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是弘时又出了事情,所以拖到九月份后,胤禛才得了空暇。
九月中旬,他让妍华收拾了些换洗的衣服,说要带她去香山看红枫,还计划住上个三五日。
香山在城郊,早年在潜邸的时候,胤禛曾带着妍华去求过子。时隔多年,故地重游,总忍不住唏嘘慨叹。漫山遍野的红枫还是那么如火如荼,风一吹过,红枫便随着摆起一道道鲜红的叶浪,十分壮观。
皇上亲临,所以香山自是一早便被封锁了,整座山都没有闲杂人等通行,静谧得犹如藏了许多秘密一般。
胤禛本就是带妍华过来看看红枫,所以并未让人摆多大排场。他虽然只着了一身普通的常服,可锦衣玉带,服侍上的缜密刺绣,仍是将他衬得贵气逼人。
他牵着她一起走石阶,走到半山腰的时候,便驻足观红枫。都说九月枫红似火,他们来得着实是个好时候。
这一停,妍华便觉着累,附近没有亭子可以歇脚,所以妍华索性便想往地上坐。胤禛拉着她不让,无奈地摇着头让人拿来个软垫铺在台阶上,才允她坐下。
“我以前以为,禛郎性子冷得很,后来才知道,你是面冷心热。”妍华心里暖暖的,想起之前也曾在这石阶上坐过,不过是坐在他腿上的,那时他说地上凉,她坐了不好。
胤禛轻笑出声:“许是只对你热,别个人都说我冷情得很。”
她听了觉着有些心酸,只拉住他的手,让他一起坐下:“别人怎么说我可不管,在我心里,禛郎一直都是最好的那一个。禛郎是天底下最英俊最温柔的人儿,”她说着便抬起了头,看到他嘴角扬起的浅笑后,便依在他肩膀上,又继续道,“能与禛郎厮守,我真开心,这许是我这一辈子最最幸运的事情了。”
他闷笑着揽住了她的腰:“哦?婵婵莫不是在补口头上的小札?这个可不算,要写在纸上才可。你啊,总是在小札里这般糊弄我,我耳朵都听出茧子来了。”
“禛郎觉着这是糊弄?”她白了身侧的男子一眼,微微噘着嘴嘟囔了起来,“我倒是愿意听你经常这般糊弄我呢,可你连糊弄我的工夫都腾不出。”
胤禛无奈地轻叹了一声,扶住她的头,凑到她耳边轻轻噬咬了几下,惹得她轻轻发颤之际,用只有她听得见的声音呢喃道:“在我眼里,婵婵是天底下最美的人儿,婵婵的笑比天上的星子都要亮眼。”
妍华酥软在他怀里,心里暖得如装了满满的春水,又柔情又荡漾,搅得她身子都无力了:“你就知道唬我。”
他皱着眉头,无奈地笑了笑,又低头轻轻咬了几下她的耳垂:“怎得话到了你嘴里都变得那么随意了,方才让我说,说了又要说我唬你,我倒是真不知所措了。”
妍华抬手去推他胸膛,这个人真是,明明知道她耳朵对他的亲热很敏感,他还这般捉弄她:“你快别……我要没力气走山路了,到时候天黑若是还爬不上山可如何是好。”
“不是还有我吗?抱你、背你,都可。”他眼神矍铄,好似突然年轻了几岁。
妍华怀疑地打量了他一番,不屑地撇了撇嘴:“禛郎还当自个儿是不惑之年呢?一把年纪了,就莫要再逞能……啊!你再如此,我可要生气了!”
她刚开始鄙视胤禛,胤禛便又凑近些许噬咬起她的耳朵来,惹得她一声惊呼,忙往后撤了撤身子。
胤禛看着她染了些许红晕的双颊,笑呵呵地摸了摸,触手柔滑,他便忍不住一摸再摸。
“我就喜欢你娇羞的样子,只可惜啊,大了之后这面皮就变厚了,没以前那么矜持了。”他咂咂嘴,遗憾地叹了几口气。
妍华被他说得有些恼,伸手就去他胳肢窝下挠痒痒,惹得他一阵放肆的大笑,将跟在后面的那些个太监宫女惹得震惊不已,有两个甚至禁不住好奇而偷偷抬头看了一下。
“以前年纪小,许多事情不懂,你又总是捉弄我,我自然就容易闹出脸红的毛病来。”妍华不满地白了他几眼,什么面皮厚?明明是她已知人事,自然不会再矜持与他亲昵,“禛郎以前还一折腾就是一夜呢,如今不也是不行了?”
如今是在山上,夜里不得同房,所以妍华说得有些肆无忌惮。
胤禛一听这番话,立马沉下脸来:“还说不是面皮厚,这样的话都信口胡说了,你当心我……看下山后我不好好收拾你,到时候你莫要求饶。”
他虽然上了点儿年纪,可是那方面的体力还是有的。他皇阿玛在世的时候,年过六旬还照样与后妃交欢呢。他如今不过也才五十,竟是被她如此三番两次地看轻,真的让他很不满。
“我不过是说你不如以前那般厉害了,又没说你不行。难道只许你贬低我,我就不能还个嘴儿?”
“当然不行。”他故意冷下脸来,怄气似的松开了揽着她腰的那只手,“我是皇上,你自是该万般服从。”
“我待你与别个人不同,你自是也该待我与别个人不一样。所以别个人都万般服从你,我却不该也如此无趣。”她主动揽上了他的腰,讨好似的凑到他胸前蹭了蹭。
他蹙着眉头苦笑,故意别开了脸佯怒:“这是什么歪理,你可莫要把弘恩也教得这般蛮不讲理。”
她脸上的笑容微滞:哪里有工夫教他?只怕出不了几年,他就要被带出宫了。
不过,她终究只在心里酸涩了一把,开口的时候却全然不提这些:“禛郎这是什么话?弘历不好?笑笑不好?还是惠儿不好?臣妾养了这几个孩子,个个都聪明懂事,怎得成了蛮不讲理了?你虽是皇上,却也不能这般颠倒是非。”
“哈哈哈……”胤禛爽朗地大笑了几声,站起身来拉着她一起继续往上去,“好好好,是我颠倒是非了,婵婵最有理。咳咳咳……”
这时候,突然吹来一阵山风,呛得胤禛连咳了几声。
妍华忙给他顺背,目露关切:“怎得,是冷了吗?要不,披个披风……”
“不用,笑急了而已。婵婵亲一下,就好了。”他说着便矮下脑袋,将脸凑到了她面前。
妍华下意识地回头看了看,那些人虽然跟在后头几丈之外,可一抬头便能看到他们了。方才说了那会儿子情话还不够,眼下又要闹她。
“怎得这般不正经?”明明是来看红枫的,眼下却根本没心思看。
胤禛闻言,立马冷下脸来,不满地睇了她一眼:“婵婵倒是亲不亲?”
妍华无奈,飞快地在他嘴角啄了一下后,便要拉着他走,结果却没拉动。回头一看,他还是摆着方才那副模样,黑着个脸,很不满意的样子。
她翻了个白眼,只好又凑过去亲了亲他的嘴,他这才满意地动了动身子,由她拉着往上走去。
她到了这个年岁,再也不会像以前那样容易脸红心跳了,只不过每每他跟孩子似的在她面前耍赖时,她都会觉得心里暖暖的,异常温馨。与他携手这么多年,吵过闹过,甚至差点儿还因为误会而分道扬镳过,她很是珍惜如今的美好。她觉着,嫁给他,是她三生有幸。
又行了一小半的路时,妍华觉着太累,便拉着他要一起再坐下来歇息歇息,胤禛摇头,说山上的住持一直在等候接驾,不可让他们等太久。妍华撇了撇嘴,弯腰捶了几下腿,便准备咬牙继续走。
谁料,胤禛却突然在她面前半蹲下了身子。
她愣怔片刻,才弄明白他意欲背她上去,忙去拉他起来:“你这是做什么?”开什么玩笑,你都半百的岁数了,这又是山上,若是一个闪失没站稳,那可很危险!
胤禛见她不肯让她背,二话不说便转过身子来将她打横抱了起来。妍华惊呼了一声,吓得想挣扎下来,又怕不小心闹得他脚下打滑,便僵住了身子不敢动弹。山高路陡,他这是逞什么能!
“皇上,快放臣妾下来!”她惊喘了一会儿,才定下神来。彼时胤禛已经抱着她上了好几个台阶。
“不让我背,那便是想让我抱了。其实还是背着来得好,又不会挡着路。”他淡淡地垂眸看了一眼,脸色十分平静,仿佛抱着她上山并不费力。
妍华紧紧搂着他的脖子,又不敢挣扎,气得瞪大了眼低吼道:“快放臣妾下来!皇上这是逞什么能!皇上若是再不放臣妾下来,臣妾可生气了!”
第五百二十四章 上山
“呵呵,生什么气,别闹。”胤禛只是低头笑笑,并未将妍华放下来。
妍华见他当真一直抱着自己走,哪里放心得下,又不敢在这山道上乱挣扎,只得央道:“快放我下来,你这般抱下去不累坏身子才怪。我自个儿走得动,不累了,快放我下来吧。”
胤禛闷笑了数声,用温柔似水的目光低头看了她一眼:“我还没那么不中用,再抱一会儿。你生下弘恩不过才三个多月,眼下怎得就这样轻了?”
他说罢,像是为了印证她很轻的言论,还将她轻轻颠了颠,吓得她紧紧搂着他的脖子,半分也不敢动弹。
“快将我放下来,你若再不放,我可就哭了!”妍华真的恼了,他怎得非要惹她心疼的?到山顶好说还有一两百石阶呢,走着都吃力,他如今还非要这样抱着她,真当他自个儿还年轻力壮?这后头有宫女有太监,倘若她当真走不动了,让她们扶上去也可以啊,哪里需要他抱!
他好笑地睨了怀里的娇人儿一样,好笑地摇了下头:“这是想跟筱七学?哭多了会招人烦的,你看看,十三弟可不是烦了才会独自离京的吗?”
哎,既然硬的不行,那只能来软的了。
妍华搂紧他的脖子,凑上去亲了他一口:“禛郎,我真的有力气了,你放我下来好不好?你若是累着了身子,我要内疚的。禛郎真舍得让我内疚、让我心疼?”
胤禛被她的举动惊住,顿在原地站了一会儿,才继续笑道:“我不舍得让你累着。”说罢便又继续往前走了,脸上的神情比之前更轻松了些。
妍华这下没法子了,软硬不吃,她能怎么办?索性她也不再纠结了,由着他去抱,看他待会儿累着了该怎么办!苏培盛他们也当真不称职,怎得没人上前劝阻?
她哪里知道,这几年苏培盛劝过太多分外之事,被胤禛骂了许多遍。这次来香山之前,胤禛还专门给他上过紧箍咒:“朕与熹妃此次外游,图的是心情,尔等莫要多舌,多舌掌嘴。”
还有三四十阶时,妍华抬头看到有侍卫早早儿地列在那里等候,她这才又道:“皇上可以放臣妾下来了吗?快到香山寺了,若是被寺里的师傅们看到可就不妥了。”
胤禛点头,停下步子后,缓缓将她放了下来。两臂颇有些酸痛,他下意识地便抬起右手去揉了揉左臂,被妍华看在了眼里。
“哼!”妍华冷哼了一声,生气地白了他一眼,赶紧走到他左边给他捏了捏,讽道,“皇上不是不累吗?”她说着便下意识地加重了手上的力道,捏得胤禛颦蹙眉头。
只是,他也没机会再与她说笑,因为香山寺的和尚们已经迎了出来。
他收起脸上的笑意,拉着她一起走了上去。
住持面容祥和,手里挂着一串沉香木的念珠,像是得大道之人。胤禛以前来林隐寺时,曾与这位住持论过道法,时隔多年,住持风采依旧,还是那么仙风道骨、稳定持重,而胤禛,却已经憔悴了容颜,花白了头发。
妍华跟在旁边,见住持邀胤禛去禅院小坐,便知趣地没有跟去叨扰,只携了芍药陪着她去大殿里烧烧香拜拜佛。
在厢房里歇了会儿脚后,便到了用膳的时辰。这里与皇宫里一样,每日只用两顿膳,不过皇宫里头夜里还能吃点心,可这里却不得再吃了。妍华左等右等不见胤禛回来,便独自在后院用完了膳食,而且吃了个干净见底。
其实,也只有两个馒头,两碟小菜和一碗青菜豆腐汤。送膳食过来的小和尚说,这豆腐较别个菜珍贵些,因为每次都要下山去取,而别个小菜,都是山里种的。
妍华一路爬山,饿得不行,结果一吃就吃了个精光:“这寺里的馒头倒是软糯香甜,还有这小菜,也可口得很呢。”
芍药却掩嘴笑了:“娘娘不必解释,奴婢都懂的。”
妍华尴尬地别开了眸子,不自在道:“懂什么了?莫要胡说。”我就知道你又要说我馋了,我不过是饿了而已,况且,这小菜确实炒得妙。
不过,芍药毕竟是自己人,将碗碟收拾好后,再回来时有时一副木头桩子的模样了。
妍华看外头夕阳西下,洒下万丈红光,觉着景致不错,便欲出去消消食。
行至大殿前头的时候,她无意识地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