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还是太后发了怒,十四皇子的满月典礼只是邀请了后宫的诸多妃嫔,并没有让命妇入宫庆贺。
“不过是个小孩子罢了,那样的恩宠,”成贤妃并非没有口德之人,如今她也是做祖母的人,所以对于一个小婴儿并不在意。
“说到底林贵妃到底是短见了,父皇那般宠爱她,她又何必争一时之气呢,听说皇祖母除了十四出生的时候,再没给过赏赐,”景王有些试探地问道。
成贤妃瞥了他一眼,不在意地说道:“太后有多不喜欢她,你又不是不知道。况且你六叔去就藩的这笔帐,太后可是记在她身上的。”
“亲王就藩是理所当然之事,太后这般倒是有些迁怒了,”景王低头说道。
成贤妃听了这话边觉得有些不对劲,立即便问道:“你今个一直在说那个女人和十四皇子?”
一见成贤妃这等狐疑的目光,景王立即便道:“其实儿子一直想有一事同母妃商议的?”
成贤妃倚在榻上的靠垫,悠闲地瞧了一眼,轻笑一声便说道:“你只管说就是了,咱们母子之间还有什么不能说的话?”
自从宁王和康王两人彻底地失去了继承皇位的可能之后,他作为皇上的第三子,便成为了继承皇位最可能的人选。可就算是这样,景王也不敢笃定,毕竟皇上可有十几个儿子,下面那些弟弟,各个瞧着都是老实人,可谁又能知道他们真正的想法呢。
景王府的幕僚便向他献计,如今后宫之中林贵妃是皇上最受宠爱的人,而她的十四皇子不过才是个婴儿而已,在前头有这么多哥哥的情况下,基本是没了继承大统的机会。
所以何不联合林贵妃,景王保证在继承大统之后,善待她和十四皇子。
对于这个提议,景王却是觉得可行。如今皇上就跟抽了疯般地宠爱林贵妃母子,要是林贵妃能给皇上吹吹枕边风,对他来说真是如虎添翼。
成贤妃静默了一会,方问道:“你有同你舅舅商议过吗?”
景王一时没说话,可成贤妃却是立即明白了,合着都已经商量好了。她露出一丝冷笑,只道:“既是都商量好了,还问我做什么?”
随即她脸色又是一变,有些拔高声音说道:“莫非你是想让我去谄媚那个女人?”
成贤妃显然是被这个想法给气昏了,方才的悠然娴静一瞬间被戾气所替代。这女人就跟花朵一般,若是没有精心的呵护就算再富贵的生活都挡不住衰老的速度。先前景王看成贤妃还是各种美丽年轻,可是这一瞬间就瞧见她眼角突兀的细纹。
他立即垂下头安慰道:“母妃这是想到哪里去了,儿子不过是想着若是真与林贵妃结盟,母妃在后宫之中少不得要帮衬几分。”
“帮衬她?”成贤妃讥诮地说道,她看着景王说道:“如今只怕是我们得看着人家的眼色过日子吧。你父皇满眼都是她,我也便忍了,连你都要靠到她那头去了。”
“母妃,儿臣不过是想同她结盟而已,何来投靠一说,若是母妃不愿,儿臣不做便是,”景王见成贤妃真是气的厉害,立即就哄道。
而此时,外面便有宫女传禀:“贤妃娘娘,九殿下来了。”
成贤妃一听小儿子来了,立即收敛脸上的怒容,欢喜地让人叫他进来。
陆允珩一进来就瞧见景王也在,从容给他行礼,景王起身将他扶起,朗声笑道:“如今咱们允珩也懂事了,不过自家兄弟何须这般见外。”
“即便三哥同我是亲兄弟,可是这长幼有序,礼不可废,”陆允珩一本正经地说道。
景王又问道:“你可是去给父皇请安了?”
陆允珩身上有着淡淡龙涎香的味道,这是乾清宫才会点的香。而他也没否认,点了点头便说道:“我去求父皇让我跟着使团前往边境。”
“你也要去边境?”景王没想到连陆允珩都要去,登时有些紧张。
陆允珩点了点头:“如今咱们大齐大败鞑靼人,这是数百年前才有盛况,我自然想去见识一番。况且我如今也领了差事,该为父皇分忧了。”
要说这几个皇子之中,景王最不担心的便是这个弟弟了,可是如今他都要在使团里头分一杯羹,这才他原本坚定的信念有些迟疑。
成贤妃并不想过问他们朝中的事情,只是有些担忧地问陆允珩:“你今年十月就要大婚,虽说这仗是咱们打赢了,可谁知道边境有没有什么胡人流寇,万一冲撞了你,你让我怎么安心?”
“母妃,若是使团出访定会有大军保护的,您只管放心便是,”陆允珩并没有回答关于他大婚的问题,其实今年元宵节的时候,皇上一时高兴就将他们几个皇子的婚事都定了下来。
陆允珩的正妃乃是兵部尚书陈江的嫡幼女,他早就见过了,模样倒是的,只是那眉宇间的跋扈让他十分不喜,而一开口浓重地京片子腔调他更是不喜。
他喜欢什么呢,或许是记忆中那一抹温柔江南语调吧,说话间放佛含着蜜一般,声音轻轻柔柔的,犹如一抹春风拂过面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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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齐和鞑靼的停战协议要在八月份签订,大齐派遣以恪亲王陆庭舟为首的分界大臣与鞑靼进行和谈。
谢清溪一开始听闻谢树元也极有可能前往,她很是兴奋了一阵子。可后来才知道天上不会无缘无故地掉馅饼的,理藩院侍郎柯觉才是使节团的最后一人。
好在在陆庭舟的全力周旋之下,最后两方商定签订条约的地方,就是在叶城周围。所以谢清溪很是松了一口气。
以前她怀孕的时候,陆庭舟不再她还能安慰自己,他去保家卫国了。可如今他回来了,谢清溪就觉得自个这依赖别人的娇娇毛病又附身了。
不过她觉得女子怀孕可是个遭罪的事情,还不许人稍微软弱一点。
陆庭舟一早醒来的时候,就看见她侧着身子,手捂在肚子上头。这几日他特地问了李良医关于女子怀孕睡觉抽筋的问题,李良医也说了,一是食补,二是稍微走动走动,不能一直在床上躺着。
作为新手爹爹,陆庭舟觉得自己的世界又打开了一扇新的大门。虽然谈判在即,可是他看的不是军报也不是内阁发来的折子,而是医书,妇科医书。
他以前还觉得自己是略通医术呢,可这会才发现,浩瀚的知识海洋中,他要写的还很少很少。不过他看医书的同时,还不忘给太后写信。
当然大致信息就是,我在外打仗,我媳妇怀孕了都没能照顾她。这个叶城虽然挺好的,但是风沙太大,吃的东西也不是很多。清溪吃什么吐什么,身边也没个可靠妥帖的人,所以希望母后能给我两个懂女子怀孕养胎的嬷嬷。
一封信还在路上呢,另一封信又寄出去了,内容是,听说皇兄又得了第十四子,我心里面特别的开心,如今我也即将有后了,日后母后再不用替我担忧了。只是清溪怀孕太过艰难,昨日突然想吃荔枝,只叶城此地从未有过荔枝,儿子心中实在有些难受。
如今谢清溪的书房已经被他暂时的征用,所以他寻常看书或者处理公务都是在溪园,除非有人来拜访,当然他愿意见的才会去前院见一见,至于他不愿意见的,就直接回了。
谢清溪给他端茶的时候,就见他在写信,随口问了一句,竟是给太后写的。
谢清溪略有些吃惊,他和太后的关系素来是不冷不淡,当然这也是他这方面的。要知道自打他们来了叶城之后,太后从宫里头赏赐的东西真是如流水一般,而她怀孕的消息传回去之后,太后直接派人送了几大车的补品。
“母后是不是想你了,”谢清溪有些小心翼翼地问道。
听闻陆庭舟上战场这事,太后是不愿意的,但皇帝不知为何就同意了。后来太后差点要去太庙哭先皇,听说都到太庙门口了,才被皇上请了回去。
陆庭舟将纸提了起来,吹了吹,抬头道:“母亲想儿子不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谢清溪没好意思打击他,但还是瞥了一眼。
“你不是说想岳父和岳母了?”陆庭舟瞧了她一眼,又低头将手中的信纸仔细地折叠起来。
谢清溪有点不明白她想爹娘,和他给太后写信有什么关系?随后她突然道:“难不成你是想求太后让咱们回京城?”
“求?”陆庭舟脸上出现一抹好笑的神情,随后嗤笑了一声道:“何必要求,大齐能大败鞑靼,以我的军功是理应回京受赏的。”
那谢清溪就奇怪了,既然不用求,他又怎么突然这么频繁地给太后写信。
“你不是时常说要有两手准备,如今我便是听媳妇你的意见,两手准备,”陆庭舟做了个双拳握紧的动作,这让谢清溪整个脑袋都嗡了一下。
说实话,自从陆庭舟回来得知她怀孕之后,她总觉得他有些神经过敏。有一次她听月白偷偷地跟她说,自打她抽筋的那晚后,陆庭舟每晚要起夜好几回。
他以前虽然也浅眠,但是和她一起睡之后,几乎是一夜到天亮的。
“我媳妇好不容易跟我提了回要求,我怎么能不答应呢,”陆庭舟站起来,伸手摸了下她的脸颊,随即在她的额头上浅浅一吻。
这一吻自然是迷醉的,只是他说的话,让谢清溪这等脸皮的人都不好意思了。
她好像记得自己昨个才提,想在砌个泳池的。
至于前个,好像是提出想吃荔枝。
至于前前日,嗯,……
恪王爷,您宠媳妇也不能这么没原则吧,谢清溪捂着脸想到。
☆、第211章 汤圆元宵
第两百二十一章
“王妃娘娘,”帐帘掀开,月白端着热水进来了,这赶了快一天的路了,别说是王妃累了,就连她们都累的不行。
谢清溪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肚子,如今才五个月而已,还能忍受些。不过为了回京城,她就算是难受也忍得了了。一想到她娘、谢树元还有京城里头一张张熟悉的面孔,谢清溪整个人就犹如打了鸡血一样。
原本是要在叶城签订协议的,两方也确实商谈了一个多月,鞑靼虽有余力可不足以抵抗大齐,如今也只是砧板上的肉,任由大齐宰割。
不过陆庭舟也怕打压鞑靼太过,会埋下祸根,所以除了让鞑靼每年要向大齐进贡之外,特别将木图河以西的地方划出一道界限,双方不得超过这个地区,一旦有一方超过,另一方可直接对其用兵。
结果鞑靼人提出要汉人放回他们的三公主,可天知道他们三公主在何方啊。结果还真有人知道,直接便指出三公主就在恪王殿下的府上。
陆庭舟算是个好性子的人,可就算是再好性子的,再和对方扯皮了一个多月之后,怎么可能还对他们和颜悦色。如今一听说什么三公主就在自己的府上,恨不能立即就拿了桌上的砚台兜头就砸过去。
自个府上统共有几个人他还能不知道,如今就他和谢清溪两夫妻,还有两个大舅子住着,就算再算上成是非,掰着手指头都能数得清。
等等,陆庭舟突然又想起一个人。
他又立即派人去问三公主年岁几何,样貌如何时,待前去询问的人回来之后,就说了这位三公主乃是大汉最小的女儿。原本她流落到了大齐的地方,就有秘密派人寻她,如今她的亲哥哥被立为鞑靼人的皇太子,她的地位更是水涨船高。
所以这回鞑靼人的使节团,便想着要寻她回去。
谢清溪被人伺候着喝了一口水,好在这回她回京不仅身边有王府的良医,宫里头还派了两名懂妇科的太医,就为着侍奉她一个人。
在出发之前,陆庭舟就特别让人弄了架比一般马车要宽敞一半的马车,里头就是一张床一般的,上头铺的是又厚又软,不过因着这会是夏天,最上面还是铺了一张象牙席。
朱砂他她们就只能在马车前头弄个小凳子坐着,而且时时刻刻地不敢分心就看顾着谢清溪。
好在他们本就是随着大军走的,大军里头大部分人都是靠两条腿走路的,所以谢清溪的马车走的也不快,一天下来她也不觉得累。
她喝完了水就让人扶着自己在帐篷里头转悠转悠,虽然这时候腰酸腿涨的,可谢清溪还是不敢让自己就这么躺着,孕妇也得运动啊。
若是搁从前的话,谢清溪是怎么舒服怎么来,可现在为了肚子里的这位小祖宗,她怎么都不敢大意了。
没一会,陆庭舟就掀了帘子进来。谢清溪看了一眼他身上里里外外好几层,脖子上的纽扣还扣得很是严实,知道他这个人骨子里就是这么个严禁的人,处处都恪守着皇家礼仪。
谢清溪还真觉得他这个恪亲王的名号,真的是太衬他了。
陆庭舟见她在走路,知道这是她的习惯,便关切地问道:“今个还适应吗?若是有什么不舒服的,你一定要派人同我说,万不能自己忍着。”
虽说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