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娘娘。”
妍华又关切了几句后,便起身回宫了。
待她走后,春卷才不解地问郭答应:“熹妃娘娘为何要让主子去给她打理石榴树呢?娘娘宫里头的人儿很多,怎么着也不会缺打理的人儿吧?娘娘是想故意使唤主子不成?”
“别乱说,娘娘是想给我机会吧……”郭答应疑惑地看了看妍华的背影,疑窦丛生:难道熹妃娘娘是觉着自个儿老了,想培养几个人好抓住皇上的心吗……
“娘娘回来了啊,小福晋来给娘娘请安了。”妍华刚回景仁宫,灵犀便笑眯眯地迎上前来。
“这大冷的天,跑来跑去容易被寒风吹着。”妍华脱下斗篷,嘀嘀咕咕地走了进去,有些心疼。
“额娘吉祥!”暖心给她请了安后,忙递上一个暖炉给妍华暖手,春寒料峭,外头还是冻人得很。
“快起来吧,地上凉。跟弘历还好吧?没有又吵架吧?”妍华见她面上红润,眼里留情,还是忍不住关切了一声。暖心与弘历年纪都不大,不像她与胤禛,年纪小的总容易闹矛盾,蜜里调油的日子若是腻味了便容易吵架。
暖心一怔,知道自己上次哭着过来诉苦给妍华留了个不好的印象,忙惭愧道:“让额娘费心了,儿媳与他并未再闹别扭。儿媳听说了昨儿御花园里的动静,估摸着额娘这会儿子应该得空了,便过来瞧瞧。额娘无碍吧?有没有伤着?”
“我没事,倒是你,莫要忧心这些,好生养着身子给弘历生个阿哥才是正经。你皇阿玛子嗣少,弘时……也未能留下一子半女,弘昼也还没孩子,你们该努努力,生个阿哥让你皇阿玛高兴高兴……”妍华下意识地唠叨了起来,待看到暖心羞红的小脸时,她才愕然惊觉自己何时变得这么婆婆妈妈了。
她以前也为生孩子的时候烦了好多年,如今暖心与弘历大婚才半年,她突然觉着自己也不该丢那么多压力给他们,忙讪讪地住了嘴。
“你额娘我老了,难免有些啰嗦,你可莫要嫌我烦。”妍华自嘲地笑了笑,没再嘀咕生孩子的事情。
暖心瞧了她一眼,忙笑道:“额娘这是说的哪里话,儿媳的妹妹过年的时候进宫探视,瞧到额娘的时候,还问儿媳额娘是不是新进宫的哩,说额娘看着又年轻又好看。”
“她小嘴儿倒是挺会说话。”妍华极为受用地笑了笑,眼角的细纹绽成了一朵小花儿,在她的笑容中轻颤。
这时,妍华派去养心殿找苏培盛的小太监也回来了,脸上一片茫然之色。妍华看到他后,便问他都打探到什么消息,且如实禀来。
“回娘娘,苏总管说钱贵明儿就会回来一趟,不过……”
妍华见他支支吾吾地,不禁拧起了眉头。
灵犀是个急性子,看到妍华蹙眉后,忙斥道:“吞吞吐吐做什么?娘娘让你如实禀报,你这幅样子是要急死人吗?”
那小太监忙“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竟是哭了:“娘娘救救钱贵吧,苏总管说钱贵明儿回来跟娘娘道个别后,就会出宫。奴才们既然进了宫,便是这一辈子都要老死在宫里头的。钱贵又未得过什么大功,如今放他出宫定不是什么好事啊……”
他这一番话说完,在场的人便都怔住了,就连一向牙尖嘴利的灵犀也顿在那里半晌:“你……胡说什么呢?他在景仁宫里头伺候地好好儿的,何故要赶他出宫……你是不是压根没去养心殿,在这儿胡编乱造呢!”
“灵犀姑姑,奴才不敢……不敢胡编乱造啊……是苏总管亲口说要让他出宫给……呜呜……”小太监毕竟年纪小,看着也就十五六岁的年纪,说着说着便忍不住抽泣起来。他进了宫后便一直受钱贵的照应,感情自是不比一般。
妍华沉下心来,摆了摆手:“快下去擦擦眼泪水儿,这么大人儿了还哭哭啼啼的成何体统。你可问过苏培盛为何要让钱贵出宫?”
小太监一愣,茫然地摇了摇头。钱贵犯了大错才被撵出宫的想法是他自个儿忧心出来的,他一路上回来就在琢磨这事儿,可惜脑子愚钝,除了这个再也想不出还有什么可能。
“那不就得了,苏培盛什么也没说,你在这儿哭什么哭。我教过你们多少次,不得证据便莫要妄议,钱贵若是看到你这幅模样,定要教训你了。”妍华严词厉色,将那个小太监教训得立马噤了声。
“娘娘恕罪!”小太监回味半晌,终于闷声闷气地磕了个头,临末却还是忍不住央道,“倘若钱贵真的犯了事儿……娘娘能不能看在他忠心耿耿伺候多年的份儿上……救救他……”
妍华冷冷哼了一声,有点儿挫败,难道在他心里,她是个冷血无情的主子不成?怎得总是要担心她不会护着自己宫里头的人儿?
“嘴贱!娘娘何时不护着咱们了,还不下去!”灵犀倒是最快,不待妍华出声,便将小太监给踢出去了。
“额娘……莫要太忧心了,那钱贵许是受了什么差使才要出宫的……”暖心见所有人都沉默不语,静地有些吓人,忙轻声宽慰了下。
妍华镇定地看了她一眼,翘着嘴角笑了笑:“莫不是吓着你了吧,我不忧心,你也莫将此事放在心上,左右等明儿钱贵回来了再说。”
妍华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人儿,自然不会因为小太监的几句猜测便乱了阵脚。她觉得,这两日的事情有许多蹊跷之处,她急不得,也乱不得。
是不是又有人要跟皇上作对了?钱贵不会就是那人的眼线吧?难道是十四……倘若钱贵当真做了想伤害胤禛的事情,那么她绝对不会原谅他!口口声声说她是恩人恩人,难道是因为她一直好生养着这条白眼狼,他才如是说的?这……她深吸了一口气,将心里那些乌七八糟的猜忌给压了下去。
她相信她自己的眼神不会差成那样,钱贵定不是那样的人儿。
暖心见妍华有些心绪不宁,便留下来陪着她一起用晚膳。用过晚膳后,又去御花园看了看。
御花园里的花灯还未全部撤走,不过地上那些个冰雪雕刻的小动物已经被悉数铲除。妍华过去的时候,有几个侍卫正在巡视,看到她们的身影后,只叮嘱她们这两日先暂时离御花园远一些,待他们排除了危险后再去转悠也不迟。
妍华兴致寥寥,只遣了人将暖心送回乾西二所,然后顾自回了景仁宫。
翌日一大早,郭答应便过来请安了,说是奉命过来打理那两盆石榴树。
妍华昨夜昏昏沉沉睡得不安稳,所以郭答应过来的时候,她才刚起身。郭答应见状,便行了礼进去帮她梳理头发,妍华也未推辞。
不想郭答应的小手倒是巧,将妍华的发髻盘得很好。
“你倒是手巧。”妍华微笑着夸赞了她一声,郭答应忙谦虚地客套了两句。
“娘娘,安答应来请安了。”
安答应进来一瞧,看到熹妃与郭答应正有说有笑地聊着天儿,眸色不禁黯淡了两分。
“嫔妾给娘娘请安,娘娘吉祥!”安答应敛起面上的那丝不快,端端庄庄地向妍华行了个礼。她得了熹妃的照应,又侍过两次寝,只是肚子不争气,没能怀上龙子。
眼下看到郭答应在,她才有了危机意识,觉得若是再这样下去,只怕她很快要被熹妃甩开了。
妍华转过脸来时,正好看到她眼里那一抹刚刚收敛了去的阴鸷,心下立马有些不快。她当初看上安答应,不过是觉着与苏答应她们几个相比,安答应的性子还算稳重。如今看来,她也不过是个内里阴险的人儿。她早就知道,暗地里在皇上面前那般放荡之人,只怕当真是个表里不一的虚伪人儿。
第五百三十六章 辞别
妍华因为心里对安答应有了偏见,待她自然也就冷淡了些。
郭答应不愿意树敌,为妍华梳理完发髻后,便退下去打理那两盆石榴树了。眼下刚刚入春,那两株石榴树才开始有复苏的迹象,本也没什么可打理的,郭答应便依着宫女的提醒,拿了一柄小花铲,小心翼翼地给石榴树松土。
安答应看了一眼她悠闲的背影,眼里略过一抹恨意。
“不是说过不用每日都过来吗?怎得又来了。”妍华的语气有点儿冷,睨了她一眼后便去用早膳。
安答应一直唯唯诺诺地在身旁伺候,还一直顶着笑脸道:“能伺候娘娘,是嫔妾的福分呢,娘娘就允了吧。”
妍华淡淡地看了她一眼,默默地用膳。用完后,她又附耳听芍药禀了什么话,而后向安答应道:“本宫今儿有事,你且先回吧。”
安答应的面色有些难堪,可妍华也无暇与她多说,说了那句话后便与芍药闲碎了几句离开了正殿。
安答应面色不愉地行至郭答应身边:“妹妹不走吗?娘娘说今儿有事呢。”
郭答应愣怔了下,噙着笑意冲她点了下头:“既然如此,我将这盆里的土松过之后便去请辞,多谢姐姐提醒。”
“手臂还伤着呢,怎得做这种粗活,放着让这些奴才做便是了。”安答应关切地看了一眼她的手臂,又看了看站在旁边教郭答应如何松土的宫女,有些不大高兴。
被她瞪了一眼的宫女有些无所适从,忙低眉顺目提醒道:“苏答应,是娘娘让郭答应亲自打理这两株石榴树的。”
“姐姐莫怪她们,是妹妹惹了熹妃娘娘不高兴,所以娘娘让妹妹我好生打理这两株石榴树,以静心养性呢。”郭答应心思一转,便随口扯了个谎。她不想得罪安答应,因为害怕她日后会与自己为难。
春卷诧异地看了郭答应一眼,不明白她何故又换了一个这样低声下气的说辞。哎,她觉着自家主子哪儿哪儿都好,就是太怕事儿,圆的扁的任人捏,从来也不知道抗议一声。
果然,安答应一听她是受了罚才来此打理石榴树的,眼里立马多了一分笑意:“熹妃娘娘向来待人宽和,妹妹也莫要心生怨气,你好生打理着,娘娘消了气后,自是不会再与妹妹计较。”
春卷扯了扯嘴角,十分不屑地撇了撇嘴,只不过因为低着头,旁人并未看到。
安答应离开景仁宫的时候,看到了钱贵,惨白着一张脸,失魂落魄地往景仁宫而来,见到她的时候也没行李。她兀自生了会儿闷气,也不敢难为他,只咒骂了两声便走了。
芍药见钱贵回来了,命人提了两个食盒,将郭答应主仆送了回去。郭答应回去后才知道,那两盒子里是各色的春卷:虾仁的、豆沙的、芥菜的、肉丝的……
送她们回去的宫女说,熹妃娘娘见伺候郭答应的宫女叫春卷,想是郭答应比较爱吃此点心,才那么叫她,所以便命人做了这么些。
春卷的脸色刹那间通红,羞得抬不起头来。
她从小就爱吃春卷,也不知怎得她阿玛就给取了这样一个大俗的名字。她自己个本是听惯了的,此时突然被熹妃娘娘拿出来说叨,她突然又矜持不已……
“娘娘,奴才以后不得伺候娘娘了,请娘娘莫要责怪奴才。”钱贵一回景仁宫便被带去了偏殿,妍华正等在那里,神色有些忧虑。
钱贵一看到她便跪下去磕了几个响头,其实他当初做那些事情的时候,全是凭了一时的怒气,压根没有料到事情会演变到难以收拾。本下定决心走得坚决一点,可看到昔日的恩人在眼前,他还是忍不住湿了眼眶。
“你这是什么话?好好儿地为何说这种……别离之言?”妍华心里浮起不安,想起苏培盛说要让钱贵出宫的话来,压根理不出头绪。
钱贵稳了稳心神,抹着泪又磕了一个头:“娘娘,奴才一直未曾跟娘娘和各位姐姐们说过自个儿的家世。”
但凡肯进宫做太监的男子,入宫之前都有一段辛酸的经历。若不是家中贫迫所致,谁又愿意将自己的命根子舍去,做一个不完成的阉人呢?前朝的阉人尚有位高权重的榜样,可到了大清,哪儿有皇帝愿意重用阉人的?
所以宫里头的太监没人肯说自己的家世,但凡提起那段心酸过往,都免不得要回忆起净身时的苦痛。那是一段让他们不堪回首的过去。
所以,只听闻有公公得了势后各种吹嘘自个儿的家世,从来不见哪个人将实话说出来。别个太监也都知道个中内情,所以大家伙儿都只听了过过耳瘾,谁也不曾当真。
钱贵,也做过这样吹嘘的事情。
钱贵这个名字,是他自己给自己取的,进宫前就用上了。他本家并不姓钱,不过是因为家中太贫穷,最缺的便是银钱,所以他去了势后,便改名换姓了,她觉着做阉人实在愧对他家祖宗。
又钱又贵,自是希望日后大富大贵。
他家中有一个老母亲,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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