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去跟女儿说?
楚祭酒养女多年,对他女儿的性格太了解了,他女儿对内宅的事情还理不太清呢,像这种看似是内宅实际上与外宅也脱不开关系的事情,跟他女儿说了也是白说,还不如说给外孙女听。
并且外孙女还住在长公主府没有进宫去,楚祭酒一出了门,坐上了马车,就直奔武陵长公主府去了。
去的也巧也不巧。
巧的是他外孙女就在府中呢。
不巧的是……貌似代王刚刚苏醒,这本来是件挺让人开心的事情,怎么他外孙女看起来并不是太高兴呢?
楚祭酒看着正训斥外孙女婿的外孙女,他有点儿发懵。
金玉这孩子是个厉害的他知道,没想到训起夫来比她外祖母还要厉害哩。
这就有意无意地朝代王投去了同情的眼神。
代王是昨天才“醒”过来的,派人给裴金玉送了口信,直到今早她都没有露面,只好是他过来找她,把该说的都说清楚。
虽然林浅之向他借种不成的事情,裴天舒早就应该透露给她了,可像这种光荣抵挡了诱惑的事情,他还是想亲口说一说的。
再顺便聊一聊,她为他做的那些,他是很感动的。
不提裴金玉为了他将洛阳闹得纷纷扰扰的事情还好,一提裴金玉就翻了脸,差一点儿动上了手,幸好楚祭酒来了。
他的同情眼神,代王一一接收到了,还顺便回了他一记“我很好,我很享受”的温润笑容。
好吧,楚祭酒想,我就不参合你们的家务事了。
毕竟小两口床头打架床尾和,漫漫人生好几十年呢,不耍耍花腔,这个日子过的也太无趣了不是。
楚祭酒自动忘记了刚刚看见的那一幕,象征性地关心了关心代王的身体,不是他姓楚的没人性,主要是他刚刚可是看见了,他外孙女一脚飞踢出去,代王那一跳有多高有多远呢。
紧接着,楚祭酒就和裴金玉说了宰相夫人要请她外祖母同去城外的启光道观祈福的事情。
裴金玉一听就知道事情不对,很紧张地问了一句:“我外祖母应邀了?”
楚祭酒摇摇头,道:“你外祖母她是个执拗的性子,说什么都不肯去呢!”
真的,有一个傲娇的外祖母一点儿都不是坏事情。裴金玉笑了,道:“不去就对了,且看他肖家还要玩什么。”
******
同一时间,肖宰相正在家里玩砸盘子的游戏,都砸好几套了还不过瘾。
肖白鹤就坐在一旁看着他爹拿那些死物撒气,他爹非说是因为裴天舒登了顶,祭酒夫人才这么傲娇的。
肖白鹤不敢和他爹争辩,但他的心里很清楚,就算裴天舒没有登顶,祭酒夫人也照样不会应了他娘的约。这人的傲娇可不是一天养成的,想当年他请了私媒去楚家提亲,被祭酒夫人骂了个无言以对,还被赏了一个大耳刮子。
想想当年他肖想过的女人,居然成了皇后,还真是……怎么说呢,证明了他的眼光其实还行。
肖白鹤默默地叹气,这时候砸累了的肖宰相也叹了口气,最后一拍桌子道:“骗不来也没关系,咱们直接劫一个来,不分人选,只要是裴天舒的亲戚就行,还得是重要的。”
按照肖宰相的说法,谁在外走动的最多,谁中招的可能就最大,那多半就是那几个男人了,譬如楚祭酒,裴天恒等等。
肖宰相准备铤而走险,可谁知道,宰相夫人一出马一个就顶了俩。肖宰相不是以她的名义给祭酒夫人下了帖子没有得到回应,她儿子将计划告诉给了她听,她冷笑一声,二话不说自己给裴老太太下了个帖子,没想到当天回信就来了。
她同裴老太太约好的时间就是明日的早晨。
肖宰相一得到这个消息,就喜不胜收地直夸宰相夫人是个贤内助。
宰相夫人就道:“哪里,哪里。”实际上她心里也有自己的盘算,一方面是为了防着住在后院的那位贵客“高夫人”,另一方面她得为了他的儿子留条后路才行。
宰相夫人一夜不得安眠,清早临走的时候,还不忘交代肖白鹤一句:“有些事情能做就做,不能做的时候保全了自己最要紧,娘是指望着你才能活下去。”
还说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语:“听说裴家姓的是佛,并不是信道呢。”
肖白鹤一愣,还没有理清他娘的话中话,他娘就已经迈腿上了马车。
听说他娘和裴老太太约好了要在城门边汇合。要是事情顺利,明天他就能去启光道观见到他娘。可,要是事情不顺利的话,那么刚刚很可能就是永别了。
肖白鹤的心里一沉,说不出的难过滋味。
他又想,也不知他爹到底要折腾出什么结果才满意,就算肖家和裴家不对,大不了辞官不干了行吧,何必要压上全部的身家性命去殊死一搏呢?
这是在紧要关头想要掉链子的节奏。
肖宰相怎么也想不到他儿子的心是如此的不坚定,更想不到的是——终于到了晚间,按照计划好的,他迫不及待地催促他儿子去城门做内应,尼玛他儿子居然在北城门碰见了代王。
肖白鹤大吃一惊,支支吾吾地问代王,他怎么在这里?
代王淡淡一笑道:“自然是等你。”
肖白鹤的额上霎时就冒出了豆大的汗粒,他爹总是不服气裴家,说实在的他一向都是服气的,主要是不服气不行。
肖白鹤四下看看,没有看到长公主的踪影,下意识问了一句:“坐守南城门的是……”
代王挑了挑眼皮,悠悠地道:“正是拙荆。”
连代王都不知道的是,他的拙荆现在可不在南城门,而是在某个地方正准备玩水淹“地鼠”的游戏。
作者有话要说:裴天舒进了深宫,没人管的他女儿也不知道一不小心会玩坏了
☆、第161章
更夫敲响了三更的时候;肖白鹤不过才离开家了半个时辰而已,心急如焚的肖宰相觉得一刻也等不下去,带着亲随就出了府;往南而去。
离南城门最近的平南巷;一条巷上有十七户人家;其中坐北朝南相连的三户是同属一个人的。
与平南巷隔了一条街道的安雨巷也是同样的情形;且一直往北;每隔一条街的巷子里都有那个人的产业。那个人自称高莫氏;至于全名谁知道呢。
可这一点儿也不影响肖宰相对她的信任。
仔细研究过洛阳城邑图的肖宰相瞧出了门道;要从高处往低看;高莫氏的那些房子连成了一条线;按着这条线走,从南城门到皇宫只需一刻钟的时间而已。
而这些房子的下头,确实都有地道呢。
还记得那天;他问高莫氏拿什么来和他合作?
高莫氏带着他在南城门那边走了一趟,他的惊讶之情无以言表。他和他儿子有一样的想法;高御史和高中郎死的是真不亏啊!也就是裴天舒雷霆一击,杀了高家父子一个措手不及,要不然鹿死谁手,还真不知哩。
当然,要是高家父子不死,他也捡不到这样一个大便宜。
高莫氏说了,她只要为丈夫和儿子报仇,要的是裴家满门的性命。至于那些男人们才喜欢的权力,她一个女流之辈,要来又有何用呢!
这话,肖宰相是全信的,还许诺了要给她无数的金银,她要是觉得还不满意,就是给她一个皇后的位置坐坐也行。
反正,皇后、女人,和权力与尊荣相比,不过是个摆设而已。
什么发妻不发妻的,像他们这种家庭,男人与女人的结合哪个不牵扯到家族的利益。说白了婚姻只有两个作用,一是传宗接代,二就是将两个有共同利益的家庭紧紧地联系在一起。什么爱情,那是哄傻瓜的。
高莫氏是个没有娘家的,一个没有娘家的皇后,总好过他的发妻刘氏背后的百年世家。
他要是皇帝,一定不能是个被任何家族挟制的皇帝。
还没有坐上皇帝位置的肖宰相,就已经在头疼做了皇帝才会头疼的事情,他这是自信地觉得他的胜算有个七八成。
裴天舒那个土鳖不过是仗着手里有几个兵,可那些兵马又不是全都驻扎在洛阳城里的。他那个人又自大的很,总觉得自己用兵如神,裴家军的大部分人马都是驻扎在城外的两山之间,动不动就搞什么红绿对抗,实在是笑死个人了。
肖宰相早就算过了,驻守在洛阳城中的人马,就是加上皇宫里的,也满打满算不会超过五万人。
他此次是突袭,又是当朝的宰相,只要控制了城门,占据了有利的条件,他有信心会得到大部分世家的支持……只等今晚过去,一切就尘埃落定。
肖宰相带着亲随走的很小心,专在那些连白天都人不多的巷子里穿梭着,就像是生怕会惊动了什么人。
可能是因着街面上太过寂静,也可能心里老是惦记着一会儿要做的小坏事,这一行人每走一步都是提心吊胆的。
走夜路的时候,越是怕鬼,就越是觉得身后跟着鬼。
走一路都很小心往后看的肖宰相,忽略了前面,这就很不幸地碰见了裴金玉。
******
裴金玉本来已经去了南门,还登上了城门,凝视着黑漆漆的洛阳城,却忽见有几户人家这个光景还亮着灯。
洛阳城南没有什么能叫出名号的大户人家,小门小户多半心疼灯油钱,天一黑就要上床睡觉,哪里还会白白地燃着灯。
虽说亮着灯的人家并不多,可隔了几条街就有那么一户,像是专门为了什么人留的灯。
要放在平时这样的事情并不会引起裴金玉的注意,可今日裴老太太和宰相夫人出了城,至今都没有回转,肖宰相若是起事,不选这时,又选何时呢?
越是这种紧要的关头,越不能大意,还得是另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她的心里有了疑惑,立马召来了一支近卫军,想去那几户亮着灯的人家瞧瞧。
嘿,这就撞见了肖宰相。
当然当时瞧见的只是数不清的黑影。
裴金玉的人要上前盘查,那些黑影一转身拐进了一个胡同。
他们就得追啊,追了一条街,又一条街。裴金玉发现了一件事情,那就是那些黑影的人数在不断地减少,这绝对不是一个错觉。
裴金玉的心里顿时就联想起了那些亮着的灯,索性也不追了,凭着记忆记得这一片的几个巷子里就有亮着灯的人家。
裴金玉先是遣人去调兵,这才道:“挨家挨户的查,就说长公主府逃了一个家奴。”
不多时,八骏就带了百十人赶了过来。
人多好办事,不到半个时辰的时间,就排查了好几条巷子,可疑的人家倒是没有,就是有两户人家是空着的。还特地问了邻居,一个说是房子前年易主,原主人回了乡下,现主人至今都没有见到过。另一个家中有一老仆看家,却是个又聋又哑的,左右的邻居则是说主人去了关外做生意。
裴金玉想了想,简单吩咐了一句:“锁门的砸锁进去,有老仆的先绑了再说。”
唉,长公主啥时候都改不了简单暴力的习性。
裴金玉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太对,这就亲自出马,将这两所房子挨个看了个仔细。
房子就是普通的民居,前后两进,中间是天井,还有一个小小的院子。无独有偶,两户人家的院子里头都有一颗茂盛的大树,虽然树种不同,但树下都放着一块光滑的一个人抱不过来的大石头。
裴金玉围着大石转了几圈,没有瞧出什么门道,出于谨慎,还是吩咐众人将大石搬开看一看。
大石才挪动了一点儿,裴金玉就发现了蹊跷,就好比是小荷才露尖尖角,大石的下头也露出了空洞的一角。
裴金玉判断大石的下头有地道,她的第一反应是:“快,快去给代王送信。”语气果断,但说话的声音并不大。
裴筝也下意识小声问:“要不要给宫里……”
“不急,”她跺了跺脚道:“人要是真在下头,那就是进去容易,出来难了。”
这时候的裴金玉并没有想到地底下可是藏了有一万人,却也留了一个心,生怕自己带的人少,地底下的人一涌上来,胜算不大。
她给了裴筝一个白手绢,白手绢的上面正是盖着裴家特殊的“虎符”印记。
她叫裴筝赶紧去将城中可以调动的人马都调来,这一边则继续扩大搜索范围,只要是家中有巨石的全部派人留守,不要搬开大石,不要轻举妄动,还得是轻声轻语的。然后又派人去准备油、火,还有水,等待着她的下一步命令。
一切都几乎在悄无声息地进行着,又是半个多时辰过去,居然搜索到了十六户人家的院子里有这样的大石头,有些是无人居住的,有些则有老仆或老妪在看门。光被绑的人都有七八个了,这可能还只是冰山的一角。
裴金玉这时候才意识到了她发现了怎样的一个大秘密,这条地道很可能一直挖到了皇宫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