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家里头,有个俊后生,大姑娘估摸也知道,苏家四爷,苏锦郁。”
陆羽儿漫步尽心,应了一句:“昂,知道,怎么的了?”
“大姑娘,八姑婆我在这先要给你道个喜了。”
“呵,消息倒是灵通,知道我和那苏家三奶奶要结亲戚了,不过这和苏家的四爷有什么关系?”
“怎的没有关系了,大姑娘自己都说了要和苏家三奶奶结亲戚,刚好她家的四爷,到了成亲的年纪。”
“什么?”陆羽儿总算给了些热烈的反应。
八姑婆笑堆满面,压着声音又暧昧又谄媚道:“苏家三奶奶,托我给他家四爷说个媒,说是年岁不是问题,只要出生好的,最好家里是做官的,她们苏家不是不景气了吗,苏家三奶奶想要找个人,娘家硬气点,帮忙撑撑。”
陆羽儿一下就想起了山道上,许绣忆说的那句话,不禁脱口而出:“是那苏家三奶奶叫你来同我说这的?”
心里欢喜了一片,原本以为自己这把年岁只能摊个老头子做个续弦,没想到能捡着一个粉嫩嫩的后生,又觉着不大可能,暗地里掐了自己一把,疼着呢,她笑的嘴巴都要裂到耳后根,就等着八姑婆说话。
八姑婆笑盈盈道:“我同苏家三奶奶举荐了大姑娘您,试问苏家三奶奶那条件苛刻的,咱们这京城里还能找得出几户人家,就您兄长是户部大人,您年岁上也合适,那三奶奶听我说了,点头就说好,只是……”
“只是什么?”
陆羽儿眼睛放了光。
“苏家那少爷未必答应,大姑娘知道,小后生吗,总想娶个年纪轻的,我这不是说大姑娘年岁大,但那家四爷才十九岁。”
陆羽儿听的口水都要流出来,多么粉嫩嫩的年纪啊,就和那小倌馆里的小倌一样,她没见过苏锦郁本人,却见过他家的老二和老三,以前在保宁堂柜面上管着,都是顶顶英俊的少年郎,那苏锦郁和苏锦源一母同胞,想来也差不到哪里去。
她也不要什么矜持,矜持这玩意,早在十七八岁那几年给消磨了干净,于是道:“这三奶奶当的家,三奶奶都同意了,他有什么说的,婚姻大事,不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
八姑婆心里笑翻了天,这可真是个不要脸的老姑娘,老牛吃嫩草吃的这样理直气壮。
可面上却是一味的附和:“谁说不是,如今他老娘病的半死不活的,他家里就三奶奶当着家,连大房夫妻都给三奶奶管的服服帖帖的,成婚论嫁这种事,还不是三奶奶说了算。再说如果咱们户部府上去提亲,她们好这个意思拒绝吗?”
八姑婆这是有意引导,苏家三奶奶交代过,一定不能让人知道是她的意思,所以提亲,不能让苏家出面,得由女方出面。
那陆羽儿闻言,很是赞同,傲娇的笑道:“说句实话,女大三,抱紧钻,我比他大个十来岁,他岂不是要抱金山了,这是便宜了那小子的,我要真想嫁,护国公府我都进得去。”
“那可不是,大姑娘你这是瞧不上那些个人,所以才把自己耽误了,叫他苏锦郁白白拣去了便宜,那大姑娘看看,要不要和户部大人商量下,去苏家提个亲?”
陆羽儿大手一挥:“我哥哥什么都依我的,八姑婆,择个日子,不,明儿,明儿就去苏府上说媒,你可给我挺仔细了,这一桩事情你要还给我坑了,以后就别再滚进来。”
“自然的自然的,我哪里能坑大姑娘,每次不都是把顶顶好的男人往大姑娘这里送,大姑娘眼界高,瞧不上那些人,那些人没福气,没福气。”
这话说的受用,陆羽儿一高兴,就给八姑婆打赏了一锭银子,八姑婆乐的嘴都合不拢。
临走前,那陆羽儿不放心的问了一句:“人家三奶奶真的觉得可以?”
“大姑娘你就放一百一万个心吧,不过大姑娘我实在话和你说一句,三奶奶有意成全你们这段姻缘,可那四爷年轻气盛未必一时就能接受,你知道现下的年轻人都喜欢自己做主张,况且听说他也不怎么服他这个三嫂管,所以……”
“只管放心,等我收了那小样儿,他若是敢和苏三奶奶有什么不痛快,看我补削他,老娘我年纪是大点,但是凭老娘这出身,还不是便宜了他小子。”
“是是是,那当然,那老生去准备准备,明儿拿了姑娘的生辰八字去苏府,苏四奶奶,老生先走了。”
一声苏四奶奶,叫的陆羽儿骨头酥酥麻麻的,一高兴还把吃剩下的葡萄都叫八姑婆打包了回去。
这些,可都是贡品,千里迢迢从西域进贡来的,平常人家,哪里有这个福气吃一口,便是葡萄的皮儿籽儿的,舔也别想舔一下。
显见的,这陆羽儿这会儿心里,是欢喜坏了。
*
翌日,苏家大堂, 八姑婆满面红光,苏家老太太脸铁青和个什么似的,却不好发作。
一边,坐着许绣忆,悠闲的喝着茶,不做声。
“八姑婆,多嘴问一句,这个陆姑娘,户部家的小姐,是她们下一辈的小姐,还是上一辈的小姐?”
八姑婆看了许绣忆一眼,打了个吗哈哈:“瞧老太太问的,还上一辈下一辈的,这小姐还有什么辈分的,小姐不都是小姐吗?”
“那我这样说吧,是户部大人的妹妹,还是闺女。”
“老太太你可真是,啧啧,把生辰八字给你看,你也省得问我了,不是顶顶好的姻缘,我能给你家四爷牵吗?”
老太太一双老花眼,忙是往那一张红纸上看,看了一眼却好奇道:“庚辰年,那这会儿才十八岁啊,据老生所知,户部大人家最大的姑娘,也不过十六啊。”
八姑婆压低了声音:“这位姑娘啊,我只和你说一句话,老太太,户部大人当个手心里的宝,我是亲眼瞧见过,她一哭,户部大人记得像是热锅上的蚂蚁,她一闹,户部大人巴不得把天上星星摘下来哄她,她说东,户部大人是不往西去,她说站着,户部大人就不敢坐着。”
“这么厉害?”
苏家老太太是个过来人,她大抵猜到了,这个八字的小姐,恐怕是户部外头女儿,虽说媒婆的话,三分真七分假,但就算是个外室小姐,户部能劳了八姑婆特地来说媒,给的还是他家老四做正房,看来果真是有几分重视的。
历来外室的小姐,多是偷偷摸摸找了人家嫁了,比起府上那些庶小姐还不如,想到大户人家做正妻,除非就一个可能,这小姐要被接回家养着了。
养外室,是不光彩的事情,鲜少有人愿意叫人知道。
户部这次兴师动众的给这位小姐来说亲,大约是真的极重视这位小姐。
苏家太太铁青的脸上,终于绽放了异样的光彩。
“八姑婆,这小姐生的如何,你见过没?”
“啊呦我的老太太,我都说了几次了,不是顶顶好的人,我能往你府上介绍,你家大爷我牵的线,你家大奶奶娘家殷实,人品也不错,这些年听说对你也很孝顺,我找到人,老太太你放一千个心吧。”
苏家大房虽然不入老太太的眼,但是八姑婆说的没错,确实是个家境不过,又有教养的人,比起苏家泼辣的二房来,更讨喜。
“其实吧,也不是要很漂亮,过得去就行,过得去就行,只是……”
“这又怎么了?”
“哎,我家那不孝子,你也知道是个风流性子,户部家不在意?”
“男人吗,谁不风流,现下有句俗话,叫做男人不坏,女人不爱,户部大人自己也是个性情风流的人,姨太太就有七八房。”
苏家老太太眉开眼笑的,忙是点头:“这样,那一切就有劳八姑婆安排。”
八姑婆朝许绣忆看了一眼,笑容里满是邀功的意味,许绣忆只顾自己笑着喝茶,从始至终,什么话也没说。
这桩婚事,可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她半分都没有参与,坑了苏锦郁的,是他的亲娘。
户部家和苏府的婚事,很快敲定下来,苏家老太太精神头出来了,身体好的倍儿快,前几日还泱泱的躺在床上,这几天已经下了床开始准备操持她儿子的三媒六聘了。
这种两情相悦一拍即和的事情,走过了程序,最后的日子也就定了下来。
因为户部家的意思是最好快些,而苏家老太太也是心心念念的盼着家里再娶个官小姐,扬眉吐气一番,所以两家一番商榷,把日子订在了下月初九。
换到现在来说,这便是闪婚,前后都不足一月。
*
苏锦郁的婚事订了,苏锦郁本人看了新娘子的生辰八字也没有什么意见,不过他屋子里的邰莲,却遭了罪。
对方是户部家的小姐,苏锦郁以前的混账事,自然不能出现在户部小姐的眼皮子底下,所以老太太来了个干脆的,把邰莲赶了出去。
邰莲不是寻妙,没那倔强性子,在苏府门口嘤嘤的哭了一天,拿着银子走了,其实苏老太太给的银子不少,邰莲完全可以找个地方生下孩子好好养大,只是想来着实凄凉,九个月的肚子,眼瞧着就要生了。
这日的傍晚,金玉给许绣忆点茶,还说起了邰莲。
“我今日去厨房,听见厨房一个烧火丫鬟说前几日在街上看到邰莲了的,大着肚子在买馒头,连个包子也舍不得买,光啃白面儿了。”
“老太太不是给了钱。”
银玉问道。
金玉哼笑一句:“你懂个什么,这邰莲家里头有个败家的哥哥,她被赶走了还能去哪里,难不成一个小姑娘家家的去住客栈,就只能回家,回了家那些银子还能落下半个子儿?不给他哥哥赌光,也给她嫂子搜刮了。”
“只怪她自己傻,如果是寻妙,苏家不仁,她肯定不义,保不齐在外头给四爷做什么宣传呢。”
银玉一句,许绣忆停下了喝茶的手,不过很快恢复了正色,继续顾自己吃茶,飘飘的来了一句:“我听说邰莲厨艺不错。”
“原先是伙房里的吗,后来被四爷看上了,就去了四爷屋子里。”
“回头等她生了孩子,来告诉我一声,给她安排一个好差事,总要糊口过去的。”
“奶奶真是好心肠。”金玉夸道。
许绣忆只是一笑,抬头问金玉:“锦娘绣庄还没来消息?”
金玉摇摇头:“就前天派人来过,奶奶不也在,说是库房里短了一种线,还要延个三五天才能赶出工来。”
“恩,锦娘还派人给我和晴姑娘发了帖子,叫我们去参加她老父亲的七十大寿。”
“看来锦娘是很看得上晴姑娘呢,说到这事儿,奶奶,你不准备寿礼吗?”
许绣忆笑道:“已经准备好了的。”
“这么快,怎没听你说起?”
“凡事我都要挂嘴上吗?回头到了那天,你还得帮我个忙,我这寿礼不能放陈了,得现成做。”
“奶奶该不是要下厨吧,做糕点?这不合适吧?人家又不短这吃的。”银玉多嘴问道。
金玉嗔她一句:“奶奶水葱样的手儿做出来的东西,可不比得上那黄金万两白银千斤的?奶奶送的是一份情谊,那家老爷不差吃的, 难道还能差个金银珠宝了。”
许绣忆听两丫头说话,只笑不语。
她们猜对,却也没猜对,吃的是归吃的,但可不是一般的吃。
*
六月二十一,天气晴好,苏家老太太是人逢喜事精神爽,这几天都能料理一些家务事了,账房那边,许绣忆暂时把钥匙还给了苏家老太太,随便她爱怎么铺排。
人生难得一回“喜”事,可不得让那苏锦郁风风光光的,这个钱,随便花。
苏家老太太得了钥匙,用钱自由了,索性开始把苏锦郁屋子里头所有物件都换了新的,许绣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权当没看到。
苏家大房苏李氏可坐不住,这些银钱都花花流水似的进了苏锦郁的房间,那苏锦郁不学无术,不赚半毛钱的,这些银钱里,有她丈夫起早贪黑的辛苦和泪水,她看着肉疼又生气。
许绣忆正好去找晴姑娘,苏李氏免不得和她叨两句。
“娘这是巴不得把家里所有的银票都换成现银,把四弟屋子里桌椅板凳一套都打成金子银子,最好是那尿壶和恭桶,也用银子了她才高兴。”
许绣忆宽慰她:“那只管用吧,嫂子看开些,用的哗啦啦的,终归是在这个家里头,往后保不齐河水逆流的,都得流回来。”
被这样一说,苏李氏才好受一些。
“对了,晴丫头给自己绣了一身新衣裳,你说那锦娘如果看得上我们晴丫头收了做徒弟也好,她宫里头走动的多,太子十四岁了,和晴丫头差不多大小,回头如果能把晴丫头带进去见识见识……”
苏李氏说到这,有些不好意思。
许绣忆轻笑一声:“大嫂你可真,呵呵,呵呵,晴丫头才多大,不过若是真有这缘分,倒也是好的,晴姑娘呢?”
“来了,三叔母。”
苏晴英一身小裙子,裙子上是她一针一线绣制富贵牡丹花,她平素里也不穿这样花哨,不过牡丹确实是最能体现绣工的花朵,层层叠叠,如何绣制的栩栩如生,非常需要技巧。
许绣忆看着这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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