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槿知她有疑问,便弯下腰来在福晋耳边说了一声:“福晋,待过完年,奴婢会差人将大夫找来给武格格把把脉的。”
“嗯,那样最好。”
妍华行完礼后,从容地落了座,注意到胤禛时不时投来两道灼热的目光,便抬眼冲着他嫣然一笑。胤禛微微一愣,竟是抬起杯子示意奖赏她一杯果子酒,然后便率先喝了个干净。
妍华心里一喜,忙让灵犀倒了一杯,细细品尝起来。
“今儿高兴,弘昀说是要展示一段剑术呢!”福晋朝着侧福晋点头笑了笑,妍华闻言看了过去,只见唯有侧福晋身旁坐了两个小人儿,还有一个尚在襁褓里的弘时也被嬷嬷抱着站在她身后,旁人身边竟是再无子息。
“阿玛,孩儿可厉害了!还能打败魏长安了呢!”弘昀听到福晋提到他,忙抓起一把木剑,踢蹬着小短腿,便从椅子上滑了下来,屁颠颠地跑到了众席之间,指着魏长安便要与他比试。
“呵呵……小小年纪,口气倒是不小,他若不是让你,我岂敢让他护着府里的安全?”胤禛慈爱地笑了笑,看着那个粉嫩的小娃娃轻笑起来,“你倒是先比划给我看看,都学了些多厉害的招式呢?”
弘昀听罢,挥舞着手里的小木剑便像模像样地比划起来。他初识的时候还记着魏长安教他的招式,只是毕竟年纪尚幼,不过是个五岁的孩子,还没比划几下便忘了其余的招式了。
于是他便索性胡乱比划起来,口里稚声稚气地嚷嚷着:“哈!哈!呼哈!”一个人儿打得倒是也高兴极了,很快便惹得众人哈哈大笑起来。
“嗯,你这本事倒是真的不错!”胤禛笑着言不由心地夸赞了一句,弘昀听了高兴,虽然已是满头大汗,却是越加高兴起来,挥舞着小木剑满殿乱跑,差点儿打翻了桌子上的酒壶杯盏。
“好了好了好了……昀儿也累了,快歇了吧,到额娘这里来。”侧福晋看得高兴,见他再疯下去只会打破东西,忙嚷嚷着叫他停下来。
“我不!孩儿还要继续打给阿玛看!”他一边喘着气儿一边又渐渐跑回胤禛面前,蹦上蹦下的乱舞着木剑。
“嗯,够了够了!我看到了,弘昀可以停了,你也留些工夫让芊萱表演一个。”胤禛无奈地摇了摇头,自从弘晖去后,他才发觉自己平日里待弘晖过于严厉,所以对待弘昀倒是越发慈爱起来。
福晋看着活泼乱跳的弘昀,一时间又想起了弘晖,心里难受,愣愣地发起了呆,整个人也突然不好了,竟是偷偷抹了两把泪。往年这个时候,都是弘晖在那里说着各种讨人喜欢的话,胤禛那时虽是严厉,可对弘晖也是爱惜得紧。
她看到如今物是人非的场面,心里只觉得憋闷得慌,过了半晌才呼出气来。
府里最早生了孩子的便是宋氏,只是那孩儿命短,还未足月便夭了。芊萱如今是府里最大的孩子,已有十岁,出落得倒是水灵,只是话少。
芊萱听到胤禛提了她的名字,便捧着一张比她人还大的古琴到殿中央去弹。侧福晋李氏的琴艺颇好,芊萱诗词歌赋学得不好,古琴学得倒是不错。
她波动琴弦之后,便有一众穿着舞衣的婢女款款走来,将芊萱围绕中间,随着她的琴音翩跹起舞。锦绣轩的惜云竟是也在其中,她每每走近胤禛的时候,都忍不住无限娇羞地冲着胤禛妩媚一笑,胤禛倒是觉着她眼熟,却一时想不起来她是谁。
宋氏看到惜云的时候,愣了一下,眉间点的一点朱砂红微微聚拢,眼里冷冷的,竟是分外阴寒。
一曲终了,众人皆鼓起掌来。
妍华冲着不远处的耿氏说道:“姐姐,不曾想芊萱的琴艺竟也是这般厉害。”
耿氏颔首:“是啊,芊萱平日里不爱出绿萼苑玩儿,想是刻苦练琴呢。”
宋氏本就在担心今年会寻不到机会单独献舞给胤禛看,眼下再看到惜云春心芳动不甘寂寞地背着她偷偷练了这样一支舞,心里便起了火,却也没有当面发作儿。只是在惜云回到身边时,皮笑肉不笑地赞了一句:“跳得倒是不错,就是太急躁了些。”
惜云听她夸奖,心里一乐,偷偷瞟了胤禛一眼,见他正好往这边看过来,心里欢喜地一颤,忙柔着声音回道:“谢格格夸奖!”
“我屋里的人这般有用,我怎能不夸呢!”她扬起嘴角,笑得妩媚妖娆,只是眼里生了寒气,只是惜云并未听出她的言外之意,高兴地又偷瞄了胤禛一眼。
第一百一十七章 守岁
宋氏岂能让自己眼皮子底下的人抢了风头,加上她也不知今年还能不能寻了单独的机会跳舞给胤禛看,所以索性便在众人面前将早就准备好的舞给跳了吧。
她冷冷地遣了屋里另一个小丫鬟回去取来她的舞衣,悄悄儿地退下要去换衣裳,惜云眨巴着眼跟在她身后:“格格待会儿便要跳舞吗?不是说要私下里跳给贝勒爷看……”
“这是你该多问的吗?”宋氏不悦地斜睨了她一眼,阴阳怪气地反问了一句。
惜云忙垂了头,不敢再多说。她方才跳舞的时候,便是领舞之人,自己加了一些动作,都是从宋氏今夜要跳的舞里面偷学来的,她只怕宋氏待会儿就跳,众人一看,定是会将她忘得一干二净。
毕竟云泥之别,宋氏常年习得的舞艺,岂是她一朝一夕便能学会的。
所以,宋氏举着水袖翩翩而来时,胤禛的注意力便完全在宋氏身上了。
她握着一条彩缎在原地旋转了起来,彩缎在她手中由上而下地舞动着,竟如一只开屏的孔雀一般,耀眼夺目。而后,她顺着彩缎旋转的方向缓缓将之置于地上,在她周身圈了一个圆,她便在那个圈里扭动着身子跳起舞来!
胤禛看着尽兴,让魏长安取来一柄笛子,和着乐师们的奏乐适时吹了起来。
悠扬的笛音袅袅升起,好如锦上添花。他吹了一会儿便站起了身子,缓缓走近宋氏,对上她含笑的美眸,轻轻靠近。
宋氏柔媚无骨般在那个圈里扭着纤腰,仿若水里的水草随着波动一样轻轻摇曳着,又仿佛水蛇一般浑身上下都在往上游弋。待胤禛走近,她挑动着娥眉缓缓将身子贴了上去,双手拂过他的腰,就着他的后背旋了一圈,从他右手边转到了左手边。
她捏着水袖妖媚地在他面前轻轻一晃,又突然走远了几步,欲拒还迎之态,魅惑到让妍华看得面红耳赤!
“哼!狐媚子!”侧福晋李氏已从惊艳中回过神来,待看到她这般如若无人地跟胤禛互动挑逗,不屑地别开了眼冷哼了一声,“再妖媚,也是个生不出儿子的没用东西!”她轻轻嘀咕了两句,便低头跟弘昀和芊萱说话儿。
许是到了佳节倍加思念已去的弘晖,第一个没有弘晖陪在身边的除夕夜,福晋的脸色一直不大好。她呆呆地看着一边烛台上的红烛,汩汩流下血红的蜡油,仿佛那些日子里她总也流不干的眼泪一般。
“福晋?”一派热闹景象,唯独福晋冷清得格格不入。木槿察觉到一样,弯下腰来轻轻唤了一声。
福晋悄悄抬手拭去眼角的湿润,叹了一口气:“木槿,我身子不适,便先回去了,待会儿待贝勒爷空下来,你差人跟他说一声吧。”
她说着便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木槿忙搀扶住了她:“福晋,可还要再吃些东西?今儿夜里守岁只怕会饿着。”
福晋缓缓摇了摇头,神情恹恹的:“我吃不下。”
木槿无奈,跟身旁的一名丫鬟叮嘱了几句,便搀着福晋先行离去了。
妍华注意到这边的动向,担忧地看了看胤禛,见他还在与宋氏眉目传情,心里有些不舒服,也没再抬眼看了,只掩着面仰头将胤禛允她喝的那一杯果子酒都喝了个干净。
“格格少喝些,今儿可不能喝醉了。”盈袖忙在旁边提醒了一声。
“我知道,不喝了。”说罢,她便低头开始吃起东西来,也不再看宋氏那叫她都看到怦然心动的舞姿,索性便构思自己那块还未完成的石头。
一曲终了,宋氏扬头,发现出了胤禛之外,竟是无人在看,只有惜云满脸羞愤地隐在一旁的暗影中嫉妒地连下唇都咬出了血丝来。
“听说古时有个窅娘善跳金莲舞,舞姿如同莲花凌波,我看婉儿之姿定是也不比她差了。你倒是越发长进了,总能叫人惊叹。”宋氏本要退下,胤禛长手一捞,在她耳边夸赞了几句,这才松开手来。
宋氏娇羞地低了头,盈盈浅笑:“多谢贝勒爷夸赞,贝勒爷喜欢便是对奴婢最大的奖赏了。”
妍华不经意间抬头,便看到宋氏低头的娇羞与胤禛移不开眼的赞叹,心里只觉得方才喝下的那杯果子酒与吃下的吃食在打架一般,在腹中来回翻滚,搅得她难受。
耿氏看了宋氏的表现,心里也是不舒服,只是面上依旧温润着没有表露出来。她看到妍华的脸色有些不好,便关切地问道:“妹妹怎么了?可是不舒服?”
“许是刚才喝的果子酒太凉了,肚里有些难受。”妍华白着脸笑了一下,瞪了一眼胤禛,便想着找个托辞先行离开。
“额娘,孩儿想看烟花!我前两日看到他们搬了许多烟花回来,现在能不能看了?外面已是黑透了呢!”弘昀吃饱后,因为坐不住了,便开始嚷嚷着要看烟花。
于是侧福晋便抬眼看向胤禛,胤禛笑着回头看了一眼魏长安,让他出去准备,然后便走到弘昀面前张开双臂来。
弘昀愣了一下,然后高兴地张开小手臂便往胤禛怀里蹭。
侧福晋也是头一回看到胤禛如此主动要抱弘昀,心里一高兴,脸上顿时笑开了花儿。
“嘭~”五颜六色的烟花在四贝勒府上空绽放,偌大的天空上仿佛突然亮起七彩的星星,一闪一闪,前一片还未熄灭,后一片便接着亮起,然后便如同一闪而逝的流星一般坠向无尽的黑暗中。
弘昀开心地偎在胤禛怀里直鼓掌,大声地嬉笑着。
侧福晋在经历过周小六的事情后,心情一直大起大落。她本以为自那以后便再也受不到胤禛的正视了,没想到前几日却还是得了机会侍寝,虽然终究是有了隔阂,可眼下看到胤禛这般待弘昀,心里高兴不已,竟是突然流了泪。
芊萱一直在一旁安静不语地看着烟花,待发觉李氏在抹眼泪时,轻轻唤了一声“额娘”,然后便捏着帕子要给她擦眼泪。李氏心里高兴,将芊萱紧紧搂在怀里,忍不住又多流了两滴泪。
妍华看着侧福晋带着孩子站在胤禛身边,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只感觉心里也突然添了一分想要给他生个孩子的冲动。
看完烟花回到大殿后,武氏又主动请缨要献舞,妍华心里觉着无趣,便扶着额头佯装身子不适,跟胤禛先行说了托辞借故离去了。武氏白了她的背影一眼,暗骂了两句后便转脸笑眯眯地也开始跳了起来……
“妹妹!”妍华刚离开没多久,耿氏便从后面追了上来,“等我一起。”
“姐姐怎得也回来了?不多陪陪贝勒爷吗?”
“哪里需要我陪。”耿氏拉了拉斗篷的领子,轻笑了一声。妍华了然地与她对视了一眼,笑着一起往万福阁走去,“离子时还有一个多时辰,姐姐那里可有什么好玩儿的?”
“我屋里倒是有一个毽子,待会儿进去暖了身子,不如踢了玩玩儿吧。”
“咦?好啊!我踢得不好,姐姐顺道教教我吧。”
“好,很是简单,妹妹聪明,定是一学就会。”
俩人说说笑笑地朝着万福阁走去。
大殿内,胤禛见众人已是去了大半,回头又没看到乌拉那拉氏,只觉着一下子便冷清了下去。
“福晋方才似乎哭了,走的时候脸色不大好。”胤禛闻言,愣怔了一下,当即便明白过来乌拉那拉氏的心情,只叹了一口气。再看向下面时,见妍华也不在,耿氏也走了,方才心里被勾起的欢欣也渐渐退了下去。
“贝勒爷,奴才已是查到了一些眉目。”魏长安见他脸色不好,犹豫了下,却还是很快上前在他耳边说了一声。
胤禛抬眼看了过去,侧福晋笑着与弘昀说话,宋氏客套着在夸武氏的舞姿,沉默了一会儿便摆了摆手:“过几日再说吧。”
魏长安看了他一眼,点头退到了一边。
今年的除夕夜,似乎比往日都清冷了许多。
“我去看看文瑶。”
胤禛一走,剩下的人自是也不再干坐着,也纷纷回了自己屋子。
他走到祥和殿时,祥和殿一点喜庆的气氛都没有,虽是张灯结彩在迎接着新年,可是殿中静悄悄的,肃冷得很,只偶尔传出一两声杯盏摔地的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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