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雪璃国皇室礼节,皇室之人出嫁前都要聆听“教诲”,水依画自然也不例外。
“皇妹今日以我雪璃国捧月公主身份出嫁火羽国,同火羽国的炎啖王共结连理,朕和你皇嫂先住你一路畅行,皇妹到了火羽国,切记万事以我皇室脸面为主,为我雪璃国争脸争气,也要同未来夫君好好相处。”上官玄冥当着文武百官的面,朗声道。
“臣妹谨记皇兄教诲。”水依画垂头道,抹了朱丹的唇瓣略略一勾。
上官玄冥,看在你准备了这么丰厚嫁妆的份上,我便乖乖做一次准新娘,至于我到了火羽国后想怎么做,那便不关你的事儿了。
聆听教诲完毕,火红掩映下的女子又施施然走远,来来去去没有任何留恋。
睿王上官玄墨和三皇子上官青城身为皇室成员,自然也在队列之中。上官青城偷偷拽了拽王兄的衣角,“二哥,我怎么觉得你看这女人的眼神怪怪的。”
上官玄墨冷着一张脸,没有说话。
“也对,如果没有出那些意外的话,这女人已经是我的二嫂了。”上官青城见他不搭理自己,便悄悄嘀咕了一句。
这话中所指的“意外”自然就是当初传闻水依画不知检点,与野男人苟且,还珠胎暗结一事,因为这传言,睿王与水府二小姐自幼定下的婚姻也被太后退了,后来改娶水府大小姐为侧妃,只是没想到水依琴会闹出那种**苟且之事。
不过,众人更没有料到的是,皇上这几日竟特地为水依画正了名,当初诊断有孕的太医主动负荆请罪,承认了自己的误诊,还主动请辞,而宫中老嬷嬷也表示,水依画的守宫砂还在,人家根本就是个纯洁不懂情事儿的乖娃。
这下子,民间沸腾了。百姓知道这件事后无比唏嘘喟叹。真没想到啊,一直被认为水性杨花的水府二小姐竟还是清白之身,而人们心中温婉多才的水府大小姐以及三小姐才是那不知廉耻之人!
“我就说嘛,这女人根本不像传闻中的不堪,人家一直都是清清白白的,二哥你还不信我。”上官青城又嘀嘀咕咕了一句。
“你说够了没?!”上官玄墨忽地怒喝一声,垂下的拳头捏得咯吱响。
上官青城吓了一跳,对上上官玄墨那一双利眼时,心里不由怔住,平日里那双很少装得下其他东西的眼睛,此时竟布满了密密麻麻骇人的红血丝,像一头怒火中烧的野兽。
上官青城不敢再提水依画,直到那抹亮丽的红色走出殿门,身边这人眼里的血丝都没有褪去。
二哥这是后悔了么?上官青城在心里嘀咕道。也是,如今水依画和水依琴就像是调了了个儿,水依画虽称不上温婉可人,可是却恣意胆大,这样的女子别的男人或许不喜欢,他却十分敬佩,而水依琴呢,原本温婉多才的女子,如今却发现竟是个虚假做作之人,还被传出有磨镜之癖。
如此一比较,是个男人都会选水依画!
等到礼毕,上官玄墨闷声不吭地便拂袖离去,所过之处,一片低气压。
皇城外,送嫁礼官及队伍已早早恭候在此。
队伍之首是一匹白色高头大马,看起来英武不凡,而马背上的白衣男子风华依旧,温和的目光看向皇宫宫门,直到那穿着嫁妆的女子出现。
水依画看到马背上光艳夺目的白衣男子,不由轻笑一声。三大家族之一的温家小公子、如玉卓华的墨玉公子亲自为她护驾,这面子也挣够了。
“温公子,真是委屈你了。”经过温瑾轩面前时,水依画低声道了一句。
温瑾轩轻笑,“公主无需客气,这要求本就是公主你提出来的。”
言外之意,你当初提这要求的时候都没有客气,这会儿就更不需要客气了。
“温公子,这是你欠水依画的。待我顺利抵达火羽国后,你我便各不相欠了。”水依画若有所指道,扫了他一眼,然后错开身,被秋叶搀扶着坐进了马车。
以后便各不相欠了么?温瑾轩侧头看她,目光微微闪了闪。恐怕事情没有她想的那么简单,嘴角略略一勾,抬手示意,整个队伍便开始攒动起来。
雪璃国国土不算小,加之队伍庞大,光是从皇城到边城便花费了整整两日的功夫,之后出了边城大门,才见到大片大片的丛林,队伍一路向西,自此后的几十里路都鲜少有人烟。而这几十里路便是雪璃国同火羽国的交界处。
火羽国位于西部稍偏南的位置,所以同雪璃国一样山林丛密,而且更加潮湿,这交界之处的几十里地有很多便是黑沼泽地,所以根本没有居民。
水依画掀开车帘子望向远处,密密麻麻的都是高大的草丛灌木。
“剑十一,你们火羽国境内该不会也是这般丛林茂盛吧?”水依画瞄了一眼坐在马背上的男子。
剑十一是火羽国留下来的一等护卫,奉命时刻保护未来王妃,所以他一直是骑马伴在马车一边,而他总是一副冷冰冰的样子,周围无人敢上前跟他搭讪,这一路上他也是话也不多说一句。
忽然听到有人搭话,剑十一便斜斜睇了一眼,见是那女人,冷哼一声后才回话道:“我们火羽国是住人的地方,可不是栽树的地方,你觉得这个样子能住人吗?还是你见到了什么人烟?”
水依画没有在意他鼻孔朝天的傲人模样,呵呵笑了一声,目光在周遭高大的灌木里扫视一周,喃喃道:“人烟没见到多少,人影倒是不少,不然这周遭的灌木里攒动的……又是什么东西?!”
此话一出,剑十一脸色骤然一变,而为首的温瑾轩也已伸手示意队伍停了下来。
静,周围太过安静。
没有鸟兽的叫声,更没有虫鸣的聒噪。这说明,之前肯定有人已经来过此地,惊走了飞禽走兽。
温瑾轩脸色如常地目视前方,慢慢从箭囊里取出了一根长箭。
弓被拉至饱满,箭头对准正前方大树上的茂密枝叶中。他从容不迫的态度让他拉弓的样子都变得十分优雅。
“再不出来的话,这一箭头射出去,没的可是你的命。”温瑾轩淡淡道,即便说着这种取人性命的话,目光依旧带着他惯有的柔和。
众人屏气凝神,纷纷看向周围的茂林密丛,腰间佩刀已经拿握于手上,随时都可以作战。
“还不出来?”温瑾轩微微笑了笑,不过瞬息之间,眼神陡然转为冷厉,长箭对着远处那棵大树狠狠破空飞去,穿透过空中飘下的一片落叶,然后力道未见半分地没入了枝叶中。
众人皆以为温瑾轩对准的是远处那棵大树,直到一个黑衣人从更远的一棵大树上坠落下来后,心中不由一惊,难不成墨玉公主方才瞄准的地方一直是那儿?
两百步之外,弓箭的力道也能丝毫不减,好厉害的箭术!
剑十一耳力甚过常人数倍,清楚地听到了刚才那箭穿肉刺骨的声音,神色微凝。温家以做生意买卖起家,没想到温家竟然也有这种本事了得的后人。不过,若只有这么一个算得上人才的话,温家依旧逊色于剑家,或者永远都超不过剑家!
“倒也聪明,知道从离得最远的人下手。”剑十一不情不愿地赞了一句。
水依画闻言,嘴角一勾,阖上了眼睛,像是在闭目养神,实则是在听外面的一举一动。
埋伏最远的黑衣人被一箭毙命,其他隐藏在暗处的刺客已经开始蠢蠢欲动。
温瑾轩朝后面做了个手势,数十精兵立马将公主所在的马车团团包了起来,围得密不透风。
浓密的草丛中忽然响起一道低低的哨声,短促而果断。
下一刻,草丛中射出了无数根长箭,宛如一片箭雨,洒向包围圈中间的马车,织成了一张密密的大网,将所有人都网罗其中。
侍卫们纷纷拔刀挡箭,虽然当中都是数一数二的精兵,但毕竟精力有限,这每一箭的力道也不同寻常,有几个侍卫已经中了箭。
静观其变的温瑾轩微微拧眉,三箭齐发,对准那草丛射了过去。草丛中响起几道闷哼声,三支箭都无虚发。
然后又是三箭。
还不出来?那我看看你们究竟能藏到多久。温瑾轩目光淡漠地又支起了三根箭。
在这种时候,谁先动谁便失了契机,箭雨慢慢变小,还未完全静止时,但闻草丛里又响起一声短促的哨音,数十个蒙面黑衣人纷纷从草丛树林里飞窜了出来。
为首的黑衣人有三个,而先前吹哨子的是正中那个最高大的黑衣人。
这次,哨音又转,另一种指令下达。
黑衣人听到这哨音,立马拔刀攻了上去,两对人厮杀成一团。
三个黑衣人之中最左边的那个冷哼了一声,提气便朝温瑾轩飞了过去。
“老六,回来!”那拿哨子的黑衣人低喝一声,可惜晚了一步。
“每次都是这样,也不知他那性子是怎么混到如今的位置的。”剩下的另一个黑衣人冷嗤一声,“就算他再努力,也比不过小七。”
“老三,你少说一些吧,今日的任务完不成的话,我们几个别想有好日子过。”拿哨子的黑衣人沉声道。
听到这话,另一个黑衣人脸色稍变,低声道:“我知道,今日的任务只是取轿中那人的性命。所以,我们还等什么!”
话音一落,这黑衣人已经飞快朝轿子那边掠去。
……
“剑十一,你怎么不出手?”轿中的水依画见剑十一冷眼旁观,忍不住皱了眉。
剑十一仍旧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怀中宝剑尚未出鞘。懒懒地回视她一眼,“我为何要出手,爷说了,我的任务就是保护你的安危,等到你快死的时候我一定会出手。”
水依画喉中一噎。得,跟这位爷说话等于自找没趣。
目光倏然一凌,水依画盯着他身后,“剑十一,这次可由不得你了,有人找上门了。”
剑十一满不在乎地抿了抿嘴,“来的最好不是什么小喽啰,不然我一定让他死的很难看。”话音懒懒地落下后,他才松了臂膀。
噌的一声,宝刀出鞘,银光猎猎。
那黑衣人眼中不由一亮,冷笑道:“没想到这还藏着一位高手。那么我们试试,是你的剑快,还是我的暗器快!”伴随着最后一个字狠厉掷出,黑衣人手腕一翻,两只手上各捏拿了数支飞镖,形似柳叶。
手臂一挥,数支飞镖对准剑十一的几大命门射去。
“无聊透顶。”剑十一冷冷地吐出四个字,手中长剑迎面飞去,在半空中停住,飞快旋转起来,形成一个银色的盾牌,将飞来的暗器一一挡了回去。
那黑衣人微吃一惊,“银丝韧剑?!你是剑家的人!”
剑十一嘴角一勾,“现在才知道,会不会太晚了?”
手中宝剑仿佛有灵性般,带着凌厉的气势朝那黑衣人袭去,每一剑都攻他要门,而他就一动不动的坐在那高头大马上,神态万分悠闲。
杀人杀到这份上,不得不说是一种境界。
黑衣人躲得狼狈不堪,身上已被银丝韧剑划了数十个口子,一双眼变得阴寒无比。忽而他哈哈大笑起来,目光阴鸷,“你若没有这银丝韧剑的话,哪里会是我的对手。你们剑家的人若离了剑,个个都是废物!”
剑十一听了这话,双眼变得通红,周身杀意瞬间释放出来,“今天我便让你看看,我剑家之人离了剑,到底是不是废物!”
“剑十一,别听他的,回来!”水依画连忙叱道。可惜,那人已经收了剑,飞身攻去。
激将法都听不出来,这小子也太冲动了!
“别担心他,他擅长的不止是剑。”轿子中,突兀响起的声音让水依画呼吸一窒。
她的左侧不知何时已经坐了个人,依旧是一身骚包的红色长袍,精致的血色面具下,那双狭长的眸子带着浅笑。
“画画,上次我送你的面具你还收着吗?”妖孽男凑近她耳边,柔柔道:“前两次行事匆匆,都忘了问这件最重要的事了。”
水依画发现来人是他后,竟不知不觉地松了一口气,听他问话,便淡淡道,“一个破面具而已,分文不值,我早就扔了。”
妖孽男却低低笑了起来,“你这小骗子,我知道你收在你那个聚宝箱里了。那个面具同我现在戴着的这个完全不同,画画你要好好收着哦。”
水依画正想贬低几句,没想到身边一阵清风刮过,那骚包妖孽眨眼间又不见了。
“画画,你别担心,今天谁都没有本事取走你的命……”走后的余音响在她的耳畔,如同回音一样来回回荡。
“滚吧,死妖孽!”水依画低咒一句,却不知为何听了这话后放心了许多。
片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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