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约多大年纪。”
“大概五十多。”服务生说。
唐妤大概知道他是谁了。
“我知道了。如果这个时候欧阳先生醒了，你让他吃过早餐之后在泳池等我。”
唐妤交代完之后，走向前台。
看着前台不远处，唐先何坐在沙发上。
有几分局促，头一直低着。
他头上的白发好像更多了，大概这个时候，说他六十都有人能信。
可唐妤还清楚地记得，他今年刚满五十。
唐妤走过去，在他对面坐下来。
“找到这里来了？”
邵之珩说得没错，他果然是因为得知了那个酒会的消息，知道自己是会在这里。
只是看来他并不是闹场的，而竟然不担心自己不见他，在前台要求见面。
如果她不打算过来，可能他在见到唐妤一面之前，已经被保安请了出去，并且不许再进来。
“不错，知道用这种低调的方式。”唐妤说话仍旧毫不客气，“因为如果你做出任何一点让我反感的事情，可能我会立刻让保安将你请出去。”
何必自取其辱
仿佛突然想起什么，唐妤又紧接了一句，“对了，差点忘记你是空手道教练，区区几个保安又算得了什么呢。不过你也知道，如果我完全不让你出现在我面前，即使你知道我在哪里，你也一样见不到我。”
唐先何声音低沉，几乎不敢看着她。
他知道自己的要求过分，也知道，大概唐妤绝不会答应。
“我还是为雪宁而来。”每个字说得如此艰辛，带着繁重的负担。
像一个负罪的人，不敢请求原谅。
“恩？就是你可怜的女儿吗？”唐妤声音清明，“她真有一位好父亲。”
唐先何脸上的皱痕更深了几分，“唐妤……我……”
“我知道。”唐妤有些可惜地看着他，“我知道要说什么。这个时候通常想说的也不过就是那几句，你想怎么样都可以，但是你帮帮我的女儿。”
她的脑袋忽然凑近了一点，声音变得有些轻缓，“为什么有一句话，你一直没有说呢？你可以用亲情来打动我啊？你可以说，她是我同父异母的妹妹，我应该救她。”
唐先何脸色绷得紧紧，一字字说，“她是无辜的。只要你肯救她，将我这条命拿去……我也没有什么怨言。”
“啧啧……”唐妤可怜地看着他，“她病好之后，看到没有来父亲，会伤心的。相信我，单亲家庭的孩子，没有父亲，总要吃各种苦头。”
他脸上刚毅的线条，仿佛都被皱纹所弱化了。
“我对不起你，对不起她，我知道我不可原谅。”
唐妤像听到什么好笑的事情，“怎么会有这样的人，明知道自己不可原谅，还要去求人。我可不想要你的命，我要来干什么呢？”
她轻轻叹了一口气，“其实你来找我，不过就是自取其辱罢了，这又是何苦。这么大年纪了，总要给自己留点颜面才好。”
他咬紧了牙关，抬起头，“唐妤，你因此怪我，我能够理解。但是当年的事情……”
你根本不配
他咬紧了牙关，抬起头，“唐妤，你因此怪我，我能够理解。但是当年的事情……”
“当年的事情，你还想找什么理由吗？”唐妤冷笑，“不如你说点别的，不要说得好像自己背着沉重的负担。你从来就没有想过会回来，也从来没有想过要弥补。现在找到我，也不过是想救你女儿的命。”
“说得直白一点，如果她没有得这个病，大概你这辈子根本就忘记了你在二十多年前还结过婚。”
“唐妤。”他的神情几乎就像雕刻上去，没有改变的可能。
从唐妤回来，见他第一面，到现在这第二面，这一段时间内，他就没有过别的表情。
这是一种，12岁以前的唐妤，从来没有见过的表情。
这是她父亲？
不，他不是。
她也不需要一个因为自己的懦弱抛弃妻子，只有在有求于人的时候才回头找她的父亲。
“离婚……是你母亲提出来的。”
唐妤嗤笑了一声，“如果你要这么跟我编的话，大概我只有请你出去一条路了。为了你亲爱的女儿，你真是什么都能说出来。我也不想听你提到她，因为你根本不配。”
“可是我没有办法！”这是他唯一一次提高了声音，情绪更为激动，“我没有办法……”
唐妤淡淡望着他，“你是不是想告诉我，这是我那可敬的外公逼你的？即使我母亲和他脱离了关系，跟你离开了唐家，外公也从未想过让你们继续在一起。”
“我没有办法……”
唐妤望着他的神色，有几分可怜，“这些事情我早就知道了，不过是外公的老戏码。将人逼入绝境，自然会回去认错。这种丑闻，是不允许出现在华家的。”
“我知道你懦弱，因为懦弱的人不止你一人。在他的强压之下，的确没有几个人能够承受得住。可是你就因为这些，因为你的懦弱，十几年对母亲不闻不问。”唐妤冷笑着，“你也没有什么可洗白的。”
阿妤，你是在耍我吗
过了好半天，唐先何颤颤巍巍说，“无论如何，我希望你能救救她。雪宁只是一个无辜的孩子，她什么都不知道。”
“你知道这叫什么吗？”唐妤轻声说，“这个，就叫做，报应。”
他苦笑着，最终站起身来，“对不起，打扰了。”
唐妤坐在原地，直到看到他走了，也没有起身的打算。
报应，凡事都有报应吗。
那么九年前的事情，大概就是自己的报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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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妤，你只是什么习惯，一早上起来游泳？”
唐妤没有去海滩，她在室内游泳池里，来回的游。
没有目的，没有方向，也没有停下来的打算。
欧阳凌坐在一边的椅子上看着她，“我从前怎么不知道你有这个习惯？新习惯吗？”
唐妤灭有理会他，自己继续。
过了一会，他才好像自语一样地说，“听说早上有个中年人来找你，你不是连这个年龄也……”
她猛地一下从水里钻出来，水花声不断地响。
整个泳池这个时候就只有她一个人在里面。
她大口地呼吸着空气，闭着眼睛。
“大概……我刚才的话，你都没有听到。”他讪讪说，“你怎么把那个中年人打发走的？”
唐妤蓦地瞟向他，“你问够了没有？”
欧阳凌一摊手，“随口问问，好奇而已。”
她往后一仰，继续往远处游。
欧阳凌有些无可奈何，这个时候的唐妤，还是不要惹得好。
一直快到了中午，她才从水里起来，拿着浴巾擦了擦身上，一声不吭地往外走。
“阿妤，你是在耍我吗？”欧阳凌睁大眼睛。
简直不可思议，她让自己过来等她，然后她一个劲的游泳，一句话也不说。
游完了又直接走人，将她一个人晾在这里。
听到他的话，唐妤才回过头来，“有事吗？”
欧阳凌站起身，跟过去，“你让我来，是看你表演游泳吗？拜托，你的姿势可并不怎么优美。”
她最大的让步【15更】
欧阳凌站起身，跟过去，“你让我来，是看你表演游泳吗？拜托，你的姿势可并不怎么优美。”
唐妤沉沉道，“欧阳，我暂时没有心情跟你说什么。不如先等我去洗完澡换好衣服再说？”
欧阳凌点了点头，建议道，“那件蓝色的，衬你皮肤。”
“谢谢。”
她裹着浴巾，头也不回地走了。
冲完澡，换好衣服，她站在镜子前，觉得自己面容十分憔悴。
明明睡得很好，却仍然有些无精打采。
开始怀念来这里之前，她在各个国家，看到不同的人，不同的风景，不同的风土人情，根本没有闲暇去想自己。
身体疲惫，但给了自己的心一个长假。
手机响了起来，她没有看就接通了。
“在吃饭吗？”
唐妤还站在镜子前，“还没有。”
“晚上能见到我，现在有没有什么话想对我说？”
“没有。”
他有几分失望，“好吧。我现在跟你说一点正事。我还是不希望你以欧阳凌未婚妻的身份出席。”
唐妤沉默了一刻，觉得自己根本没有那么多心情想这些事情。
“你又在要求我？”
“看你怎么想，我昨天跟你提过了，但是你很累，所以没有多说。”
唐妤眉头微蹙，“这是不可能的。”
“是这一件不行，还是我所有的要求你都不会答应？”
听到他这种好像较真的语气，唐妤更觉得有点累。
“现在不说这些行吗？”
这句话已经是她最大的让步。
那边安静了片刻，“你该吃饭了，现在已经中午。”
她只是嗯了一声，就挂了电话。
镜子里的自己，好像能够变幻着不同的人。
有几次觉得，镜子里的人成了一个小孩。
睁着大大的眼睛看着她，一句话也不说。
那个孩子的长相跟她有些相似，她一认真，就不见了。
不知道脑中想的到底是自己十岁的样子，还是病房里那个孩子的样子。
一切都有点混乱，全都是打散了组合在一起。
“爸爸是骗我的吗？”
唐妤没有回答她这个问题，这种答案要么是一个欺骗，要么是一个打击。
任何一种，都不应该给予一个十一岁的孩子。
午饭之后，在欧阳凌看来唐妤已经好多了。
后来去了房间，他一边挑着衣服一边问，“昨天你是怎么回事，我好像还没弄清楚。”
美丽的意外
唐妤就坐在床上，“也没什么？”
欧阳凌转头看了她一眼，“没什么？阿妤，我不是傻子。你别告诉我你和郑嘉寅在路上走了几个小时。”
“也不是，只是……发生了一点意外。”
也许仅仅只是一个意外。
他抿着唇笑道，“也许是个美丽的意外。阿妤你能不能告诉我，你们有没有……可能？”
“这个问题你老早就想问了吧？”她抱着一个靠枕，不知道在想什么，“但是我不想说。”
“为什么？”他哭笑不得，怎么能如此正经地给自己这样一个答案。
“没有为什么。”
“是不愿意告诉我，还是现在不想说那么多话？”作为了解她的欧阳凌，多问了一句。
“大概都有。”
欧阳凌皱起眉头，“阿妤，你若是这么说的话，我可就不会留有余地了。”
“随便你。”
他一时语塞，快要被她这种态度打败了。
“我还没有说，我怎么不留余地！”
唐妤心不在焉地强调了一句，“随，便！”
欧阳凌长叹了一声，又继续想衣服，嘴里还在问，“那……今天早上是怎么回事？”
她眉头一紧，“你管他是谁，问那么多。”
欧阳凌一阵愕然，“我问谁了？我只想问你早上为什么一直游泳。你会不会太过分了，你的情绪很不对头。并且我不能够允许你这种情绪蔓延到晚上的酒会。”
过了半晌，她淡淡说，“不会到晚上的。”
“你现在对游泳突然间十分着迷吗？”
唐妤终于看向他，“你的好奇心就这么重？”
欧阳凌张了张手，“有一点。”
“有时候好奇心不是一件好事。”
欧阳凌放下衣服，坐到她旁边，“我就是这么一个人，怎么办，你不说，会憋死我的。”
“或者我猜一下……”
“他姓唐。”唐妤突然说。
欧阳凌的声音戛然而止。
姓唐，那就意味着，那个男人是……
宣布
姓唐，那就意味着，那个男人是……
唐妤的父亲，一直是个禁忌。
欧阳凌在第一次见她时就知道了这点，后来便再也没有提到过。
这些年，他都快要忘记了，其实唐妤不是父母双亡，她还有个父亲在世。
现在突然冒出来，也难怪她如此了。
“我帮你挑一件礼服吧？”欧阳凌突然说，“我专门为你带过来的，绝对是独一无二的款。”
唐妤点了点头。
欧阳凌又说，“那么……郑嘉寅……我不说了。”
提到这个名字，看唐妤的表情就有点像要马上捂住耳朵一样。
眸光蓦地一闪，不知想到了什么。
他站起身，“很好，我就不会客气了。如此重友轻色，让我十分感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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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次酒会与上次不同，商业性质很浓重，也没有上次那么多人。
唐妤在看到郑嘉寅的时候，眼睛马上就晃过去了，没有多看。
她也不知道他旁边那女人是谁，又是临时找来的老相好吗？
“我找你有点事。”郑嘉寅不知怎么，从那边过来了，在她身边低语了一句。
唐妤看了看周围，这次已经不那么方便随时退场。
“唐妤。也许我们需要谈一谈。”
她装作不经意，低声说，“这种时候，能不能不要提这些。”
“就是要在这种时候，你必须答应我。”
昨天晚上的确让他有些改观了，甚至开始觉得，哪怕明知道欧阳凌是gay，也不希望唐妤现在是任何人的未婚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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