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酣情浓,田大人突笑道:“婷儿,你有一套‘白莲生笑七旋醉魄舞’,除了在家里,生平只给圣上一人舞的,今日何壮士也在,你舞还是不舞?”
婷儿不由脸色一红叫道:“田伯伯,你胡说些什么?”
薛沉香也笑道:“婷儿,你现在不舞,以后可没机会了!”
婷儿笑道:“谁说我不舞了?你们等一等,我换一件衣服就出来。”说着放下酒杯,却抬头羞涩地看了何天香一眼,便转身和慧香一起到里面去了。
看着婷儿走到里面去,田大人不由笑道:“何壮士,你可好大的面子,知不知道,只为这套舞,老夫可是求过婷儿三次了!”
“哦,真的?”何天香不由吃了一惊。
“吓,你是不知道!”田大人也不由乘着酒兴叫道:“当时听说婷儿醉魄舞一落,太升殿上香气三日不散,殿中养的孔雀仙鹤更是七日不敢开屏亮翅,你想这有多好看?只是听说这舞累人的很,圣上再三哀告,婷儿也才不过给他舞过两次而已,老夫今日却是沾你的光了!”
众人一听,不由恨不得立即就看,田尺儿也叫道:“爹,以前怎得不听你说起过?”
田大人却不好意思地干笑两声方道::“唉唉,这些都是男人们常说的事,又怎能让你们小孩子家家知道。”
众人不由轻笑。
何天香却忙道:“若是实在太累,就不要让她舞了!”
田尺儿却笑道:“怎能不让她舞?她还巴不得在你面前舞一回呢!”
正说着,慧香捏着一支长笛走了出来,却见身后婷儿带了一顶紫色的花冠,穿一身宽大的白绣袍,拢手含首,莲步轻移,从门口轻轻含笑走了出来。
婷儿这一出来,全场顿觉一亮,只见她玉骨冰肌,俏靥笑貌,竟是那样的动人心魄。一点朱唇,观之可亲,淡眉轻扫,望之摇神,亮眸一笑,更是顾盼神飞,婉转流离;却又轻笑含羞,更使人涌起无穷的怜爱,联起无尽的遐思;谁曾想得,世间竟还有这样的美人存在!
薛沉香向以自己的美貌自负,今日见了婷儿这等神貌,竟也忍不住轻叹了一口气;何天香、韦笑河、田大人、赫天南、云七等男人早已目瞪口呆,就连那素不理人的周遗梦竟也似面容为之一震。回眸一笑百媚生,笑未浓时已倾城,梦?醒?众人已不知。
婷儿走到场中央,轻轻向大家一礼慧香笛韵轻起,婷儿便将双袖向外一分,随了笛韵,轻轻舞了起来。
只见她星眸含春,朱唇轻抿,腰肢轻软,舞袖香沉,徐退轻进,似彩云出灿般柔韧,又如春光沐浴般温馨。长袖飞扬之间,秀发飘扬,月光下,微风中,翻风舞雪竟飘飘然有仙子凌虚之态,众人只觉得满目温馨,都不自觉地露出了轻轻的笑容,却不敢弄出一丝声响,这是温馨的静谧的海,谁也不忍心打破这柔静的美韵,污浊这颗圣洁的心!
突然,笛韵突然加快,婷儿双袖立即大开,贴地飞旋,奇快地旋转着腰肢。众人立见眼前白裙翻飞,玉袖急沉,如飞瀑扬雪,又如碎玉迸冰,眼前白茫茫一片飞雪碎玉迎面撒来,又有千万朵小小的白莲在眼前一个个的绽开又泯灭,再绽开,无究无尽,无休无止,飞来散去最后凝成一朵硕大的白莲在面前奇快地旋转着,硕大的花瓣却一片片的优雅地开绽,好美!空气中也突然有一种奇怪的清香传来,使人沉醉,使人销魂!每个人的眼睛中都有着奇幻的色彩,每个人的神志都仿佛已不再存在。
莲花突然轻轻散开,笛韵也缓了下来,婷儿脸泛桃红,一身香汗,双袖一合向众人盈盈一拜,再起身时,竟已是腰软体酸,几不能站,慧香连忙扶住。
“好!好!好!!!”众人此时方回过神来,拼命地鼓掌。
何天香连忙站起身,亲自接住婷儿扶她坐下,动情地道:“婷儿,你舞得太好了,真是太好了!我好喜欢,真的好喜欢!”
婷儿却轻拭着脸上的香汗娇羞地道:“你太夸奖我了,我舞得哪有那么好!”
韦笑河突然叫道:“婷郡主的舞已舞了,薛楼主的诗也是很有名的,咱们不能放过她!”
“对!对!”云七与六怪他们也一齐大叫起来:“薛楼主,来一首,薛楼主,来一首!”
薛沉香一见这阵仗,早已吓得呆了,忙摆手道:“不行不行,我不行!”
不料她愈是说“不行”,“来一首”的声音倒是愈大起来。
何天香不由笑道:“薛楼主,大家都是自己人,你就来一首吧!”
薛沉香只得笑道:“好好好!大家既然都这样热情,沉香就只得献丑了!”说着站了起来随口念道:“月笼星华柳笼纱,英雄好汉千万家。看罢莲花香未落,一笑夺谱在史家!”
众人不由一齐拍掌叫好!
“好!好!”田尺儿也不由笑道:“大家都是英雄好汉!”赫天南不由笑道:“人家都是英雄好汉倒也罢了,只是你算得哪门子英雄好汉?现在却不是扒在树上喊救命的时候了!”
“是!我是怕狼!”田尺儿不由气道:“可当时却也不知是哪个英雄好汉跟在我前面后面团团转的!
一句话出口,众人顿时一阵哄笑。赫天南也不由不笑,虽说不恼,却也从背后狠狠地给了田尺儿两个粟凿,田尺儿不由大怒,立即反击,结果又惹起一阵哄笑。
何天香连忙笑叫道:“田尺儿,来一个,来一个!”大家也不由笑着跟着喊。
田尺儿却回过头来道:“咦?婷儿和薛姐都有了,你还没有,却来叫我?大家说何大哥该不该来一个?”
“该!该!”众人立即齐声呼道:“田尺儿来一个”却又成了“何公子来一个!来一个,何公子!”
何天香见偷鸡不成反蚀把米,不由讪笑道:“看来本人得到如此下场,不外乎有两种原因。”
“有哪两种原因?”婷儿不由笑道。
“一是我这人太好了,太有人缘了;二就是我这人太坏了,大家都恨不得群起而攻之。我属于哪一种呢?”何天香笑道。
“你自然是属于第二种了!”婷儿不由大笑道:“你还是快先想个办法平息众怒吧!”
“不用想了,来一个是正经!”赫天南笑道。
“唉,我算是瘪到家了!”何天香不由苦笑道:“好吧!以前已曾与郭师兄合谱过一首《大江南北》,只不过要麻烦周姑娘一下了!”说着便把《大江南北》的曲谱细说与周遗梦听周遗梦听完,随手试了两下弦子,只觉得声调铿锵,豪气四塞忍不住笑道:“好曲!好曲!”
“是非好曲,却也只有听过了才知道!”何天香笑道。却又叹一口气暗道:“当年我与郭师兄同歌此曲,那份少年豪气真可冲天贯地,现在却不知郭师兄去了哪里,唯有我独唱了。”
叮咚!琴韵渐起,何天香极目千里,一腔豪气,眼见月光之下,峰峦叠障,怒松铁林巍巍而立,不由扯开嗓子唱道:“江湖有多娇儿女有多俏刀光剑影谁在笑月寂寥红烛摇情仇爱恨谁分晓苍天老风起涛大江南北啦啦啦……
红尘多少事何必太计较沧海一去知多少伤虎啸怒龙恼千古正气谁记牢烟花消极目遥大江南北迢迢正道啦啦啦……
啦啦啦……“”苍天老,风起涛,大江南北,谁哭谁笑……“
薛沉香不由痴痴地念着,抬起头,却见火光中何天香挺拨的背影,更添了无穷的魅力。
没有人鼓掌,也没有人称赞,但悠扬的旋律却在人们心中持久不散,只愿这样静静地坐到永远。所有的感官都另是一种外在,我们最终需要的只是那份情感。
一舞一诗一歌终罢,大家只觉得似怒涛一般一浪高过一浪,何天香的歌更是将大家带到另一种境界,再多的节目似乎都已是多余无味,所以大家也不再抬哄,一起静静地喝酒吃肉。
婷儿笑道:“何大哥,看不出你武功不错,歌也唱得挺好的!”
何天香却笑道:“你若再舞一套‘莲花舞’我就再唱一支给你听,怎么样?”
婷儿不由吐了吐舌头,笑道:“这个我可不敢。”
众人正说笑着,哐哐,山下突然隐隐传来了两声沉钝的钹声,赫天南不由问道:“咦?什么声音?”
田尺儿却捏了一根兔腿笑道:“别管他,咱们乐咱们的。”周遗梦却是脸色微微一动。
哐哐,叮铃铃,咚咚,鸣——山下突然同时传来了钹铃筝箫的声音。众人不由一惊,手中的酒肉停在了嘴边,不由面面相觑,心中都暗道:“怎么回事儿,天音四魔不是跟紫玉回京了吗?”
周遗梦细细一听,突然脸色大变,惊叫道:“不好!是我大师姐!是比‘恨天舒’厉害上百倍千倍的‘风雨雷电四象绝命杀阵”。田大人、薛楼主,你们赶快上马堵上耳朵,向东奔出五里,两个时辰之内,不管这里发生什么事都不要回来!快去!要不然就来不及了!何公子留下陪我,快!!!“众人不由大惊失色,纷纷上马,婷儿却叫道:”为什么单单留下何大哥?“
周遗梦不由急叫道:“要破四象绝命必杀阵,我必须要有他帮忙。你们还不走,等什么?!快!要不然我大师姐他们上来,我也护不了你们!”
众人的马蹄却还是在原地踌躇,都看着周、何二人,有些放心不下。
周遗梦见众人还是不动,筝钹之声却是越来越近,不由急的欲哭,突然嘶叫道:“你们为什么还不走?难道要我跪下来求你们吗?必杀阵下五里之内草木尽绝,你们不知道吗?走——快走啊——”
众人不由眼中含泪,一夹马腹,三十三骑向山下绝尘而去,薛沉香也哽咽道:“大家一齐走吧!连当年横行武林的血影宫‘血影无义’与门下十五高手联手都挡不住的‘必杀阵’,你们也未必能挡住!”
周遗梦却摇摇头:“不,他们是冲着我来的,我不能走,我必须要和他们有个了断!你快走吧,要不然就来不及了!”
何天香也朝薛沉香一挥手!“薛楼主,你快走,不必理我们,周姑娘既敢留下,就已有所打算,你不要在这里反分了她的心!”
薛沉香再看看二人一眼,终于缓缓地道:“你们千万保重!”一狠心,拨马朝山下奔去。
眼见三十四骑都已下山,周遗梦突然问道:“何公子,你怕不怕?”
何天香笑道:“你都不怕了,我又有什么可怕的?”
周遗梦却叹了一口气,轻轻道:“其实,这场恶战四六分成的,你要走还来的及,我也绝不会拦你!”
何天香却脸色一正道:“周姑娘,人生在世有可为有可不为,我赞赏你的勇气和决心,但却不赞成你选的时机,但你既然决定了,风里火里我何天香都不会皱一下眉头,最多不过和你一同埋骨在这座山上,连尺骨也没人收,一起做一对同命鸳鸯罢了。”何天香说着,却又笑了起来。
“倘真如此,我倒是十分乐意的紧,只是怕你那位薛楼主和婷儿姑娘不会这么罢休,一定要把咱们的尸骨拆散了了事!”周遗梦心中不由暗叹道,眼圈竟已红了。
何天香一见,不由问道:“周姑娘,你怎么了?”
周遗梦轻轻摇摇头:“我没事,我只想问你一句话,你要好好回答我,好不好?”
“好!你说!”何天香道。
“我与你非亲非故,为什么要这样帮我?”周遗梦认真地道。
何天香不由一愣,只得道:“我一定要回答吗?”
周遗梦点点头。
“因为我喜欢!”何天香突然笑道。
“不!这不是答案!”周遗梦突然哭叫道:“你不过是看我可怜!”
“周姑娘!你胡说些什么!”何天香不由吓了一跳。
周遗梦摇摇头:“我比不上薛楼主,比不上婷儿,甚至连许姑娘都不如,我只是个什么也不是的瞎子,可是你对我比对她们还温柔,还体贴,为什么?为什么——?!”周遗梦不由哭叫道。
“周姑娘,你说什么?现在不是谈这个的时候!”何天香不由急道,伸手来拉周遗梦。
周遗梦却后退一步哭道:“不,我要你告诉我!一定要告诉我!要不然我心难受!”
“你一定要知道吗?”何天香突然平静了下来。
“不错,我一定要知道。我今生已欠的债太多,我不想为了还债而活着!”周遗梦哭道。
“如果我说是因为我喜欢你,你今晚会不会因为这句话而活着?”
周遗梦全身猛地一震,抬起头,失明的眸子怔怔地看着何天香。
何天香也不由惨然,惨笑道:“如果你认为这还不是我的真心话的话,那我也没办法。”说着,何天香便转身欲走。
“何大哥——”周遗梦突然连人带琴一齐撞进何天香的怀里,泪如雨下。
何天香一摸着她的秀发,只觉得肩头上一片透湿,心中忍不住一声长叹,呐呐道:“苍天哪,原谅我吧!”
铃铃铃、哐哐哐,铃声钹声顺着树叶一直传到山上来,远处又有血箫在鸣咽。
何天香轻轻推开周遗梦,轻声道:“周姑娘,他们已经来了,我扶你进庙里去吧!”
周遗梦用衣袖轻轻拭了拭泪水,点了点头。
周遗梦缓缓在一张桌前坐下,却将自己头上的那支金步摇拔下,一下子将自己右袖的角儿扎在桌子上。
何天香不由吃了一惊,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