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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养夫- 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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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裴金玉为她这便宜娘的智商着急,天底下哪有无缘无故的恨,况且是自己的母亲!她觉得裴天舒和裴老太太之间一定发生过什么不可调解的事情。
  譬如说年轻守寡的母亲偷情被自己儿子撞见了,等等。
  总之一句,一定是见不得人的、且一下子就毁去了母亲形象的事情。
  裴天舒要是知道女儿的想法,一定会赏她两个爆栗吃吃。
  其实事儿是真有那么件事,却是无关于香艳,有关于性命。
  说起来他的愤慨和不平,还是因着原先的那个裴天舒。

  ☆、第5章 往事不如烟

  要想说清楚裴天舒和裴老太太的芥蒂,还得说一下裴家的家庭情况,这个家庭情况指的是二十年前。
  二十年前,裴家老三裴天舒八岁,老二裴天恒十三岁,老大裴天诚十六岁。
  嗯,大家都很年轻。
  就连那时的裴老太太也不过三十有五,略微打扮一下,半老徐年风韵犹存。所以,不能叫她裴老太太,得叫裴太太。
  裴太太空怀一颗卖弄风韵的心,却是不能打扮,就是打扮了也无人欣赏。只因她是一个寡妇,且自打她怀上了他们家老三,她就成了寡妇。
  所以,裴天舒是个遗腹子。
  咱们还得再往前数个八年,彼时的裴太太自打生完老二裴天恒,沉寂五年,才老蚌生珠得了裴天舒,按理说是得要多宠爱这个孩子呀。
  可裴太太并不是个按理出牌的人,兼之他们隔壁还住了一个神婆,也不知和她聒噪了些什么。反正,裴老爷才过世第九天,裴太太就坚信了是她肚子里的冤家克死了自己的夫君。
  裴天舒的悲惨,是从他还是一个胚胎的时候就已经注定了的。
  裴老爷死后的第八个月,裴天舒呱呱落地,裴太太是准备将他摁在恭桶里淹死的。幸好,裴家老大眼疾手快,抢过了弟弟,又冲老二使了个眼色,示意他去哄哄裴太太。
  在没有裴天舒的日子里,裴天恒可是做过好几年的幺儿,自然是个得宠的,三言两语就化解了裴太太的怨怒。
  另一边,裴天诚去村里养羊的人家讨来了羊乳,将裴天舒喂了个肚滚圆。
  后来的日子,裴天诚提防着自己老娘和恭桶,硬是将裴天舒养在了自己身边。
  所以说裴天舒是他大哥奶大的。当然,用的是羊乳。
  话说裴天诚奶孩子,一直奶到裴天舒五岁,嘱咐了他一句“娘要是一打你,你就寻你二哥。要是寻不到你二哥,你就跑”,而后收拾了行囊,预备远赴京都,奔赴前程去。
  彼时的京都还在长安,小小的裴天舒并不知道宜阳离长安有多远,可他清楚地知道要是没了他大哥的庇护,他的日子很难熬。
  于是婆娑着泪眼,满心满脸的舍不得。
  裴天诚也舍不得啊,抱着自己的弟弟大哭一场,还特地跑到他老娘的面前说她要是照顾不好他弟弟,就是对不起他死去的爹。
  裴天诚将他弟弟的问题上升了一个高度,裴太太的心里虽然膈应,却又不能不答应。
  最终,裴天诚安心地上了路。其实不安心又能怎样,他一个半大的小伙子,总不能天天呆在家里奶孩子。
  他有他的抱负,他有他的理想,他有他想要守护的人。
  ——老幺,总有一天大哥要将全天下最好的东西捧到你的面前。
  裴天诚是怀着这样的念头,一步一步,越走越高。可是他至死都不知道,他心心念念维护的老幺,早已不是原先的那个了。
  裴天舒的日子,在裴天诚离开之后,越发的艰辛,挨揍那是家常便饭,基本是一天一小打,三天一大打。
  终于在他八岁的那年初夏丧了命。
  且丧命的缘由,很荒唐。
  初夏麦黄,可巧天却不像好天。
  裴家虽略有几亩良田,却也不是殷实人家。裴太太一咬牙,做主顾了两个庄稼汉,另指使着两个儿子,一起在地里抢收。
  那天中午,天越发的阴沉,眼看风雨欲来,午饭也顾不上吃,一行人手忙脚乱地割麦、捆麦、垛麦。
  裴天舒的年纪小,慌乱中出了错。他被地上的草藤绊了一跤,手里抱着的一捆麦子摔出去了老远,捆好的麦子也因此散落在地。
  裴太太本就看他不顺眼,捡起地上的一块儿石头就朝他扔了过去,正砸在他的后脑,犹不过瘾嘴里还骂道:“我怎么生了你这个只会吃饭不会干活的冤家!”
  裴天舒只觉脑后尖锐地疼了一下,心内怵她,并不敢因此放慢了动作。他慌忙爬了起来,将地上的麦子拢好,又重新捆在一起,堆在了板车之上。
  一场大雨率着狂风将他们浇了个透心凉,他们冒着风雨在麦地里抢收。当晚,裴天舒就起了高热。
  一想起这个,如今的裴天舒心里总不是滋味。他初穿来的时候,就发觉原主的身体单薄消瘦且遍体凌伤,虽然基本都是旧伤,但脑后的却是新伤。经他判断原主死于外伤感染,活活烧没的。
  自此,裴天舒视裴太太为洪水猛兽,就算她荣升成了老太太,在他的心里也从没有认过这个娘。
  只是他终究欠了裴天诚的恩情。
  裴天舒回忆往事的这一瞬间,那边的楚氏只当他是无动于衷,背过身子悄悄地抹起了眼泪。
  裴天舒这才一回神,就瞧见了楚氏的不对劲。要放在平时,他一定温言软语好生哄她一番,只是今日,他将将才在心里祭奠了那位故去的小兄弟,实在是没有那个心情。
  他预备着从榻上爬起来,去院子里头清净清净。可他才一动作,原本坐在他旁边的裴金玉眼疾手快拉住了他的袖子。
  裴金玉不喜欢看人哭,更不喜欢楚氏将眼泪和鼻水弄她一身。她看了看裴天舒,又看了看楚氏,意思很明白。
  裴天舒也看了看她,又看了看楚氏,意思也很明白。
  可是两人都没有动作,然后面面相觑。
  裴金玉想,这个混蛋自己惹哭了媳妇,还想拿女儿当挡箭牌。
  裴天舒想,我女儿还真是聪慧,这么大就晓得看人喜怒,还知道寻求外援。
  于是,两个人“眉目传情”,据理力争。
  裴金玉:你惹的事你善后。
  裴天舒:女儿是娘的贴心小棉袄。女儿,哄好你娘的重任已经落在你稚嫩的肩膀上了。
  裴金玉:你不去也不许走。你一走,她就会来抱我。她一抱我,就得弄湿我的衣襟。
  裴天舒:女儿,全靠你了。
  很多事情,说的再多也不如做一件。
  裴天舒是个行动派,他将裴金玉塞进了楚氏的怀里,颇不顾廉耻地说了一句:“金玉,你哄哄你娘。”而后,转身出门,挥一挥手没有带走一滴眼泪。
  裴金玉咬牙:本宫要学走路。
  ****
  裴天舒不知,自己这个无心之举,彻底坚定了裴金玉要学走路的决心。
  更不知,因着自己白日的进宫,皇帝连晚饭都没有吃进去。
  皇帝心塞,这个他知道。自从林青峦做了这皇帝,他一直处于心塞的状态,从来没有好过。
  可裴天舒不知道的是,今日的皇帝特别的心塞。
  夜幕下的皇宫,暗沉的有些阴森。一盏盏明亮美丽的宫灯,照亮了半个夜空。可皇宫,也没有因此而显得温暖半分,处处透着薄凉。
  元会帝的后宫只有贤妃一人,贤妃又处处节俭,自打她掌管后宫,宫里头放出去了一大批年岁较大的宫女。原是想着会有年轻美丽的进宫,可是元会帝却以大文需要休养生息的名义,取消了年前的选秀。
  偌大的皇宫里头只有两个主子,空荡的很是不像话。
  民间里头也就有了元会帝专一的美誉。
  一想起这个,贤妃也很心塞。
  有了名分,却没有男人的宠爱,她守着的是个活死人。
  心腹来报,皇帝又攀上了那道宫门。贤妃恼的将摆架上放着的铅黄釉绿彩莲瓣纹罐、青釉莲花尊、铅褐釉印花人物纹扁瓶,总之是能摔烂的都摔了个七零八碎。
  好生发泄了一番,这才命着心腹宫女绿妆提了温碳食盒,姿态婀娜地出了宣室殿。
  没有资格入主椒房殿,是贤妃心内一根隐隐作痛的刺。
  也就是这根刺,才造就了贤妃今日的贤德名声。
  她仿佛可以瞧见九龙四凤冠在朝她招手,她一步也不能做错。虽然她斗不过那个死人,可人死并不能复生。
  贤妃如此思量着,心里已经转过了弯,待到步辇停在了第一道宫门之下,她没有让任何人跟着,笑意盈盈地手提食盒,往上攀去。
  攀了个大半,一抬头,贤妃正对上那人瞧不出喜怒的深邃眼神。

  ☆、第6章 抓周耍猴戏

  贤妃给元会帝行了礼,而后娇喘着在他旁边站定。
  “皇上,臣妾的小厨房今日做了几道荆州小食,臣妾特地给皇上留了一些。”
  元会帝还是林青峦那会儿,假死远走,落脚的地方便是荆州武陵。
  听着身旁人的软语,元会帝微微一笑,道:“有劳贤妃。”只是眼睛却始终直视着前方,且并没有什么焦距。
  贤妃暗自咬了咬牙,又柔声道:“臣妾知道,皇上是在缅怀姐姐,想必姐姐泉下有知也会感念皇上的痴心一片。只是皇上,人死不能复生。臣妾斗胆,恳请皇上为了万民保重龙体。”
  元会帝轻笑出声:“姐姐?贤妃,谁是你的姐姐?”
  “难道在皇上的心里,臣妾连叫她一声姐姐也不配吗?”贤妃的声音有些颤抖,如哭如泣。
  元会帝转了头,平淡无波的眼睛扫过她写满不甘的清丽脸庞,还是轻笑出声:“贤妃,你是朕的贤妃。而她,却是国长公主。”
  好一个国长公主,还是个生性淫乱的国长公主!可是这些话贤妃是不能说的,她咬唇欲泣,方才一张口,元会帝似乎早已知晓她的意图,声音很轻地道:“禁言。夜已深,贤妃跪安吧!”仿佛生怕吵醒了某人。
  贤妃的一张脸都气成了白色,却只能柔柔一拜,“臣妾告退。”
  她气急败坏地下了宫门,绿妆捧着一件绯色的薄披风上前,却被她一把拂开。
  绿妆知晓她此刻心情不佳,便小心翼翼地劝解:“娘娘莫恼,皇上只是一时被迷了心,迟早会明白娘娘的真心。”
  “莫说这样的话哄我,皇上心里想的什么本宫还能没有你清楚!他对我根本就无心。”
  绿妆小心应了声“是”,却又紧接着开解道:“娘娘尽说些气话,皇上若是对娘娘无心,又怎会让娘娘掌管着后宫。”
  “后宫?他的后宫除了我还有其他人吗?”
  “这不也正说明了皇上爱重你。”
  “屁,他是在拿我当女管家使呢。”
  绿妆的脑子转的飞快,记起了主家的吩咐,很小声地在贤妃耳边道:“娘娘,不如给皇上张罗几个美人吧。如此若能拉回皇上的心,皇后的位置何愁……”
  贤妃发作了一通,心里的怨气稍稍平息下来,好生计较了一番,觉得绿妆说的有理,只是这美人还是莫要她来送的好。眼下,倒是有一人比她更合适。
  思量了一番,贤妃仔细打量着绿妆,瞧她至始至终低垂着头,加之容貌一般,是个让人放心的,便低声说了一句:“你是个好的……”
  贤妃走了之后,元会帝又静站了许久,远远地听见更夫敲过二更天,他才唤道:“刘铮。”
  “驸马。”从隆重的夜色里走出一个黑衣人,他一直隐身在这里,可是贤妃来的时候并不曾觉察他的一丝踪影。
  刘铮唤元会帝驸马,自是因着他出自公主府,本是长公主的贴身内侍。元会帝兵临洛阳城之时,便是他奉了公主的口谕,打开了洛阳城门。
  而这一声“驸马”,显然也是得了元会帝的认可。
  “我同长公主没有子嗣。”
  顿了片刻,元会帝又说:“今日我瞧着畅之的女儿,那神韵竟同公主幼时有些相似,便做主认了她做义女。”
  这两句话的意思,刘铮听明白了,这是给长公主认了裴家的女儿做义女。
  他冷哼了一声:“驸马难道不知公主同裴家的过节!是了,想来那裴家也是得了驸马的意思才敢去办那样的龌蹉事。”
  元会帝被刺的心中一紧,半晌才自言自语似的喃道:“我瞧着真的很像,你且先去看看,看过了再说。”
  刘铮没再反驳,往后退了一步,再次隐在了黑暗里。
  ****
  黎明来的很快,离裴金玉生辰,只差了这么一天。什么都没准备的方氏忙的脚不沾地,宴客用的小食、菜肴、水果,哪一样不得现买。她倒是也想学老太太来个卧床不起,可是裴天恒说了,她要是敢病,就把管家的大权交给楚氏。
  她的命可真苦啊!给府中管家婆子交代事情的空档,方氏还抽了个个空,撕毁了几条帕子。
  他们家绣娘也命苦啊,得玩命地多绣几条帕子,好让方氏没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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