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给自己遮羞。那为什么又自己跑出来承认呢?只怕宾客们不知道她与苏宏佑苟合吗?
汶锦很聪明,但她此时却想不通叶玉柔的心思。
“你……”叶夫人皱眉睁眼,她本想遮掩丑事,不成想叶玉柔自己跳出来了。
“母亲,这事不怨柔儿,是我向她求欢的,我是真心喜欢她。”苏宏佑发髻凌乱,衣服还没整理好,就出来了,见叶玉柔跪在地上,他又赶紧搂着她起来。
叶夫人又急又气,都快跳脚了,这回遮羞布再大,也遮掩不及了。苏宏佑遇事容易头脑发热,叶玉柔却是精明之人,怎么今天一起犯浑了?
汶锦扶着流书很吃力地站起来,“我身体不适,太太若无事,请容我告退。”
“你站住。”没等叶夫人发话,苏宏佑就呵住了汶锦。
“夫君不必自责,我撞破夫君宠幸丫头妾室又不是一次了,只是这次……”
“你住嘴。”苏宏佑很嫌恶地瞪了汶锦一眼,“母亲,柔儿怀了我的骨肉,都一个多月了。我想休了这个女人,娶柔儿为妻,母亲,你一定要成全我。”
除了汶锦和叶玉柔,苏宏佑的话震惊了在场的每一个人。
苏老太太最先反映过来,呵令她的下人,“还不快扶三奶奶回房休息。”
汶锦知道苏老太太想支开她,其实她根本不在乎这件事的处置结果,也不怕被休。她本无错,又有孕在身,平白被休,程氏一族的人肯定不会答应。
被丫头扶上小轿,无意间扫到端淑大长公主阴鸷的目光,汶锦的心一阵急跳。
走出了一段距离,她感觉周身乏力,头昏目眩,就坐到凉亭里休息。苏老太太派来的下人都想看热闹,听到汶锦让她们先回去,转眼功夫就都走了。
“三奶奶好些了吗?”染画从凉亭一侧的竹林里走出来,轻声问流书。
同流书一样,染画也是汶锦的陪嫁丫头,她负责保管东西,很少贴身伺候。
“有事?”汶锦感觉到肚子柔软颤动,心里舒服了很多。
染画看了看竹林,又扫了流书一眼,欲言又止。汶锦随着染画的目光投向竹林,看到竹林里颀长清逸的身影,叹息声隐约可闻,她的心急速跳动起来。
故人来访,即使她已嫁为人妻,需要避嫌,也没有不见的道理。
第三章 奸臣衷情
范成白一身青色软缎直裰,周身无一缀饰,与他净白俊逸的面容相衬,素雅清淡。他背手仰头伫立于竹林之中,浑然一色,就象被早春清凉的雨丝水雾浸染的一根修竹,清雅柔润,却又被朦胧雾气笼罩,看上去有几分迷茫神秘。
汶锦扶着流书的手走进竹林,坐到林中竹椅上,流书退出来守在路口。染画立于凉亭之中,与范成白的随从鹤生东西相望,与流书形成三角守护之势。
“有事?”汶锦免去俗礼,开门见山询问,又刻意躲避范成白的目光。
“今日来苏家做客,就想来看看你。”范成白的神情沉郁且无奈,声音低沉柔和,他投向汶锦的目光如同刚熄灭的火焰,余温尚在,“一年不见,你可还好?”
“你是聪明人,早已洞悉,又何必多问。”汶锦的语气依旧很直接,没有半分造作掩饰,甚至不含一丝情绪。她已嫁为人妇,事实不容许她再撒娇卖痴。
范成白八岁那年随父母逃荒来到江东,父母相继而亡,他成了贫病交加的孤儿,饥寒交迫。适逢五岁的汶锦随父踏雪寻梅,救下了奄奄一息的范成白。
之后,范成白就住在程家,非主非仆,跟随程琛读书。因他聪明好学,又心细懂事,很得程琛喜欢,不久就成了程琛的得意门生。五年后,他考中童生,才从程家搬到青山书院。在书院,他苦读、科考,还成了程琛的助手,赚些零用钱。
汶锦于他不只有救命之恩,还有青梅竹马的情意。
这些年,范成白院试夺案首,乡试中解元。游历期间,又拜了名满天下的大儒为师,成了朝野皆知的青年才俊。去年,他又在春闱考试中得会元,殿试被点了状元。入翰林院之后,不时被今上召见垂问,以饱学灼见征服了诸位阁老。
在范成白一路攀登、一路风光的同时,汶锦也以才学礼艺成了名满天下的才女。才子才女,又郎情妾意,本是好姻缘,可程家人却不看好范成白。
汶锦之所以要自主择婿,就有同家族抗争的意味,因为她心怡的男子是范成白。谁知阴差阳错,诗会夺魁者不是青年才俊范成白,而是不学无术的苏宏佑。
“还有事吗?”彼此沉默了一会儿,汶锦渐渐恢复了心力,轻声询问。
“有事,我要向你道歉。”范成白躬身给汶锦行了全礼。
“为什么?”
“我……我不知道该怎么说。”
汶锦微微一笑,“你八面玲珑,能言善辩,又识时务,还有你说不出的话吗?”
范成白无奈轻叹,“锦儿,不管别人怎么说,我希望你能理解我的所作所为。”
程琛和程氏一族上下都知道范成白和汶锦彼此有意,又是天生一对,可他们不想让汶锦嫁给范成白。原因就是范成白心高气傲,不是一般人能驾驭把握的。
范成白中解元之后,开始游历天下,博得了天下才子之名。那时候,程德妃所出的三皇子刚封了王,就想与仁平太子一争长短。程氏一族大力支持,又由程琛游说范成白归于三皇子幕中,很快,范成白就成了三皇子的一等幕僚。
自从范成白中了会元,就流露出对三皇子颇为不满的意思。殿试中,他所作的策文又与三皇子的见解大相径庭,引来三皇子一派的排斥。废太子适时向他抛出绣球,汶锦诗会择婿落定之后,他就大大方方加入到废太子的阵营。
范成白对废太子阳奉阴违,把他的所作所为及阴私弊端都报给了当今皇上。仁平太子被赐死,他的党羽都被清算获罪,而范成白却高升了。
识时务者为俊杰。
无疑,范成白是个中翘楚,也是实实在在的受益者。他刚中状元一年多,就晋升为从四品翰林院学士,成了皇上身边的红人。尽管他被江东程孟两大家族排挤中伤,被天下大多数士子视为奸臣、小人,但并不影响他平步青云。
汶锦不理解范成白的所作所为,再说她现在已是苏家妇,范成白的事于她都八杆子打不着了。再说他两次背主,乃至卖主求荣,汶锦对他也有了看法。
“你的事与我已无干系,我理解与否对你影响不大。我嫁给苏宏佑是缘、是命,你不欠我的,也没必要向我道歉。”汶锦嘴上这么说,心里很想知道为什么当时胜出的不是范成白,嫁给奸贼小人,失去家族庇护,总比嫁纨绔无赖强。
“你不想知道为什么苏宏佑能在诗会夺魁、胜出的却不是我吗?”
“说吧!”
范成白长叹一声,迟疑半晌,才说:“当时,人们预测诗会夺魁者,普遍被人看好的是镶亲王世子萧梓璘,还有我。许多人押宝下注,押我胜出的人比押萧梓璘的人少了两成。我不想让萧梓璘胜出,就同令妹设了一个局,没想到……”
“别说了。”汶锦紧咬嘴唇,双手轻轻抚在肚子上,凄然一笑。
得知苏宏佑诗会夺魁,她就想到有人动了手脚,却没想到竟然是范成白勾结她同父异母的妹妹所为。把她的妹妹程文钗牵出来,幕后之人还有谁,不用想她都知道。为了不让苏梓璘胜出,他们设局令她所嫁非人,她能心无怨怼吗?
镶亲王世子苏梓璘文韬武略,统领暗卫,直接对皇上负责,颇得器重。六年前,汶锦曾见过他一面,那时候,他是京城里最明亮最耀眼的少年。
最终,苏梓璘落败,范成白也未胜出,谁操纵了那场诗会,汶锦一想便知。
“锦儿,多提防令堂,我的新宅就在锦乡侯府隔壁,有事……”
“有劳提醒,告辞。”汶锦扶着竹子站起来,踉踉跄跄往外走,范成白想要扶她,被她推开了。此时,她已心如灰烬,只有肚子里的孩子还能给她一点温度。
范成白所说的令堂是她的继母小孟氏,她生母孟氏的妹妹。只是她的生母是庶出,而小孟氏则是嫡出。她的生母生下她就去世了,一年后,小孟氏嫁给程琛做了继室。这些年,小孟氏对她不逊于亲生子女,但彼此心里都有一个结。
目送汶锦离开,范成白长叹一声,沉思片刻,才说:“出来吧!”
随从鹰生轻手轻脚跑过来,回道:“主子,洒扫园子的余大媳妇说叶姑娘至少怀了两三个月的身孕了,不象苏宏佑说的才一个多月。余大媳妇的老娘和姑母都是稳婆,她没来苏家当差之前,也跟着接过生,奴才觉得她说的更可信。”
范成白阴恻恻一笑,“余大媳妇当然更可信,还有其它事吗?”
“常公公派人送来消息,说皇上让暗卫不惜一切代价寻找镶亲王世子的下落,又在御书房设了佛堂,供了佛祖菩萨,还摆了镶亲王世子的牌位。皇上天天亲自上香,求佛祖保佑早点找到镶亲王世子,这牌位可就……”
“镶亲王世子失踪半年多了,揽月庵特训出的暗卫找了这么久,也没他的下落,确实该给他摆牌位了。皇上两手准备,真是虑事周全,对萧梓璘很不错了。”
鹰生陪笑点头,“苏老太太让苏宏佑半个月后迎叶姑娘过门,言明做妾。叶夫人和忠顺伯府的人都很不满,苏宏佑嚷着要休妻,被苏老太太狠骂了一顿。主子,我们要不要把叶姑娘实际怀孕两三个月的事告诉程姑娘,让她有个准备。”
范成白摇头冷哼,“不用,我护她周全便好,免得脏了她的心。”
第四章 旧情难了
苏宏佑出身不错,皮相也过得去,只是他文不通、武不行,有祖上荫庇,至今也未混到一官半职。这也无甚稀奇,他的父亲、现任锦乡侯苏乘年过不惑,仍领从六品闲职。他同父异母的兄长在军中领了一份差事,倒是晋升到从四品了。
锦乡侯府是勋贵之门,算不上名门旺族,后世子孙也无甚出息,在京城这权贵集结地,也没什么突出。今上的贤妃娘娘出身锦乡侯府,是苏乘的庶妹,只是这苏贤妃连生了三位公主,年过四旬仍无子,夺嫡的风云是波及不到苏家了。
沉寂了几十年,苏宏佑软剑走偏锋,把苏家推向舆论的浪尖风口。因为他娶了两位才貌双全的美人,一妻一妾,都是她们找上他,而且这两人都出身不低。
叶玉柔与表哥通奸,又被表嫂捉奸在床,怀了孕才嫁到苏家为妾。与苏宏佑和锦乡侯府被人艳羡不同,叶玉柔和忠顺伯府成了人们唾弃嘲讽的目标。
忠顺伯府对外界的议论讽刺毫不在乎,一府上下该吃吃、该喝喝,该做事照常做事,一副不予理会的态度,似乎外界议论都与叶家无关,连半点要漂白的意思都没有。人们见叶家如此沉默,多数都消停了,也有好事者挖出了叶家的往事。
现任忠顺伯叶磊原是端淑大长公主的同母长兄成王的幕僚,后来出卖了成王,投靠了先皇,获封忠顺伯,袭三代。端淑大长公主为其长兄鸣不平,牵扯一桩叛乱,被先皇软禁在皇庄长达十几年,叶磊等人也受了牵连。
直到先皇末年,他们才被放出来,今上登基,才恢复了端淑大长公主的份位尊荣。为感念皇上隆恩,叶家把嫡出小女送进宫伺候皇上,生了七皇子,被封为淑妃娘娘。叶淑妃有子傍身,又较为得宠,忠顺伯府才在京城有了一些地位。
如今,叶玉柔闹出丑事,又嫁人为妾,叶家被众说纷纭,却满不在乎。众人不得不佩服叶家这不怕人戳脊梁骨的气度,久而久之,人们也就没了谈论的兴趣。
金秋时节,清风拂面,丹桂飘香。
汶锦接近临盆之期,叶玉柔嫁给苏宏佑做妾已三个多月了。
叶玉柔也怀孕四个多月了,有苏老太太盯着,叶夫人不敢太偏向叶玉柔。但没人管得住苏宏佑,自叶玉柔进门,他只来过汶锦的院子一次,还是来警告汶锦。
因为无情、不爱,也不在乎,苏宏佑不来,汶锦难得清静。叶玉柔表面与汶锦井水不犯河水,她挑唆几个妾室找汶锦的麻烦,也都被汶锦巧妙打发了。
这样的日子今后怎么过,汶锦没想过,她现在只想把孩子稳稳妥妥生下来。
“三奶奶快临盆了,老爷和太太也不说派人过来照顾,他们不知道三奶奶的处境吗?他们不担心吗?”流书替汶锦伤心、委屈,又担心,埋怨程琛和小孟氏对汶锦不理不睬,“老爷很疼三奶奶,这嫁出去的女儿真是泼出去的水吗?”
“我是苏家妇,不能凡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