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分寸的。
见她逞强,皇上的笑容更深了,这般倔强的小模样倒是别样的娇气可人。
“早知道流云丫头也在这儿,就让阿晔一起过来了,那小子刚才还在叨念要陪回去陪媳妇儿吃点心呢。”皇帝的语气甚是亲昵,没有半分陌生,让兰淑妃和吴贵人有几分诧异。
在这些嫔妃眼里,皇上向来是睿智儒雅的,但是他同时又是极难接近的,总有一股冷疏和防备,极少会对别人流露出这样的善意。
“妾身担心宛容华的伤势,想着还是亲自过来看看才能放心。”以一个十六岁的年纪,面对皇上时能如她这般慢条斯理的样子,就足以让皇帝对她欣赏有加了的,再加上东方晔对她的宠溺和她是季梦娴女儿的身份,自然让皇帝对她生出许多感触来。
“可惜你和阿晔在临阳,若是在京城的话倒是能经常进宫来陪陪宛丫头,她年纪小,正是爱闹的年纪,在宫里倒也确实是拘着她的性子了。”皇帝看了连宛儿一眼,感慨了一句。
听到皇帝这样说,连宛儿立刻着急地表起忠心来了:“当然不会,臣妾能得皇上怜爱就已经受宠若惊了。”
皇帝笑着摆摆手,他也不是不通情达理的人,他明白每个人都有各自的无可奈何,连家把她送进来自然是有连家的想法,他这个皇帝要坐稳更是要利用各种关系,除了京里世家权贵们的支持,还要有地方的财力支持,更何况临阳连家在京城也是有些关系的。
翎帝其实并不是贪恋美色的人,但是他的后宫嫔妃却是不少,众人看到的只是帝王的凉薄和多情,却没有人知道,那么多嫔妃大多也只是为了平衡和稳定那些世家名门,后宫嫔妃不得干政,但是前朝后宫之间的关系却是没有人能否认的,皇帝重用谁家大臣,后宫里便是谁家嫔妃更得宠一些。
纵然是皇帝,也总有无奈的时候,这是谁都无法避免的。
“朕在这儿陪宛丫头说会儿话,你们陪了她这么久也都累了,就先回去吧。”翎帝的视线落在吴贵人的小腹上,又添了一句,“你如今怀了身孕,就别到处乱跑,好好在宫里安胎,让御医每日都去号平安脉。”
在这儿等了这么久,就等到这样不冷不热的关心,实在让吴贵人心下恼火,但是又碍于不能发作,只能眼泪汪汪地微微垂首,低声说道:“皇上好几天没去看臣妾了,臣妾这两日总是睡不好。”
流云眼底闪过诧异,没想到这个吴贵人竟然如此大胆,在人前就敢说这样不矜持的话,这个皇宫里多的是逢场作戏的人,像她这样一个不懂得掩饰又大喇喇邀宠的嫔妃,实在是让她大开了眼界。
若是寻常,皇上也是喜欢吴贵人这样率真又带着几分小女儿撒娇的性子的,但是龙威不可挑战,尤其是在外人面前,皇帝这时候的脸色已经微微沉了下去。
“回去吧。”没有应承她的邀约,翎帝冷冷地说了这话话后,便转过身握着连宛儿的手,对她嘘寒问暖了起来。
吴贵人见状,只能暗恨在心,而立在一旁没什么存在感的兰贵人更是心头隐痛,纵然再不甘心也只能各怀心思地开。
流云也是个识时务的,这会儿亦是跟着她们一起离开了的,出了宫门后,便和两位嫔妃分开两个方向,流云走了几步,忽然停下了脚步,转身朝着坐在轿撵上的吴贵人看了好几眼,才重新回过头回去。
“刚才的茶,有什么问题?”回去的路上,流云还是没有忍住,压低了声音问在她身边扶着她的初夏。
“放了少量的藏红花。”初夏的语气很淡,平静地仿佛只是在叙述一杯茶的是什么茶。
“什么?”流云却是被惊个正着,连带着脚步也微微一顿,“确定么?”
初夏点点头,她是公子身边最得力的左右手,其中一个原因便是因为她懂医术,公子身子向来不好,走到哪里都要有人跟着照顾,陆大夫因为一直都不肯来京城,所以寻常东方晔到京城的时候都是初夏照顾他的身体。
她的医术不如陆明,但是她辨别药材毒物的能力却是极为厉害,她的嗅觉比任何人都厉害,这也是为什么东方晔敢让流云留在宫里的原因,有初夏在身边跟着,流云的安全自然得到了保障。
“那茶……”流云的面色微微一白,她心里有一个疑问,却犹豫着不知道该怎么问。
“给你们的茶里,都有藏红花。”初夏像是猜到流云的想法似的,直接给出了答案。
“都有?”流云的手微微一颤,只觉得四月的凉风吹在身上,竟是让她瑟瑟发抖了起来。
386。第三百八十五章 心狠之人
'第1章 正文'
第386节 第三百八十五章 心狠之人
在流云的心里,东方晔是个能人,才华横溢,手段高明,是个十分厉害的人物。
但是对于他的事,她更多的也只是道听途说,从没真正见识过,即使之前对付安王的时候东方晔也只是轻描淡写地说几句,并不曾真正将那些计谋算计告诉她,她知道这并不是他有意瞒她,而是觉得这是男人的战场,更何况她本也是个对权势没什么兴趣的人。
就连这次安王的事,也是沫离和晚清告诉她的,她原本还觉得不过就是党派之争,直到沫离告诉她,公子布局了一年多才敢真正动手,她后来想了想也就明白了,堂堂一个亲王皇族,哪里能这么容易动的。
即使安王的事牵连了许多人,听说有不少人入狱定罪,被砍头流放的比比皆是,但是流云并没有觉得东方晔是个心狠手辣的人,她听到过不少安王手下欺压百姓的事,她是很支持东方晔拿这样的官员开涮的,用最小的牺牲换取最大的利益,是一笔不亏本的买卖。
如今想想,可能是因为安王的死士追杀过她几次,再加上她并不认识安王和他的党羽,因而对于那些仿佛离她很远的事提不起兴趣,但是这一回却不一样,她来到了皇宫,认识了宫里的这些人,不论她们是谁,在她记忆里都已经是活生生的人了。
她们在连宛儿那儿喝的茶水有藏红花,她不知道这是要害谁,她还是吴贵人,但是重要的是初夏阻止了她喝茶,却冷眼旁观吴贵人把能让她小产的藏红花喝了下去,她实在不懂,初夏怎么能这样无情?
然而当她满脸的诧异地问初夏为什么不阻止吴贵人喝茶的时候,初夏却只是淡漠地回答她,公子只交代了要保护好少夫人,其他人的事尽量少插手。
她回到了屋子里的时候,东方晔已经在屋子里了,初夏便去忙自己的事情了,抬眼看了看东方晔一眼,本想提醒他一句,见流云的目光扫过来,她也只好低着头离开了。
初夏在自己身边许多年,东方晔自然是了解初夏的,难得见她这副欲言又止的样子,而流云又射了一个冷眼过去,摆明了这件事和流云有关,只是不知道初夏想提醒他的是什么事。
“宛容华没事吧?”东方晔见她抿唇不语,只能自己先开口。
“没事。”流云径自坐到软榻上,半垂的头一直都没有抬起来,只是敷衍地回了他一句,便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
直到某人不动声色地摸到了她的身边坐下,见她魂不守舍的样子微微皱起了眉头,才伸手抓她的手,去没想到流云竟然会抽回了手。
果然是有事,而且还不是小事。
东方晔了解流云,这丫头的心很宽,许多事都不会被她放在心上,但是同样的她有时候却又固执得要命,爱钻牛角尖,有的时候还真是让他无奈又无语。
“被欺负了?”东方晔又问了一句,见她还是摇头,眉头跟着皱紧,“告诉我,发生什么事了。”
流云第一次同他闹起了便扭,这让东方晔有点手足无措,她从来都是个不会闹脾气的人,很多事都是一点就通,倒是第一次见她这般故作冷淡发脾气的样子。
“今天我去宛容华那里,给我们喝的水里有藏红花。”流云轻声说了一句。
“什么?”东方晔一惊,手指已经摸到了她的手腕。
“我没喝。”流云推开他的手,眉头依然深锁。
“……”敢情他媳妇说话还喜欢这么大喘气来的,好好一句话分成两句来说,这不是明摆着要把人吓死么?
流云没有注意到东方晔复杂的神情,她只是抿了抿唇,然后问道:“可是,吴贵人喝了那杯茶。”初夏说可能分量不大,所以不会立刻小产,但是不出两日,滑胎是必然的。
察觉到她言语里的沮丧,东方晔微微蹙眉,这丫头总是能保持这样一份善良,在有些事上他们的原则很相像,尽量不牵连无辜,吴贵人嚣张跋扈,还得罪过流云,但是她并没有罪大恶极到要用她的孩子来报复她。
说到底,她也不过就是个霸道张扬的嫔妃罢了,并没有真的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
“初夏说,你给她的任务是保护我,其他人的事不要插手。”流云终于忍不住抬起头来看着他,两道皱紧的柳眉仿佛能夹死一个苍蝇,“即使,她知道那杯茶里的藏红花会让吴贵人小产,但是她还是没有插手。”
他们都知道,她这会儿不是在编排初夏的不是,而是在琢磨初夏无作为背后的含义,就她刚才同流云说的那几句话,她就能顺藤摸瓜地猜到定然是东方晔早就吩咐过她,即使是碰上今日的事也不要随意插手。
可是那是一条生命,是一条活生生的小生命,她不懂他们怎么能这样漠视?
“她的孩子……本也是不可能出生的。”东方晔将人搂到了怀里,流云挣扎,他便压住她的双手,扣紧她的身子,让她动弹不得。
东方晔知道流云的脾气犟起来十头牛都拉不回来,他的眼神微微一闪,他一直都避免让流云接触到这些肮脏的事,他希望流云永远保持着这样一颗善良的赤子之心,所以他尽量地挡住一切,将她护在羽翼之下。
但是如今,他忽然发现自己或许错了,他对她的保护或许太多了,所以她已经看不到别人的利用,更忘记了那些冰冷的算计,也许他应该让她自己走到明处来看一看,而不是一味地保护,让她越发心软。
“什么叫孩子不可能出生?”东方晔的话让她停止了挣扎,她失措地抬头望着他,满眼的仓惶惊慌,还夹杂着一股不可置信的震惊。
东方晔一直都知道,流云对于孩子总有一股他不明白的怜悯,那时候发烧昏迷也是咕哝着孩子,后来夏氏没了孩子她难过得不得了,如今有了孩子也是高兴得紧,他虽然不知道原因,但是却深知她对孩子的在意。
可是,有些事并不是在意就能避免的,尤其是在后宫里。
皇宫里有多少女人,但是又有多少女人能生下皇子,而那些皇子又有多少能平安长大,即使他没有出身在皇室,这些皇宫里的脏事又岂能遮掩得住。
“我从没想过,你竟也是这样……心狠之人。”流云别开眼,望向了别处。
387。第三百八十六章 无法接受
'第1章 正文'
第387节 第三百八十六章 无法接受
大多时候,流云都是理智冷静的,她能理解很多人的无可奈何之举,也能理解很多人的冷酷无情,她明白在朝廷里或是后宫里需要的并不是善良和单纯,看着连宛儿这半年的变化她便知道,京城是个能让人变得残酷冷漠的地方。
但是她可以做到对别人宽容,当知道东方晔也是这样冷酷无情的人时,她又忍不住难过起来,很多时候人就是这样,明白是一回事,真的碰上了又是另一回事,或许是东方晔对她太好了,好到她都忘记了他出身在一个什么样的地方。
若是换做别人,她便能理解作壁上观或是明哲保身的方式,但是因为对方是东方晔,她总是忍不住希望他是个完美地毫无瑕疵的人,因为是心爱的人,所以总是特别地苛刻,她是眼里容不下沙子的人。
一边明白东方晔的冷酷是必须的,另一边又觉得他的无情让她失望,她一直都以为东方晔和别人是不一样的,至少在她的面前他从没有露出过一丝一毫的残忍无情。
“这是皇上的家事,我无权过问。”东方晔本也不是热心的人,除了流云的事他何曾对谁的事上过心,何况那是后宫的女人,连皇上都冷眼旁观,他又怎么会插手管这档子闲事?
但是流云的话还是如一把尖锐的刺刀狠狠地戳进他的心头,他从来都不是温和善良之人,直接或是间接死在他手里的人数不胜数,他是为皇上办事的影子,每一步都是走在尖刀之上,很多时候不是你死就是我亡,没有那么多的时间让他去思考是不是太无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