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老六见何天香在燕七的扶持之下依然显得有些虚弱,不由道:“七妹,你搬张椅子给何兄弟坐一下!”
燕七正要去搬,却突听洪老二道:“六弟,现在还没问清楚,你怎么能随便就给不明不白的人搬椅子?”
何天香一听此话,不由大为反感,剑目一抬扫了洪老二一眼。
燕七也不由叫道:“二哥,你这是怎么说话?”
洪老二却不与她说话,依旧盯着何天香审贼似地问道:“七妹说你和血影宫结仇,这是真的吗?”
何天香点点头:“不错!”
“那是为什么呢?”
何天香哈哈一笑:“这原因可多了,在下看不惯他们父子的所作所为行不行?”何天香恨他目中无人,也便不愿多说。
“你是谁的弟子?”洪老二也不由有些生气。
“在下只是无名小辈,不敢有辱二寨主贵耳!”何天香讽刺道:“我看就免了吧!”
燕七越听越不是味,正要插话,却陡听洪老二一声大喝,吓了众人一跳:“何向天!你到底是谁?到我们燕山来到底有什么目的?是谁派你来的?”
何天香不由一愣:“二寨主,你的意思在下不明白。”
“哼!谅你也不敢报出家门,下三滥的东西也能与血无天父子联手对敌?”洪老二不屑地讽刺道。
何天香不由大怒,但又随即一想,我与他人无怨无仇,他为什么对我如此苦苦追逼刺激,莫非山寨有事?再一看众人脸上表情,已是明白了个四五分,却也不再与他客气,双手在胸前一抱,冷冷地道:“说白了,二寨主还是不相信在下的武功!”
洪老二阴阴笑道:“不错!若要我相信,除非与我一战,否则,你就是奸细!”
“二哥,你干什么?你明知道他身上有伤的!”燕七大惊,连忙闪身挡在何天香面前。
“七妹,你让开!”洪老二道。
“二哥,你不能这样!”燕七求道。
“让开!”洪老二喝道。
“大哥……”周老六见燕七挡在何天香前面,脸色不由有些难看,却还是向王老大求道。
王老大却略一沉吟道:“你放心吧!你二哥有分寸!”他身负山寨安危重任,自然不敢太过托大。
其余众人一听此言,也不由无话。
何天香不由在心中长叹:“原听说燕山七义个个是好汉,今日一见却也不过如此!”想到这里,何天香轻轻拉开身前的燕七道:“七姑娘,谢谢你。不过,在下还不至于如此不济。”说着已是面对着洪老二,却又换了另一种语气:“听说洪二寨主的‘赤火三环’独步江湖,在下倒想见识见识,不知二寨主能否见教?”
洪老二不由吃了一惊,暗道:“赤火三环是我的绝招,很少使用,他怎么会知道?这小子到底是谁?看来不管他是谁,留在这儿总是要坏我的事,不如趁此一了百了算了。”口中却道:“对付你还用的着‘赤火三环’了吗?”
何天香淡淡一笑:“那你待会儿可不要后悔呀!”说着,往场中一站,轻笑着看着洪老二。
六义不由互看一眼,打了一个问讯,又盯向场中,燕七却是十分紧张,坐也不是,站也不是,却见何天香向她轻轻一笑,这才心神稍定。
洪老二缓缓走进场中阴阴道:“你现在快招还来的及!”
何天香却瞧瞧外面的日头笑道:“好像快要到吃午饭的时间了。”
洪老二一听,不由大怒,冷哼一声突然双掌齐出,上劈何天香面门下劈何天香胸口,正是赤火掌法中的“横云两断”。
何天香有内伤在身,不敢硬接,却一声轻笑,脚步一错,已滑开两丈,故意笑道:“洪二寨主也不过如此。”
洪老二一击不中,心中已大是不快,又听何天香奚落自己,面子上更是挂不住,大吼一声,七七四十九式赤火掌法连珠般打来。
何天香朗声一笑,脚踏伴风步法,满厅游走,任凭洪老二掌风如何猛烈,竟是丝毫沾不到身上。
厅中诸人已是看得震惊不已,王老大虽是老大,但七人中却以洪老二武功为第一,众人见洪老二几出全力竟然摸不着何天香的半片衣角,不由尽皆骇然,燕七却是喜忧参半,一颗心算是放了下来。
洪老二久战何天香不下,心中更是焦灼,突然左手一晃,右手一扬,呼——一束火焰似刀般向何天香拦腰砍来。
“赤火三式!”何天香一惊,人已倒翻了开去,伸手一摸后腰,却是外衫尽糊,而内衣却完好无损,不由一阵奇怪。
原来,薛沉香所赠的宝衣正穿在里面,可避水火,何天香一时没有想起,洪老二更又从何知道?见赤火第一式没有伤到何天香,不由大骇,双手齐扬,周身一阵乱扭。
呼——呼——呼——大厅之中只见火焰乱窜,数十道火龙扑天盖地般向何天香卷来。厅中诸人不由大惊,周老六与姜老四和燕七不由同时大叫道:“二哥!快住手,会出人命的!”
何天香也只见眼前,火光一片浓烟蔽目,但慕容山庄中那么大的火势都见了,他又怎么会惧了这些许焰火,脚步一划,“逍遥十二式”一展,人已从火缝中穿插而过,并指如刀,直点向洪老二的眉心。
燕七却又大叫:“何大哥,指下留情!”其余众人也大吃一惊,他们已看出洪老二远不是何天香的对手,这一指,只怕洪老二不脑破眉碎?
何天香内伤过重,内功早已所存无几,这一指不过是虚张声势想吓吓洪老二而已,听得燕七大叫,不由轻轻一笑,随即收指。
洪老二只见火光中人影一闪,一道尖锐的指风已扑至面门,不由大骇,正要闭目待毙却突见何天香含笑收指,心一横,竟一张口,一股火束直扑向近在咫尺的何天香的双目。
何天香方待收指,却突见火光灼面,夺目喷来,不由大骇,已是躲闪不及,匆忙中曲臂一挡。
燕七一声惨叫,心想何天香的这条右臂算是废了,不由不忍再看,洪老二却仰天哈哈大笑。
众人却奇异地张大了嘴巴,只见火柱奔到何天香臂上,外衣尽化,内衣却完好无损,火柱就似遇到什么阻障似的四散卷射。
洪老二的笑声不由嘎然而止,燕七也不由奇怪地看着何天香,却见他外衣已尽焚,身上一片焦黑,不由忙问道:“何大哥,你伤的重不重?”
何天香缓缓移开手臂道:“我没事。”却又扭头朝洪老二恨恨地道:“二寨主,你不嫌这招太卑鄙了吗?错非是我,若今日换了别人,岂非已被你烧死了?”火来触臂即散,根本不能入骨,何天香骤然想起薛沉香的雪风宝衣来,不由暗叫侥幸,却也更恨洪老二。
洪老二面若死灰,一时之间说不出话来。
王老大连忙站起来打圆场笑道:“方才已经验证何壮士不是奸细,比武可以结束了!两位就都算了吧!何壮士请上座!”
何天香却一声冷笑,讥笑道:“这事儿就这么算了?若是方才我被喷到,烧得面目全非,是否也可以依旧得你上座?今天何某也真算是认识了燕山了,哼哼!”
王老大大是尴尬,只得笑道:“何壮士言重了,其实二寨主也是为了山寨的安危着想,生怕是李让民那奸贼派来的奸细!”
“李让民,怎么回事?”听到李相国的名字,何天香这才真正吃了一惊。
王老大刚要开口,却突听下面五位寨主不约而同的一声咳嗽,忙道:“哦,没什么,只是山寨的一些私事而已!”
何天香看的明白,知道不便再留在这里,只得一抱拳:“既是如此,那何某是否可以先行告退了?”
“当然,壮士请便,壮士请便!”王老大连忙道。
何天香昂首出厅,刚回到燕七的住处,一口鲜血便吐了出来,不由摔倒在地。
燕七推门进来,一见不由大惊,连忙将他扶到床上急道:“你的伤怎么突然变得严重起来,是不是我二哥下的重手?”
何天香一声苦笑:“凭他,还不够格儿,只是血无天的这两记血阴掌可真够实惠的!”原来方才动手之时,何天香情急抬臂,已枉动了真气,掌毒反攻,甚是难受。
燕七将何天香的枕头垫高了一点儿,转身道:“何大哥,你先别动,我倒杯水给你喝。”
何天香却突觉心头一热,连忙伸手拉住她的衣襟道:“七姑娘,你刚才叫我什么?”
燕七一回头,却笑了:“我从小是个孤儿,很少有人对我这么好,我也很少对别人这么好,你要我做你妹子,我又怎会不肯?”
何天香拉住燕七的手渐渐松了,却朝她轻轻一笑,燕七会意,二人一齐会心地笑了。
不一会燕七端水来,何天香接过喝了两口,觉得胸口稍微舒服了一些,便又问道:“七妹,刚才王寨主说到李让民,这是怎么回事儿?”
燕七神色一黯:“咱们这些人来到燕山立寨,实际上都是迫不得已,虽说聚了几千人马,却没做什么坏事,只不过有时帮忙押押镖,打打贪官恶霸的劫,也算得上是替天行道,吃不饱也饿不着,日子过的倒也逍遥,可不久前李让民突然派人来到山上,要咱们听他的节制,否则便以贼寇视之,发兵来剿!”
“那你们是怎么应对的?”何天香不由问道。
“我跟大哥、四哥、六哥都反对,自然是不听他的。”燕七笑道:“咦,咱们谈这个干什么?你功夫好高呀,你师父是谁?应该是大大有名吧?”
何天香一笑道:“我也不知道!”
“你也不知道?这可怪了,他不是你师父吗?”
何天香笑道:“谁又规定了师父授艺就必须要告诉徒弟名字的,江湖中不愿显山露水的人多了,又哪里像我们这种人,反倒成了少数,呵呵!”
“这倒也是!”燕七点头。
两人又聊了一会儿,突听有人来报:“七姑娘,六寨主有请!”
燕七立即起身,有些忸怩地向何天香告别,何天香察言观色,心下已明白了几分,却也不说破,点头含笑任她去了。在他眼中七义中也就老四老六可勉强入他之眼,见二人亲密,也不由暗暗代她高兴。却又想起燕七的话,不由眉头一皱:“李让民这老贼打什么主意,收买黑道高手对付慕容山庄与北王府,现在居然连燕山的人马都拉拢,他到底想干什么?”
接下来的两天,何天香便在燕山安心休养,他不去找六义,六义也不来打扰他,两下相安无事,倒是燕七除去陪周老六,闲来无事便来看看他,一起说说笑笑,何天香的伤也好了一大半,不时指点燕七几手功夫。
第五天晚上,正下着大雨,周老六反倒约了燕七出去晚餐,何天香一个人在房内,倒也乐得自在,随手拿起陈亮的《龙川词》翻看了起来,原来这书是那日燕七听了何天香的话,燕七便随口与周老六说了,周老六便托人专门从山下给何天香捎了上来。何天香想到此事就想笑,自己固非真的想看书,但热恋中的男女却对对方的每一句话都是小心在意的,不由又替燕七幸福起来。
看着看着,突然又想起骨灰的事来,何天香不由暗道:“我的伤已无大碍,添愁城迎回骨灰之事却是不容再拖。明日天晴之后当告别七妹,正事要紧……”正想着,突然一道闪电,房门被推开,何天香回头,却是洪老二右手提着一坛酒,左手拎了一包菜,笑道:“何壮士,还没休息吧?”
何天香不由眉头一皱,问道:“你来做什么?”
洪老二却径直踱到桌前,自顾将酒菜摆上道:“前几天的事,实在对不住何壮士,咱们兄弟商量了一下,就在今日由洪某备薄酒一杯,权为赔罪,何壮士请坐!”
何天香从心底里瞧不起他的人品,本待不坐,但一想洪老二毕竟是燕七的二哥,而且还是代表燕山七义来的,自己若不坐,也太不给七义面子,想到这里,何天香只得忍气坐下,冷冷道:“二寨主如此厚礼,在下恐怕承受不起呀!”
洪老二哈哈一笑:“何壮士好像还对先前的事不肯释怀呀,来来来,喝酒,喝酒!”
两人喝了一会儿酒,洪老二问何天香的家世背景,何天香含糊其辞,他也问洪老二一些山寨中的事,洪老二却毫不避讳,一一做答,何天香心下不由慢了,两个人又喝酒。
也不知什么时候,何天香突然觉得脑袋有些发晕,再也坐不住,洪老二也端过一杯酒,摇摇晃晃地劝道:“来,何壮士,再来一杯……”话还未完,他人已扑倒在桌子下睡着了。
何天香迷迷糊糊地伸手推他道:“二、二寨主,你怎么了……”话尚未完,他人已连椅一同歪倒在地上呼呼睡去,带下一大片杯盘摔得粉碎。
咔——又是一道电光闪过,桌上的洪老二却缓缓地抬头,阴阴一笑,从怀中取出一方手帕擦擦手,又取出一方面膜走到何天香脸上仔细按了一按,然后再贴到自己脸上,又把何天香的外衣脱了穿在自己身上,消失在门外。门外,哗哗,雨更大了。
咔——又一声惊雷闪过,何天香醒来,却发现自己正浑身泥泞躺在瓢泼大雨中,周身都在痛,就像是被无数人暴打过一样,脑袋更是痛的厉害,雨水却浇得人眼睛睁不开,不由伸手去抹,这一伸手,何天香这才发现全身都给捆上了,麻绳简直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