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女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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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唐女冠- 第2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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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过半天时间,长安城中便有许多人都知道了邵王与永泰郡马被传入东宫询问之事 。据说,这事乃是与张氏兄弟有些关系;有说邵王喝多了诅咒张氏兄弟;又有说邵王开 罪了武皇;甚至还说现在根本不是太子询问,而是武皇盛怒直接便在郡主府斩了邵王等 人……
  一时间,长安城中蜚短流长,人人自危。而这些,被议论的主角,处于暴风中心的 人却全然无知。
  李仙蕙一入东宫便见到了太子妃韦氏,苦苦相求却未能如预料一样立刻见到自己的 夫君与兄长。
  跪在地上,她怔怔地看着坐于胡床上,目光遥望着堂下,不知神游何处的母妃,心 中不安之感更甚。
  “阿母,”颤声低唤,李仙蕙爬行近前,伸手扯住韦氏的裙裾:“阿母,您就不念 在延基是您的女婿,也要念着大兄是您的亲儿子啊!求求您,向阿爷求求情吧!我、我 不能没有丈夫,我的孩子也不能没有阿爷啊……”
  被李仙蕙连拉了数次,韦氏终于回过头来默默地凝视着李仙蕙。虽然天色大亮,可 殿中的光线并不是很足,略显昏然的光线下,韦氏垂下的碎发间闪着淡淡的白光。虽然 年纪不过四十,可多年艰苦生活,韦氏艳丽的容貌已失艳光,就连头发也染上几点斑白 ,眼角更是爬上了深深浅浅的细纹。
  此刻,昏光中幽然的目光更似一个垂垂暮年的老妇,透出几分死气沉沉的哀怨。
  “你不能没有丈夫?孩子不能没有父亲?我,又何尝能够失去儿子?”低声呢喃着 ,韦氏突然挑起眉,一把提起李仙蕙,原本还显深沉的眼眸中突然跳跃出一簇火焰般的 光芒。“谁允你请重润吃什么酒的?又是谁叫武延基拉着重润浑说朝事,妄议大家的? 你们……这是不要命了啊!”说到最后,韦氏悲从中来,甩开李仙蕙,掩面而泣:“我 辛苦半生,为的什么?你们兄妹为什么就不能安生些呢?重润、重润啊……”
  李仙蕙伏在地上,一手捂着小腹,额上已生微汗,却仍咬着唇再次爬近,哭道:“ 阿母,女儿知错了!是女儿错了,不该请大兄出府,更不该由着延基乱说话……阿母, 大兄是您唯一的儿子啊!您去求求阿爷,他一定会听您的……”
  “听我的?”韦氏冷然回眸,眼中怨意更重:“大家亲令你阿爷询问,他岂敢不遵 ?”
  “阿母……”李仙蕙凄声叫了一声,见韦氏合上双目似乎仍未下定主意。一股怨意 涌上,也不再求,竟是跳起身来便往外走:“我自己去求阿爷,若是阿爷不敢放过郡马 ,我便与郡马死在一处……”
  “仙蕙!”韦氏厉声喝了一声,看着李仙蕙头也不回地跑出殿外,不禁掩面而泣。 哭了数声,却是渐渐收了声。抬手擦过眼角,站起身来从容向外踱去。
  李仙蕙捂着小腹,不顾小腹处隐隐的抽痛,一路狂奔。还未奔进大殿,便已听到父 亲李哲的嘶声怒喝:“逆子逆婿,你们这是要害死我啊!”
  “阿爷,儿一向孝顺,怎么会害您呢?此事分明就是张氏兄弟的毒计,您怎么能听 信那奸邪小人之言呢……”
  李重润的话才说了一半,中年发福的李哲已是大怒。抬手指着李重润,脸上更是气 怒交加的神情。喝道:“还不快把这逆子的嘴给我堵上!我不想再听他说这些大逆不道 之言!”
  眼看着宦官上前把李重润的嘴堵上又冲着他走来,武延基大急:“父亲大人容禀, 我与大兄真是未说过大家一句恶言。便不论君臣,大家亦是小婿的姑祖母,小婿又岂会 非议呢?这事实在是张氏兄弟……呜呜……”
  被堵上嘴,武延基拼命地吱唔着想要取出口中布团,无奈被宦官压制着根本腾不出 手。只能一面发出呜咽之声,一面又转目去看一直在旁冷笑的那几名骑士。
  一早他就觉得这些人绝对不会是东宫中人,现在看来不是武皇身边的人就是张氏兄 弟的手下。这样被看着,怕是父亲大人也不好轻易饶了他们了。
  武延基心中惶惑,一个劲地眨着眼睛,极力想要挣脱。只盼能再辩解几句,最好能 闹到武皇面前,求武皇念着死去父亲的情份上饶过他这次。
  可惜,他还未挣脱,那骑士已经冷冷道:“太子殿下,您还要多久才能将此事询问 清楚呢?还是要某回禀大家,就说殿下还需花上几天时间才能将此事了了呢?”
  李哲眉毛一跳,嘴唇轻颤,连手都有些发抖了,却到底一声大喝:“你们还愣着做 什么?还不快把这对不孝逆子捆了!”顿了下,他的声音越发沙哑:“给我、给我狠狠 地打……”
  第三十六章悲恸
  第三十六章悲恸左右宦官乍闻李哲的呼喝,尚犹豫片刻,见李哲暴怒之色未减,又 连声喝令,这才动起手来。不过半柱香时间,便已把李重润和武延基捆在长胡床上。只 是,哪怕是做惯这等杖责之事的老手,到底也心存顾忌,手下留情。饶是这样,向来娇 贵的二人也吃痛不得,整张脸都一片铁青,要不是被堵上了嘴,这会儿还不知要喊成什 么样儿了。
  就在殿上动刑之时,李仙蕙也已拾阶而上。虽是被挡在殿外,可透过敞开的殿门仍 能看到殿内的情形。
  眼见丈夫兄长被宦官按在胡床上重杖责打,李仙蕙心痛如绞,合身扑上,就要硬闯 进去。“阿爷!那是您的亲儿!我的丈夫,您外孙的阿爷啊!你怎么能这么狠心呢?! ”
  听到李仙蕙的声音,武延基挣扎得更厉害,极力扭过头去往殿外看。李哲低着头, 虽然故作未闻,手却不由得轻颤不止。
  冲不进去,李仙蕙急得厉声喝斥:“你们这群贱奴!是吃了熊心豹胆吗?居然敢下 如此重手!要是皇太孙有个三长两短,我叫你们这群贱奴一起陪葬!”
  她嘶声大喊,被她这样一威胁,正在行刑的两个宦官,动作便慢了下来。
  一直冷眼旁观的那男人便一声冷笑:“果然是东宫,就连郡主都这样的威势,看来 ,某也只能回复大家,就说太子殿下舍不得了……”说着,他已经一挥手,竟是真的转 身欲走。
  李哲大惊,忙出声相留:“张校尉……”
  听到李哲的叫声,那张校尉回过头来,却只是冷眼睨着李哲,并不出声。被他这样 望定,李哲的脸色更显苍白。,突然一咬牙,竟是快步走到胡床前,夺过木杖,猛然打 下。
  这一下,打的却是武延基。虽然被堵住了嘴,可这一下却仍让武延基一下子崩紧身 体,鼓睛暴眼,脸上也是铁青一片……
  显然,这一下比刚才宦官打得还要痛。李哲竟似毫未留手,打得又重又狠。在殿外 看得真切,李仙蕙当时脚就软了。嘶声叫了一声“阿爷”便再也发不出声音来。眼见着 父亲一下又一下不停手地重击而下,象是想就这样活活打死自己的丈夫。李仙蕙又急又 恨,腹部更是不住绞痛,身子发虚,一声嘶叫,竟是再也撑不住,就这样身子一软倒了 下去。
  看着李仙蕙软软倒在殿前,原本是拦着她的宦官便有些怔住,正在迟疑着该怎么办 的时候,就听到一声低叹。
  抬头一看,却是一群人拾阶而上,当先的贵妇可不正是太子妃韦氏。他心头一惊, 忙俯身问安。被宫人簇拥而来的韦氏却并不看这些跪下的宦官,只是垂下眼帘望着倒在 地上的女儿,尤其是看到李仙蕙身下裙裾正慢慢被鲜血洇湿时,脸色更显深沉。
  “先送郡主回去,叫个御医看看她。”声音平淡,韦氏甚至没有俯下身去看一看李 仙蕙,便仰着头向殿中走去。
  跪伏在地的宦官低声唤了一声,却到底不敢出面阻拦,只能放任韦氏仰头直入大殿 。
  韦氏缓缓走入大殿,目不转睛地望着仍在亲自杖责的李哲。看着他青筋暴露的额头 ,看他夹杂着羞恨怨怒与恐惧的眼神,只觉得鼻子有些发酸。
  这么多年的夫妻,她又如何不知自己的丈夫究竟是如何想的呢?
  “殿下,”一声低唤,见李哲恍似未闻,连头都没有抬。韦氏便移步上前,抬手抓 住李哲手中正高高举起的木杖。“殿下,”她望了眼茫然抬起头的李哲,又垂下头去看 看已然出气多进气少,晕沉沉快没了意识的武延基,只温言道:“这种事,何需殿下亲 自动手呢?便是要当场打死,也自有那些寺人去做……左右,还愣在那里作甚?还不快 接了去。”
  一旁的宦官一惊,忙伸手接过李哲手中的木杖,却并没有立刻就接着打下去,而是 有些慌乱地望着韦氏。而另一张胡床旁的那宦官也是直愣愣地望着韦氏。再怎样,他手 下要打的都是太子妃的嫡子,他胆子再大,再是受命而为,也不敢当着太子妃面前打这 位皇太孙啊!
  韦氏转过脸去,看的却不是那宦官,而是怔怔望着她的李重润。放开李哲的手,她 慢慢走了过去,蹲下身去。正好和被捆在胡床上的李重润一般高矮。
  取了手帕轻轻擦拭着李重润额上的汗水,韦氏的目光柔和至极,满含着无尽的怜惜 。“重润,你受苦了……”
  一句温言软语,李重润险些落下泪来。想当初在房州时,阿母也常常这样温柔地抚 着他的头轻声安抚年幼受惊的他。可自回京之后,已经很少有这样的亲昵了。
  看着李重润含着泪水的眼眸,韦氏眼中也似有了泪光,动作越发的温柔。可是,却 始终没有取下塞进李重润口中的布团。
  “重润,阿母知道你身上疼,阿母看你如此,心中更痛上百倍。只是……阿爷、阿 母对不住你!你……好走吧……”哽咽着,她站起身来,转过头去,不再看李重润。只 是冷冷地命令道:“邵王与永泰郡马言语无状,私议朝政,今日本宫代天惩处——杖、 杖毙……”好似这一句话便抽空了她所有的力气。一句话说毕,她便象是突然之间苍老 了十年,连原本挺直的背脊也有一些颓丧之意。
  脚步蹒跚,她走至呆若木鸡的李哲身边,伸手相搀,平声道:“殿下,你也累了, 回去歇着吧!”
  李哲抬眼看了她一眼,脸上的表情复杂至极,张了张嘴却到底没有发出声音。只是 握住韦氏的手更紧了几分。夫妻二人就这样相互搀扶着徐徐而行。殿中一片死寂,没有 一人敢发出半点声响。
  可就在他二人要步出大殿之时,张校尉突然开口唤道:“殿下,还有一件事要请殿 下作主。”
  脚步一顿,韦氏轻轻拍了拍李哲的手,回过头去望定张校尉,淡淡道:“未知校尉 还有何事?本宫的处罚你也是听到了的,想来大家也不会……”
  她一句话还没有说完,张校尉已经开口打断:“太子妃,某刚才看到郡主似乎是要 临盆啊?”
  捏起的手,指甲已深陷掌肉,韦氏面上却不显半分异色。甚至不去说李仙蕙适才那 情形不是临盆而是早产,就是现在也不知是生是死的话。
  张校尉看着韦氏,却是毫不知趣地步步紧逼:“好教太子妃知道,这次的事与郡主 也是有关的。只是大家念在郡主身怀有孕,才缓了责罚。现在郡主既是生产,那之后的 事情……”
  “张校尉放心,此事本宫自有定断……”韦氏顿了下,望着张校尉微微笑道:“本 宫看校尉似乎仍是对本宫的处罚不放心,不妨就留在殿中观刑,待确定了本宫的处罚已 彻底执行了再去向大家复命也不迟。”
  张校尉眯起眼,看着韦氏的脸,过了好一会儿才哈哈笑了两声:“这是自然。”
  韦氏目光一闪,也不说话。只是转过身扶了李哲缓缓步下台阶。虽然身**人无数, 或远或近地簇拥着,可站在殿前远远望去,却只觉那相扶而行的背影更显凄凉。
  默默地望着远去的李氏夫妇,张校尉眯起眼来,回眸望了眼显得阴沉沉的大殿,低 声轻喃:“看来这韦氏也不是什么善男信女,比李哲还要难对付……”
  站在他身后的一个侍卫便也垂下眉,略有报怨:“那阿郎的事情……”
  扭过头去瞥了那侍卫一眼,张校尉沉声喝道:“浑说什么?咱们都是奉了大家的命 令,与鹤台监有什么相干?!”
  那侍卫一听,忙闭上了嘴,不敢再多说半句。
  张校尉沉默下来,耳中听着殿中木杖击打在肉上的声音,忽然低声道:“果然,最 毒不过妇人心……”说罢,竟是一声低叹。
  他自感慨,而被他说成是“毒妇”的韦氏此刻却是泪流满面。
  安静的寢宫中,除了她与李哲就再无他人,夫妻二人缩在匡床上,相依相偎,都是 哭得无法自抑。
  “香儿、香儿……”李哲低喃轻唤,紧紧抓着韦氏的手,不肯松开半分:“到底是 我负你……”
  韦氏哽咽着,却仍是把李哲拥入怀中,象母亲一般紧紧地拥着自己的丈夫,一如当 初在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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