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对面突然传来一声惊响,像是杯子被摔到地上的声音。
妍华猛地一惊,回过神来,忙从椅子上站起来跑到了窗边儿往对面看去。
只听“吱”地一声,那面的门开了。胤禛冷着一张脸甩了甩手抬脚跨过了门槛,大步走了出来。察觉到有视线看向他时,他顿了一下,抬起那双清眸往这边看来。妍华也不知自己是怎么了,突然有些心悸,本能地将头一缩,躲开了那道凛然的视线。
她贴着墙头微微喘息起来,抬手抚着心口的位置,脸上跟做了贼一般有些发虚的神色。她担心胤禛会因为她偷看了那一眼而跑到她这边来,他此刻的心情显然不好,若是跑过来了,又罚她一道,那该如何是好?
“格格?格格?”
灵犀被她刚才那一串举动弄得有些发懵,等反应过来时忙笑着跟到了窗边。她本以为妍华终于开了窍,这下是要采取行动将四贝勒给吸引过来了,却没想她还没走到窗边,妍华便突然心虚地躲到了窗后。
“呃,嗯?他真过来了?”妍华看到灵犀狐疑地盯着自己,忙瞪大眼睛后怕地看向了门口……
第十九章 刁难
“贝勒爷已经走了!格格您在想什么呢!”灵犀嗔怨地斜睇了她一眼,转身出了屋子。
她好心好意准备了晚膳,生怕妍华被责罚,还兀自担心了一下午。眼下这样一个大好机会她却还是不开窍,灵犀觉着心里窝火地很。她来府里这几年,就没见过不喜欢恩宠的人,一时又暗暗埋怨自己跟错了人,以后的日子不知是悲是喜,心下更加凄然了。
第二日,耿氏遣了纤云去福晋处告病,没有去请安。
妍华想拉住纤云问问耿氏的情况,可众人皆在场,她又实在不方便问,只好眼睁睁地看着纤云退了出去,自己心里干着急。她琢磨着,定是耿氏昨夜跟四贝勒闹了别扭,所以四贝勒才会黑着脸出了她屋子,她今日也提不起精神就告了病。
“哼!一个两个都娇弱得很呐!”侧福晋有意无意地斜睨了妍华一眼,鼻间嗤笑着轻哼了一声。
福晋看了她一眼,没有接话,只是接过木槿递给她的药静静地喝下。
妍华看这情形,也不敢提前离开,只好沉默着坐在椅子上低头看手里的丝帕。这块丝帕是她最喜欢的一条,上面绣了一句诗:莫听穿林打叶声,何妨吟啸且徐行。
她觉着这句诗里的意境极好,明明听到大风穿过林子时吹打叶子的声音,却能不急不缓地慢慢前行,还怡然自得地唱着小曲儿,多悠哉惬意。她十岁那年听到这句诗后,便牢牢地记在了心里,好几条帕子上都被绣上了这样一句,着实有些魔障了。
“昀儿昨儿夜里没睡好,一直闹呢。”沉寂了一会儿,侧福晋放下手中的杯子又慵懒地开了口,斜睨了一眼妍华后,便看向了福晋,“恐怕是白日里受了惊吓,夜里竟是一直梦呓,可把我急坏了。”
妍华见她说得慢慢吞吞,又颇有些阴阳怪气,暗叹了一口气,该来的终是要来,她该想到侧福晋不会那样轻易饶人的。
福晋抬头看了一眼妍华,转过眼看着侧福晋关切地问了一声:“可叫了大夫给弘昀看看?”
侧福晋缓缓点了下头:“请了,一大早就差人传了柳大夫,好在没有什么大碍,只是夜里被梦魇着了,真是叫我担心得不得了。”说着一手扶着额角,另一只手轻轻拍了拍心口。
“嗯,没事就好。”福晋缓缓点了下头,松了一口气。
再抬眼看向妍华时,她收起了脸上的那层笑意:“昨儿叫你抄的佛经,抄得怎么样了?”
侧福晋听后,不悦地看向了妍华,低声抱怨了一句:“就抄一抄佛经?还真是罚轻了。”
福晋斜睨了她一眼,没有多言语,复又看向了妍华。
盈袖忙掏出了几张纸来,呈上前去。
“回福晋,奴婢昨夜在佛堂跪了一会儿,回去后有些晚了,所以暂时只抄了这么些。”妍华偷瞄了侧福晋一眼,见她听到自己被罚跪时,嘴角荡起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这才暗暗舒了一口气。
昨夜她本不想抄的,想着刚受罚不会这样快就检查,可是盈袖苦口婆心地说了好一会儿,她想着也有道理,用完晚膳后忙静下心来抄了几张纸。果然,福晋今儿就问了。她就知道,侧福晋不是那样容易饶人的。
“嗯!字写得倒是秀气,也是用了心了。让你抄经书是望你能用心读一读,去去躁气,你也不必求快。”福晋看着妍华抄的那几张纸,满意地点了点头。
第二十章 哭声
“格格,且慢走!”妍华刚走出福晋的寝殿,木槿便追了上来。
她跟盈袖对视了一眼,不明所以地停住了脚。
“福晋可还是有什么事情要交待?”待木槿走近前来,妍华看到她手里捏着一本书,心里一紧。莫不是嫌那一本佛经太少,又送来一本吧?
木槿笑靥如花,察觉到妍华的目光有意无意地落在她手中的经书上,开口解释道:“福晋让奴婢拿去佛堂的。”
妍华暗暗舒了一口气,脸上的笑容顿时更加灿烂了些。
“格格,今儿个是汉人的寒衣节,夜里若在府里听到哭声,莫要惊怕。方才福晋也不是故意为难格格,格格可不要放在心上。福晋若是不在侧福晋面前追究一下那件事儿,侧福晋心里定是会不舒服的。”
“福晋费心了,她的苦心我自是明白的。还要谢谢福晋,若是依着侧福晋的意思,我定是要被罚得重多了。”
木槿恬然地笑了笑,没有再说什么,礼貌地道了别后便朝着佛堂的方向走去。
“小姐,看来福晋也挺有心的。”盈袖看了看木槿的背影,跟着妍华一起往万福阁的方向走去。
妍华轻轻点了点头,没有再言语。她在背诗,来请安之前她顺便翻了下从胤禛书房拿回来的诗集,一路走着一路默诵,她可不想等什么时候再遇到胤禛时,连诗集都未翻过。
回到万福阁后,她径直去了耿氏的屋子,见她正斜躺在踏上翻着书,微微松了口气:“姐姐,病可好些了?大夫来看过吗?”
“妹妹来了啊。”耿氏循着声音看到了她,准备起身下榻。
妍华见状,赶紧急走了两步来到榻前将她按住了:“姐姐且歇息着,莫要管我,我只是过来看看呢,姐姐没事就好。”
耿氏的脸色有些泛白,却依旧笑得温婉贤淑:“许是昨夜吹了点风,早上一醒来就头疼地厉害。大夫已经来看过了,没有什么大碍,纤云在熬药,等喝下就会好了。”
“那就好。”妍华微微笑着与她说了一会儿话,见她眉间似有疲态,便也没有待太久。
回到屋里时,看到摊在桌上的佛经,她登时感觉一个头两个大。倒不是因为妍华不爱读书,而是经书实在难懂,更何况还要让她誊抄一份呢?想到这个惩罚是因为差点儿撞到弘昀造成的,她便懊恼自己的莽撞,暗暗发誓以后一定要小心一些。
盈袖说今日是鬼头日,让妍华尽量在屋子里好好待着,没事就不要出去转悠了。妍华倒也没有兴致出门,于是便在屋子里憋了一整日,抄写经书,再读读诗集,时间过得倒也很快。
用过晚膳后,她看到桌上摞着的一沓抄好的经书,满意地点了点头:“明儿请安的时候只要带几张便够了,这样每次去都能带一些给福晋检查。对了,耿姐姐身子怎么样了?灵犀,陪我去看看她呢。”
耿氏并不在屋里,有一个丫鬟只说耿格格出去了,不知道去了哪里。妍华便只好恹恹地往回走,刚走出几步,她突然疑惑地看向了灵犀:
“灵犀,你听,是不是有人在哭?”
第二十一章 发现
灵犀见妍华这样问,便也倾耳听了一会儿,然后点了点头:“格格,真是呢。许是谁在给逝去的亲人送寒衣呢,格格还是快些回去吧。”
“姐姐不在,这会子又有人在哭,你说在哭的人是不是姐姐啊?毕竟这万福阁也就住了我们两个。”妍华说着便循着那哭声走去,也不管灵犀满脸无奈地想要拉住她,只是说着看看便回。
只见在万福阁的东北角,一处非常隐蔽的灌木丛后,耿氏正跪坐在地,一边嘤嘤哭泣,一边烧着什么,纤云则跪在一边时不时地往炭盆里扔点儿纸钱。
“啊!那是……”待妍华看清耿氏烧的东西后,心里一惊,疑惑地瞟向灵犀。灵犀生怕她惊扰了耿氏,顾不得尊卑,拉着她赶紧回了屋子。
“灵犀,耿姐姐为何在烧小人的衣服鞋子?”妍华这才大呼小叫地吐出了心里的疑问,一双眼瞪得跟铜铃一般大。
“因为耿格格五个多月前小产过呀。”灵犀白了她一眼,司空见惯一般随口答道。
“啊!”妍华难以置信地惊呼了一声,半天才缓过气儿来。
“格格你也不要太惊讶,宋格格不是也才小产了吗?听说宋格格以前还生过一个女儿,也早早地夭了,侧福晋也殇过一个小主子的……”灵犀见她真的有些受惊,忙倒了杯水给她,又帮着抚了抚她的背,顺顺气。
“灵犀!跟小姐说这些做什么!”盈袖正好从外面进来,听到灵犀说的那些话,有些不高兴,斥责地止住了她的话头。忙走过来柔声安慰了妍华一会儿,让她不要害怕。
“盈袖!”妍华见盈袖挡在她与灵犀中间,还一个劲示意灵犀不要再多说,不禁有些急了,扒开盈袖复又扯住灵犀问道:
“我不怕,你且细细说给我听!”
灵犀迟疑地看了一眼盈袖,一时间吞吞吐吐地不知道自己该不该继续说下去:“格格,其实奴婢……也不是太清楚当中的细节,奴婢也是从别人那儿听来的……也许都是不幸早夭了吧……”
妍华听她这样说,失落之情溢于言表,垮着一张小脸又问道:“那耿姐姐的呢?是出了什么样的事情?”
灵犀又迟疑地侧头看了一眼盈袖,犹豫着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你看她做什么,快说呀!”妍华微微冷下脸来,瞪了灵犀一眼。
妍华的脸尚未长开,嫩嫩的容颜这样一生气就像孩子耍脾气一般,着实没有威慑力。灵犀倒是不怕她,只是担心她听了以后会乱想。
盈袖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冲灵犀点了点头,灵犀这才吃了定心丸一般开了口:
“奴婢当时也不在场,只是听说那一日耿格格在花园中散步,宋格格的小心肝儿不知道从哪儿冲了出来,耿格格一吓,不小心就跌了一跤,然后就……”
“小心肝儿?”
“是贝勒爷让宋格格养着的一只小犬,模样还挺可爱的呢,就是那一日不知为何胡乱冲撞,结果害得耿格格……哎……”
“后来呢?那只小犬可是被宰了?”妍华一脸的凝重,她见耿氏平日里和善温柔,却不想她也经历过小产的苦痛,所以她心里对耿氏的欢喜又多上了一分疼惜和怜悯。
“可不是,耿格格哭了小半个月的。可是贝勒爷喜欢狗,所以从那以后,福晋就加了一条规矩,养狗可以,但是必须栓住或者有人看住,若是再出那样的事情,就不仅仅是宰掉一只小犬的问题了。”
第二十二章 宋氏
“贝勒爷,福晋……”木槿端着盆从里间走出来的时候,抬头便看到胤禛正往里走,忙要行礼,被胤禛抬手示意免了。
“她已睡下了?”胤禛没让她通报,只轻声询问了一下。
木槿点了点头:“福晋刚睡下,奴婢还是进去跟福晋说一声……”
“不必扰了她,我就是过来看看。她最近睡得不太安稳,既已睡下便让她睡吧。她近来情绪可好些了?眼睛还会痛吗?”胤禛坐上旁边的榻,接过一个丫鬟递上来的茶水,轻抿了一口。
他眼角的余光突然瞟到旁边的小桌上放了几张纸,上面是满满的字,于是便随手拿起来看了看。
“回贝勒,福晋近来一直按时喝药,眼睛不似之前那般疼痛了。本来福晋的情绪好了许多,只是前几日宋格格不幸小产,她一忧心,心绪又有些不好了。”
“哎……”胤禛沉沉地叹了一口气,目光依旧落在手上那几张纸上,发了一会儿呆。
“就让她好好歇着吧,我明儿再来看她。”
木槿之前便已经让别的丫鬟将手里的盆接走,眼下见胤禛有要离开的迹象,便恭敬地跟在他身后恭送一番。胤禛刚走出几步,又停了下来,将捏在手里的那几张纸递给了木槿:“我倒是忘了放下,她这儿平日里只能见到弘晖写的字,这是谁写的?”
“这是新格格写的。”
“哦?原来是她写的。”胤禛将手收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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