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鹄书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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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鹄书院- 第2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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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别不信。”金枝瞪了她一眼,“多找几个樵夫问问就知道了。有人说若见着了那天光就有喜事降身,还说能保佑人中状元呢,灵得很。你不是要当女官么?正巧去碰碰运气。”
    “鬼神要真能庇佑人高中状元,那咱们辛辛苦苦累死累活地读书作甚么?”奚画不敢苟同,“再说了,白骨山地势这般陡峭,我才不去没事儿自讨苦吃。”
    “哎呀,这不就图个吉利嘛……”
    眼看奚画一脸没兴趣的样子,金枝犹自无聊地研着磨。
    此时,关何却转目来问她:“那诗怎么说?”
    “提的是首绝句。”金枝笑道,“就在那崖上用朱砂写着呢,书院里头的人基本上都知道。”
    奚画一颔首,遂摇晃头脑吟道:
    “远山青黛谷里香,绿玉红豆水中藏。
    焉得世上痴情种,唯见人间有天光。”
    饭点一过,学堂里的人陆陆续续回了来,没多久景副院士就优哉游哉地进门放书讲课。
    比及韦一平,这新到副院士可谓是亲民许多,平日里又是说笑又是打趣的,极少罚人,对于关何来说,能省去他日日打扫茅厕和抄书的艰苦生活,也不失为一件极好之事。
    傍晚下学时间,红日柔和,晚霞灿烂。
    奚画收拾好东西,百无聊赖地坐在案几前偷偷等四周的人走完。
    因她脚上伤尚未好,回家不便,连着几天都是由关何接送,自己又不愿让人瞧见,只得早来晚走,早出晚归。
    不过今儿也不知怎么的,眼看都下学半个时辰了,那坐门口的赖水三却迟迟没走,没得让她着急起来。
    正等得不耐烦间,赖水三忽而举动奇怪地往四下里张望,随即便站起身,竟往她此处走。
    “小四……”
    奚画被他那沙哑的嗓音唬了一跳,愣了一好怔,才道:“水三儿,你声音怎么变这样了?”
    “哎……一言难尽啊。”赖水三咬着下唇,像是挣扎了许久,“小四,我求你一个事。”
    奚画和关何相视一眼,方问他:“何事?你说。”
    “你、你脑子好,帮我瞧瞧这个。”他说着自怀里摸出一张图纸来,在桌上摊开。
    这幅图纸乃是羊皮所制,不仅防水,弹性还甚佳,虽是如此,但从图上的墨迹看来,想来已过了不少年月了。
    “咦?这不是……我们书院的布局图样么?”
    奚画上下一扫,越发觉得奇怪,便问道:“让我看这个作甚么呢?”
    赖水三表情纠结,迟疑了半晌,才拍着脑门儿,叹道:“都是天降横祸……其实、其实我爹两天前便失踪了。”
    “赖木匠?”奚画忙道,“失踪了你还不赶紧报官?”
    “不是,今日又找着了……”
    奚画越听越糊涂:“你一口气把话说完好不好?”
    关何颔首宽慰道:“慢慢说,不着急。”
    他挠挠头,好像有些不知如何言语:“是这样的,那城郊十里坡处原有一窝匪贼,不晓得从哪里得到消息,说在咱们书院中藏着宝藏,便把我爹爹抓了去。
    我家中世代工匠,这你是知道的,在曾祖父那一代正巧是建造书院的匠师。那匪贼说,这建造图纸里便有宝藏的秘密,让我在三日之内找出来,否则就要我爹爹的命……”
    “这么嚣张?”奚画觉得不妥,“那你还不报官?贼人的话怎么信得?”
    “不行,不能报官!”赖水三赶紧摆手,而后担心地看了看四周,又小声对奚画道,“这贼说,他在书院里是有眼线的,若我报了官,即刻就会杀了我爹……
    他们这时候找到我,定是对我爹严刑拷打过……也不知……不知他现在境况如何。”
    “……竟有这般厉害的贼?”她心里一凛,也有些错愕。
    “所以,我也是走投无路,没有办法啊,眼看都快过了一天了……”赖水三恼火地捶胸顿足,“我这脑子又不聪明,就一张图纸,哪里能找出什么来,想了整整一日都没头绪,只得来求你帮忙。”
    奚画听他如此说,拿着那图样沉吟了一阵:
    “……唔,且不说能不能找到,咱们书院里有没有宝藏还是个谜,倘若没有,他们就是再把你也杀了,那也是无济于事啊。”
    赖水三摇了摇头:“他们说有,那就有吧,眼下我也想不出别的办法来救我爹。听说这匪贼数量惊人,连官府都要避让三分。”
    关何盯着图纸看了片刻,问他道:“你既说这图样是你祖上传下来的,那你爹难道不知其中是否藏了宝么?”
    赖水三皱眉思索着:“我爹爹没告诉我这个,他自个儿似乎都不晓得此事。”
    “这张图纸……”奚画突然眉头深锁,眼睛眨了几下。
    “纸上的字,怎么有几个给框出来的?你们瞧瞧。”

☆、第27章 【不速之客】

关何闻言,便起身走至她背后来瞧。
    但见展开的这一大张建筑图样上,仔细看时,有好几处楼阁房舍名的其中一字上,被人特意用朱笔勾了一个菱形的框。
    这字分别为赖由的由字,日晷的日字,中庭的中字和望山楼的山字,
    奚画摸着下巴,歪头思索道:“你说这图纸是你祖上传下来的,那……字也是应当你太爷爷给框出来的罢?”
    “图纸一直是摆在家里的佛龛之下,家中人从未动过,想来正是如此。”赖水三点了点头,却接着道,“这几个字我也留意过,今日正去中庭和望山楼处找了一遭,只是并未寻到什么线索。”
    关何在那图上扫了一圈,忽而问道:“赖由是何人?”
    “赖由就是我曾祖父。”赖水三解释道,“我祖上那会子还是汴梁有名的匠师,连皇宫中的楼阁建筑都造了不少。”
    “由、日、中、山……”奚画皱眉沉吟,“会是什么意思?”
    单从字面上看,完全不明其意,且四个字都太过常见,想不出该用哪里入手。
    “小四,你不着急,慢慢想。”大约是觉得有门儿,赖水三格外热情道,“把这图纸拿回家去都行,横竖……我也琢磨不出来。”
    “这任务未免太艰巨了些。”奚画登时感到压力重大,“那匪贼要你三日之内找到宝藏,眼下都过了一天了,更何况……我也拿不准,若是届时想不出来怎么办?依我看你也多留意留意别的法子比较好,实在赶不上的话,那就报官吧。”
    “成。”赖水三抓抓后脑勺,讪讪笑道,“这图纸的事,就麻烦你了。我也回家看看去,兴许家里能找得点什么有用的东西。”
    “那好,若我几时想通了,就上你家寻你。”奚画一边说一边把那图纸卷起来收好。
    “诶,我先谢谢你了!”
    “客气什么。”
    赖水三深深鞠了个躬,又再寒暄了几句,叮嘱她莫要将此事告诉旁人,继而才转身向外走。
    眼见他离开,四下里就剩关何与自己两人而已。奚画方悠悠站起来,把图样放进自己书袋中,回头道:
    “咱们也回去罢。”
    关何依言点头:“嗯,好。”
    由于脚上伤未痊愈,她走得相当的慢,偏生还死要面子,不肯用拐杖,只能一步一步小心翼翼地挪。
    幸而关何难得的有耐心,也陪着她慢腾腾地走。
    两人行至街道上,四下里饭香飘溢,身侧皆为晚归回家的路人,行色匆匆。夕阳余晖里,满城昏黄,檐间瓦上尽是金灿灿的颜色,酒楼帷幔悬于门前,随风而抖。
    关何话不多,一路上不免闷得无聊,正巧今日有这藏宝图的字谜,倒可以来打发打发时间。
    奚画把那图纸上下里外看了个遍,除了方才所言的几个字外,倒没什么其他可疑之处,她合上纸,转头去问他:
    “你说这几个字会是什么意思?”
    “不知道。”关何刚道完,想了想,又补充,“不过定然不会是指的字上所说的几个地方。”
    她有些不解:“为何这么肯定?”
    关何一脸理所当然:“若真是如此,那就太过简单了。但凡持有这张图纸的人都能找到宝藏,既是这般,贼人也不会多此一举掳走赖水三的父亲。”
    “……唔,你说的也有几分道理。”奚画把脸边的散发挽到耳后,寻思道,“我在想,这些个字会不会是有所指?”
    “指的什么?”
    “……现在我还没想出来。不过既然是在图纸之上,说不准是什么谜语。”她赦然笑了一笑,摸摸鼻尖,“家里还有几本有关建造的古籍,等我回去翻一翻。”
    “明日要不要去他家瞧瞧?”关何颔首道,“正好休一日假。”
    “行。”奚画仰头望了望苍穹,顶上乌云密布,兼有不少低飞的鸟儿绕来绕去,气息闷热。
    “不过我看这天气怕是会下雨,等明儿午后用了饭去吧,到时候我来叫你。”
    垂眸自她伤脚处看了一眼,关何抬头看她:“不必,我来找你就是。”
    奚画并未多想,笑吟吟点头:“也好。”
    离朱雀街已经不远了,二人刚从茶摊子旁绕过去,耳边却听得前头一阵吵闹声,奚画抬眼一看,只见惜玉桥对面,孟硕孟捕头府宅前,三三两两围着几个人在瞧热闹。
    这门边儿站了个身形挺拔的少年,套了件青色的衣裳,风尘满面,发丝微乱,背后洗得发白的灰布里似是裹了一把长剑。
    看他模样,不过二十来岁。
    俩家丁打扮的人正叉着腰,不耐烦地喝道:
    “走走走,都说多少回了,我们老爷不在府上,你要找他,过几天请早啊。”
    说着将关门时,那人一个箭步上来,伸手扣住门闩:
    “等等——”
    家丁原不想搭理他,怎料任自己如何施力却也无法将门关上,只得没好气地问:“哎哟,又怎么啦?”
    那人声音虽是清朗,可听着略带几分无奈:“我有寄信给孟捕头,他应当知晓我这几日会来,就不曾留话与你么?”
    “没有没有。”家丁挥了挥手,连正眼也没瞧就道,“我们老爷哪里来的你这般穷酸邋遢的客人,下回扯谎子也编个像样点儿的。”
    “你!”兴许是碍于境况窘迫,那人强压怒火,仍好言道,“劳烦小哥通传一声,孟捕头既是不在,孟夫人也是认识我的,你告诉她,就说有寒造访,她定能明白。”
    “巧了,我们府上老爷夫人今儿都不在。”
    对方并不死心:“那管事呢?”
    另一人在旁插话道:“行了行了,还有活儿要做呢,别和他磨嘴皮子,浪费时间。”
    “说的是。”
    家丁点头应声,退到门后,一见那人还不依不饶死皮赖脸上来,索性抄起门边儿立着的扫帚就开始撵人,嘴里还念着:
    “你走不走,走不走?!还不走?”
    那人急忙闪躲,乍一看去虽是狼狈,可脚下一偏一转,每一动作,扫帚都自身上一擦而过,却半点没碰得他人。关何眼里看得分明,步子不由一停,淡淡道:
    “绝行仙人步。”
    “嗯?”奚画隐约听到他开口,可又未听明白,“你适才说什么啦?”
    “没什么。”他收回视线,“那人轻功挺好的。”
    奚画扬了扬眉,不以为然:“哼,你又知道了。”
    “没骗你,他使的是盘云山不外传的独门步法,乃极上乘的武功,没有一定内功根基是练不出来的。”
    “又胡说了,人家明明就随便走两步,哪有这么神。”奚画仔细瞅了一回,见那人不过是左躲右闪,步子毫无章法,全不像是什么上乘轻功。
    正要出言讽他几句,对面的青衣少年忽而亦朝这边看来,目光不偏不倚恰和她撞上,仿佛是怔了怔,继而便有些尴尬地别开脸,身形萧索地沿着河岸走。
    “……他也是怪可怜的。”
    “可怜吗?”关何向其背影扫了扫,淡道,“那把剑当了,别说换身行头,再买个似这宅院大小的房子也够了。”
    “真的假的?”奚画闻言忙又特意去看那剑,只可惜对方已然走远。
    “走吧。”关何轻声催促,余光不自觉往前瞄了几眼,心里暗暗道:这人不简单,往后莫要与他有交集才好。
    *
    日头沉了下去,晚风吹得紧,微有些湿意。
    回到家时,饭已经煮好了,罗青擦着手从屋里出来扶她,一面还叹道:“腿脚不方便就不要去书院了,养好了再去不是一样么?”
    奚画笑着摇头:“我没事,只是小伤而已,上课要紧。”
    “哪里要紧了,本就是个姑娘家的,把功名利禄看那么重作甚么?”罗青一提起这事便有满腹的话想说,“依我看,咱们还是别念书了,规规矩矩寻个好人家嫁了成不成?你也老大不小了,若是考到宫里做了女官,往后嫁人就愈发不容易了,哎……”
    奚画努努嘴:“嫁人有什么好的,我现在这个样子,就是嫁了,怕是别人也不会认真待我。人若不为自己争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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