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年,金遣李永寿、王翊来,求还刘豫之俘,及西北人在东南者,又欲画江以益刘豫。时议难之,欲遣大臣为报使。参政席益以母老辞,荐谊为代,加谊龙图阁学士,充军前奉表通问使,给事中孙近副之。谊至云中,与粘罕、兀室论事,不少屈。金人谕亟还,谊曰:“万里衔命,兼迎两宫,必俟得请。”金人乃令萧庆授书,并以风闻事责谊,谊诘其所自,金人以实告,乃还。至南京,刘豫留之,以计得归。帝嘉劳之,擢刑部尚书。
是冬,帝亲征,王师大捷于淮阴,谊扈从。还临安,迁户部尚书,谊言:“祖宗设官理财,内则户部,外则诸路转运使、副,东南委输最盛,则又置发运,以督诸路供输之入,皆有移用补助之法,户部仰以不乏者也。今川、广、荆湖土贡岁输,不入王府者累年矣,皆发运使失职之罪也。顷因定都汴京,故发运使置司真、泗,今驻吴会,则发运当在荆湖南、北之间。望讨论发运置司之地,选能臣以充其任。”又言:“户部左右曹之设,诸路运司则左曹之属也,提举则右曹之属也。若复发运司,于诸路各置转运使副二员,以一员检察常平,以应右曹之选,则户部财用无陷失矣。”
五年,以疾请郡,除龙图阁学士、知温州。适岁大旱,米斗千钱,谊用刘晏招商之法,置场增直以籴,米商辐辏,其价自平。部使者以状闻,诏迁官一等。六年,移守平江。时将临幸,供亿繁伙,谊处之皆当于理。召对,赐带笏,帝曰:“此不足以偿卿之劳,其勿谢。”
明年,移跸建康,复为户部尚书。谊奏营田之策,谓:“京西、湖北、淮南东西失业者最多,朝廷必欲家给牛种、人给钱粮以劝耕,则财力不足。今三大将各屯一路,如各捐数县地均给将士,收其余以省转输,非小补也。”
七年,帝还临安,以谊为端明殿学士、江南东路安抚大使、知建康府兼行宫留守。未几,提举毫州明道宫,代还。八年卒,年六十一,谥忠恪。
谊宽厚长者,故事台官言事,非挟怨以快己私,即用仇家言为人报复,谊独存大体,士论归之。立朝论事,奏疏无虑数十百篇,皆经国济时之策。初,席益荐谊使金,帝曰:“谊亦母老,朕当自谕之。”谊闻命,略无难色,戒其家人勿使母知。将行,告母曰:“是行不数月即归,大似往年太学谒告时尔。”及还,母竟不知其使金也。谊卒,母年九十二。子八人:“駽、驹、驷、驔、□卒、駉、驰、骃。
韩肖冑,字似夫,相州安阳人。曾祖琦,祖忠彦,再世为相。父治。肖冑以荫补承务郎,历开封府司录。与府尹同对殿中,徽宗问其家世,赐同上舍出身,除卫尉少卿,赐三品服。
寻假给事中、充贺辽国生辰使。既还,时治守相州,请祠。肖冑因乞补外侍疾,诏除直秘阁、知相州,代其父任。陛辞,帝曰:“先帝诏韩氏世官于相。卿父子相代,荣事也。”在相四年,王师传燕,肖冑策幽蓟且有变,宜阴为守备。已而金骑入境,野无所掠而去。
建炎二年,知江州,入为祠部郎,迁左司。尝言:“中原未复,所恃长江之险,淮南实为屏蔽。沃野千里,近多荒废,若广修农事,则转饷可省,兵食可足。”自是置局建康,行屯田于江淮。又应诏陈五事,曰:远斥堠,戢戍兵,防海道,援中原,修军政。擢工部侍郎。
时川、陕马纲路通塞不常,肖冑请于广西邕州置司,互市诸蕃马,诏行之。时召侍从问战守计,肖冑条奏千余言,帝称其所对事理简当。吏部尚书席益叹曰:“援古证今,切于时用,非世官不能也。”
绍兴二年,诏百官各言省费裕国、强兵息民之策,肖冑言:“天下财赋窠名,旧悉隶三司,今户部惟有上供之目而已。问诸路窠名于户部,户部不能悉,问诸州窠名于漕司,漕司不能悉,失一窠名,则此项遂亡。愿诏诸路漕司,括州县出纳,可罢罢之,可并并之,立为定籍。漕司总诸州,户部总诸路,则无失陷矣。经费之大,莫过养兵。今人亡而冒请者众,愿立诸军核实之法,重将帅冒请之罪,则兵数得实,饷给不虚,省费裕国,此其大者。生民常赋之外,迫以军期,吏缘为奸,敛取百端。复为寇所迫逐,田桑失时,寇去复业,未及息肩,催科之吏已呼其门矣。愿诏郡邑,招集流散,官贷之种,俟及三年,始责其赋,置籍书之,以课殿最,强兵息民,此其先者。”时多所采纳。又请复天地、日月、星辰、社稷之祀,于是下有司定一岁祭礼。
迁吏部侍郎,时条例散失,吏因为奸,肖冑立重赏,俾各省记,编为条目,以次行之,舞文之弊始革。阵亡补官,得占射差遣,而在部常调人,守待不能注授,且有短使重难。肖冑请阵亡惟许本家用恩例,异姓候经任收使,遂无不均,且严六部出入之禁,而请托不行。
三年,拜端明殿学士、同签书枢密院事,充通问使,以胡松年副之,肖冑慨然受命。时金酋粘罕专执政,方恃兵强,持和战离合之策,行人皆危之。肖冑入奏曰:“大臣各循己见,致和战未有定论。然和乃权时之宜,他日国家安强,军声大振,誓当雪此仇耻。今臣等行,或半年不返命,必复有谋,宜速进兵,不可因臣等在彼而缓之也。”将行,母文语之曰:“汝家世受国恩,当受命即行,勿以我老为念。”帝称为贤母,封荣国夫人。
肖冑至金国,金人知其家世,甚重之,往返才半年。自帝即位,使者凡六七年未尝报聘,至是始遣人偕来。肖冑先北使入对,与朱胜非议不合,力求去,以旧职知温州,提举临安府洞霄宫。
五年,诏问前宰执战守方略,肖冑言:“女真等军皆畏服西兵劲锐善战,今三帅所统多西人,吴玠继有捷奏,军声益振,敌意必摇,攻战之利,臣固知之。自荆、襄至江、淮,绵亘数千里,不若择文武臣僚按行计度,求险阻之地,屯兵积粮,则形势相接。今淮东、西虽命宣抚使,然将屯置司,乃在江上,所遣偏裨分守,不过资以轻兵,势孤力弱,难以责其固志。当移二将于江北,使藩篱可固。”又言:“诸大将之兵自主庭户,更相仇疾。若欲并遣进攻,宜先命总帅,分以精锐,自成一军,号令既一,则诸将畴敢不听命。畿甸、山东、关河之民怨金人入骨,当以安集流亡,招怀归附为先,今淮南、江东西荒田至多,若招境上之人,授田给粮,捐其赋租,必将接迹而至。”又奏:“江之南岸,旷土甚多,沿江大将各分地而屯,军士旧为农者十之五六,择其非甚精锐者,使之力耕,农隙则试所习之技艺,秋成则均以所种之禾麦,或募江北流徒及江南无业愿迁之人分给之,创为营屯。止则固守,出则攻讨。”起知常州,召赴行在,提举万寿观,寻除签书枢密院事。
和议已定,复命肖冑为报谢使。接伴者逆于境,谓当称谢恩使。肖冑论难三四反,遂语塞。既至,金遣人就馆议事,肖冑随问随答,众皆耸听。其还,给毡车及顿递宴设,自肖冑始。
除资政殿学士、知绍兴府。寻奉祠,与其弟膺冑寓居于越几十年。事母以孝闻,弟不至不食,所得恩泽,皆先给宗族。卒,年七十六,谥元穆。
琦守相,作昼锦堂,治作荣归堂,肖冑又作荣事堂,三世守乡郡,人以为荣。
陈公辅,字国佐,台州临海人。政和三年,上舍及第,调平江府教授。朱勉方嬖幸,当官者奴事之,公辅绝不与交。勉有兄丧,诸生欲往吊,公辅不予告。勉不悦,讽权要移公辅越州。累迁权应天府少尹,除秘书郎。
靖康初,二府多宣和旧人,公辅言:“蔡京、王黼用事二十余年,台谏皆缘以进,唐重、师骥为太宰李邦彦引用,谢克家、孙觌为纂修蔡攸引用,及邦彦作相,又附丽以进。此四人者,处台谏之任,臣知其决不能言宰相大臣之过。愿择人臣中朴茂纯直,能安贫守节、不附权幸、慷慨论事者,列之台谏,则所任得人,礼义廉耻稍稍振起,敌国闻之,岂不畏服哉!”时吴敏、李纲不协,公辅奏:“陛下初临万机,正赖其同心合谋,而二臣不和,已有其迹,愿谕以圣训,俾务一心以安国家。”
徽宗渡江未还,人情疑惧,公辅力陈父子之义,宜遣大臣迎奉。钦宗嘉之,擢为右司谏。孟夏享景灵宫,遂幸阳德、佑神观。公辅谏不当如平时事宴游,论:“蔡京父子怀奸误国,终未行遣。今朝廷公卿百执事半出其门,必有庇之者。”诏谪京崇信军节度副使,德安府安置。又奏:“朱勉罪恶,都城之民皆谓已族灭其家,乞勿许其子姓随上皇入京。”
时有指公辅为李纲之党,鼓唱士庶伏阙者。公辅自列,因辞位,后陈三事:其一言李纲书生,不知军旅,遣援太原,乃为大臣所陷,必败事。其二言余应求不当以言远谪。其三言方复祖宗法度,冯澥不宜更论熙宁、元丰之政。语触时宰,遂与应求、程瑀、李光俱得罪,斥监合州税。
高宗即位,召还,除尚书左司员外郎。明年,始达维扬。初,李纲得政,公辅自外除郎,未至而纲罢,改南剑州,寻予宫观。
绍兴六年,召为吏部员外郎。疏言:“今日之祸,实由公卿大夫无气节忠义,不能维持天下国家,平时既无忠言直道,缓急讵肯伏节死义,岂非王安石学术坏之邪?议者尚谓安石政事虽不善,学术尚可取。臣谓安石学术之不善,尤甚于政事,政事害人才,学术害人心,《三经》、《字说》诋诬圣人,破碎大道,非一端也。《春秋》正名分,定褒贬,俾乱臣贼子惧,安石使学者不治《春秋》;《史》、《汉》载成败安危、存亡理乱,为圣君贤相、忠臣义士之龟鉴,安石使学者不读《史》、《汉》。王莽之篡,扬雄不能死,又仕之,更为《剧秦美新》之文。安石乃曰:‘雄之仕,合于孔子无可无不可之义。’五季之乱,冯道事四姓八君,安石乃曰:‘道在五代时最善避难以存身。’使公卿大夫皆师安石之言,宜其无气节忠义也。”复授左司谏,言:“中兴之治在得天得人,以孝感天,以诚得民。”帝善其深得谏臣体,赐三品服,令尚书省写图进入,以便观览。
公辅感帝知遇,益罄忠鲠,言:“正心在务学,治国在用人,朝廷之祸在朋党。”仍乞增轮对官,令审计、官告、粮料、榷货、监仓及茶场等官,有己见,许面对。时有诏将驻跸建康,公辅上疏陈攻守之策,且乞选大臣镇淮西,增兵将守要害,使西连鄂、岳,东接楚、泗,皆有掎角之形。
徽宗讣至,公辅请宫中行三年之丧,视朝服淡黄,群臣未可纯吉服,明堂未当以徽宗配,宜罢临轩策士。又乞权罢讲筵,事不行。
迁尚书礼部侍郎。会赵鼎言进退人才乃其职分,疏稍侵公辅,因力请祠。除集英殿修撰、提举江州太平观,寻知处州。升徽猷阁待制,乃提举太平观。卒,年六十六,赠太中大夫。有《文集》二十卷,《奏议》十二卷,行于世。公辅论事剀切,疾恶如仇,惟不右程颐之学,士论惜之。
张PE,字柔直,福州人。举进士,为小官,不与世诡随。时蔡京当国,求善训子弟者,PE适到部,京族子应之以PE荐,PE再三辞,不获,遂即馆,京亦未暇与之接。PE严毅耸拔,意度凝然,异于他师,诸生已不能堪,忽谓之曰:“汝曹曾学走乎?”诸生骇而问曰:“尝闻先生教令读书徐行,未闻教以走也。”PE曰:“天下被而翁破坏至此,旦夕贼来,先至而家,汝曹惟有善走,庶可逃死尔。”诸子大惊,亟以所闻告京,曰:“先生心恙。”京矍然曰:“此非汝所知也。”即见PE深语,PE慷慨言曰:“宗庙社稷,危在旦夕。”京敛容问计,PE曰:“宜亟引耆德老成置诸左右,以开道上心。罗天下忠义之士,分布内外,为第一义尔。”京因扣其所知,遂以杨时荐,于是召时。
PE后守南剑州,迁福建路转运判官。未行,会范汝为陷建州,遣叶彻拥众寇南剑。时统制官任士安驻军城西,不肯力战,PE独率州兵与之战,分为数队,令城中杀羊牛豕作肉串,仍多具饭。将战,则食第一队人,既饱,遣之入阵,便食第二队人,度所遣兵力将困,即遣第三队人往代,第四至五六队亦如之。更迭交战,士卒饱而力不乏。彻中流矢死,众败走。PE知士安惧无功,即函彻首与之,州兵皆愤,PE曰:“贼必再至,非与大军合力不能破也。”士安得之大喜,遂驰报诸司,谓已斩彻。未几,彻二子果引众声言复父仇,缟素来攻。于是士安与州兵夹攻,大败之,城赖以全。
再知处州,尝欲造大舟,幕僚不能计其直,PE教以造一小舟,量其尺寸,而十倍算之。又有欲筑绍兴园神庙垣,召匠计之,云费八万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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