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台全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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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台全传- 第3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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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说金台并非怕事逃走。只为方魁情义好,虽说无私,却也妨碍,怕他见怪,匆匆走脱的。想要到桃花庄上去,又恐防方府有人追。不往那处去呢,奈无盘川。说到金台,吃也来得,饿也来得,忍了饿只管走,日夜能行六百里。走到凤远地方,只见人烟云集,热闹非凡。金台肚中饥极,只因性急,出门不曾带得分文。走到面店内,拣了空座坐定。堂官泡了一碗茶,金台一吃就完,便叫堂倌再取茶来。堂倌应声:“是哉。客人等一等。”金台正在等吃,只见几个堂倌慌张走来说道:“客人,金毛太岁来哉。大家快点迎接啊。”吃客多道:“恶虫来哉,勿得勿接。”便纷纷立起身来,大家出去相迎,惟有金台仍然坐在那里。跑堂的忙道:“客人,快些立起来,勿要呆。”金台听说,二目一轮,两眉一竖,问道:“什么叫做金毛太岁,要吾迎接?”堂倌道:“客人,他来头真大,那个敢去得罪他!”金台道:“来头那样大法?你且说来。”堂倌道:“一字并肩王张千岁大爵主,名松,混名金毛太……”那“岁”字勿曾出口,那恶少已到。许多男女伺候,堂倌道:“小人跪接爵主。”恶少道:“罢了。堂倌,跑来,拿两碗八鲜与吾吃。”堂倌应声:“是哉。”“哙,入娘贼的!大爵主在此,还勿晓得迎接?”金台只做不闻,一动也勿动。堂倌忙走过来想扯金台,金台心中大怒,便举手轻轻一冲,两个跑堂一齐跌倒。那金毛太岁便怒冲冲道:“你的入娘贼,那里来的,如此撒野?看见了吾大爵主,叩两个响头才是道理,那说动也不动,只怕你活勿耐烦了!”金台道:“呀,你是何人,要吾来叩你的头么?”恶少道:“入娘贼,你还勿得知,吾张千岁大爵主,可该应要叩头么?”金台道:“呀,呀,呀,呸,敢是你认差了人了。要吾叩头,如非做梦?”恶少道:“吓唷,这也好气。男的快来捉这!痒居去!”跟来的男女们同声答应,二十四名家将一起走来。何人上得金台之手?跌的跌,滚的滚,逃的逃,躲的躲。店主人十分着急,跑堂的个个慌张,七张八嘴多说道:“这位爵主是惹不得的。”金台道:“呀,什么爵主!俺偏要打他。”便把张松扭住胸膛,喝声:“狗头,什么要人迎接你?俺是不怕势头的。”一面提起拳头就打,张松急得满面通红,本是仗势唬人,原无力气的,便哀求金台。金台道:“狗头,吾且问你,以后还要欺侮平人么?”张松道:“勿敢,勿敢。”金台道:“还敢来欺俺么?”张松道:“不敢,不敢。”

忽听见门外高声大喊:“谁敢无理,欺吾哥哥!俺张洪来也。”张松听见,便叫道:“啊呀,兄弟啊,做兄的吃了苦头了。”张洪道:“吓,哥哥走开,待吾来报仇便了。”便挺一挺身子走过来,提拳正要来打金台,却定睛细细一看,便住了拳头,说道:“请教足下,可是贝州金好汉么?”金台一想:“什么他也认得吾的?”回说:“吾叫张大,并非金台。”张洪道:“什么说话,吾在丹阳凤凰村上打擂台,上一日打败了,下一日在那观看,看见英雄打败方魁,方知是贝州好汉。渴想之至,恨难亲近。难得今朝到此,何须变姓更名来瞒吾呢?”金台听说,心想道:“原来他在丹阳看吾打擂台,料想瞒不过的,倒不如认了罢。若说要强之时,不管什么大爵主、小爵主,总要打到他们伏贴。如今见他好好的说,反不能行凶。”便道:“俺正是贝州金台。”张洪哈哈道:“如此,见礼!”金台忙道:“啊呀呀,不敢,不敢。”二人见礼毕,张松想道:“做阿哥的吃了他亏,你来与吾报仇才是。为什么倒是以礼而待,这是何意?”张洪叫声:“哥哥,这位英雄就是天下有名的贝州金台,须见一礼。”张松道:“若说真的,捉去解官才是道理,如何反要见起礼来?好勿色头。”张洪道:“吓,哥哥,你说那里话来?为弟的最爱英雄,四海之内皆兄弟也。况且他是真真一个真好汉,仰名已久,难得相逢。今朝幸而相会,正好盘桓。”张松道:“如此,你去与他做朋友,吾勿来。”满面怒容,拔脚就走。张洪叫道:“吓,英雄,家兄是个粗莽之人,冒犯之处不可见怪。”金台道:“好说。多承二爵主抬举,小可冒犯了大爵主,伏乞恕罪。”张洪道:“岂敢,岂敢。”二人便分位坐下。那店主登时送八鲜大面来。吃完,张洪会了东,再相请金台家去。

书中先说张松回到家中坐定,一声长叹说道:“吾们的阿二竟变兆了,阿哥吃了别人的亏,兄弟倒与他做朋友。哈哈哈,这是那里说起吓?况且金台是奉旨严拿的要犯,应该捉去解官,勿但是替阿哥报仇,而且在王帝面上有功劳了。什么到是敬重他,真正岂有此理。也罢,待吾进去告诉啊妈。”便洒步走进中堂,把这情由告诉太太。太太闻言,心中大怒,道:“万事有吾。你且不用心焦,且等兄弟回家唤他进来问他便了,你且出去。”张松道:“是了,妮子出去。”走到外面便道:“咳,男的跟吾去闯寡门去。”下人们应声:“是。”书中丢下张松,再说太太唤道:“彩芳,你到外边打听,二爵主回来了,说吾有话唤他进来。”彩芳应声:“是。”连忙走到外面来,当心打听。不多一回,听见爵主打道回府,同金台双双见礼,逊位坐下,先谈谈客话,二人正在吃茶,里边彩芳走出来道:“吓,太太有命,请二爵主爷进去。”张洪道:“吓,来了。英雄请坐,待吾去去就来。”金台道:“爵主请便。”张洪进去。先表金台一人独自闲观,只见好高大的厅堂,雕梁画栋,赫赫威风,富贵气象,出进下人正多,猫如狮子,犬如狼豹,果然好个藩王府。想:“吾有缘今朝得到此地,吾看那张松的行为,原像是个恶少,那张洪做人甚好,比那张松大不相同。再者,留吾家来是何主见?方才坐定,又是什么太太请了进去?不知有何说话。也罢,吾且待他出来便知道了。”要知张爵主拿捉金台情由,请看下回分解。

第二十八回 张王府拿住金台 姑苏地遇见刘松

话说张洪来见太太:“不知母亲呼唤孩儿有何吩咐?”太太道:“畜生啊,吾问你,那金台乃是奉旨查拿的要犯,为何留在家中?”张洪道:“吓,母亲原来为此事?伏乞母亲不必生嗔。孩儿前日在丹阳凤凰台上,看见金台本领高强,料想一时难捉,故而哄他到家,假妆要好,灌醉之后往文武衙门中通了信,把他捉住解去。”太太道:“原来你是这个意思,如此说来,倒是做娘的错怪了你了。外边去罢。”张洪应声:“是。”张洪便别母走到外边,含笑来见金台。金台便立起身来,与张洪挽手走到书斋中去谈讲。张洪即忙吩咐摆席,二人对酌。小使旁边筛酒。金台道:“二爵主,小可何德何能,感蒙这般厚待?冒犯了大爵主,不责吾罪,小可何以克当吓?”张洪哈哈道:“英雄何以克当?此言重了。你是赫赫威名,天下闻知。张洪无福得亲。今朝相逢,三生有幸,如得明珠海珍一般。家兄是一个莽夫,休要见怪。待吾去告禀母亲。”金台道:“啊呀呀,此乃是金台之不合,何必告诉太太?但不知方才太太怎说?”张洪道:“老母已将家只责过,命吾代言解忿,并且命吾拜从为师,习举拳法,不知尊意如何?”金台道:“唷唷唷,多承太太恩赦小子,又承二爵主如此款待,还说什么拜从为师,言重了。爵主若要学拳,空闲时候传授传授,只是吾也算不得精通呢。”张洪道:“休要太谦。酒冷了,请酒。”金台道:“请了。”一杯一杯直饮到太阳下山,把那金台吃得沉沉醉去,身软如绵。张洪呼小使们扶他榻上去安眠,便差人往文武衙门中去报,连夜来捉。

列位,若讲金台已经大醉,只消几个人足够拿住,何必点兵呢?只为他是个天下闻名的好汉,故而通知各衙门点兵拿住,方保无事。至二更时分,各衙门精兵悄悄而来,并不惊动地方百姓。故而百姓们一毫不知。灯光火把照得一片红光,把前后府门守住。张松对张洪道:“啊二,你做了这宗事体,只怕要在座台上过年的了。”张洪道:“吓,哥哥何出此言?”张松道:“你想,王府上那间弄了许多兵马,可像抄家?直脚倒眉杀哉。”张洪道:“哥哥休得取笑。”便吩咐家人开了大门,官兵衙役走进高厅,张洪领入书房,还怕脱逃,再把书房门守住。官道:“吓,二少爷,金台在那里?”张洪道:“喏喏喏,榻上睡着的不是金台么?”官道:“左右,将他如法拿牢,上了紧铐紧链,打入囚车,小心押往衙门。”兵役们同声答应,悄悄上前,先把他两只足上了紧链,两只手上了紧拷,蒲桃铁链锁住咽喉,任你英雄好汉,总然逃不脱的了。金台还在梦中,那知祸事平空降来,悉听他们拿捉。自古道:酒能误事,询不诬也。金台被他们捉下囚笼,省来反觉胡涂。看看西边,又看东边,说道:“你们一班人在此做什么?”官兵道:“狗头,在江西拿住之后,被你一逃直到此地,如今囚在车里,任你英雄,总逃不脱的了。”金台听说,眼一睁,连叫:“啊呀!”才晓得足有镣,手有拷,头盘铁链,总难脱身。便哈哈大笑,叫张洪道:“原来你要捉俺也!何妨说明白,俺也俯首无词,粉身碎骨也甘心的。何须作此儿童态呢?哄得吾金台仃倒不知!”张洪道:“你休将这些好看闲话说,若不如此,那能捉得住你?”金台哈哈道:“这样小心有什么用?老爷们既然捉住,速解东京便了。”那官听说,哈哈道:“果是好汉。过来,将他押往衙门。明日备文起解。”衙役应了一声:“是。”那官道:“二少爷,多多惊动。致意太太,来日请安。”张洪道:“不敢,不敢。”送官闭门,吩咐家人去安身。弟兄二人来见太太,把捉金台的事告明一遍。太太闻说,笑嘻嘻道:“兄弟倒能干,阿哥原是无能,只管油花没正经。”张松道:“喏喏喏,啊妈亦要说妮子哉。”太太道:“你那里及得来兄弟吓。”张松道:“妮子虽只及勿来啊二,日后爷爷啊妈死了,总要妮子抱头的。”太太道:“畜生,胡说!还不去睡!”张松道:“是哉。啊二去睡罢。”张洪道:“哥哥请。”弟兄两个各自回房,书中不表。

单说贝州金好汉身虽捉住,也不慌张。连着囚车收了禁,来朝带到中堂,起解文书端正好了,吩咐委员押赴到京。衙役八名,兵卒五十,官役兵丁刻刻提防他逃走。那晓得忽地风来,飞沙走石,地黑天昏,乃是张道、左跷得了消息,来救金台。把那解官提到襄阳,把二十五双兵丁喝散,八名解役多如呆汉,大家只会张口。把金台摄到姑苏,方始风息云开。这些百姓人家多称奇怪,地方官好生着急,吩咐收拾原文,另备文书,详明上司,拿捉金台更加急急了。那解官提到襄阳,唬得心惊胆慌,明知妖法把金台救去,此事如何是好呢?只得亲自去见襄阳县,助了盘川回乡。五十名兵丁,陆陆续续回来,见官多说妖法利害,只得大家逃回。

再说金台从空到了姑苏,手足皆松,刑具能开,便道:“这是那里说起吓!吾的身子已被官兵捉住,那知地黑天昏,又脱了灾。那一僧一道空中现相,莫非又是张鸾、左跷来救吾!不知二人到底奉何差遣?咳,想他们救便救了吾来,算起来倒反害了吾也。罪如火上添油,王法无情,那里肯休呢?到底总要拿住吾的呀!呸,事已如此,吾也忧愁不得许多,听天由命便了。只是吾身边没有一钱,亲友全无。金台吓,金台,纵使你天下有名的好汉,总不能忍饿两三天的。不知这里是什么地方,待吾来借问一声便知。”这个所在,来来往往的极多。金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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