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刻钟后过来取碗筷。”
榻上的女子淡淡道,手中的书刚好翻了一页。
纸张摩擦的声音听得碧荷心里发慌,连忙应声退了出去。
待紫檀木双门快阖上到只剩一个小缝儿时,碧荷忍不住又往里看了一眼。
二小姐真美呢。
她今日穿了那件林公公送来的银丝玉缕紫衫衣,虽然姿势不太优雅,但因为左腿屈起,另一条腿翘在它的上面,所以那修长纤细的腿型就隔着一层紫色的纱裙被勾勒了出来,格外地勾魂夺魄,让人忍不住就将目光逗留在了两条腿上。
那穿着双蝶齐飞紫色绣花鞋的小脚还随着右腿一颠儿一颠儿的,看得人很想一把握住,放在手中细细摩挲。
不敢再多看,碧荷连忙离开了此地。
*
“碧荷,二小姐那里有没有什么异常?”
水依琴半路拦住了低头直走的丫鬟,脸上闪过古怪的神色。
碧荷连忙福了福身子行礼,规规矩矩地回道:“奴婢并未发现什么异常。”
“没发生什么异常?怎么可能。”水依琴喃喃自语,脸色有些难看。
“那二小姐今日有没有穿那件银丝玉缕紫衫衣?”水依琴又问,下唇不经意间被两颗贝齿狠狠咬住,漂亮的水眸划过一道厉色。
碧枝点了点头,心里愈发纳闷起来。
水依琴听了这话,忽地掩嘴低笑起来,声音好不娇媚。
二妹啊,你可别怪我心狠,我的风头怎么允许你抢去呢?不过,今日皇上心情好,不会治你的罪,不然,皇上大发雷霆的话……那该多好!
水依琴袅袅婷婷地走远,嘴角的笑意愈发掩不住那份妒忌。
别人或许不知道,可她却从睿王的口中无意中得知,火羽国和雪璃国早有联姻的打算,而这件银丝玉缕紫衫衣便是上个月……由火羽国暗使亲自送来的。
水依画,你这贱人只能孤独终老,皇上他究竟看中你哪一点了,居然让你去联姻!你也配?
才至前院,便闻一阵骚动。
水依诗低着头往这边走,脸蛋泛红,见到水依琴过来,忙低声凑过去道:“大姐,父亲还未回来,但是府中来客人了。”
光看她这副羞涩模样,水依琴也大致猜到了三分。
“墨玉公子来了?”
水依诗忙点头,“管家正在招待。”
“随我去看看。”
紫檀木方椅上端坐着一位白衣锦袍公子。
一身束腰白衣锦袍将他的身姿完美地呈现了出来,宽袖和胸前的衣料上绣着栩栩如生的麒麟戏珠图样,让单调的白色多了几分人情味。
而他整个人眉目舒展、面带浅笑,一身温润气质让人如沐春风。
此时,他手中端着一个茶盅,精致挺秀的鼻梁凑近嗅了嗅,唇角微微一勾,“李管家招待在下的茶可是皇家珍品之一的竹里青?”
恭敬站在一边的中年男子立马点头回答,“温公子火眼金睛,这茶确实是皇上赏给我家老爷的竹里青。”
温瑾轩轻啜一口,笑赞道:“此茶极为爽口,茶叶青翠欲滴,隐隐中似能嗅到竹子的清香,所以又称竹里青。”
李管家连忙赞道:“温公子果然是品茶高手。”
两人正浅谈己见,门口水依琴和水依诗已轻踏碎步而来,朝那温润如玉的男子淡笑颔首,“温公子有礼。”
温瑾轩起身略一拱手,“你我平辈,水姑娘不必多礼。”
水依诗螓首微垂,听闻这话,忙羞红着脸反驳道:“这怎么一样,温公子可是温家唯一的传承人,而且还——”
“今日我来还有要事。”风度翩翩的男子嘴角含笑,状似无意地打断了水依诗的话。
水依诗薄红的脸一下憋得通红,低着头不再言语。
“水大学士稍后就会赶回来,而我此次前来是专程接水二小姐入宫的。”
话毕,也不去看两人瞬间变僵硬的表情,朝两人微微一笑,径直走出了正厅。
身后的李管家自然赶过去带路。
这个男人的眼中永远含着浅笑,众人只看到他眼里的温柔,却总是忽略了那隐藏在温柔里的冷漠。
水依诗脸上的红晕早已消失无踪,变成了煞白。
水依画,我看中的男人你也敢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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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5 热火朝天痒痒粉
温瑾轩一手负背,步伐大而从容。
李管家将人一路带向清幽阁,偷偷瞄向身侧的人时,发现他如墨画的眉头微微蹙起。
“你家二小姐一直住在这么偏的地方?”
他的声音润泽好听,可是身侧的人却听出了一头冷汗。
李管家忙笑哈哈地回道:“其实老爷早就想让二小姐搬到罗叶阁,可是二小姐认为清幽阁比较安静,所以便一直住在那里。”
温瑾轩略略点头,没有怀疑他的说辞,方才脑海中忽然就掠过水依画那副猖狂无礼的样子。
这的确像是那个女人的作风。
“温公子,进去的时候一定要记得先叩门。”李管家忽然没头没脑地叮嘱了一句。
出于男女之防,男子不能随意进入女子闺阁,而温瑾轩也压根没打算进去。可是——
此时李管家目光闪烁的样子……反倒勾起了他的兴趣。
温瑾轩的嘴角若有兴味儿地一勾,略微侧脸吩咐道:“李管家先下去吧,我有要事与二小姐相商。”
李管家点点头,恭敬地退了下去。
若换作大小姐和三小姐的话,李管家也不敢随便放一个男人进入女子闺阁,但是这二小姐名声早就臭得不行,哪用得着考虑这些。温公子不嫌弃已经是她的福气了。
等人走远,温瑾轩目光落在几步外的紫檀木门上。
两三下踱步走近,没有叩响,而是缓缓伸手将紧闭的房门推了开。
吱呀一声,门被开到大半。
并未什么异常,温瑾轩淡笑着走进了屋子里。
但就在这时,屋中响起极为短暂的咻地一声。
眼前忽然闪过一道银色利光,携带满满寒气破空而来。
前进的脚步猛地顿住。
一把锋利的匕首直直飞向这边,险险擦过来人的侧脸,牢实地刺进了身后的紫檀木门框上。
匕首带着震动的余韵左右快速晃动,声音嗡嗡。
“谁准你随便踏进我的闺房的?!”
屋内的女子低叱一声,冷眼瞪着温瑾轩,右手手指微屈,显然是刚刚掷出匕首的手势。
温瑾轩微愣后,忽地一笑,将身后的匕首轻巧地拔了出来,丝毫不惧怕她身上散发出的寒意,拿着匕首慢慢走近她。
“看来,水姑娘的精神很好,我还以为你会为联姻之事吃不下、睡不着。”
话毕,将手中的匕首递还给她,目光不经意间扫过刀身上,在瞟见上面的梅花印记时微微一凌,眼中很快闪过一道芒光,手上动作却没有丝毫停顿。
水依画接过匕首,放在手中把玩。
纤细而白皙的手指每次都堪堪划过刀刃,却又被她灵活地绕开,翻转刀身的动作快得几乎舞出了银花。
一双晶亮灵动的眸子不善地盯着眼前的男子,“皇上派你来的?”
见他略一扬眉,便知道自己猜了个八、九不离十,语气颇为鄙夷道:“难不成怕我跑路了,所以特意让你监视我?”
温瑾轩闻言,哈哈朗笑两声,“水姑娘想多了,皇上只是有事提前召你入宫。”
话落,细细打量她两眼,惊艳中闪过诧异,“这银丝玉缕紫衫衣果然很配水姑娘,只是这裙摆上何时多了这黑牡丹花样?”
很诡异却很神秘诱人,不知道是黑牡丹中的哪个品种。
是乌龙卧墨池,还是冠世墨玉?开在紫色裙摆上的牡丹晕染上了一层浅紫色,倒像是烟绒紫。
水依画若是知道他在考究这黑牡丹的品种,一定会大大地翻个白眼,这只是老娘的信笔涂鸦!
没打算给他解惑,只是语调懒懒道:“温公子去门外等着吧,身为女人都是需要时间梳妆打扮的。”
温瑾轩目露怀疑地扫了她一眼。
这个女人没骨头似的躺在屋中的软榻上,虽然已经换上了银丝玉缕紫衫衣,但因为她在榻上躺得太久,裙摆已经起了褶皱。
那一头乌黑长发也只是高高梳个辫子,什么首饰都没戴。
……这女人确实需要打理一下。
刚刚出了门的温瑾轩听到里面噼里啪啦响了一阵子,过了一会儿又趋于平静。
不知道那个女人到底在搞什么名堂。
温瑾轩头一次在女子闺阁外等人。在他的认知里女人梳妆打扮通常是要花费至少半个时辰的。
正考虑着要不要找个地方小坐一会儿,这念头才闪过,身后的门便啪一声被推开了。
女子依旧是干脆利落地扎了个高高的马尾辫,只是现在系头发的绳子变成了一根长而宽的浅紫色丝绸带子,与这一身银丝玉缕紫衫衣十分相称。加之头上缀了一圈紫色的小花,晶莹的耳垂上坠紫色明月珰,整个人看起来就像是一个紫罗兰仙子。
干净、纯粹、不惹世俗尘埃。
很快收回目光,温瑾轩一步当先走在前面,水依画很快跟上。
温瑾轩只略微诧异地看了她一眼,然后默然不语地继续往前。
一路上,两人并肩而行。
在水依画的眼里,没有谦让、礼让的词眼,所以跟身边这个男人并肩而走并无不妥。
但是,这一幕落在旁人眼里便是震惊了。
水依琴和水依画恰看到准备离府的两人,双眼同时瞪大。
一个水眸中满是惊诧:为什么银丝玉缕紫衫衣的裙摆上多出了盛开的黑牡丹,她偷偷洒上去的墨汁呢?
一个杏眼里尽是怒火:贱人,竟然敢跟墨玉公子并肩而行,简直污了墨玉公子的名声!
温瑾轩远远扫见两人,温和一笑,微微颔首,而水依画压根装作没看见两人。
可是,有人却不打算就这样放她走。
水依琴忽然喊住水依画,“二妹,你身上的银丝玉缕紫衫衣为何跟我见到的不一样?”
“哦,哪里不一样啊?”
水依画似乎突然来了兴致,立即顿住脚步,回头看她。
“这裙摆上明明没有……没有这黑牡丹……”
就像是一夜之间怒放出来的,神秘妖娆。
水依画嘴角一弯,“大姐不妨凑近些看看,亦或者用手摸一摸,这……到底有什么地方不一样呢?”
双眼看着那花的水依琴似乎有些魔怔了,受了蛊惑般,竟真的用手托起裙摆。抚摸过黑牡丹的手微微发颤。
这分明是人为画上去的。
不……不可能,水依画那个什么都不会的废物怎么会画出这般妖娆逼真的黑牡丹!
水依画笑意忽敛,脸上表情蓦然变冷,一把将裙摆从她手里拽出,低喝一声,“这是皇上钦赐的东西,你算个什么东西?竟也敢碰!”
话毕,迈着恣意悠哉的步伐走远,徒留水依琴和水依诗两人杵在原地,气得干瞪眼。
远处等着的温瑾轩见水依画满面春风地过来了,不由笑问一句,“得逞了?”
水依画也没想着瞒过眼前这精明之人,嘴角一弯,指尖把玩式地绕着鬓前的一缕发丝,目光却极为冷厉。
“是她们自作自受,怨不得人!”
沾了我的独门特制的热火朝天痒痒粉,看我不热死你们!痒死你们!让你们在宫宴上丑态毕露!
016 蓝腾使臣黎子玉
宫宴在皇宫内最大的百花亭中举行。
之所以称为为百花亭,是因为亭子四周花团锦簇。
蔷薇、木槿、扶桑、紫藤、美人蕉、紫茉莉等簇拥绽放,最美的是亭子一侧有个大大的水池,里面白粉两色的莲花含苞欲放,莲叶上泣泪挂珠,晶莹剔透,十分好看。
朝中五品官员及其夫人子女皆已入座。
大臣们多是互选寒暄,夫人和小姐们却喜欢互相攀比,或者评头论足。
“唉?你们看水大学士的两个女儿,好奇怪,特别是那个平时自诩才貌双全的水依琴。啧啧,今儿是怎么了,那一双手管不住似的,一会儿抠这一会儿挠那儿。”
“噗——”另一位小姐低嘲出声。
“听说这水家大小姐和三小姐都是填房所出,而这填房原来只是个小妾,等原配夫人去世后不知道用什么狐媚手段坐上了正房的位置。”
“难怪呢,瞧瞧这一家三口,说不定都是蛇蝎心肠。”
“哼,我早就看她俩不顺眼了,一个自恃清高,一个娇气横秋。不就是长得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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