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便随着妍华往她屋里头去了。
“姐姐,方才在静莲居,汐儿将矛头直接就指向了我。爷虽是不信,却不知侧福晋会不会信。我们这段时日要多提防着些,可不得让人得了机会害条条和硕硕。”妍华神色凝重地握住了耿氏的手,手心微微出汗,紧张不已。
耿氏同样郑重地点了点头:“妹妹说得对,小心驶得万年船。日后不管孩子们去哪,我们都要有一个人跟着。”
妍华肃然地点了头表示赞同,她想起方才汐儿瞧她时,眼里露出的愤恨,便疑惑不解。
听另外两个丫鬟的意思,翩翩的镯子掉了,所以汐儿让她们去找镯子。只这一点,妍华方才就怀疑小格格落水一事是汐儿故意为之,不然照汐儿平日里的护主姿态,她断不会让翩翩一个人在湖边玩耍的。
她当时远远看到翩翩是追着什么东西才会往湖边跑的,可是方才她在湖边看了许久,什么也没发现。她并不敢断定自己看得清清楚楚,许是隔得远,看花了眼也是有可能的。但是汐儿那般诬陷她与弘历,她便气不打一处来。
万福阁的主仆们都提高了警惕,小心翼翼了数个月,却是什么事情都未发生。
年静怡因为受不住打击,一直断断续续地缠绵病榻,直到来年开春,她才重新振作了精神照例去祥和殿请安。妍华再看到她的时候,她之前才刚养好的面色又陡然暗黄如蜡。
小格格溺水而亡的事情,胤禛迟迟未给明确的交代。府里上下只知道那两个小丫鬟被杖毙,那些不小心听到行刑的下人,只觉得那凄厉的哀嚎声脸面数日不曾绝耳。汐儿因为护主不周,本来也是要被杖毙的,后来因了年静怡为她求了情,终究是保下来一条小命,不过被杖责的她还是几个月未能下得了地。
至于妍华心头的怀疑,魏长安并未给她解释,只道她许是隔得远,看错了也不无可能。
妍华也未再多疑,只是对静莲居的人儿越发上心了些,不愿意让万福阁的孩子涉半分危险。
反应最过古怪的莫过于福晋,按着她对年静怡的恨意,年静怡的孩子接连小产一个,早夭一个,她该是最开心的才是。可她看到本就消瘦的年静怡,又消瘦了一圈后,非但没有半丝幸灾乐祸,反而关切地问候了两声,还让她若是身子不适,便在静莲居多歇息几日,不用挂记着每日前去请安。
妍华觉着,这件事情很蹊跷。难不成是福晋心中有愧疚,所以才会突然对年静怡改变了态度?
木槿似是看出了她的疑虑,在她往书房去之前,将她叫住了。
耿氏与妍华走在一块儿,只疑惑地回头看了一眼,本想先行一步离开,却被木槿留下了:“也请耿格格慢一步走。”
万福阁的两个姐妹对视了一眼,便站住了步子。
“木槿可是有话要说?”妍华看着眼前这个眉眼里遍布沧桑的人儿,她的闺秀优雅不亚于寻常官家小姐,却是在这个王府中误了终身,实在可悲可叹。
当初被妍华怀疑过的郑福,自离开王府后便杳无音讯了,魏长安差人去他老家查探,人去楼空。郑福仿若从人间消失了一般,没了踪迹。本是王府私事,他也不便于将事情公开,只传了命令于四处的探子,让他们暗中注意着郑福的动向,一有消息立即禀报。
只可惜,时隔多年,还是一无所获。
妍华将心里的怜悯收起,她觉着像木槿这样的人儿,需要的不是怜悯和同情,而是尊重与理解。
“格格们日后可否下午抽出空来,跟奴婢学着打理打理府里的事务?”木槿思索再三,觉着还是万福阁里的两位格格较为可靠稳妥。她本想绿萼苑的人儿打理,但她不大信任李琴语的为人。她又想着让静莲居的人儿接手,但福晋对静莲居不大对付,是以也不大合适。
妍华与耿氏听了这话,皆是一愣:“为何如此?福晋……不准备再打理府上的事情了?”
堂堂的嫡福晋不打理这些,让下头的格格们打理,这要是传出去,还不得误会胤禛薄情寡性?别人定会以为他有了娇嫩的格格,便罔顾与四福晋多年的情分了。
妍华想起福晋对年静怡的态度,心里突然闪过一个念头。只见她拧着细眉瞧了木槿一眼,迟疑地问道:“福晋她……莫不是想搬出去住吧?”
耿氏听后也突然觉得极有可能,一同看向了木槿。
木槿些微讶异地张了下口,只浅浅地笑着:“婵格格的悟性极高。福晋也只是有这个想法而已,暂时还未与爷提。福晋想先让奴婢带着两位格格熟悉下府里的事务,待她走了,府上也不至于乱成一锅粥。”
“好好儿的,为何要离开?嫡福晋不住王府里,将王府让给侧福晋与格格?这成何体统。”福晋也不曾为难过万福阁,妍华对福晋一向是同情更甚。她是堂堂四福晋,荣华富贵享之不尽,可她却将日子过得那样落寞与忧伤,终日长伴青灯古佛,也不知暗自流了多少泪。
可惜,爷只有一个,若是能被爷全心全意地守护,福晋定然不会像如今这般模样,眼神浅淡若看透了世事,仿佛下一刻就会投身佛门,不再纠缠于俗世。不是她心向着佛,而是她已然生无可恋。
妍华的反应有些出乎木槿的意料,府里那个女人不愿意得这权势呢?若是换做旁人,早该虚伪着推辞一番,然后坦然受之了吧。眼前这两位格格,如她所料拒绝了不说,妍华甚至还有些忿忿不平。
她确实没有看错,这二人,她可以放心托付。
“静莲居的小主子出了事情后,福晋心里很难受,让她想起了一些往事。福晋已经在这个王府生活了小半辈子,无论走到哪里,她都能想到些不开心的事情,大夫也说了,如此下去,只怕会积郁成疾。奴婢觉着福晋还是去别院住上一阵子方为上策,一来可以换个环境养养病,二来可以养养心。”
“只是,木槿,有一样你须得思虑周全。我与姐姐再怎么着也只是府上的格格,这种身份怎可掌管府里的事务?两位侧福晋当为上上人选才是,你还是让两位侧福晋合力打理为好。”妍华如是说,并非谦虚使然。
她与耿氏若是应下了这份差事,日后难免更不得空闲,那就无法时时看顾两个孩子了。每次早上请安这一会儿,她们二人心中都会揣着份担心,日后若是更不得亲自看顾孩子,心里的忧虑便要愈加沉重了。况且,她们若是以格格的身份执掌了这后院的事务,只怕会遭人诟病,静莲居的人定会首当其冲。
几害相较取其轻,她思索再三,待看到耿氏也微微摇了下头后,便再度出声拒绝了此事。
李琴语的性子如今已然改了大半,再也没了当初的咄咄逼人与险恶用心,她若是得了这个机会,定会为了弘时好好打理府上的事务以博得胤禛的赏识。妍华相信她不会再难为万福阁的,毕竟胤禛的态度很明确,只怕她再敢对万福阁起邪念,弘时立马又要被指给别的院子抚养了吧。
至于年静怡,她的性子柔柔弱弱,本无可防之处,只是那个汐儿……似乎难缠了些。只要有汐儿在,便不得小觑了静莲居。
两个侧福晋共同打理,相辅相成相制衡,甚好。
木槿见二人不肯应允,只笑了笑:“二位格格回去好好考虑一下,福晋暂时也不会离开这里。不过此事定下之前,请两位格格先莫要将消息泄露出去。”
“那是当然,木槿可以放心。”耿氏盈盈笑着,如同被春风拂过的花朵,缓缓点下头去。
木槿见状,也无心再耽搁她们的工夫,躬了身子便退了回去。
耿氏拍了拍妍华的手,让她快些去书房,自己便也加快了步子赶回万福阁……
木槿将事情禀过胤禛后,他沉吟了半晌,终是同意了妍华的提议,将后院里的事情交由两位侧福晋共同打理,良辰从旁协助。
至于福晋搬离府邸独居一事,胤禛思虑再三,迟迟没有点头。事情一拖再拖,直到第二年春暖花开之际,福晋才终是再次踏足雍华殿,亲自向他开了口。
他望了她良久,最后声音里透着疲惫,上前将她拥住:“文瑶,你我夫妻一场,一定要走到如斯地步吗?”
福晋挣了挣身子,被他箍得太紧,她没能挣脱。于是她索性也不再动弹,只是波澜无惊地靠在了他的肩上:“哀莫大于心死,从此以后,爷的喜怒哀乐与妾身无关。我们还是罢了,爷给我一个成全吧。”
胤禛听到她冷淡的声音后,眉头一颤,嘶声到:“你心里的苦,我懂,可你动不动便早言两罢实在让我心痛。夫妻这么久,岂是说罢便能罢的?你若是不愿再看这府上的糟心事,便将事情都交给静怡她们打理便可,我会吩咐她们不得扰你。”
第四百零六章 喜事
福晋听到胤禛如是挽留,冷然地用双手抵在他胸前,静静地看向那双眸子。原本清冷的目光此事已经布满了心痛,她的眸子如针扎一般,蓦地颤了下,而后便缓缓别开了。
“爷大可不必担心妾身的离开会被人说闲话,妾身离开前会进宫一趟,向额娘禀明妾身的身子状况,再与她亲自提一提出府养病一事。爷对外也只需宣称妾身是出去养病便可,如此一来,即便皇阿玛知晓此事,也不会过问的。”
胤禛的眸子一痛,眉头也猛地拧成了一条线:“文瑶……你何曾把我想得如此不堪过?如今你便无情到不惜用话伤我,也要离开了吗?”
“无情……”她喃喃地重复了一遍这两个字,突然觉得有些可笑一般,自嘲地哂笑了几声。
她确实变得无情了些,以前的她事实都为他考虑周全,可自从花园中滑了一跤小产后,她便没了继续待他如初的心思。
她知道,是她入了魔障,才会痛恨了年静怡那么久,还不惜狠心地暗示宋氏去谋害年静怡。眼下她后悔了,去年她还梦到弘晖了,还是八岁的模样,却与她说着放下仇恨这样的老成话。
她脑子清明一些的时候,也曾细细想过当日的情景,许是当真怨不得年静怡。年静怡也料不到自己晕一下会吓得她滑跤,柳承志与她说过,安神药不可多吃,因为里面含有朱砂,吃多了许是不大好的。
她那时怀了孩子后,虽然断掉了安神药,可之前日积月累的坏处许是在她怀孕之时便显现了。不然她怀身子的时候,不至于总是胎象不稳。不过事到如今,再悔这些,已经晚了。
翩翩溺水之事,实在出乎她的意料。那个小女娃很漂亮很乖巧,她看过几次后也忍不住喜欢上了。记得有一次在花园碰到翩翩,小娃娃的眼中明明带着怯意,却还是伸出软乎乎的小手牵住了她,糯声糯气地唤她额娘。她常年冰寒的心,在那一刻融化了个彻底。
所以当她看到年静怡憔悴成那样,心里悲痛之余,便想起自己没了弘晖时候的样子,忍不住动了怜惜之心。那些仇那些怨,已然被她遗落在过往的岁月中。那些伤心事,她真的不愿意再面对了。
许是她的神情太过悲怆,胤禛的身子虚晃了两下后,才迟疑地握住了她的手:“倘若如此你能过得惬意些,那便搬去圆明园里住着吧,那里景致好……”
福晋的眸子动了动,沉默良久才点了下头。
一旁的木槿福了下身子,出声道:“爷可否命人在园子里建个佛堂?福晋习惯了每日都诵经拜佛,若是没了这些,恐怕会不自在。”
胤禛很快便点了头,将事情吩咐了下去。
入夏的时候,福晋携着木槿搬去了圆明园。
木槿这两年一直未出过府,其实自从出了事情后,她便鲜少出去了,除了陪福晋去岫云寺烧香,她一般都是足不出户的。以前她一切都喜欢从简,不讲究排场,那次出去给福晋抓药,而已知道随便带了个小丫头而已。谁会料到以前那么多次都没有出事,偏生那一次就出了那样大的事情呢。她平素里都带着王府的腰牌,只要一亮出来,便无人敢冲犯,可……
哎,都是些伤心事,多想无益。她跨出王府后,看到外面的天并未比王府里的蓝一些,不禁淡笑了一声。从今往后便将那些事情都抛在脑后吧,她好好伺候着福晋就好。
福晋一走,后院里的大权便彻底落在了两位侧福晋手上。李琴语本就是个雷厉风行之人,这几年收敛了性子,可本质却在,这一点从她整顿王府里的风气便可看出一二。
翩翩的早夭因为汐儿的那一番污蔑,总有个把人闲言碎语,至今未绝。她们说,因了弘历是个阿哥,所以他推了小格格也被包庇,半分惩罚也未受。这话不知传自何人之口,虽然大部分人并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