秦国被燕国踩踏吗!”
大王的语气变得犀利。
身后还是没有回应,吹拂过的晚风似乎阴寒了一些。
“景陵,寡人在问你话!”大王终于怒了,猛地转过身,鹰眸内怒火凛凛。“如今你只有一个选择,马上迎娶昌宜公主,大婚定在后天!还是说,你想让寡人先迎娶秦君兰!”
闻言,站在昏暗中的人抬起脑袋,黑暗遮挡住他的脸容,眼中的寒光却更加清晰,“我说过,我不会让任何人欺负兰儿。”
啪!
大王拍桌而起,气势威严,“你当真为了一个秦君兰置秦国而不顾!”
景陵没有回话,依旧直直地盯住大王,意思已经明显。
国家,家国,没家何来国。
“你,好,寡人成全你!”大王怒然挥袖,当着景陵的面扬声对守在不远处的陆海道,“传寡人旨意,将景陵和昌宜公主的大婚退后,寡人要马上迎娶秦君兰为夫人!”
景陵睁大眼睛,从旁边掠来的寒风吹到他的发丝。
陆海那边沉默一下,微微颤抖的声音从黑暗中传来。“喏,奴才这就去办!”话毕,陆海飞快地跑开,脚步声很乱。
“哼!”大王挥了下袖子,坐回椅子上,“你当真以为寡人不敢迎娶秦君兰吗,寡人是一国之君,城中百姓的议论岂能阻拦寡人,朝中大臣都得听寡人的话,寡人要他们生,他们便生!要他们死,他们就得死!”
呼!
话毕,大王挥下手,如同屠刀落地。
大王能坐拥今日的地位,自然不蠢。他昨晚才说要应群秦君兰,今天城中百姓就知道了这件事,还在城中加以谈论,企图阻止他。当时在场的人只有景陵和昌宜公主,除了景陵之外,谁会将这些消息传出去,不过他倒是小瞧了景陵,仅一晚时间就让全程的百姓知道这件事,他到底在宫中动过什么手脚。
蓦然,大王英眉皱紧,侧首却见景陵从黑暗中走出来,悄然无声,如同鬼魅。
皱眉的力度加重,大王心中有气,冷哼道,“景陵,瑶儿一事是不是你做的!”
下午的时候,大公主溺亡在碧池中的事已经传开去,宫中众说纷纭,矛头直指向大王,说是他执意迎娶圣僧的弟子才会招来的祸,先是大公主,第二个又会是谁?
“你,配不起兰儿。”冷冷的嗓音回荡在黑暗中,晚风更加寒冷。
大王极怒,瞬间站起身,一双鹰眸狠狠地盯住景陵的脸,“寡人乃一国之君,全国上下最尊贵的人,寡人会配不起秦君兰吗!你真以为这世间上有神鬼之说吗!哼!十八年前,圣僧已经欺瞒过寡人一次,你以为寡人还会相信他的胡言乱语吗!”
十八年前,也就是景陵和景逸兄弟出生的那年,圣僧断言景逸是帝星,景陵就是他的克星。随后,大王用安怡夫人的名义将景陵送去仙临寺,交给圣僧。
当得知景逸是脚踏七星的天命帝星时,大王感觉到了危机,自古以来,但凡脚踏七星者无一不是名流千史的伟人,这点圣僧说得没有错。但幸好,景陵居然是他双生哥哥的克星,然而宫中的情况太过混乱,大王可不想自己手中武器在没有开封之前就被人折断,所以才会将景陵送出皇宫,另一方面也能打压安怡夫人。
但大王想不到,圣僧居然会亲自教导景陵,这和他告诉自己景陵是克星时的态度完全不全,那一刻,大王终于明白了,原来自己被骗了!圣僧是有意将景陵带出皇宫的!圣僧的目的,大王不知道,但他一个僧人居然敢欺骗一国之君,实在是万死不辞!
换句话来说,大王一早就已经不相信圣僧了,燕国来犯是早有预谋,和圣僧一点关系都没有。
“景陵,寡人再问你一次,你到底娶不娶昌宜公主!如果你不娶,你以后都别想看见秦君兰,寡人不是非你不可!”大王负手而立,高大伟岸的身躯满是王者气势,旁人根本斗不过。
“你真的要这样做?”景陵微微眯眼,袖子下的手握紧。
“哼!寡人乃一国之君,难道连要一个小宫女的能力都没有吗!只是想不到秦君兰的谋略丝毫不比你差,也是圣僧所教的吧!”
大王之前试探过君兰,开始只是打算利用君兰来压住景陵,没想到这个小宫女居然如此聪慧,能将边关的情况理清楚。仔细想一想,她和景陵都在圣僧那儿学习过,秦君兰学习的时间比景陵多,加上的时间比景陵多,加上他们两个自小就在一起,难保秦君兰会将她学过的东西教给景陵,从另一方面来说,她就是景陵的老师,能力不会比景陵差!
景陵如今已经难以控制,但秦君兰只是一个小女子,控制住她,景陵也不敢放肆!一举两得,何乐而不为?
“此事寡人经已决定好,不日将会迎娶秦君兰会夫人,希望你以后能记住自己的辈分!”大王利目瞥向景陵,哼道,“退下吧,寡人不想看见你,没有命令,你一步都不准离开子和宫!”
说完,大王迈步就离开,突然察觉到四周的晚风竟然寒冷之极。
皱眉,来不及多想,身后传来鬼魅般毫无感情的声响,“你配不起兰儿。”
心头被直直刺中,大王来不及多说,怒火已经涌起。身为一国之君,全国上下最尊贵的人,多次被自己的儿子挑衅,而且这个儿子曾经还是自己手中的一只棋子,如果不是他当年多番容恕,景陵现在还能站在他面前,说出这些话吗!
“配不配,还轮不到你来说!大婚之后,秦君兰便是秦国的夫人,和你母妃同一辈分,是寡人的女人,你日后记清楚自己的身份,如有有什么越轨之举,寡人绝对不会轻饶你,滚!”怒喝一声,大王挥袖让景陵滚。怒火笼罩住他的双眼,有些东西,他看不见,比如,景陵手中的长剑,眼中的狰狞杀意。
“我说过,我不会让任何人欺负兰儿!”
咬牙含恨道出的声音如同野兽的低吼,大王只觉浑身冻得僵硬,等他回过神时,景陵就在站在面前,杀意凛凛的眼睛比恶鬼更加恐怕。
“你,你,”大王争扎着想要说话,骤然,胸口一阵剧痛,他艰难地底下脑袋,原来是景陵将长剑从他胸口里拨出!鲜血如泉水般涌出。
“景陵,你居然敢,”大王瞪大眼睛,身体直直地倒下,撞在石桌上。大王想对付景陵,却没有任何力气,只能死死地盯住他,“寡人,寡人是一国之君,你居然敢,敢弑君?寡人要杀了你,你,咳咳!”
一口鲜血喷出,浓浓的血腥味飘进鼻子里,刺痛神经。
“我说过,你配不起兰儿,任何人都不能欺负兰儿。”他站在漆黑中,动作轻缓地举起手中长剑,锋利的剑身上划过冰冷的刃光,暗色的液体沿着剑身滑下。
他优雅地看着这一幕,气息平稳,站立于黑暗中,当真不愧为黑暗中王者!杀人的王者!
“你,你,景陵,你好大的胆子,寡人是你父王,你,你敢!”大王一手捂住胸口,艰难地抬起另一只手指着景陵,脸容痛得扭曲,“陆海,来人,来人,给寡人将他捉住,杀了他,咳咳!”
大王动怒,一口血喷出。
景陵不在意大王的举动,挥了挥手中的剑,“我说过,谁敢欺负兰儿,我杀了谁。你是大王又如何,一剑下去,同样得死!”
大王,大王,父王!
可笑!
“景陵,你,你,”大王强行忍住,“陆海,陆海知道寡人今晚和你见面,只有你一人,咳咳,你以为,你能逃得掉吗,寡人,寡人第一个杀掉秦君兰,唔!”
眸光微动,景陵挥剑刺入大王的胸口内,动作利落。
“咳咳,你,你,景陵,你这孽子!寡人是你父王!”大王痛得视线模糊,几乎看不清景陵的身影。
“父王?你何时将我当过你儿子,从我出生的那天,我只是你手中的棋子罢了,父王!”景陵拨出剑,冷眼看着鲜血从大王的胸膛内涌出。
大王痛得摔倒在地上,不甘心地瞪住景陵,“你,你,你这大逆不道的孽子,弑君犯上,连,连父王你也敢杀,你,你就不怕旁人会知道今晚的事吗,到时候,你,你必死无疑!”
大王在宫中花园内遇刺,宫中上下肯定会彻查此事。今晚是陆海带景陵来见大王的,旁人一问就知道,除非,景陵把陆海也!
猛地睁大双眼,大王气得鲜血喷涌,“你,你,你这孽子是早有预谋的,你,你居然敢弑君谋位!”
难怪!以前他召景陵前来面见,景陵总是诸多借口,不愿前来。但今晚,他却没有任何反抗,原来,原来他一早就打算杀掉自己,他是一国之君!怎么可能死在自己儿子手中!
大王争扎着站起身,脸容扭曲,“景陵,你,弑君,寡人绝对不会放过你,如今韩国使臣就在宫中,今晚之事如果传出来,诸国定会问斩你,你这个孽子,何德何能和寡人争夺皇位,寡人才是秦国的大王!”
“哪有如何,一国之君也会死,你死了之后就什么都不是。”景陵斜眼睥睨着地上争扎的人,“我对你的皇位没有半点兴趣,我说过,任何人都不能欺负兰儿,反则,我就杀掉他!”
“你,你,孽子!”再次听到这句话,大王气得吐血,重重地跌回地上,“你以为今晚的事,不会有人知道吗!寡人,寡人已经命人将昌宜公主请过来,莫非你连昌宜公主也敢杀了,韩国不会放过你,寡人的皇位绝对不是你的!”
大王恨不得抢掉景陵手中的长剑,将他杀掉,但身上的伤口剧痛无比,令他连站起身的力气都没有!他堂堂一个大秦君王,居然会这样死掉吗!
“哼。”
愤恨间,站立在眼前的人冷笑一声,手中的长剑折射出冷光。“父王果然在乎韩国公主,无论去主,无论去到哪里都带着她,连娘亲都比不上。”
“你什么意思!”似乎想到了什么不好的事情,大王睁大眼,难以置信。
景陵没有回话,那边的花坛内响起一片窸窸窣窣的声音。
大王马上望过来,只见一个黑衣人扛着一个穿着华衣的女子走过来,随手就将那人丢在自己身旁,正好女子紫白色的脸对上自己视线。
“你,昌宜公主,咳咳!”大王一激动,又是满口鲜血。
这个一脸紫白色的女人不正是韩国而来的昌宜公主吗!她已经断气了,似乎死去了好一阵。
“景陵,景陵,你!”
“哎呀,我说大王啊,你就别争扎了,你越挣扎就越痛苦,倒不如干干脆脆地闭上眼睛,你看人家公主都在等你了。”黑衣人蹲在地上,饶有兴致地大量着大王。
“放,放肆,你是什么人,竟敢对寡人无礼!”
黑衣人扬眉,挺意外大王到这个时候还忘不掉自己是大王,都死到临头了。
“景陵,你到底想干什么,韩国,不会放过你的,赵国,也不会放过你,你以为,你真的能坐上皇位吗!景逸,他们才会拱手相让!你到底想干什么!”大王仰首瞪着景陵,鲜血污染了他大半张脸,衬托得他的眼神更加恐怖。
“秦王夜会韩国公主,两人于花园中苟且,一言不合,刀剑相向。秦王勒死韩国公主,却不慎被韩国公主用匕首所伤,驾崩。”欣赏着手中宝剑,男子淡淡地说着,没有半点感情。
“你,你,我,唔!”大王瞪大眼睛,眼珠子几乎掉出眼眶,气绝前,他看见了韩国公主脖子上勒痕。
秦王夜会韩国公主,两人于花园中苟且,一言不合,刀剑相向。秦王勒死韩国公主,却不慎被韩国公主用匕首所伤……
景陵,孽子,寡人,寡人不该留你于世上!
看着大王恐怖的脸,黑衣人挑了挑眉,又看看旁边的女子,“相信不用明天,这件事就会传开去。”
“嗯。”景陵收起长剑,掏出一把早已染了血的匕首丢在地上,然后,转身离去,悄然无声。
逍云盯住匕首一阵,状似无奈地叹了一口气,施展轻功跃上树梢,眨眼消失不见。
皇宫啊,就是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你以为你忍让就能避开所有人,其实啊,别人只会得寸进尺,唯一的办法就是举起手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