仲长统心中想道:“不好,这老匹夫不知是从哪里钻出来的,武功竟然如此高强!江贤侄适才为了救我的性命,元气耗损不少,久战下去,只怕难免吃亏。但我现在又无能助他,这可如何是好?”这时仲长统已喘过口气,但还是浑身乏力。
仲长统正在着急,忽见上官泰站了起来,哈哈笑道:“杨兄,你误会了。这位江大侠并非与我为敌,实是救了我的性命。要不是他刚才将我拉开,我与仲帮主已是同归于尽了!”
原来上官泰虽然行事荒谬,骄傲横蛮,但毕竟是个武学宗师的身份,他得以死里逃生,对江海天也是甚为感激,不愿恩将仇报。是以在他喘息过后,有气力能够说话之时,便把真相和盘托出,替江海天解释了。
那人哈哈一笑,退出圈子,将竹杖一插,说道:“我早已知道了,你当我看不出来么?我是有意试试江大侠的武功,嘿嘿,果然是名不虚传!”听这人的口气,他倒是早已知道江海天的名声的。
江海天连忙说道:“不敢。多亏杨老前辈手下留情,侥幸打成平手。”
上官纨站在林道轩身边,她不知江海天说的是客套话,伸了伸舌头,对林道轩悄声说道:“我这姨父比我爹爹还要厉害,你的师父居然和他打成平手,是可以称作大侠了!”
上官泰上来谢过了江海天救命之恩,江海天道:“我只盼两位化干戈而为玉帛,有失证人职责,不揣旨昧,把两位分开。上官山主不加怪罪,我已感激不尽,何用言谢。”
上官泰听江海天说得如此谦和,心中暗暗惭愧。仲长统却还有点余怒未消,跳起来道:“他救了你也救了我。咱们这一场还是未分胜负,上官山主;你要不要约期再比。”
上官泰甚是尴尬,打了个哈哈,说道:“仲帮主的混元一气功比我高明得多,佩服,佩服!冉打下去,我决不是你的对手,我有言在先,我既输了,自当将贵帮子弟释放。还要请江大侠与仲帮主赏面,喝我一杯薄酒,权当赔罪。”
仲长统道:“喝不喝酒,往后再说。采药之事如何?”上官泰笑道:“仲帮主放心,今日灭色已晚,明口我叫他们都去给你效劳就是。你要采的什么药草,只须动口吩咐!”
仲长统争的不过是一口气,听得上官泰已自认输,这口气也就消了。礼尚往来,当下也恭维了上官泰几句道:“上官山主武功奥妙,十招之中,倒有七八招是老叫化未曾见过的,老叫化也是好生佩服!”他说的是恭维,也是实话,上官泰得到本领相若的对手称赞,心中更是舒服,哈哈笑道:“这么说来,咱们倒是不打不成相识了。”于是与仲长统重新行过了握手之礼,两人彼此佩服,又已是打得筋疲力竭,这次握手,就的确是江猢上的见面礼,而非暗中较量了。
上官泰吩咐家丁开牢放人,随后就给江海天与仲长统介绍那个跛足汉子:“这位是内兄杨钲。金旁一个正字的钲。这位是丐帮的仲帮主。这位江大侠,杨兄早已知道,毋庸小弟介绍了。
杨兄,你也来得真巧啊!”
杨钲道:“我是来找梵儿的,他离家数月,未见回来,我担心他在外面闯祸,先到竺大哥那儿,竺大哥说他与你的女儿一同来你这儿了。幸亏我今日刚好赶到,要不然就错过了与江大侠见面的机缘了。”
上官泰道:“哦,原来你已经到过竺兄那儿?”杨钲道:“江大侠的大名就是竺兄告诉我的。他对江湖上的事情,倒是比咱们留心得多,不似咱们的闭塞。”
江海天心中一动,说道:“这位竺前辈是——”上官泰道:
“是我们二人的连襟,他是大姨夫。”江海天道:“他可是有个女儿名唤竺清华的?”
上官泰诧道:“你怎么知道?”江海天道:“我有个未入门的徒弟,父母双亡,流落江湖,他父亲留下遗嘱,托我照顾他的。
听说这孩子如今是在竺家,给这位竺小姐作书童。”上官纨道:“二姨父,我和梵弟早已见过江大侠了。清华表妹的名字,是我说出来的。”
杨怔笑道:“原来如此。江大侠,你的那位未入门的高徒可是叫做李光夏么?”江海天道:“正是。”杨钲道:“这就怪不得了。”江海天道:“怪不得什么?”
杨钲道:“怪不得这孩子不肯做我们竺大哥的徒弟,原来他已有了你这样一位名师,但,江大侠你可以放心,竺家父女和这孩子似乎很有缘份,我们竺大哥的脾气本来是非常古怪的,但李光夏不肯做他徒弟,他却并不恼怒,待他依然很好。名义是书童,实际和子侄也差不多。”
江海天道:“虽然如此,我受了他父亲的重托,总得把他我回来。不知这位竺前辈仙居何处,可容我去拜访他么?”
杨钲道:“我这位竺大哥的性情十分特别,如果他想和什么人会面,他会自己找上门来,但别人找他,他却是不肯出来相见的。”上官纨笑道:“我爹爹和二姨父都有点怕我这大姨父,大姨父未有交代,他们是不肯把地址告诉你的。”江海天心道:
“这姓竺的脾气和我的师父倒是差不多。你要见他见不着,除非他自来找你。想来这姓竺的武功,又当比上官泰、杨钲更高了。”
杨钲道:“你这丫头乱嚼舌根,我和你爹爹怎么怕了竺姨父了?”他嘴里不承认,事实却是给上官纨说中,始终不敢把竺家的地址说出来。
杨钲似乎有点尴尬,接着说道:“竺大哥曾与我说过,说是他久闻江大侠的大名,也很想和你结识结识。如今又碰巧有了这桩事情,说不定江大侠到家之时,我那位竺大哥已在贵乡候驾了。”他补上这一段话,一来是安江海天之心,二来也是给自己解嘲,并非自己不敢说出竺家地址,而是料定了那姓竺的会去找江海天。
江海天心道:“氓山派正是有事之秋,我即使知道那人地址,此时也无暇抽身。”便道:“既然如此,我等着竺前辈屈驾赐见便是。要是两位再见着他,也请代我致谢,谢他收容小徒。”
上官纨笑道:“我爹爹和二姨父都说大姨父的武功是天下第一:如今他们对你的武功也是非常佩服,听口气似乎你也是天下第一。江大侠,倘若你与我大姨父碰上,较量起来,这可就真有意思了。”
江海天笑道:“你爹爹和二姨父因为我是客人,对我也就特别客气,其实我的功夫还差得远呢,怎能和你的大姨父相比?”
上官纨道:“不对,不对。我爹爹对人是从不客气的,除了大姨父之外,他也从来没称赞过别人的武功。至于我的二姨父,他比我爹爹还要骄傲,连对大姨父,他口头上也并不怎么佩服的,不过,我知道他心里佩服罢了。因此,他们肯称赞你的武功,邢就绝不是客气的说话了。”
杨钲笑道:“你这丫头就是喜欢看热闹。不过,话说回来,我那竺大哥确是有意思和江大侠比比武功。不是我故意恭维,依我看来,江大侠的武功是要稍胜我竺大哥一筹。唯其如此,这就更可虑了……”
江海天还未来得及说话,上官泰已抢着说道:“可虑什么?”
杨钲道:“你还不知道吗?竺大哥新近练成了六阳手,能以阴力断人筋脉,他若是比不过江大侠,只怕就会使出这六阳手来。我与江大侠虽是初次相识,但却佩服江大侠是位够义气的朋友,倘是一不小心,给竺大哥伤了,我也过意不去。这六阳手厉害之极,我自问是无法抵御的。但倘若有人练成了近乎‘金刚不坏身法’的护体神功,和他一交手就先封闭了自己的全身穴道,那么他的六阳手也就无所施其技了。”
江海天心里有点诧异,暗自想道:“杨钲和那姓竺的乃是至亲,为何和我初次见面,就把他的武功秘密泄漏给我?这是武林中最犯忌的事情。难道当真是为了佩服我,怕我受他的襟兄所伤,故而指点我吗?他说那姓竺的存心要与我比试武功,也不知是真是假,但无论如何,我总是外人,他倘若不愿见我与他襟兄两败俱伤,就该设法从中调解才是。犯不着把他襟兄的武功秘密告诉我呀?他不怕我存着坏心,识得破解六阳手的方法之后,反而把他襟兄伤了?”
江海天心里不无怀疑,但表面上对方总是一番好意,因此他就先谢过了杨钲,随着笑道:“我这点微未之技,绝不敢与令亲比试。两位放心,令亲若是要与我较量,我马上就先认输,那么他总不能伤我了。”
上官泰哈哈笑道:“江大侠的涵养功夫,人间少见,佩服,佩服!其实武功练到了天下第一,也不会轻易与人动手过招的了。我那竺大哥话虽是如此说,想来也只是想与江大侠口头上切磋而已,未必就真的要拼个你死我活。”
杨钲颇不悦,冷冷说道:“你还不知道咱们大哥的脾气吗?
他自负武功天下第一,等闲之辈,他当然不会动手过招。但江大侠在江湖之上,也是被推许为武功天下第一的,以他这样的好胜,他岂能容得别人与他并驾齐驱?他说待他办妥一件事情之后,就要亲自去找江大侠,那当然是要去和江大侠较量的了。”
江海天笑道:“我是浪得虚名,怎能与世外高人相比。要是碰上竺老前辈,我自当以晚辈之礼相见。俗语说得好:退一步风平浪静,让三分海阔天空。所以两位大可放心,在不决不至于与令亲动手,伤了和气,咱们别谈这个了,杨老前辈,说起来我还要多谢令郎呢,日前我为鹰犬所困,幸得令郎与上官小姐仗义相助,我师徒二人方才免了一场灾难。”他有意扭转话题,心中则在想道:“这姓杨的似乎怕我和他的襟兄这场架打不起来,嗯,莫非他们襟兄弟之间,有着心病。”
杨钲的确是有点想挑拨江海天与他的襟兄较量,但江海天如此谦退,他也不好太着痕迹,当下便顺着口气说道:“我正是想请问江大侠是怎么一回事情?阿纨,你和你的表弟是在哪儿见过江大侠的?”
上官纨比杨梵较为老成,但毕竟也还有些孩子的脾气,当她知道江海天的确是个“大侠”之后,而江海天又口口声声感谢她那日“相助”的事情,她心里当然是高兴得了不得。于是不待江海天答话,便赶忙叽叽呱狐的把那日巧遇江海天之事,一五一十都对杨钲说了。
杨钲笑道:“原来是这么回事。那祁连三兽我本是要他们作奴仆的,他们偷跑出来,想不到竟勾搭上了朝廷鹰犬,谋害江大侠。小儿虽曾为江大侠稍尽绵力,还是不足以补我的罪过。我这厢向江大侠赔罪了。”他带笑说话,笑容却颇勉强。
江海天是个老实人,没有留意,仲长统却暗暗瞧在眼里,心道:“上官泰虽然横蛮,却也有几分豪爽,这姓杨的却似颇工心计的奸滑之徒,哼,他刚才听到他的儿子斩杀朝廷鹰犬之时,眉头稍微皱了一下,莫非他也是暗通官府的?这倒不能不提防一二了。”
江海天见他如此客气,很感不安,当下也就拱手还礼,说道:“杨老前辈言重了。令郎拔刀相助之德,我感激还来不及呢,怎能因祁连三兽是尊府私逃的仆人,就怪责上老前辈了?”
说话之间,上官泰的管家已把丐帮那四个被囚的弟子带了出来,那管家事先并没说明是释放他们,他们一见了本帮帮主,都是不禁又惊又喜,齐声叫道:“帮主,这可好了,你老人家来了……”蓦地发现仲长统是与上官泰站在一起,状颇亲热,这四个弟子好生诧异,窒了一窒,底下求师父给他们出口气的说话,不觉在口边停住。
仲长统一看,这四个弟子都没带伤,被囚多日,反而养得肥白了些,心中想道:“上官老儿倒没有将他们虐待,只是元一冲吃亏大些,但他面门那一刀是杨钲的儿子杨梵斫的,不能算在上官老儿的帐上。”他与上官泰打了一场之后,应了“不打不成相识”那句老话,彼此反而有几分惺惺相惜,当下仲长统也怕弟子们说出不好听的话来,便截断他们的话道:“我与上官山主已经言归于好,这山上的药任由咱们采摘,你们谢过上官山主,就和我走吧。”
上官泰连忙说道:“我已说好了的,请你们屈驾多留一天,容我稍备薄酒,给你们权当赔罪。采药之事,只要你帮主说出药名,我也自有人给你效劳。这点面子,你都不肯给我,那就是还在怪责我了。”
仲长统道:“我们文是不想再打扰山主。”上官泰道:“笑话,笑话。你这么说比骂我还难受!我得罪贵帮,现在已诚心诚意的赔罪了,你还要怎么?何况现在天色已晚,你们难道定要露宿不成?你们要这样做,我也不能让你们这样做。这太不把我当朋友了!”
江海天笑道:“上官前辈诚意挽留,仲帮主,咱们就打搅他一晚吧。”仲长统性情豪爽,此时他对上官泰倒不是怨恨,只是他心里却讨厌那个杨钲,是以才说要走。但见上官泰确是出于诚心,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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