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廷钧道:“本王要去那千娇阁逛一逛,不行吗?”
主子的决定,谁敢说不行?只是,由消沉突然转为兴奋,这主子的转变也太快了点吧?关键的,他家主子什么时候对那千娇阁感兴趣过啊?王二虽然疑虑重重,但还是一刻不敢怠慢的去取银票。
沈廷钧骑了马,直奔千娇阁而去。无论是官兵还是乞丐,当然还有他,都漏掉了一个地方,那个最不被人怀疑的地方,才是那个小女人的真正藏身之处啊!她看人一向精准,又怎会错看了南红呢?
所以,关键点,就在那个南红身上糌!
南红走进内室,先往榻上看去,都日上三竿了,还有人赖在被窝里不肯起。
“早啊,南红!”玉烟打着哈欠打招呼楮。
南红道:“今儿个都最后一天了,你还不打算把榻还给我吗?”
玉烟拥着被子坐起,道:“其实,你这里也蛮好的!”
南红圆睁了眼睛,道:“天哪!你还真赖上我,想在这里长住呀?”事情要回溯到元宵节那夜,听闻有人落水,她本不想凑热闹的。船上却突然爬上来个不速之客,浑身湿漉漉的倒在她面前,差点儿没把她给吓死。
救醒了人,满以为噩梦就此远去,没想到却只是个开始。马上就七天了,她却不想着回去。明知道满京城的人都在找她,她却还躲在这里享清闲。却害苦了她这个强颜卖笑的花娘,每夜必做噩梦,都是那平祝王爷想掐死她。
“小气!”玉烟翻了一下白眼。
南红道:“你懂什么?那平祝王爷的脾气是全京城出了名的差,他一把火上来,烧了这千娇阁,叫我怎么对得起一众姐妹呀!”
“他敢!”玉烟眼一瞪,“还跟我耍起心眼来了!以为拿他跟柳烟的婚事说事就可以逼我现身了,简直是太小瞧本姑娘了。今天的确是最后期限,不过不是我的,是他的。他若再找不来,我就将他踢出局,去嫁别人。”
南红坐到榻边,道:“哟!这敢情,你还有别的选择呀?”
玉烟就笑得诡秘,道:“那是当然!你说我是嫁给国舅爷好呢,还是嫁给未来的状元郎好呢?”
南红打趣道:“你这后备力量还蛮强的嘛!”
玉烟笑道:“那是当然!你说,如果沈廷钧出局了,我该选择哪一个好呢?”
南红道:“想听实话吗?”
“废话!”玉烟撇嘴,“我大清早的听你说假话,还不如听你弹琴呢!”
南红道:“包括平祝王爷在内,三个男人,若让你重新选择,我倒建议你选那个国舅爷。”
玉烟就饶有兴味的看着她,道:“理由呢?说来听听看!”
南红道:“因为国舅爷那个人看上去脾气好好,应该会比平祝王爷懂得温柔。”
玉烟点头,道:“关键的,他长得倾国倾城,每天看着也会赏心悦目。”
南红微微一笑,道:“关键的,跟了他,你不会有一个强势的婆婆。”
“错!”玉烟摇摇头,“虽没有强势的婆婆,却有一个更强势的大姑子。难道你没听说过吗?一个多事的大姑子要顶十个婆婆呢!”
“去你的!”南红就出手推了她一把,“你这都是什么理论呀?我看呀,说来说去,你就是觉得你家王爷好了就是!”
玉烟就顺势倒在床上,趴在枕头上笑个不停。
南红被她笑得浑身发毛,道:“你这又是发的哪门子神经?”
玉烟再次坐起,道:“我只是在笑,如果这三个男人摆在你面前让你选择,你应该是会选云竹的吧!”
南红耸耸肩,道:“如果我不是一入花楼误终身,有你这个条件,我当然是要选他的!”
“爽快!”玉烟拍手笑,这个南红不扭捏作态,此种性情倒是很合她的口味。“想想,你弹琴,他舞剑,那样的画面,太美了!”
“看你那花痴样!”南红忍不住笑了,“还是赶紧起床吧!我让秀儿给你穿衣梳洗。”
玉烟道:“不起!我要过猪一样的生活,吃完了就睡,睡醒了就吃。”
南红笑得开怀,道:“你已经被我养的圆润了,那平祝王爷真要找来,怕也认不出你了。”
玉烟道:“他要是仅凭我的样子来认我的人,那我也就不稀罕他了。”
南红道:“不凭你的样子,如何认你?”
玉烟道:“当然是要凭我的气息了,所以,做我的男人必须有比狗还要灵敏的鼻子才行。”
南红摇头笑,道:“是!你是如此的与众不同,等哪一日你真变成了猪,也得是一只与众不同的猪。”
玉烟道:“对!就是这种感觉!”
南红就笑弯了腰,这个玉烟当真是令人心情愉快啊!
玉烟就叹了口气,道:“南
tang红,我可能真的得走了!”
南红敛了笑,道:“你不是一直在等你家男人来接你吗?怎么?不想要台阶了?”
玉烟道:“山不过来,我自然要过去啊!何况,现在外面的形势不容许我再躲下去了!首先,就是你那个未来的大姑姐可能要有麻烦了。”
南红纤细的眉毛好看的皱起,道:“我连婚约都没有,哪来的未来大姑姐?”
玉烟邪邪一笑,道:“皇后娘娘呀!你不是中意那云竹嘛,我算计他跟你进洞房可好?”
南红从床上跳起,小脸红透,嗔怒道:“你敢!你要是胡来,我可就再也不跟你好了。”
玉烟手托着腮,痴痴的笑,道:“我怕你呀?”这样的要挟太温柔,完全不关痛痒。
南红一跺脚,道:“我这就去告诉你家王爷,让他赶紧来把你拎走。”话音刚落,就见秀儿横冲直撞的跑了进来。南红脸色一冷,道:“丫头皮痒了是不?”
秀儿气喘吁吁的举着一把银票,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南红扫了那些银票一眼,目光就冷了,道:“我刚才已经跟妈妈说了,今天身体不适,不见客,撒再多的银子也不见客。”
秀儿道:“平平------平祝王爷来了!”
南红就讶异的看了玉烟一眼,玉烟就笑的眉眼弯弯。南红道:“正说着他,他就来了,你还不起?”
玉烟道:“以本姑娘对他的了解,就算知道了我躲在你这里,也不会直接闯过来,而是会想些歪招。”要闯进来,哪还有秀儿跑来报信的份儿。
南红看她那懒散样,便想着刺激她,一把抓过秀儿手中的银票,道:“敢情他这是拿着银票来找我喝花酒来了!我可要去了!”
玉烟就一头倒在枕头上,手伸出被子,摆摆手,道:“不醉别归啊!”
“那你就等着吧!”南红就真的走出了院子,去往前面的花楼。到了二楼的雅间,沈廷钧果然已经等在那里。
沈廷钧本来是背对着门口,此时缓缓回头,不看南红,却看她的身后,道:“怎么是你来?”
南红就觉得好笑,福了福身子,道:“王爷砸了大把的银票,不就是点名要南红来吗?难道王爷到这千娇阁来,想见的不是花娘?”
沈廷钧皱眉,道:“她不在这里吗?难道是本王判断错了?”
南红就笑了,道:“她在这里!王爷判断没错,只是做错了。”
沈廷钧道:“她在这里?”满脑子都在轰鸣这四个字,她真的在这里,他终于找到她了,而且是活着的她。只是她为什么没有出现?“她既然在这里,得知本王来喝花酒,就这么无动于衷吗?”
南红道:“所以,南红说王爷错了。王爷想用此招逼她主动现身,她既然心中有数,又怎么会乖乖就范?她太了解王爷了,而王爷似乎对她还不够了解。”
沈廷钧猛的抓起桌上的酒壶,咕咚咕咚喝了两口,然后抬脚就往外走。
“王爷!”南红道,“她要是赖着不走,请您扛也要把她扛回去。秀儿,赶紧给王爷带路!”
秀儿转身就跑,可无论她跑多快,总能听到身后的脚步声。到了南红居住的院门口,秀儿就自动闪到了一边。沈廷钧自己大步跨进了院子,就从侧面冲出来一个人跪倒在他面前,大声道:“鬼奴叩见王爷!”
沈廷钧皱眉看向那张丑脸,道:“原来你在这里!让开!”
鬼奴听话的起身,站到一边去。他已经尽到了自己的职责,给屋里的主子警示:王爷来了。
沈廷钧就一脚踹向房门,走了进去。走向内室的每一步都有些急切,却又小心翼翼。这种激动的心情应该跟步入洞房的新郎的心情差不多吧!只是,红盖头下的新娘子是娇羞无比的,那么他要见的人呢?
那个侧躺在榻上,手支着头的人哪有半点娇羞的样子。朱唇裂开,露出洁白的牙齿,道:“你这样子闯我的闺房,好吗?”
沈廷钧只是看着她,却不说话。然后转身往外走,玉烟就一下子从榻上坐了起来。然后听到了关门声,玉烟就赤着脚跳下了榻,只觉眼前一闪,整个人就已经被扑倒在榻上。玉烟看着上方放大的脸,瘦了,憔悴了,而且胡须也长长了。
玉烟抬手摸向他的脸,道:“好丑!”
沈廷钧就从玉烟身上起来,开始脱衣服。玉烟哭笑不得的看着他,他怎么变得这么不按常理出牌啊!“沈廷钧,你------”
沈廷钧也只是脱了外衣,然后躺到榻上,强行揽了玉烟在怀里,拉了棉被盖住两人,说出了进门后的第一句话,“我困了!”看到她,看到她躺着的榻,他才觉得,自己似乎很久没有睡一个安稳觉了。
“噗——”玉烟就在她的臂膀里挣扎,“沈廷钧------”
“你这个女人!”避免聒噪的最好方法,就是吃掉她未出口的话。他的唇先是粗暴,继而温柔,把连日来的恐惧、担心、绝望
、惊喜、焦虑、思念等等情感全都倾注了进去。
“沈廷钧------”玉烟叹息,他硬硬的胡茬扎在她嫩嫩的脸上,真的有些疼啊!还没来得及喊出,就觉得吧嗒两声,是雨滴落在脸上的触感。她猛的睁开沉醉的眼,试图看清水滴的来源。
沈廷钧却将脸埋到了她的颈窝,道:“只有你将我的名字喊得这样子好听!”
玉烟的眼睛瞬间模糊,道:“沈廷钧!”
“嗯?”沈廷钧应声。
玉烟道:“我在这里!你睡吧!”
沈廷钧道:“你还会离开我吗?”
玉烟道:“你还会让我离开吗?”
沈廷钧道:“不会!”
玉烟道:“我就知道!”疼痛是任何人都不愿意承受的,对于尝过了失去的疼痛的人来说,更是会尽量的避免。而这个霸道的男人,又怎会令自己重蹈覆辙呢?
沈廷钧躺好,手臂还紧紧的圈住玉烟,然后闭上眼睛。玉烟安静的躺在他身边心里默默的数羊,数到六十的时候,就听到了头顶均匀的呼吸声。
玉烟就叹了口气,他当真就困成这样吗?女人在怀,还能一分钟入睡,是她失了魅力?还是她折磨的他够狠?
都说男人是流血不流泪的,可是她刚才明明白白的感受到了他的泪。伤在心上,痛到极处,他对她,竟是如此的用情至深啊!那么,她对他的惩罚是不是太重了些?
玉烟睡到了自然醒,现在再让她睡,当然是睡不着的,何况身边还躺了个男人。她试图起身,可每次挣扎,都被拽了回去。看他的呼吸,明明是睡着的,难道在梦中他都在防备着她逃跑吗?
玉烟趴在他的耳边,轻声道:“你再不放开我,我可要尿床了。”说完这话,再起的时候,就放行了。玉烟狐疑的看他一眼,这家伙不会是装的吧?
玉烟管不了那么多,披衣起来,到了外间,自己穿戴整齐。平时忍冬服侍她,看得多了,扣哪个扣,系那个带,也就都清楚了。开门,吓了一跳,南红和秀儿居然就站在门口。
玉烟挑眉,道:“你们这是偷听吗?”
南红脸不红气不喘的道:“怕你挨揍,正准备着随时冲进去救你呢!”
“理由还算冠冕堂皇。”玉烟撇撇嘴,先去如厕。外面的阳光很好,晒在身上给人暖暖的感觉。
玉烟回来,看看南红、秀儿和鬼奴,道:“你们打算就这样子一直守在这儿吗?他可能要睡很长时间的!”
南红道:“这千娇阁虽是花楼,但我这院子却是个干净的地方,你俩睡觉的话能不能回你们的王府去呀?那里的榻可比我这儿的舒服多了。”
玉烟道:“谁说我要回去了?”
“不是吧?”南红皱了俏脸,“求求你回去吧!我初一十五到庙里给进香还不行吗?”
玉烟就乐了,道:“你还真当我是鬼呀?”
南红道:“你比鬼难缠多了!关键是里面那位,刚才见他那副山雨欲来的样子,还真怕他拆了这千娇阁呢!”
玉烟叹气,道:“真正难缠的鬼,马上就要一个个登台表演了,你就拭目以待吧!”
南红收起打趣,严肃了神情,道:“你是说------”
玉烟道:“元宵夜不过才只是个开始,更严峻的考验怕是还在后头呢!”
南红道:“若是这样说,那你还是不要走了,留下来继续雀占鸠巢吧!其实,想想,嫁给王侯将相有什么好?整天的风里来,雨里去的,担惊受怕,如履薄冰。还不如嫁个寻常百姓,踏踏实实,平平安安的了此一生。”
玉烟深吸了口气,道:“人各有志吧!如果此生短暂,倒不如学那个飞蛾扑火,也算是轰轰烈烈的活了一场。”
南红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