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鹰鼻老者痛极大呼,一齐右臂已是齐肘而折;三痣老者却正冲上来,照准何天香的背部便是一脚,踢得两个人飞在了半空,何天香只觉喉头一甜,已是血雨满天。
二人尚在半空,鹰鼻老者已狂吼着冲了上来。又是一脚!砰!两个人在半空中连停都没停便直向崖下飞坠而去。
“不好!”三滤老者大惊,伸手便抓,却只抓下姑娘半片裙幅,不由大怒道:“老二!你看你都干了些什么?!”
那老二见何天香二人飞落山崖,不由地呆了。
“唉!全让你给搅了!没有了尸首,这银子怎么要?”三滤老者说着从地上捡起销魂剑、相思刀,返身便往崖下奔。
“你干什么?”鹰鼻老者不由呆呆地问道。
“回去拿绳子!笨蛋!”
何天香醒来的时候,只觉跟前一片雾气,地上一片潮湿,混混沌沌,阴气森森,不由道:“我死了没有?”
“你还没有死,可是若不是你在下落这前就已经解开了我的穴道这里积叶又厚,只怕现在咱们两个人已经都死了!”姑娘从雾气中走了出来,雾气早已将她的秀发细眉打湿,更显得玉肌丰滑,娇润脱俗。
何天香不由叹息,姑娘却已来到身旁,继续道:“刚才我已四处查探过了,这是个绝谷,咱们只有死在这里面了。”
何天香却笑。
“咱们就要死了,你还笑得出来?”姑娘大是诧异。
何天香却道:“既然咱们都要死了,我哭又有什么用?”
姑娘不由黯然,只得抱膝在何天香身边坐了下来。
何天香却还是笑。
姑娘终于再也忍不住,不由问道:“你到底在笑什么?”
何天香睁着眼睛道:“我是在想,人死后有许多会投错胎的,鸡呀狗呀猫呀什么的,我们会投哪种呢?”
姑娘险些给气翻了,怒道:“咱们还没死呢,你胡说些什么?”
“是呀,咱们现在还没死呢,你还用愁成那样子?人没死的时候想活都活不了,人没活的时候死都不行,不是吗?”
“废话!这样的话还用你说……”姑娘气道,却突又灵光一现:“哎?你是不是想到什么法子了?”
何天香摇摇头,轻描淡写地道:“没有!”
姑娘瞪大眼睛看着何天香,突然站起身来,一个人走到崖壁下坐下。
何天香不由大笑:“怎么,这么③üww。сōm快就要和我划清界限了?”
“我再不走,还不要被你气死?”姑娘恨恨地道。
“呵呵呵……”何天香低低而笑,却陡觉一阵困乏袭来,不由合上了眼皮,口中却依旧笑道:“其实,能和你这么漂亮的女孩子死在一起,我倒也十分满足呢,呵呵,呵呵……”说着说着,人已又睡过去。
“你说什么?!”姑娘不由大怒,跳了起来正要和他理论,却见他已脉沉息稳,已静静睡去,知他是因五脏重伤,气血损耗过度而至无神虚耗所致,不由吹了一口气,却坐在他身边,静静地端详了他一会儿也抱膝沉沉睡去。
“娘-娘-”何天香犹在睡梦中,却突觉被人抱紧了胳膊,不由连忙醒来,却是姑娘在梦魇中哭叫,连忙坐了起来,推了推她。
姑娘醒来,珠泪却依旧成串。
“你梦见什么了?”何天香关心地问道。
“我娘!”姑娘哭道。
“她怎么了?”
“她被人杀了,全村子的人都被杀了,到处都是火,到处都是血,没有人活着,我娘就躺在那里朝着我笑,她在朝着我笑-”姑娘突然趴在何天香扇上大哭。
何天香的心也震惊了,轻轻拍着她的背道:“没事了,没事了,都过去了,就不要再想了……”
“没有-没有-那是一朵花,一朵血花,它就飘在我们的院子里,我爹死了,我娘死了,我二叔二婶也死了,所有的人都死了,都死了-”姑娘把何天香抱的更紧,痛苦的哭叫,泪如泉涌。
何天香也把姑娘紧紧地抱在怀里,虎目泛泪,喃喃地道:“过去了,过去了,都过去了……”跟前却又返现出来慕容山上遍地鲜血,满山火焰,何梅宣便在一天血幅中仰天狂笑着走进血火之中的情景来,火焰一吞,已什么也看不见,只有满眼的血,满眼的火;满眼的火,满眼的血……
也不知过多久,雾霭中突然响起了笛子的声音,笛音幽咽,如哭如诉,婉转缠绵,听之神伤,思之断肠。
姑娘就软软偎在何天香怀里,轻轻地问道:“你也是孤儿?”
笛音鸣咽,没有回答。但迷雾中依然结束姑娘的声音:“你也是师父养大的,十八年!”
“你也在找仇人?”
“找到了没有?”
“也没有?”
笛音依旧鸣咽,吹笛的人早已魂消梦断,但笛韵犹存,索绕在各人心间,两人皆是满面泪痕,已睡在了一处。
也不知什么时候,姑娘梦幻般的声音突然又自响起:“我没想到,你的遭遇竟比我还可怜,连父母的面都不曾记得,可是,为什么苍天崖上那一剑,你还是要让我呢?你难道不知道人的生命只有一次吗?”
何天香长叹!“我又怎么会不知道?然而只有经历过丧失生命的痛苦,才会懂得去珍惜拥有生命的幸福,替自己珍惜,也替别人珍惜;杀人易,救人难,更何况你本还是一个很不错的女孩子!”
姑娘也不由叹息,却将头又住何天香怀里拱了拱,痴痴地道:“你真是太好了,上天为什么不让我早遇上你呢?”
何天香却抚着她的云髻轻笑道:“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其实,人生如梦,有许多事情,你根本不必强求,也无从强求;但更有些事情,你却必须要去做,明知不可能成功,但你已别无退路,只是为了自己的良心,良心!你懂吗?“
“我不懂,但我好困!”怀中的姑娘似是有些怕冷,不由又将身子紧了紧。
“其实,有时我也不懂!”何天香痴痴地说着:“我有时又何尝不想像那芸芸众生一样来个一醉解千愁愁,抄手看人生;可是世上偏又有那么多的事情等着我去做,我有时也觉得活着真是一种负担,倘若死了,倒也许真是一种解脱!”
“你怎尽说这些话,我们不还没死吗?”姑娘又使劲儿抱抱何天香的腰,脸在他胸膛上贴得更紧!“我听你心跳的很正常的!”
何天香也笑了:“唉,虽说正常,但那些人再还不来,岂不真要把咱们饿死在这里?”
“什么?谁来?咱们还有希望上去?”姑娘不由吃了一惊,抬起了头。
何天香却苦笑:“你没听到吗?我值三万两哪!三万两,他们怎么会不回来?”
姑娘连忙爬起身来:“那咱们快准备准备!”
“准备什么?我现在受了重伤,敌强我弱,待会儿下来唯有装死而已,你有什么别的计策?”何天香说着却因姑娘骤起不觉身上一凉,立即一个喷涕打出。
姑娘一笑,看得明白,顺手递过洁白的方帕子。
何天香接过擦了,刚要递还,却见姑娘正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那只手便再也递不出去了,只得讪讪道:“不好意思,这帕子我用脏了,等洗过后再还你吧!”
那姑娘却笑,指着何天香身边的笛子笑道:“你也不用还我,只把那只笛子送我就行了!”
何天香不由也笑:“你倒识货!”
“怎么,你不舍得吗?”姑娘笑道“有什么舍得不舍得,”何天香顺手将笛子递过:“只是这是我生平第一次送东西给人,又是我师父的东西,所以请你好自为之,以后千万不要走上邪路,可以吗?”
姑娘大是感动,赶忙接过来,正色道:“谢谢你,何公子,我尽力而为!”
何天香却开始叠那方帕子,突见上面有用丝线绣得两个字,不由脱口道:“疏影?”
姑娘转头:“我姓郭,怎么,不好听吗?”
“不!好听!怎么不好听?”何天香连忙笑道。
郭疏影这才笑了,却又叹道:“其实,薛楼主送你雪风宝衣,慕容姑娘送你定香宝珠,我却只送你一方帕子,倒是我最得实惠了。”
“什么?连这你们都知道了?”何天香不由吃了一惊。
“你认为这些事是你能瞒得住的吗?江湖上早都传的遍了!”郭疏影笑道。
“什么?那你还……”何天香不由惊道,但话尚未完,头顶上突然泥沙俱下一条长绳蜿蜒下垂。
郭疏影抬头一看,不由笑道:“他们果然来了!你好厉害!”
长绳继续蠕动着,一条黑影缓缓从上面爬了下来,当离崖底还有十几丈的时候,突然又奇快地向上爬去。
何天香躺在地上,心中不由吃了一惊,身边的郭疏影却是脸色一变,就要起身。
何天香赶忙握住她的小手儿,在她耳边轻轻道:“不要打草惊蛇。”
郭疏影只觉耳边痒痒的,说不出的舒服,不由莞尔一笑,复又躺好。
果然过了一会儿,那条人影复又冉冉而下,渐渐近了,正是那三痣老者,腰间还别着郭疏影的相思刀。
原来这家伙诡计颇多,山崖虽高,但犹怕摔二人不死,这才试探了一番,见并无危 3ǔωω。cōm险,这才大着胆子走到二人身边一试何天香的鼻息,早已死去多时,这才哈哈笑背起何天香的尸体又踢了郭疏影一脚自骂道:“可恶!都是老二为了你这死丫头误事,还得要老夫再麻烦一趟。”
不料,双手刚抓住绳子,就突听后面一个声音恨恨地道:“刚才是哪个不想活的东西竟敢踢本姑娘?”
三痣老者赫然,却见身后站着冷冷的郭疏影,不由大惊道:“你还没死?”
却听耳边有人笑道:“她当然没死,死的是我!”三痣老者不由大骇,转身想把何天香摔下来,可何天香的双臂似铁箍一般箍在他的脖子上,勒得他真翻白眼儿。
“别跟他闹了,正事要紧!”郭疏影道。
何天香一笑:“这还不容易?”说罢点了他的穴道跳了下来问道:“你们到底是谁?是谁派你们来的?”
“我不知道!”三痣老者犹豫了一会儿方道。
“你真的不知道?”郭疏影却冷冷地从他腰间抽回了自己的相思刀。
“真……真的不知道!”三痣者慌乱地道。
“那好,从现在起你说句不知道我就砍下你一根指头,你信不信?”郭疏影冷酷地道。
“郭姑娘……”何天香忙道。
郭疏影却看了何天香一眼笑道:“别忘了,这次险些丧命的不单单是你,我这个人是爱憎分明的,你不用阻止我!接着又问三痣老者:”你说不说?“
“我不……”三痣老者额上的冷汗下来了。
唰!刀光一闪,老者的一截无名指落下。
“啊——”老者一声惨叫,什么都说出来了!“咱们是桐城二邪,是受了血影宫少主血无天三万两银子的聘来杀何大侠的!”
“真的?”郭疏影冷冷地问,相思刀又举了起来。何天香不由狐疑地看着她,这个见了血都扔刀的姑娘什么时候又这么心硬起来?
“千真万确!”老者连忙大叫,脸上一片骇然。
“你这人真的这么值钱?”郭疏影向何天香看去。
“怎么,你也想把我待价而结了吗?”何天香苦笑,心中却大骂道:“这血无天也真算是看得起我,三万两银子?他娘的!”
“我倒是想,可就是有些不舍得!”郭疏影笑道,又问三痣老者:“上面还有几个人?”
“就只有我师弟!”
“绳子拴在哪儿?”
“崖边的大树根上!”三痣老者战战兢兢地道。
郭疏影点点头对何天香道:“何公子,让他背你上去,我在你们下边儿。”
苍天崖上,鹰鼻老者正贪婪地轻抚着何天香的销魂剑,阴阳地自语道:“三万两呀?三万两!老大,你可就不要怪光兄弟狠了!”
终于,一条人影爬上来,正是三痣老者背着何天香,何天香在他背上,手心贴着他的命门。
“老大,大功告成了?”鹰鼻老者迎了上来。
“告成了!”三痣老者淡淡地道。
“那还留你何用?”鹰鼻老者突然出剑。
嗤——鲜血飞溅。
“你——”三痣老者脸色惨变,死鱼般的眼珠盯着鹰鼻老者的销魂剑,一包药粉从手中滑落:“为什么——?”
鹰鼻老者阴阳笑道:“三万两哪!我不杀你,你的蚀骨粉不也同样会撤到我身上来吗?”
“唉,你错了,他要对付的是我!”何天香缓缓从三痣老者身上滑下来,三痣老者倒地。
鹰鼻老者大骇:“你还没死?”
“咱们若死了,谁来找你们算帐?”黑影一闪,崖下又跳上一个人来,正是郭疏影。
鹰鼻老者一见不妙,突然撒腿便跑,但郭疏影已拦在身前。
叮叮叮叮叮……
刀剑相交,龙吟凤鸣,卟,鹰鼻老者的一条左臂断了,再一刀,连头飞上半空,郭疏影收刀。
何天香不由大皱眉头:“刚刚答应我不乱杀人的!”
“我知道,像你这样的好人,我会去求师父不杀的,但像这种恶人,我却是一定要杀的!谁也拦不住我!”郭疏影又笑道:“你认为我真的怕血吗?错了!我只是当时被你感动,不忍心真的杀你罢了,你倒取笑我!”
何天香看着她妩媚的笑容,却又突然想起自己那日险些在慕容山庄发狂杀人的情景来,不由吓得出了一身汗,连忙从鹰鼻老者身边捡起销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