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台全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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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台全传- 第2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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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魁叫道:“呔!台下可有拳法精通的,速速上台,与俺交手。”忽闻一声:“俺来也。”但见人涛内走出一个英豪来,身材有八尺高,好一张黑面,铃眼大鼻,浓眉阔口,方腮胡须,倒卷一双兜风大耳,穿着黑布褂儿,黑布短袄,腰内拴一条花跳包,黑布盘头,脚上杀鞋。看他飞身一跳,登上台来。此刻方魁觉得面前一黑,想此人拳法必然高的了。那人道:“台主请了。”方魁道:“先要请教尊姓大名?”那人道:“小可居住山东,焦三子是也。特来请教。”方魁道:“岂敢。”便一齐动手。台下之人多看呆了。一个道:“阿哥,你看这一记拳打去勿有还手的。”那个道:“兄弟,喏喏喏,回手拳来了。”一个道:“啊唷唷,这记拳头真正利害。”那个道:“有名堂的,名为利市打招财。”一个道:“咿,倒好看的。”那个道:“鹞子反身。来勿得,勿好哉,勿好哉。”黑流揪跌下台来了,焦三子便抱头走去,再不来的了。张兴说:“弟兄,等那个上台?”鲍千金说:“吾去,吾去。”张兴道:“须要小心。”千金道:“不妨的”,便两手一拉,闲人多让,飞身跳上凤凰台来,通了名姓,二人交手。你招我架,吾去你来,那里是方魁的对手!一个下来,一个上去,桃花庄上六人皆败。金隆动了火,飞身而上。两下交拳,众人喝采,说道:“那是石将军撞着铁好汉了。啊唷唷,这一记名为丹凤朝阳,回手一记叫做双龙入海。喏,这一记叫东方朔偷桃。唔,唔,唔,童子拜观音。怎么?”拍搭一交,金隆立起来跳下台来,面孔通红,叫声:“贤弟,方魁实在利害。”金台道:“如此待小弟上去。”金台跳上去,方魁一见,笑道:“俺家打败了多少英雄汉子!你骨瘦如柴,何可前来寻死呢?快快去将息,好壮起来。”金台呵呵笑道:“来者不善,善者不来。”方魁道:“如此快通名来。”金台道:“俺乃贝州好汉金台是也。”两边拱手交拳,各呈本领。约打了三个时辰,方魁见他利害,便用足力气打将过去,却好金台把身子一闪,回手一拳,方魁跌在台上。金台连忙扶起来道:“失敬,失敬。”方魁立起来说:“实在名不虚传。同至舍下饮酒便了。”金台道:“小弟蒙兄见爱,敢不如命!奈有结义弟兄同在台下。”方魁道:“一同到舍可也。”遂命家将拆去擂台,他们挽手下台,后面众弟兄跟着。要知以后如何,请看下回分解。

第二十六回 方魁拜伏小英雄 金隆回转贝州城

话说凤凰台上,方魁打败于金台之手,甘拜下风,留到家中。擂台前看者皆散。方公子与着八位英雄同到兵部府中,大家见礼,分宾而坐。饮过香茗,吩咐备筵款待。方公子问过了众英雄的名姓,叙谈有兴,相待甚厚。请教金台拳法,才晓是金台非常精通,就把金台留住,愿认为师徒。金台听说,笑道:“吾与公子高低不同,这句话儿当不起的。如非效学古人风气,结拜弟兄罢。”方魁见说,便道:“甚好。”吩咐安排礼物,一共九人,一同叙义,盟山誓海,重新入席畅叙,直吃到日落西山方完。张兴等作别方魁,船中歇宿。金台与金隆就在方府安身。方太太闻知此事,唤进方魁问个明白,就把方公子诉说。说道:“儿啊,你好没分晓。你乃宰相之子孙,名声赫赫,人皆敬重。金台是下贱出身,为马快的,拳头不为奇。在扬州打死澹台豹,气坏了老太师,捉了又被妖人劫去。罪犯弥天,反敢成群来打擂台!你应该拿捉他去献功,为何主见全无?快去拿住金台,免得父亲淘气。”方魁听说,便道:“母亲在上,这不是孩儿不近高人,反与金台相交,只为他的拳法高强,孩儿要学他的,故而与他相交。俟有成就,再行拿住,未为晚也。”太太生成爱子的心,听说,不觉微微的笑,说道:“儿啊,天下教师要多少!除了金台岂无别人了?”方公子说道:“金台不比常人,四海之内算他顶好了。母亲休恼,且待孩儿学精了拳,然后捉拿,起解便了。”方太太听说,也无奈何,说道:“孩儿啊,既如比,做娘的只得容你。但是只可留住金台,其余党羽留不得的。”方魁道:“是了。”那时金台与金隆在书房中,金台便叫:“哥哥啊,小弟身犯王法,回家不得,母亲放心不下。是有弟妇侍奉,究属女流,济得甚事?哥哥在外无可安身,何不回家。况且王则为人再好,前去托他在衙门中弄一个置身之地,则母亲早晚有个亲人见面,不知哥哥意下如何?”金隆道:“既如此,为兄的回去走一遭便了。”话到三更方睡。来日早起,梳洗完毕,方公子进来,金台说道:“金隆哥哥要家中去了。”方公子听说,自然打点厚赠。金台定然叮嘱一番言语。说话未完,张兴等六人齐到。方公子意欲款留,无如母亲吩咐不许容留。暗想:“结义又勿好打发。”正在两难之际,正好王铁腿的说话来得知趣,说:“方公子既要金兄弟教习拳法,且待金兄弟住此,吾们先行回家去了。”方公子正中机谋,各各厚赠盘川,备酒饯行,大家分手而去。六个人下船,就开回到桃花庄上,要金山大拜。再提的了。

金隆拜别了方公子,又别了金台回家。金台住在方府上,方魁情义极深,日日习拳。金台暗想道:“自古道:『画虎画皮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想他是无非要吾教拳,吾只好略为应酬,教几套罢。”方魁那知其意,便日日在花园里用功习拳不提。

再说金隆回到家中,有几年不到家乡,眼前却是一半生人。记明到家中的路,认清门户,看去这里是了。举手推推那门,闭得甚紧,便擎拳连扣三声。里边金母走出来问道:“扣户是何人?”金隆道:“吓,伯母,是侄儿金隆回来了。”金母连忙开门一看,果是金隆回来。想他多年在外,今日回来,虽非自养的,却也开怀。说道:“贤侄里面来。”金隆道:“来了。伯母在上,侄儿拜见。”金母道:“啊呀呀,不消,常礼罢。”金隆道:“久离伯母,料想平安。侄儿身虽在外,殊深挂念。”金母道:“多承,侄儿坐下。”金隆道:“是。伯母请坐。”金母道:“想你出门许久,音信全无,做伯母的放心不下。不知你几年来身子可安么,担搁在何方?又不知你年年作何谋生,怎样度日?”金隆道:“伯母听禀,当年一别家乡,东去西来,没奈何做了江河客,打几套拳头度日。”金母道:“可有余资么?”金隆道:“咳,伯母啊,只叫做江河趁钱江何用,那有余资带还家呢?”金母道:“如何?吾原叫你不要出去的,好劝你休要妄想,时运不通,只得将就些。望得一朝交了好运,兴隆是容易的。吾的话你不依,偏立志如山要出去,说什么四方发达男儿志,困守家中总是愚。如今浪宕了几年,仍不能兴隆发达。侄儿啊,吾劝你休再妄想,以后断然不要出外。吾与你虽如嫡亲母子,两相依靠,做一件小小生涯,安心淡饭的过日,免得在外受这些狼狈风霜的苦,更且还要被人欺负!”金隆口夭口夭答应。偶见娘娘拭眼,金隆便忙问道:“吓,伯母,好端端何故悲切?”金母道:“侄儿知道什么!”金隆道:“伯母,莫不是贤弟远出丢不下去,今日见鞍思马,就孤凄起来了?”金母道:“吓,侄儿,你那里知道二弟不在家呢?”金隆道:“吓,伯母,侄儿是会过二弟了,所以回来的。”金母道:“吓,你在那里会见的呢?”金隆道:“侄儿前日在丹阳打擂台,偶然遇见二弟,与他细细谈了一回。”金母道:“原来在丹阳会见的?”金隆道:“正是。”金母道:“他在那里作何勾当呢?”金隆道:“同了几个朋友,在那里打擂台。”金母道:“咳,这畜生干这些事情!”金隆道:“啊呀,伯母啊,丹阳有个方魁,是宰相的孙子,摆一座凤凰台,几天内打败了许多好汉。二弟上台把方魁打败,方魁就结拜为弟兄。如今留住在方家府上,胜比同胞弟兄呢。”金母道:“如此说来,那方公子是个好人了?”金隆道:“原是好人。”金母道:“这畜生可想念吾么?”金隆道:“那勿他只为丢不下伯母,时时挂念,故而叫吾回家来看看老大人的。”金母道:“咳,侄儿啊,这畜生别吾之后,只道他去拿捉江洋大盗,谁知反与强徒为友,在扬州打死了澹台豹。那老太师奏明圣上,奉旨严拿,来不得家乡的了。家中苦况,幸亏王则常来照看。目下又听见,这畜生在琵琶亭结义,被官兵捉住,又是什么张鸾在彼,兴妖作法,把畜生劫去。各处查拿,这句话儿岂非更加利害了!犯了弥天之罪,总死于刀下的了。畜生死了,吾也必死。可怜他的青春妻子怎么收场呢?”说罢,纷纷流泪,满面愁容。金隆解劝道:“这是二弟没有主张。但是事已如此,也无可奈何,哭之无益,不必心伤。况二弟叮嘱吾来相伴伯母的,带有白银二十两,聊为日给米粮。再,侄儿也有银三十,望伯母一并收留着。”金母道:“吓,这是畜生的么?”金隆道:“正是。这是侄儿的,伯母随时取用便了。可请弟妇出来相见。”金母道:“侄儿,你在此坐坐。”金隆应声:“是。”金母揩泪到里边去收拾了银子,把媳妇叫道:“族伯金隆在外,在丹阳会过你官人,因丢不下家中,叫他回来的。媳妇快到外边去见礼罢。”苏小妹听说,便立身来,与金母携手出来。金母道:“侄儿,弟妇在此。”金隆道:“吓,弟妇,愚伯有礼。”小妹道:“伯伯万福,请坐。”金隆道:“有〔礼〕。”苏小妹因是自家人,所以不避嫌疑,便也坐下,开口问道:“伯伯可是在丹阳会见吾官人的么?”金隆道:“正是,会过的。”小妹道:“不知身子平安否?近况如何?”金隆听说,把前情从头说明。小妹闻说,呆呆不语,半忧半喜。忧的是身犯王法,喜的是身子平安,遇了好人。再谈一回,便进去生炉烹茶。金母向金隆说明了杨豹、马熊的来意,如今多是王则调排,俱在衙门中当役趁钱,倒也容易。金隆听说,笑道:“侄儿也要去求王大哥在衙门中当役,未知伯母意下如何?”金母道:“侄儿这句话极可使得。那王则你可认得他否?”金隆道:“尚还认得。待侄儿前去走一遭来。”金母道:“就回来啊。”金隆应声:“是。”便别了金母。

他是英雄生性,气昂昂到衙门首。只见去去来来的人,酒肆茶坊热闹非常,照墙上告示密密层层。只见一个身高蓝面的人,气昂昂立在场上,口内唠叨骂个不停:“狗入的,自己吃醉了酒,来寻吾事,倒说吾去寻他事!如若再来,打他一个半死便了。”金隆不知趣的上前拱拱手道:“朋友请了。”“呵呵,狗王巴的,来淘吾气,可恼,可恼!”金隆认他骂他了。不觉怒气冲霄,挺挺胸膛,晃晃腰,眉毛一竖,兜头大喝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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