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救怎么能行?”
“救了就是陷三叔于不义。”
“那娘……”
七里沉默了半晌,才咬牙道:“她咎由自取。”
代王不由自主地多看了七里两眼,心说这孩子像谁?别说,还真有点儿像话不多主意正的裴天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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代王自然找了个机会将深宫里的那场密谈,一字不落地学给了裴金玉听。
裴金玉沉思良久,总觉得还有什么事情一时半会地理不清,想多问代王几句,可后宫里那些女人的事情,他未必就知晓的很清。
这就想起了她二叔颜学庆,她爹这个拜把的兄弟,可是一直埋藏在后宫里的暗钉。
这边才将颜学庆想起,那边竟然传来了他暴毙的消息。
裴金玉实在是吓得不清,跑去找她爹,她娘说她爹将自己关在了书房里。
因着颜学庆没有子嗣,作为唯一徒弟的谭中秀带了重孝,哭的险些昏死了过去。
裴金玉实在是难以相信,一向医人的颜学庆,居然不能自医。
只听一位苏姓的御医道:“颜御医是毙于家族的遗传病。”还说是颜御医一次醉酒之时亲口说的,他们家的男丁就没有活过而立之年的,这也是他多年不肯成亲的原因。听说,当时颜御医是这么苦笑着说的“自知活不长久,何必要连累他人”。
裴金玉怎么都不能相信这是真的,可据说颜学庆今年真的只有二十九岁。
一直到颜学庆出完了殡,将自己关在书房里的裴天舒才开门走了出来。
裴金玉仔细打量她爹的神情。
伤心?好像没有。眼不红,脸不肿,根本就没有哭过的痕迹。
裴金玉想要多问几句,楚氏一拉她的袖子,死活不许,还擦了擦眼泪道:“金玉啊,你爹……他心里苦。”
裴金玉:“……”她怎么就是不相信呢!
搞不清楚原因,反正就是不相信。
约莫过了有十日,武陵长公主府外突然来了一个长相清秀的年轻人,自称裴小七,说是忠义王的远房亲戚,特来求见。
忠义王有事不在府里,楚氏见那裴小七之时,还带着裴金玉。
裴金玉乍一看那人,觉得没准儿还真是她爹的什么亲戚,因为皮相和她爹是一模一样的好啊,还比她爹斯文,还没有她爹那么的眼高于顶。
楚氏见他年轻,还指着百威和雪津很婉转地道了一句,“快,快来叫哥哥。”
那裴小七笑颜如花,摇摇头否定:“嫂嫂,这两位就是我那侄儿吧,来来来,叔叔家穷四壁,给两个药包防虫权当见面礼。”
裴金玉一听,眼皮跳了一跳,又抬眼细细将他打量,这一看不要紧,怎么上看下看左看右看,都觉得有一些熟悉。
裴金玉的心里来了一股气,站直了身子,冲他深深作一揖,道了一句:“二叔,别来无恙。”
裴小七说不出的尴尬表情,嘿嘿干笑两声,还没有来得及给出适当的表情。
就听裴金玉又道:“二叔,再见。”临走的时候,还跺了跺脚,表示着自己心里的气愤。骗子,和她爹一样是个就会骗人眼泪的大骗子。
等到裴天舒回到了家,和裴小七一见面,两人絮叨了白日里的情形。
裴天舒一挠头,一拍大腿道:“坏了,我女儿肯定生气了。”
裴小七还在不明所以,摸了摸自己的脸,问:“你说我从前带着面具那么丑,取下了面具这么美,她怎么就能联想到一起。”
裴天舒没好意思说明,就他那个大冬天送人防虫药包的抠门属性,他女儿要还认不出来才是见鬼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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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天舒为了哄女儿消气,也是蛮拼的。
亲手给他女儿做了一副适合女孩使用的软弓,同硬弓相比,缺点是射程较近,可直射五十步的距离;优点则是开弓之时有时间运气和瞄准。
还别出心裁地在软弓上设计了一个专属于他女儿的标志,一朵金光闪闪的牡丹花,这就巴巴地献宝去了。
说实在的,弓还是很合手很不错的,就是那朵能闪瞎了眼睛的牡丹花,裴金玉实在是无话可说的。
心道,还真是夫妻一体,她娘没事儿就爱往她衣物上绣牡丹,如今她爹也学会了。
别以为这样就能蒙混的过去,对于她爹这种不顾他人情感,骗取他人眼泪的行为,裴金玉是打心眼里嗤之以鼻,教训她爹道:“谭中秀哭成了什么样你可知道?你可心虚?你可有一点儿的悔意?”其实谭中秀是次要的,就算不能告诉他们,怎么可以连她也蒙蔽!
所以说,裴金玉的怨气可不止一星一点,这一次是委实伤了心。
裴天舒就呵呵一笑道:“咦,你有什么事情没告诉我的时候,我怎么没有你这么生气!”
裴金玉一听这话风,不怎么对啊,莫非是她爹要翻旧账的原因。
不不不,乖女儿,不是旧账,眼前就正有一笔。
裴天舒弯着眼睛一乐,笑的活像个老狐狸。
☆、第72章
裴天舒的笑实在是有够让人毛骨悚然;裴金玉耸耸肩表示,爹;你有什么话直接说;别这么笑行不行。
老有一种要被卖掉的错觉啊有没有!
裴天舒摸了摸脸,他自我感觉挺良好的;觉得自己笑的明明很和善。
好吧,本来以为他这张脸的杀伤力是上至八十老妪下至黄口小儿;没想到栽在了他女儿这里。
干脆收敛了笑容,正色道:“说吧。”
裴金玉愕然:“说什么啊?”
我去;这闺女心理素质太好。人家小孩不是一被诈;就都什么都往外说了嘛!
想当年;他前世的母上大人就是这么诈他的,他一哆嗦;连亲人家小姑娘的小脸袋被甩了一巴掌这么丢脸的事都给说了出来。怎么在他女儿这儿就不好使了呢?
裴天舒清了清嗓子,开始改变策略,“说吧,你这几天跟代王嘀嘀咕咕,都在预谋什么事?”
裴金玉:“没什么啊!”表情极其的自然。
裴天舒按捺住了想要抓狂的心,嘿嘿笑笑道:“我告诉你一个秘密吧!”既然使诈不行就改作哄,打着想要交换秘密的心思。
谁知道,他女儿小脸一扭,答的干脆:“不想听。”
“关于你颜二叔的。”
“没兴趣。”早干什么去了,切~
裴天舒笑了笑,扭过头,深呼吸,深呼吸,再深呼吸。
然后扭回头,道:“金玉,爹对你好不好?”好吧,改打亲情牌了。
裴金玉低下头,看不出什么表情:“还行吧!”
和熊孩子交谈是一件极具挑战的事情。裴天舒表示心力交瘁,比跟肖恩禄打交道还累心,主要原因是跟别人他有百种千种的方法戳其软肋,打其七寸。
跟自个儿的女儿,别啊,上纲上线的多伤感情。
裴天舒认命地叹息一声,道一声“晚安”,想要赶紧找他媳妇哭一哭去。
临走的时候,裴金玉叫了声:“爹”。
他回头。
就听他女儿又道:“明天我让裴筝过去找你。你要对他好一些,就像你对颜二叔那样。”有危险来临,不是独善其身,而是助其抽身。不止是苟富贵莫相忘,还有生死与共、休戚相关。
裴天舒愣怔片刻,郑重点头,而后摆了摆手,步子迈的很重。
临拐弯的时候,才敢伸手抹了把脸,只在心里道:有女如此,很欣慰。
嗯……这是已经忘记了他女儿刚才是怎么气他的!
其实裴金玉老早就有让裴筝去找裴天舒的心思,与其她和她爹两边瞎忙,不如合一,由她爹来统筹安排下一步该走什么棋。她的政治觉悟不差,已经嗅到了危险的来临。
想一想,老天还真有意思,上一世她是正儿八经的皇家公主,要做的是处处算计并且消弱权臣。而这一世,她就成了权臣的女儿,要做的是如何在皇帝的消弱打击中生存,亦或是如何反击。
换了一个角度,倒是让她深刻理解了林青峦当初的处境。
再想起他的时候,心中已无当年的痛恶反应,有的只是一声……叹息。
想来再去憎恨一个已死之人,也委实不是什么明智之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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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边,武陵长公主府多了一个裴小七,自然瞒不过代王的眼睛。
裴小七就是当年的随军军医,也是裴天舒的拜把兄弟,排行为二,他曾在前一世默许其化名颜学庆,还赐其做了御医。
连裴小七都已经出宫了,看来裴天舒对林峻游真的是失望透顶。
代王觉得心塞塞的,想想也是,连他自己都对林峻游失望至极,又何况是别人呢。
如今,他也没有其他太高的想法了,只盼林峻游别提早玩坏了林家的江山,好歹也传承下去。
这就专等着皇帝亲征回转了。
算算日子,皇帝已经走了月余。
代王心里真没觉得皇帝此行会有什么危机,带了一万人马围剿一千教众,还好意思说去亲征,已经够让人脸红的了。关键还带着战无不胜的杀将,此行若真出点儿什么意外,真的,他什么都不想说了,只能说明皇帝真的已经蠢到了无可救药的地步了。
这世上的事情,最怕的就是——不幸被言中。
又过了七天,林枞带着一小队人马先行回转,哪里都没有去,直奔了武陵长公主的府邸。
还是气呼呼的去的。
后来代王就听说了皇帝的“丰功伟绩”。
说是皇帝一行到了林虑山地界,休整了人马,皇帝就点将率兵亲去讨伐。
皇帝点的将里自然少不了林枞。
起初的一切都还挺正常的,直到皇帝率领着人马到了山谷入口之处,就见有一秃驴率领着无数的秃驴恭候在此。
这是林枞的原话,咱们暂且将“有一秃驴”翻译成稠方大师,那“无数的秃驴”自然就是稠方大师的上千信徒。
用林枞的话说是人都到这儿了,方便,该抓抓,该杀杀,整完了咱们也好回家不是!
可皇帝不啊,皇帝很惊讶,遂问道:“大师为何突然到此?”
就听稠方大师答:“听闻皇上要杀死贫僧,贫僧恐怕玷污了寺庙,因此特来这里受死。”
再用林枞的话说,这秃驴还算有自知之明,那咱就依了他的意思,杀完了就走呗!
可皇帝还不啊,又大吃一惊,下马拜谒,还连连说着自己有错。
稠方大师摆起了谱,就是不肯说话。
皇帝又道:“听说大师有神力,朕想见识一下,可否?”
稠方大师道:“过去人们见到的都是我的力量,顶多算作人力而已,既然皇上想看神力,也罢,还请皇上随我回寺,我只将神力演示给真正的天子观看。”
皇帝一听,这是在夸他是真正的天子哩,高兴的喜笑颜开,真的随稠方去了寺庙。
至于稠方到底给皇帝演示了什么,林枞不得而知,只知皇帝至此对那稠方心服口服,稠方让他干啥就干啥。
这就将人请到了洛阳,还说要给他建一座全大宏最大的寺庙。
然后稠方大师夸他诚感至天,佛祖特地派了两个菩萨下凡,随侍左右。
代王听完,和裴天舒的反应一样,只觉林峻游的脑袋一定是被驴踢了。妈蛋,踢的还不轻。
听听,多么高大上啊,连菩萨都给皇帝做侍女了。
这么二缺的献美人的借口他也能信!代王叹息了一声,深感无力。真的,他这个弟弟真的蠢到了无药可救的地步。作为哥哥,没能教导好弟弟,就放他出来害人,他深表自责和痛心。
其实他们都不懂,皇帝不过是起了猎奇的心理,想着自己前段时间才睡了仙姑,有菩萨送上了门,岂有不要的道理!
反正,他是天子,天子还不是想睡谁,就能睡谁的!
关键是,林枞还说了,那两个菩萨其中的一个还是老熟人,正是碰瓷的穆秋霜是也。
好几年前,他明明差人将她送回了扬州,她倒是腿脚挺快,转眼又到了林虑山,还从瘦马摇身一变成了菩萨。
这新职业太特么的高大上了,完全不敢直视了有木有。
关键中的关键,她就好好的当她的菩萨不就完了,泥垢,居然还跑来勾引他。
想想要是和菩萨共处一床,实在是难以承受之重,心理负担太大。
林枞一激动,和皇帝告了个假,将大队人马甩在了后面,自己先回来了。
嗯……他得好好的冷静冷静。
代王听完裴金玉的叙述,也觉得自己需要好好的冷静冷静。
裴金玉的信息可不是白卖的,这不是想着以后或许还需要代王做点儿事,干脆彻底拉他入伙得了。
该告诉的不该告诉的全都说给他听,然后还告诉他,瞧瞧,你二伯有多么的不靠谱,指不定后面还会干出什么事哩。
有危机感吗?少年。
觉得一个人孤掌难鸣吗?少年。
那就入伙吧,少年。
代王那厢才被林峻游气出了一身汗,这厢就又被裴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