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际上,确实如晚清所想,但又不全然是对的。
这时候的流云已经骑着黑马到了临阳城外的琉璃山,她将黑马留在山下,只身上山,幸好她早有准备,换了一身轻便的男装,走路轻松了不少。
琉璃山从前叫虞山,后来因为漫山遍野的野花,阳光洒下来如琉璃般五彩斑斓,久而久之便被人称为琉璃山了。后来因为江湖上一场,许多人死在了琉璃山下,之后琉璃山便被蒙上了一层死亡的阴影,被视为极不详的地方。
流云手执一根纤细的拐杖,这可是她早先准备好的,别看这根拐杖看起来细细长长极易折断的样子,实际这是用上好的羊脂木所制,十分坚硬,除非武功高强之人用内力折断,而流云这般力气的人想要折断它是绝无可能的事
山路难走,她用这根拐杖支撑着往上走,也不知是不是羊脂木这个特殊的材料,那些个蛇虫倒是半点都没看到,流云也乐得轻松。
穿过茂密的树林,便是一条波光粼粼的月湖,流云没有多作停留,直直地绕开月湖,走到了她要去的地方。
擎天巨树梢头的碧叶,连成一片,撒下斑斑驳驳的影子,一座小木屋藏在郁郁葱葱的樟树后,若隐若现,那是只有流云才知道的地方,小时候季氏曾经带她来过这里,后来她过世了,流云便再也没来过这里。
她缓缓地舒了一口气,慢慢闭上了眼睛,感受着阳光洒在身上的温暖,就像是娘亲温柔地摸着她的长发,许久之后她才重新睁开了眼睛,带着恬静的微笑走进了小木屋。
咯吱一声便推开了屋子的门,桌子上满是厚厚的灰尘,陈设简单一如从前,修长白皙的手指缓慢地拂过屋里的每一件东西,那是……娘亲曾经用过的东西。
其实有一个秘密一直都藏在流云的心里,关于她娘的死因。
她从前太依赖林氏,因而对她说的每一句话都深信不疑,但是现在她早已看透了林氏的虚伪,才猛然发现了一些以前从未想过的事。
她娘到底是怎么死的?林氏和她娘都说娘是病死的,她也曾经接受这样的说法,可是她娘娇生惯养,身子底子素来极好,为什么会突然得了急症而亡?
这段日子她反复思忖几年前的事,始终无果,所以她才会想到来琉璃山。
她娘从前偶尔会来这里,她常说这样的世外桃源才是她喜欢的生活,沐府的她是高高在上的主母,高贵端庄,贤良淑德,却并不是真正的她。在这里,她可以伏案作画,弹琴吟诗,这才是真实的季梦娴。
流云走到一只木箱子边上,打开木箱,果然看到满箱子的宣纸,这些都是她娘从前写下的诗词歌赋,却,无人欣赏。
她眸子突然一顿,拿开成堆的宣纸,最下面居然有两本册子,流云立刻拿起来翻阅,粗略翻了几页,她的脸色倏地煞白,手指一弯,册子便掉到了地上,吓得她猛然退后两步。
她捂着胸口,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艰难地咽下了口水,半晌之后她才终于平静下来,蹲下身重新将这两本东西拿起来,却一时间不知道该不该将它们重新放回去。
匆匆翻看两眼,她便分辨出这两本册子记录的皆是秘密之事,季氏的秘辛,皇家的秘辛,随便一件事泄露,都会惹来杀身之祸。
已经恢复冷静的流云握着册子,谨慎地思索起来,该不该让它们继续留在这里,万一被上山打猎的人拿去了,流传了出去,后果不堪设想。
“该怎么办?”她喃喃自语,握着册子的手却猛然收紧。
第五十八章 救是不救
实际上,不论从前还是现在,流云从未关心过朝廷大事,她关心的永远只有沐府,甚至忘记了她娘的娘家是权倾一时的季家。
如今看到了手中这两本东西,她才恍然明白她娘为什么会千里迢迢嫁来临阳城,她知道了太多秘密,又或者该说季氏握有太多秘密了,盛极必衰的道理她娘早就看透了,因而才会远离京城纷扰。
流云将册子收入怀中,关上木箱,她有一种隐隐的直觉,这些东西也许日后她会需要用到也不一定,与其让它们留在这里,不如带回去好好研究,毕竟现在的她还太弱小,若能借住季氏的力量强大起来,也是个不错的主意。
她本想多留一会儿,却意外地听到不远处的打斗声,她不由得蹙眉,这里极为僻静,很少有人过来,怎么会有打斗声?
心下疑惑闪过,她立刻出了木屋,想赶紧离开这里,不要卷入这些个江湖纷争里去,谁知道就在她打定主意赶紧离开的时候,突然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让她停下了脚步。
沈逸。
纵然是不想多管闲事的流云,也按耐不住好奇心,小心翼翼地靠近打斗处,矮下了身子躲在树丛后,探头望去。
果然是他,一身墨色长袍,手执长剑,他背对着流云所在的树丛,但是即使相隔甚远,流云依然能感觉得到他浑身散发的杀气,那是她从未见过的沈逸,那个素来儒雅温和的贵公子,从来没有露出过这样充满杀气的一面。
沈逸对面几个黑衣人同样手执长剑,为首那人冷哼一声,“沈公子最好还是乖乖合作,交出我们主子要的账册,兴许还能逃过一劫,否则……”
沈逸受了伤,墨色的衣袍看不清血迹,但是流云还是从他不自然的动作中看出了倪端。
“只要沈公子乖乖交出来,我们主子吩咐了不会为难沈公子。”黑衣人耐心极好,语气里带着几分逗弄,仿佛沈逸这个猎物势必手到擒来。
“那就看看你们有没有本事了。”沈逸一跃而起,长剑挥下,气势如虹,半点都不像一个受了伤的人。
黑衣人也并未轻敌,对沈逸的攻势迅速地给出反应,几个人围着他互补攻击,剩下的人朝着他蓄势待发,显然他们对沈逸颇有忌惮,不然也不会这般有条不紊地攻击。
不过终究他们还是看轻了他,沈逸的武功并不算拔尖,但是他的隐忍和深沉却让他立于不败之地,几轮对招之后他便寻到对方的空隙之处,果断出手,狠绝凌厉,不留丝毫余地,被他刺中的黑衣人立刻倒地不起,只是他付出的代价并不小,手臂和背上都受了刀伤。
“沈公子,我劝你还是不要顽抗,我们并不想要你的性命。”黑衣人突然出声,他说的确实是事实,江湖中人争斗死亡是稀松平常的事,但是沈逸却不是江湖中人,他是知府嫡子,若是他死了,朝廷官府不会善罢甘休。
“想要我手里的东西,也要看你们有没有本事。”沈逸的语气极冷,没有半分退让,这和流云所认识的那个优雅公子完全不同,她所熟悉的沈逸是个知进退的人,极有自知之明,绝不会如现在这般逞强。
“既然沈公子如此不识时务,就不要怪我们不客气了。”黑衣人做了一个手势,黑衣人便迅速调整了位置,人人握紧长剑,配合默契,刺向了他。
沈逸像是预料到一般,拔剑抵挡,只是他到底伤重,几招过后连长剑都被打掉,他捂着胸口的伤单膝跪地,不住喘气,这一次流云终于看清了他的脸色,苍白如纸。
藏在树丛里的流云握紧了拳头,她发誓自己真的没有想过今日这般情景,她恨极了沈逸的冷血无情,却不如对兰惜和林氏的恨,是她错付真心,沈逸的错不过是没有拒绝而已,他只是冷眼旁观了她遭受的一切,但是流云心里清楚,那些阴谋诡计他未必全部知情。
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为他开脱,这段日子她想明白了一些事,其实她恨的不只是兰惜和林氏,她更恨那个愚蠢痴情的自己,她不是不知道旁人的利用和虚情假意,她只是更相信自己的真心能改变旁人,这样的沐流云,天真地可笑。
激烈的打斗拉回了她的思绪,流云紧张地望着不远处的战况,她看得出他们并不想要他性命,但是显然他们也不是什么有耐心的人,沈逸的冥顽不灵让他们十分恼怒,她能感觉得出黑衣人的杀气。
那么,她要不要出手救他?流云的视线落到了手里的拐杖上,抿紧了唇,内心天人交战。
这不是简单的拐杖,这是她暗中找了临阳城的机关大师为她特制的拐杖,拐杖的前端有个极小的洞眼,能瞬间发射出数根银针,银针上的麻药能让对方瞬间昏迷,这也是为什么她敢一个人上山的原因。只是,她不敢保证自己能射倒多少人,眼前这么多黑衣人,只要有一个没有倒地,她和沈逸怕都是逃不掉的,可是让她这样冷眼旁观她又似乎做不出来。
就在她犹豫间,为首的黑衣人已经将长剑按在了沈逸的胸前:“我们无意与公子为难,只要公子交出我们要的东西……”
“不可能。”沈逸断然拒绝,狭长的眸子微微眯起,射出了一抹威胁,“想要我手里的的东西,除非我死。”
流云猛地瞪眼,她知道沈逸是认真的,只是这个时候她更想知道的是让沈逸用命去保护的东西,到底是什么?
说话间,黑衣人已经冷笑着出手,这一次沈逸只能狼狈地躲闪,浑身是伤的他没了先前的灵活。
眼看着长剑就要刺中他的身体,那几个黑衣人突然间像被施咒似的停下了攻击,个个双目圆睁,不可置信地望向树丛的方向,只是那树丛却没有半点动静,直到黑衣人一个接一个地倒地不起,彻底地陷入昏迷,树丛里的那人才走了出来。
“是你……”沈逸捂着胸口,看到来者,俊眉深锁,还想再说什么,却是陡然间失力昏迷了过去。
第五十九章 真是无情
如果再给流云一次机会,她绝对不会出手相助,就让他被黑衣人打死,她也最多良心不安而已。
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有本事扶着昏迷不醒的他一路下了山,期间摔了不知道几次,她都咬着牙坚持到底,那时候的她早已没了其他想法,只想着尽快下山,不然等黑衣人醒来,他们两个一个都逃不了。
好不容易到了山下,她的马还留在原地,她终于松了一口气,也顾不上他的伤势,想着反正他也昏迷着,让他打横趴在马背上,夹紧马肚,便飞奔而去。
走了一半,她突然拉紧缰绳,黑马嘶鸣一声便停了下来,她皱紧眉头沉思起来。
以沈逸的伤势定然是要进城找大夫的,但是这样堂而皇之地进去,不消一刻功夫大概整个临阳城都会将他们一同出现的事传得沸沸扬扬,流云实在不想同他有什么瓜葛牵扯,今天的出手相救也是她一时冲动。
再者,沈逸既然宁死都不愿意交出他所保护的东西,那么说明这样东西十分重要,既然如此她就更不能让人知道是她救的他,她不想引火上身,更不想被牵涉进什么阴谋诡计中,很多时候知道得多并没有什么好处,所以她果断地打消了直接进城的念头。
可是,沈逸伤得极重,若是不立刻就医,怕是有生命之忧,流云转头望着双眸紧闭的男子,一时间也不知如何是好。
就在这时,远远一个人影跃入眼帘,流云立刻朝他挥了挥手,“陆大夫。”
“沐大小姐?”陆明显然没想到会在这个荒郊僻壤的地方遇到她,待她稍近一些,他才看清了那马上还驮着一个满身伤痕的人,而这个人他也认识,沈知府的公子沈逸。
“他受伤了。”察觉到他的视线,流云平淡地回应,“我在琉璃山下发现他的时候,已经昏迷了。”
即使没有诊脉也看得出来沈逸伤得很重,陆明当机立断,“我在这附近有个落脚处,先跟我去那儿给他治伤吧。”
流云点头,陆明的眼中划过疑惑,她看起来似乎并不在意沈逸的伤势,可是据他所知,沈逸极有可能是流云的未婚夫,她不可能不知道这层关系。
他们停在一个四合院门口,不知是不是听门外的动静,大门打开后便有一个小厮迎了出来,“陆大夫回来了。”
这个四合院并不大,统共也就没几间屋子,一眼便能看个大概,几个少年围坐在地上,认真地将铺在地上的草药晒干分类,看到陆明也只是礼貌地朝他颔首后又继续投入工作。
没有人在意陆明带回来的伤患,又或者该说他们早就习惯大夫带着伤患出现在四合院里,陆大夫不过是带回来治疗,等他们伤好了便会自行离开。
看到这个场景,流云突然有些恍惚,脑中想到了一些事,如果她没记错的话再过不久北边就会开始打仗,这场战役结束得很快,但是之后爆发了一场极大的瘟疫,死在这场瘟疫中的人甚至比死在战争中的人更多。
后来有一个姓陆的大夫赶去了北边,拯救了那儿的百姓,百姓称他为陆神医,再后来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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