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让她去吧。”小四突然出声,太子和遗音不自觉同时松口气。接着又听胤禛说,“父皇,快点啊,再不去就天黑啦。”
“还没到晌午,哪来的天黑。”康熙瞪他一眼,见遗音素面朝天,衣着朴素不显,头发梳成两把头,上面连个簪花都没有,“成,走吧。”
遗音冲胤禛感激一笑。
一行人低调到达承恩公府,满身贵气的康熙说他是裕亲王福全,居然没引起任何人怀疑,轻而易举进了噶布喇的院子。
正在诊脉的御医惊呼,皇上!
噶布喇的夫人好险晕倒,“臣妇参见皇上。”
“夫人不必多礼。”康熙没等她低下头便托起她的胳膊,“御医,噶布喇怎么样?”
“启禀皇上,寒邪入体,导致承恩公中风,微臣医术浅薄,需要向院使请教之后方能为承恩公医治。”在皇上和太子的注视下,御医说完短短一句话,已满脑门汗水。
“中风?”康熙震惊,前日还说教太子习武,怎么可以中风???
慌忙拨开御医和他他拉氏,看到噶布喇的半个身子呈不自然的僵硬状,浑身透着一股死气,口角歪斜,嘴角流涎,一只手颤颤悠悠却始终抬不起来……
“什么时候了还这么多礼。”康熙心中发堵,按下他的胳膊,“御医回去就能拿出最好的治疗方案,中风,又,又不是什么大病,切勿焦急!”
“是的,承恩公。”御医小心措辞,“心态尽量放平和,有利于您恢复,下官一定竭力为你医治。事不宜迟,下官这就回太医院准备,稍后便回来,皇上,恕微臣先行告退?”
“赶紧去!“康熙挥手。
御医后脚移开,太子前脚挤到康熙身边,乍一见床上头发花白,面目全非的人,瞪大眼,“郭罗玛法?”轻轻喊一声,非常害怕喊错人。
噶布喇动动嘴,衣角湿一片。
“郭罗玛法!”太子心中一痛,哇哇大哭。
小四吓一跳,听着太子的哭声也禁不住难受,看到脸色灰白的噶布喇,想一下,“父皇,承恩公怎么啦?”抓住康熙的大手晃了晃,“这个太医治不好就让院使——”
“胤禛!”康熙眼瞅着噶布喇的神色猛变,沉声怒斥,“胡说什么!”
小四肩膀一缩,心头微动,又倔强地抬起下巴,“儿子说错了?你看二哥哭的,要不是承恩公病太重,太医为何不敢用药?二哥为什么哭?不就担心赶明儿见不着承恩公。”
康熙一噎,这个小混蛋,一句比一句刻薄,说的噶布喇下一刻就死了……转而朗声道,“不是!来人,传朕旨意,命太医院所有当值御医即可前来,医不好承恩公,不用回去!”
小四眼底精光一闪,上去抓住太子的胳膊,张嘴便说,“二哥,二哥,别哭啦,明天再来看承恩公,以后咱天天来不就好啦。”说的好像皇宫是太子的毓庆宫,他们想来来想走走。
太子倏然抬起头,睁大眼,望着康熙,卷曲的睫毛上挂着泪珠儿。
康熙:“小四!”啪嗒一掌,甩在他脑门上。
他他拉氏惊呼:“皇上?!”
“父皇?”太子瞬间忘记哭。
四阿哥揉揉脑门,仰起头,眼睛通红,“坏人!”一把推开康熙,拔腿就跑。
“拦下他!”康熙急喊。
梁九功慌忙抱住他,“四阿哥,四阿哥,别恼,别哭。”该怎么和他解释,国之储君,不能随随便便出宫,至于原因,身份贵重!可承恩公看起来凶多吉少,梁都头那个愁啊瞅,“皇上不是有意冲您发火,你生气就打奴才,奴才皮糙肉厚禁得住……”
“滚!“小四很生气,噶布喇典型的脑中风,放在二十一世纪,不及时治疗,分分钟要命,而这又是清朝,父皇是给御医下了死命令,万一呢?
太子因赫舍里皇后去世的事,每年生辰那天就半死不活的,噶布喇这一年来又那么疼太子,对自己还不错,不让太子床前尽孝,他心里也过意不去,更别提以后会对太子造成什么样心理阴影。
“放开我!”小四不断挣扎,双脚乱踢,一定给父皇来个一个二闹!突然,浑身僵硬,忘了收脚。
遗音抬眼就看到四阿哥的脚在梁九功的禁忌处……联想到梁九功那处光秃秃的,尴尬地转过身,瞧见康熙大帝狠揉太阳穴,小太子一脸不明所以,和他他拉氏面面相觑。
偌大的卧房里,一时间,只剩下噶布喇发出的嗡嗡声。
康熙恶狠狠瞪小四一眼,扭头,“噶布喇,好生养着,太子还等你教他骑马射箭。保成,朕准许你休沐时出宫来看噶布喇。”
“父皇!”
“皇上!”
太子和他他拉氏同时开口,前者眼中惊喜,后者眼中震惊。
康熙哼笑一声,捏住小四的下巴,“小混蛋胆子不小啊,敢给朕下套,还一个接一个,三天没揍你又皮痒了是吧?”说着抬手朝他屁股上拍一巴掌,“保成,走了。”
小太子瞅着噶布喇,依依不舍。
噶布喇动动嘴角,那只有知觉的手颤抖几下,无声地让太子回去吧。
今晨醒来,噶布喇发现他半个身子没了知觉,心底阵阵恐慌,想到皇宫里小小的太子,更是难过的直流泪。
而此时,眼底堆满笑意,生生挤出个笑脸,却比哭还难看,可那浑身上下焕发的生机,让最后回头看他一眼的康熙一愣,心下纳罕,“眼花了???”
康熙命侍卫以最快的速度赶到皇宫,然后又让太子回毓庆宫。
太子心底有事要问遗音,看到小四又有些犹豫,“父皇别再揍小四了,您要想揍人,就揍儿子吧。”
“朕又不是打人狂!”康熙有很多话要问小四,便说,“回吧,父皇要处理政务。”
太子一步三回头,还是有些担心,父皇真真太喜欢揍人啦。
遗音牵着他的小手,“太子放心,四阿哥非常机灵,不会傻站着让皇上揍的。”说着话忍不住往乾清宫方向看一眼,小四阿哥未免太聪明了?这么点就会刨坑,被埋的还是康熙帝,难道注定是当皇帝的人?
☆、第26章 四阿哥遭审问
康熙让梁九功守在门外,挥退左右内侍,坐在龙椅上,把小四儿放在御案上,大眼瞪小眼,“说吧,你是什么转世?”
“什么什么?”小四好生糊涂。
“别跟朕装,老实交代,你前世是个什么精怪?”康熙问,“保成也算是极其聪明的孩子,和你比起来年长四岁的那个像是你。”
胤禛的眼珠子滴溜转呀转,瞧见放在右边墙角处的木柜子,“有什么好处?”
康熙脸色突变,“你,你你当真是精怪??”
“父皇想知道么,可我不告诉你。”小四下巴一仰,双手抱胸,“给好处,没有好处就不说。”
“信不信,”康熙抬起手掌,咬着牙,“朕揍的你屁股开花!”
“父皇是明君,不会不讲理吧?”小四眨眨大眼,“想知道儿子的秘密,连点好处费都不给,忒小气啦。”
被说成小气的皇帝愤然放下手,一拍桌子,“想要什么?”
“那边柜子里西洋进贡的火铳——”
“啪!”
一巴掌扇掉胤禛脑门上的狐皮帽,“还敢惦记火铳?朕把你关进笼子里!不对,谁告诉你柜子里有火铳?”康熙怒问。
小四哼一声,“没人。那次陪太子哥来乾清宫,父皇忙着批阅奏折,我趁你们不注意打开柜子看到的,可惜放的太高。”
康熙眼前一黑,无力地说,“别告诉朕,你前世是老鼠精?”
“你才老鼠精。”小四嘀咕一句,康熙瞪眼,忙坦白,“儿子还在乌雅氏肚子里就有记忆,那时候大概四五个月大。对了,就是乌雅氏知道我会抱给额娘,她就不好好吃饭,要不是我命大,哼哼!!”说起那段艰辛日子,小四的眼眶不自觉的红了。
康熙暗暗告诫自己,不能被敌人的眼泪欺骗,“继续!”
小四:“儿子后来发现,但凡听过的或者见过的,一次就能记住。”
“过目不忘?”康熙问。
小四摇头,“也不是,浅显易懂的能记住八八九九,就像太子哥哥从文渊阁寻来的游记之类的书籍,儿子看的书多了,懂得自然多啦。而张大人教的那些,儿子读两三遍才能记住。”
“两三遍?还嫌多?”康熙不敢置信,抬抬手,又放下去,不能再打,不能再打,再打儿子真会变傻,“所以你不是什么精怪?”
“你才是!你才是!你才是!”小四顿时炸毛,扒着案边就往下滑。
“坐好,朕还没说完。”康熙又把他抱回去,“朕后来见噶布喇精神头突然好了,是不是你干的?”
“啊?”小四傻眼,“承恩公和儿子有啥关系?”瞧着康熙那怀疑的的小眼神,立马变脸,“都说我不是精怪,不信拉倒!”
康熙皮笑肉不笑,“朕倒是想信你,可谁叫你那么聪明。真不是你?为什么噶布喇前后状态差那么多?”
“什么状态?”小四更糊涂了。
康熙仔细盯着小四的表情,瞧他好像真不知道,巴拉巴拉把噶布喇的神情叙述出来。
小四挠头,“为啥?对了!儿子想到啦。听说承恩公非常厉害,又是一品大臣,外孙还是太子,用书上的话来说,就是,他此刻死去这辈子也值了!可照父皇刚才说的,承恩公心里分明还有惦记,儿子想一定因为是太子哥哥。”
经小四一分析,康熙细细回想,“好像是在朕同意保成经常去看他,承恩公身上又有了生机,眼睛都亮了,那是怎么回事?”
“父皇真笨!”小四脱口而出。
康熙横眉,“再说一遍?!”
小四吐吐舌头,“嘿嘿,因为他想多陪太子哥哥一段时间,不想那么快死啊。五叔不也和父皇说过,前年地震时有个被埋在废墟中的囚犯,三天才被找到,除了有点脱水,啥事都没有。”
“那么久的一件小事你还记得,”顿了顿,他才不羡慕儿子的好记性;“你五叔还说那囚犯能撑那么久,是因为再过两个月就刑满释放了,他想回家,想妻儿老小。”康熙说完,突然,整个人变得很沉默,好半晌,“朕是不是应该同意保成每天下学后去看望噶布喇。”
“儿子也不知道。”小四摇摇头,“不过,父皇不同意太子哥常去,还因为儿子多嘴又揍人家一巴掌,一定有您的道理,儿子才不信父皇是打人狂。”
“你小子,学会溜须拍马了啊,给朕说说,又跟谁学的?”康熙笑吟吟地问。
胤禛往外瞄一眼,“梁公公的干儿子。”
“扑哧!”康熙以手挡嘴,“让梁九功的干儿子送你回景仁宫,再跟他学几句哈。”
胤禛:“……”
“遗音再说一遍,你见过这种病?”小太子激动得脸通红。
遗音点头,“是的,承恩公的这种病御医能治得好,不过——”
“不过什么,快说!”太子急急地说。
“家人的照料非常重要,还有太子你,承恩公见到你非常非常开心,你日后到了府上多和承恩公聊天,鼓励他快点好起来,奴婢保证,不出三个月承恩公就能站起来。”遗音先前可不敢这样说,她因为担心承恩公一病不起,就仔细观察了噶布喇的状态,发现太子要走时他非常激动,没有知觉的那半张脸居然隐隐动了动,又有那么多御医联合会诊……太子今生也许会大有不同。
唐王手里的笔一歪,富尔敦急急地说,“妹妹,错了,错了,这是一竖,不是竖钩,写错啦。”
“大哥刚才说什么,一等承恩公病倒了?”唐王扬起小脸,“承恩公是哪个?为什么阿玛好像很紧张,还让额娘备厚礼去承恩公府?”
“承恩公当然是太子的郭罗玛法,领侍卫内大臣噶布喇大人啦。”傅广扔下书本,“大哥,我都看半个时辰了,能出去玩会儿么?”
富尔敦见他像只身上长满跳蚤的猴子,嫌弃地摆手,“只能玩一炷香,过了我告诉阿玛。”
“小气鬼,告状精!”傅广冲他扮个鬼脸,翻身下床去外面放放风。
唐王放下笔,揉揉手腕,看似不经意地问,“太子也会去看望承恩公么?”
“承恩公生病那天太子就去了,皇上还把所有御医带过去为承恩公诊病,皇上对承恩公真好!”十多岁的富尔敦对皇上和太子的身份有了深刻认知,说起这话有点羡慕,“什么时候我也能混到妹妹生病,可以直接去太医院请御医啊。”
“大哥很希望我生病?”唐王变脸。
“不不不,妹妹要健健康康的,大哥只是打个比方,打个比方。”富尔敦憨憨笑道。
唐王白他一眼,表示很不高兴。心下思量,太子登基的可能性有多大。据说旗人家的女儿年满十三岁就必须参见选秀,选秀后才能自行婚配,如果他脱颖而出成了太子妃,不,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