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前的小路偶尔路过两三村妇、壮汉,他们看到叶青青不由一愣,甚至窃窃私语这包纱布的女子是谁,少数人觉得不可思议倒是认出了叶青青,怎么变化如此之大?仔细瞧瞧,瘦了极多,脸蛋好看了,这是咋回事呢?他们的注意力又被那紧裹的叶青青右脸的纱布吸引去,猜测不断。
有人说叶青青的脸治好了,又有则说叶青青是为了遮丑,别说,只看她的左脸,真真俏的很。
听到这些风言风语,叶青青压根没放在心上,不过……她抬手摸了摸右脸的纱布,墨影可别趁火打劫,若右脸需要什么珍贵的药材,她治还是不治?
“娘子,可以吃饭了。”李瑞从叶青青身后走来。
叶青青蓦然回神,转身迎向李瑞,“好,幸苦了!”
“不幸苦。”李瑞微微一笑,他眸中的笑意仿佛在告诉叶青青,为她做早饭是世间最幸福的事。
叶青青却看得一愣,心里泛起嘀咕,好像自昨天回来后,李瑞突发的热情?热情到有些不想那个书呆子。
难道听说些了什么?
叶青青连忙摇摇头,怎么可能?山庄里就蓝槿大嘴巴,她和李瑞怎么可能见面呢。
她猛地停下脚步,她和狐君也没什么啊!自己这是心虚个什么劲儿!
“娘子?不舒服吗?”
“没事、没事!我去洗手。”
今天李瑞准备的早饭和昨天一模一样,叶青青未曾在意,她埋头就开始,攒足了力气好干活。
家里有小菜园,吃住不成问题,何况叶青青还可以进山打些野味,吃过早饭,叶青青准备京城一趟,李瑞则死活要跟着,无奈她只要让小五留下看家。
叶青青见李瑞的脸色不比之前红润,她其实不愿他过度劳累,就比如现在,出门时太阳已经完全升起,天气热路有远,瞧他额头的汗珠一层层,他真该呆在家里的。
好不容易熬到县城,叶青青与李瑞直奔渔家阁,她找花大娘有事相商去了二楼,李瑞就留在一楼休息。
没多一会儿,李瑞在看到某人出现时,温润平静的脸色明显一沉。
“李兄,许久不见。”一身湖蓝色长袍的白千鹤缓缓走来,衣服的款式和店铺里卖的款式有些出入,倒是和李瑞穿得青衫有异曲同工之处,湖蓝色衬得白千鹤脸色极佳,精神饱满,他拿着白珠算盘的右手负于背后,手指轻轻拨弄小巧的白珠,不知他又在算计什么?
李瑞缓缓起身,现在一看,他又和平时无异,面带浅笑,为人随和。
“白兄。”李瑞清澈的凤眸映着白千鹤湖蓝色的长袍,眼底被映出一片漆黑,他微微勾唇,“白兄这件衣服甚为合身。”
白千鹤身子挺直,步子的速度蓦然放慢,一步一步走向李瑞,期间他还转身同一些熟人打招呼,他身体各个部位的动作都很到位,恰如翩翩公子,“难得听到李兄的夸赞,看来这身衣服是当真合身了。”他笑了笑,“不过还得多谢嫂夫人,这衣服正是出自嫂夫人之手,李兄应该知道吗?”
不知是不是错觉,他似在向李瑞展示衣服的每一个角度。
“自然知晓。不然白兄以为我为何夸你?”李瑞莞尔一笑,“白兄多出入人多的酒楼,人多事便多,小心新衣服,免得只能穿这一次,浪费我家娘子的好意。”
------题外话------
爱你们~终于上架了!不知道大家还记不记湖蓝色衣服是怎么回事呢?
☆、060、一夜暴瘦
“呵呵。”白千鹤低低一笑,仿佛遇到什么开心事,他拱手说道:“白某谨记,多谢李兄提醒。”
两个男人之间的对话告一段落,两人各占渔家阁内中央桌子的一左一右。
白千鹤比李瑞高些、壮实些、可两人站在那里,李瑞丝毫不输气势。
须臾,“白兄还有事?”李瑞微微一笑,开口问道,眼中的笑意仿佛在说你都显摆完了还不走?
白千鹤倏然坐在身前的木椅上,拿着白珠算盘的手放在桌面,抬头看向站在桌子另一侧的李瑞,“确实,方才店里伙计和我说看到嫂夫人进了渔家阁,所以我特来找嫂夫人……有事相谈。”
“娘子在忙,如果白兄有急事,可以告之于我,若是不急,大可回福海楼稍等。”
李瑞抬头忘了眼二楼某间紧闭的房门,他再看向白千鹤时好心提议,一副为君设身处地的考虑周全的体贴模样,他含笑的明眸越过正前方的白千鹤直达对面街道人来人往的福海楼,“福海楼一如既往的门庭若市。”
“糊口饭吃而已。”白千鹤谦虚回道,丝毫未有离开之意。
李瑞缓缓坐下,执起香气飘飘的茶壶分别斟入两茶杯,茶水皆为半满,他将其中一茶杯推向白千鹤,“想来白兄事务繁忙。”他看了眼福海楼的方向,意有所指,“不过白兄大可放心,娘子必定把渔家阁打理的井井有条,到时少不了白兄的红利。”
“那我先在这里预祝渔家阁的生意蒸蒸日上。”白千鹤打定主意黏在这里了,谢过李瑞的茶水,细细品喝。
二楼。
叶青青双手环胸,斜依着大红柱子,几分慵懒、几分惬意,她的目光落向一楼的两个男子身上,偶尔单手支下巴,若有所思。
“青青,尝尝味道如何,按照你所教做得冰镇西瓜汁。”花大娘双手的托盘中放着两碗,碗中鲜艳的西瓜汁冒丝丝凉气,她把其中的一碗交给叶青青,并且顺着叶青青的目光看去,“青青,你家李瑞也来了怎么不和我说声?”
叶青青站直身子,一手搭在木栏,一则拿着碗喝了大口的西瓜汁,腮帮鼓鼓的,一股西瓜的香甜在口齿间弥漫开来,凉爽的汁液淌过喉咙最终划入腹中,由内向外的凉气驱散身体的燥热,她无辜地望了眼花大娘,“花大娘,你倒是给我开口的机会呢。”从祖宗十八代聊到子孙后代,全程她只有当听众的份。
随后叶青青的注意力重新回到一楼的李瑞和白千鹤身上,她的目光带着一抹探究与诧异,她眯了眯眸子,边喝果汁边心里重复咀嚼他们的名字。
李瑞……白千鹤……她总感觉怪怪的呢。
花大娘转身欲下楼,“我让伙计给李瑞端西瓜汁去。”她这才看见与李瑞同桌的另外一个男子,又退回叶青青身边,“白千鹤怎么了来了?青青,他来找你的?”
叶青青点点头,“应该是。”
楼下的李瑞和白千鹤看似谈笑风生、品茶聊天,可两人碰到一起时哪次不是话里带刺?表面平静无波,暗里汹涌澎湃。
两个男人互掐,就算是李瑞为了叶青青抱不平,可是不是有些过头了?毕竟叶青青和白千鹤已化干戈为玉帛,今后有利益关系,同为一条绳上的蚂蚱,李瑞应该明白这个道理。
叶青青看着楼下同桌而坐的李瑞和白千鹤怎么能不奇怪?她观察了他们好一会儿,发现两人之间的气氛类似于相爱相杀,她甚至怀疑李瑞和白千鹤认识应该有很长一段时间,不然不会出现如今这种怪异的气氛。
“青青,我知道白千鹤有他的优点,可你既然和他合作,可要小心这个小白脸。”花大娘就是瞧不上白千鹤,觉得此人阴险狡诈,若不是她以诚待人,她早被他出阴招挤兑的混不下去了。
叶青青扑哧一笑,看了看白千鹤又瞧了瞧李瑞,她怎么觉得小白脸放在李瑞身上更贴切?
她转身拍了拍花大娘的肩膀,“明天我把银子带来,再过一个月,你就可以彻底撒手想清福了。我先下去了,花大娘。”
叶青青走到楼梯一半,突然想到一些事,她蓦然转身问道:“花大娘,你这渔家阁经营多少年头了?是不是很早以前福海楼就有?”
叶青青通过花大娘得知,渔家阁乃花大娘夫君父辈继传承下来的,是个百年老店,倒是福海楼后来者居上,在安城只有短短十年的历史,期间换过一个主人,就是如今的白千鹤了,白千鹤是在五年前接手的福海楼。
正如叶青青所想,白千鹤和李瑞相识差不多也有五年,就在三年前关系好得似一个人的他们,突然发生不愉快,才会成了如今这样。
叶青青问其原因,花大娘支支吾吾半天,左右为难,心想此事叶青青得早晚知道她才咬牙告诉叶青青实话,李瑞和白千鹤由密友变得似敌非友,是因为一个女人。
“青青,过去的事情就过去了,谁没有过曾经?何况这些话都是外人传开的,没准根本不是那么回事。”细说之前,花大娘先开导叶青青。
叶青青面带笑容的点了点头,虽然右脸裹着纱布,但仍可以从她的左脸看出轻松的神情,她不过是好奇,究竟什么样的女子能让出了名好脾气的李瑞与朋友弄僵关系,每每想起李瑞温文尔雅的言笑举止,她无法想象李瑞亦有一怒冲冠为红颜的时候。
三年前,红遍江南的第一舞伶千羽娣来到安城,有幸一睹芳容的男人唯有两人:李瑞与白千鹤,先开始千羽娣出任意题,谁的答案令她满意谁便到二楼赏舞听歌、把酒言欢,这些自然难不倒李瑞和白千鹤,但唯有一天千羽娣说出一样东西,谁取到东西谁方可到二楼,东西就一件,最终的胜利者是李瑞。
叶青青认为不管舞伶还是花魁,并非都是自甘堕落的下贱女子,其中不乏忠肝义胆的性情女子,她没有因为知晓千羽娣的身份而鄙夷或不屑,以李瑞的正直与白千鹤的睿智,千羽娣必有可交之处,至于是什么,想来唯有他们当事人知道。
叶青青费解的是,三年前李瑞不过十七岁,白千鹤也才二十出头,她知晓古代男女皆早熟,可那会儿的他们两人已经混风月场所了?
叶青青认真地盯着李瑞,又瞅了瞅白千鹤,谦谦君子温润如玉,现在愣是一点看不出他们以前的所作所为,她咬了咬牙,从牙缝里挤出一句低语,“男人的混蛋本性从古至今真是一点没变。”
白千鹤是商人,应酬多是自然现象,可李瑞呢?书生?呆子?老实?她想破头都想不出他什么正当理由和青楼有牵扯。
她还奇怪书呆子怎么如此会哄女人,敢情都是在以前练出来的?现如今学好从来,就全用她一人身上了。
“哎我说,青青!我不说了吗?不要因为这事生气!若你们夫妻俩有个什么,我不成罪人了?”花大娘见叶青青神情似要咬人解恨,她忙出声劝阻,“眼看我都半只脚埋棺材了,你可别吓我。”
叶青青示意自己无奈是花大娘多虑,她边下楼梯边随口一问,“李瑞拿到的是什么东西?”她的心思压根没在她问的问题上面,她已经从最后一个台阶迈下,走向李瑞。
“青青,我说了你可别生气啊!不然我就生气了!”花大娘站在楼梯的中央。
“恩,不生气。”叶青青回身一笑,花大娘比她还紧张,见花大娘衣服担惊受怕的模样,她反倒好奇了。
“千羽娣的肚兜。”话音未落,花大娘同情地望了眼浑然不知的李瑞的背影,噔噔几步窜回二楼。
“……”
叶青青眼角一抽,脸上的笑容有些僵硬。
她深呼吸,深呼吸,再度深呼吸,扬起可掬的笑容,一步一步走向李瑞。
以前的叶青青因为骇人的右脸引人注目,现在又因为被包扎成猪头的右脸同样备受关注,渔家阁一楼响起的一些低议论声,让李瑞和白千鹤提前察觉了叶青青的到来。
李瑞和白千鹤的互掐少不了,但默契他们之间仍然存在,就比如现在,他们似看出叶青青与往日的不同,不约而同的谦让,不再针锋相对。
白千鹤找叶青青确实有正事商量,关于下月刘员外嫡房长女婚宴之事,白千鹤无非是想请叶青青做主厨掌勺,现来征求叶青青的意见,他好回复刘员外。
叶青青有顾虑也有要求,她把所有可能发生的事情与白千鹤一一道来,他们两人专注讨论,李瑞则“贤惠”的为叶青青端茶倒水,没了与白千鹤互掐的灵透,乖乖地坐在叶青青身边,叶青青有问他,他才回答,否则他要么贴心斟水,要么安安静静凝视她。
婚宴之事,两人并未谈拢,白千鹤的条件丰厚,叶青青却非贪心不足,乃她深知身体是革命的本钱,她要在保住小命的前提下挣钱,挣大钱、活出精彩,自她回家后,还没去找墨影问清楚自己的身体状况。
叶青青记得躺在床上魂似半散、魄如出窍的无力感,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她记忆犹新,她没有不畏死亡的英雄本色,没了生命,一切都是空谈。
从渔家阁出来,叶青青一路都在思考一个问题。
她,要得究竟是什么?
叶青青回忆二十一世纪车水马龙的繁华都市,白昼欣欣向荣,夜晚纸醉迷金,她身边的人,无论朋友、敌人、合作伙伴、利益搭档,甚至陌生的路人,用在她身上的词无非是贪生怕死、唯利是图、无商不奸、倔强执拗,现实的女人。
她追求才貌双全就是现实?
他坚持自己原则不肯打破底线就是执拗?
她以合法正当的多样化营利就是奸商?
叶青青认为自己要得是什么,她自始至终都非常清楚,美貌、钱财这些是最基本的与最肤浅的,扪心自问,她敢言敢行,她是俗人一枚,却不善虚伪,她亦要自由的空气,要多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