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意君及此,平生闻望,在兹一举矣。”
安石既怒孔文仲,科亦随罢,陶虽入等,才通判蜀州。张商英为御史,请废永康军,下旁郡议,陶以为不可。及知彭州,威、茂夷入寇,陶召大姓潜具守备,城门启闭如平时,因以永康前议上于朝,军遂不废。
王中正为将,蜀道畏,事之甚谨,而其所施悉谬戾,陶奏召还之。李杞、蒲宗闵来榷茶,西州骚动。陶言:“川蜀产茶,视东南十不及一,诸路既皆通商,两川独蒙禁榷。茶园本是税地,均出赋租,自来敷卖以供衣食,盖与解盐、晋矾不同。今立法太严,取息太重,遂使良民枉陷刑辟,非陛下仁民爱物之意也。”宗闵怒,劾其沮败新法,责监怀安商税。或往吊之,陶曰:“吾欲假外郡之虚名,救蜀民百万之实祸。幸而言行,所济多矣。敢有荣辱进退之念哉。”起知广安军,召为司门郎中。
元佑初,擢殿中待御史,首献邪正之辨曰:“君子小人之分辨,则王道可成,杂处于朝,则玫体不纯。今蔡确、韩缜、张璪、章惇,在先朝,则与小人表里,为贼民害物之政,使人主德泽不能下流;在今日,则观望反复,为异时子孙之计。安焘、李清臣又依阿其间,以伺势之所在而归之。昔者负先帝,今日负陛下。愿亟加斥逐,以清朝廷。”于是数人相继罢去。
时议行差役,陶言:“郡县风俗异制,民之贫富不均,当此更法之际,若不预设防禁,则民间虽无纳钱之劳,反有偏颇之害。莫若以新旧二法,裁量厥中。”会陶谒告归,诏于本道定议。陶考究精密,民以为便。还朝,遂正两路转运使李琮、蒲宗闵之罪;又奏十事,皆利害切于蜀者。
苏轼策馆职,为朱光庭所论,轼亦乞补郡,争辨不已。陶言:“台谏当徇至公,不可假借事权以报私隙。议者皆谓轼尝戏薄程颐,光庭乃其门人,故为报怨。夫欲加轼罪,何所不可,必指其策问以为讥谤,恐朋党之敝,自此起矣。”由是两置之。
陶与同列论张舜民事不合,傅尧俞、王岩叟攻之,太皇太后不纳,迁陶左谏议,继出为梓州、淮西、成都路转运副使。入拜右司郎中、起居舍人。大臣上殿,有乞屏左右及史官者,陶曰:“屏左右已不可,况史官乎?大臣奏事而史官不得闻,是所言私也。”诏定为令。迁中书舍人。奏使契丹归,乞修边备。哲宗喜曰:“臣僚言边事,惟及陕西,不及河北。殊不知河北有警,则十倍陕西矣!卿言甚善。”进给事中。
哲宗始亲政,陶言:“太皇保佑九年,陛下所深知,尊而报之,惟恐不尽。然臣犹以无可疑为疑,不必言而言,万一有奸邪不正之谋,上惑渊听,谓某人宜复用,某事宜复行,此乃治乱安危之机,不可不察也。”俄以集贤院学士知陈州,徙河阳、潞州,例夺职,再贬库部员外郎,分司。徽宗立,复集贤殿修撰、知梓州,致仕。卒年七十七。
张庭坚,字才叔,广安军人。进士高第,调成都观察推官,为太学《春秋》博士。绍圣经废,通判汉州。入为枢密院编修文学,坐折简别邹浩免。徽宗召对,除著作佐郎,擢右正言。帝方锐意图治,进延忠鲠,庭坚与邹浩、龚□、江公望、常安民、任伯雨皆在谏列,一时翕然称得人。
庭坚在职逾月,数上封事,其大要言:“世之论孝,必曰绍复神考,然后谓孝。夫前后异宜,法亦随变,而欲纤悉必复,然则将敝于一偏,久必有不便于民而招怨者,如此而谓之孝,可乎?司马光因时变革,以便百姓,人心所归,不为无补于国家;陈瓘执义论诤,将以去小人,士论所推,不为无益于宫禁。乞尽复光赠典以悦人心,召还瓘言职以慰士论。又士大夫多以继志述事劝陛下者,臣恐必有营私之人,欲主其言以自售,谓复绍先烈非其徒不可,将假名继述,而实自肆焉。今远略之耗于内者,弃不以为守,则兵可息;特旨之重于法者,删不以为例,则刑可省。近以青唐反叛,弃鄯守湟。既以鄯为可弃,则区区之湟,亦安足守?臣谓并弃湟州便。”庭坚言论深切,退辄焚稿。
是时,议者往往指元佑旧臣在廷者太多。庭坚为帝言司马光、吕公着之贤,且曰:“陛下践阼以来,合人心事甚众,惟夫邪正殊未差别。如光、公着甄叙,但用赦恩,初未尝别其无罪也。”又荐苏轼、苏辙可用,颇忤旨。曾布因称其所论不常,帝命徙为郎,俄出为京东转运判官。任伯雨言庭坚立身有本末,不应罢言职。庭坚亦辞新命,改知汝州,又送吏部。伯雨复争之,乞以庭坚章付外,考其所言,毋使言者为三省所胁。李清臣从而挤之,改通判陈州。
初,蔡京守蜀,庭坚在幕府与相好。及京还朝,欲引以为己用,先令乡人谕意,庭坚不肯往。京大恨,后遂列诸党籍。又坐尝谈瑶华非辜事,编管虢州,再徙鼎州、象州。久之,复故官。卒,年五十七。绍兴初,诏赠直徽猷阁。
龚□,字彦和,瀛州人。清介自守,有重名。进士第三,签书河阳判官。从曾布于瀛。绍圣初,擢监察御史,以亲老,求通判相州,知洺州。
徽宗立,召拜殿中侍御史。始上殿,即抗疏请辨忠邪,曰:“好恶未明,则人迷所向;忠邪未判,则众必疑。今圣政日新,远近忻悦,进退人材,皆出睿断,此甚盛之举也。然奸党既破,必将早夜熟计,广为身谋。或遽革面以求自文,或申邪说以拒正论,或诡称祸福以动朝廷,或托言祖宗以胁人主。巧事贵戚,阴结左右,变乱是非,奸计百出,幸其既败复用,已去复留。君子直道而行,则必堕其术中。然则天下治忽,未可知也。故宜洞察忠邪,行之以决。若小不忍,则害大政。臣愿陛下明好恶以示之,使远近知进贤退奸之意,太平之治,不难致也。”又言:“朝廷累下赦令,洗涤元佑愆负被坐之人,至于官职资荫,多未给还。愿申诏有司,亟为施行,以伸先帝宽仁之意。”
时章惇、蔡卞用事,□首论其恶,大略以为:“昔日丁谓当国,号为恣睢,然不过陷一寇准而已。及至于惇,而故老、元辅、侍从、台省之臣,凡天下之所谓贤者,一日之间,布满岭海,自有宋以来,未之闻也。当是时,惇之威势震于海内,此陛下所亲见。盖其立造不根之语,文致悖逆之罪,是以人人危惧,莫能自保,俾其朽骨衔冤于地下,子孙禁锢于炎荒,忠臣义士,愤闷而不敢言,海内之人,得以归怨先帝。其罪如此,尚何俟而不正典刑哉?卞事上不忠,怀奸深理,凡惇所为,皆卞发之,为力居多。望采之至公,昭示谴黜。”又论:“蔡京治文及甫狱,本以偿报私仇,始则上诬宣仁,终则归咎先帝,必将族灭无辜,以逞其欲。臣料当时必有案牍章疏,可以见其锻炼附会。如方天若之凶邪,而京收置门下,赖其倾险,以为腹心,立起犴狱,多斥善士,天下冤之,皆京与天若为之也。愿考证其实,以正奸臣之罪。”于是三人者皆去。
又上疏乞正元佑后册位号,及元符后不当并立,书报闻。已而元佑后册再废,言者论夬首尾建言,诏削籍,编管房州。继徙象,又徙化。徒步适贬所,持扇乞钱以自给。逢赦令得归,政和元年卒,年五十五。绍兴元年,赠直龙图阁。六年,再赠右谏议大夫,官其后二人。
弟大壮,少有重名,清介自立。从兄官河阳,曾布欲见之,不可得,乃往谒夬,邀之出,从容竟日,题诗壁间,有“得见两龚”之语。夬为御史,大壮劝使早去,夬以为畏友。不幸早卒。
孙谔,字符忠,睢阳人。父文用,以信厚称乡里,死谥慈静居士。谔少挺特不群,为张方平所器。登进士第,调哲信主簿,选为国子直讲。陷虞蕃狱,免。
元佑初,起为太常博士,迁丞。哲宗卜后,太史惑阴阳拘忌之说,谔上疏太皇太后言:“家人委巷之语,不足以定大计,愿断自圣虑。”出为利、梓路转运判官,召拜礼部员外郎、左正言。
绍圣治元佑党,谔言:“汉、唐朋党之祸,其监不远。”蹇序辰编类章疏,谔又言:“朝廷当示信,以静安天下,请如前诏书,一切勿问。”尝侍对,论星文变咎,愿修省消复,罢幸西池及寝内降除授。帝每患台谏乏人,谔曰:“士岂乏于世,顾陛下不知尔。”立疏可用者二十二人。章惇恶其拂己,出知广德军,徙唐州,提点湖南刑狱。
徽宗立,复为右司谏,首论大臣邪正、政事可废置因革者,帝称其鲠直。议者欲以群臣封事付外详定,谔言:“君不密则失臣,是将速忠臣之祸矣,不宜宣泄。”乃止。迁左司谏,俄以疾卒。
谔与彭汝砺以气节相尚,汝砺亡,谔语所知曰:“吾居言责,不愧器资于地下矣。”及再入谏省,不能旬月,时论惜之。
陈轩,字符舆,建州建阳人。进士第二,授平江军节度推官。元佑中,为礼部郎中、徐王翊善,再迁中书舍人。上疏言:“祖宗旧制,诸道帅守、使者辞见之日,并召对便殿,非特可以周知利害,亦可观阅人才。今视朝数刻而退,惟执政大臣得在帝所,或经旬阅月,台谏官乃得觐,余皆无因而前,殆非所谓广览兼听之道。愿诏有司,使如故事。”又言:“所在巡检,招惰游恶少以隶土军,习暴横,为田野患,请使以厢卒代。”皆从之。高丽入贡,轩馆客,其使求市历代史、《策府元龟》,抄郑、卫曲谱,皆为上闻。礼部尚书苏轼劾其失体,以龙图阁待制知庐州,徙杭州、江宁颖昌府。
徽宗立,为兵部侍郎兼侍读。论监司、守臣数易之弊,如江、淮发运使,十五年间至更三十二人,愿稍久其任。又言:“比更定役法,欲以宽民力,而有司生事,包切苟营赢羡。散青苗以抑兼并,拯难困,不当以散多予赏。”入侍经闱,每劝帝以治贵清净,愿法文、景之恭俭,帝颇听行之。加龙图阁直学士、知成都府,不行,改杭州、福州。卒,年八十四。
江公望,字民表,睦州人。举进士。建中靖国元年,由太常博士拜左司谏。时御史中丞赵挺之与户部尚书王古用赦恩理逋欠,古多所蠲释,挺之劾古倾天下之财以为私惠。公望以为天子登极大赦,将与天下更始,故一切与民,岂容古行私惠于其间,乃上疏曰:“人君所以知时政之利病、人臣之忠邪,无若谏官、御史之为可信。若饰情肆诬,快私忿以罔上听,不可不察也。臣闻挺之与古论事每不相合,屡见于辞气,怀不平之心,有待而发。俚语有之,‘私事官仇’,比小人之所不为,而挺之安为之,岂忠臣乎?”
又上疏曰:“自哲宗有绍述之意,辅政非其人,以媚于己为同,忠于君为异。一语不合时学,必目为流俗;一谈不俟时事,必指为横议。借威柄以快私隙,必以乱君臣父子之名分感动人主,使天下骚然,泰陵不得尽继述之美。元佑人才,皆出于熙宁、元丰培养之余,遭绍圣窜逐之后,存者无几矣。神考与元佑之臣,其先非有射钩斩祛之隙也,先帝信仇人而黜之。陛下若立元佑为名,必有元丰、绍圣为之对,有对则争兴,争兴,则党复立矣。陛下改元诏旨,亦称思建皇极,盖尝端好恶以示人,本中和而立政,皇天后土,实闻斯言。今若欲渝之,奈皇天后土何?”
内苑稍蓄珍禽奇兽,公望力言非初政所宜。它日入对,帝曰:“已纵遣之矣,唯一白鹇畜之久,终不肯去。”先是,帝以柱杖逐鹇,鹇不去,乃刻公望姓名于杖头,以识其谏。蔡王似府史以语言疑似成狱,公望极言论救,出知淮阳军。未几,召为左司员外郎,以直龙图阁知寿州。蔡京为政,编管南安军。遇赦还家,卒。建炎中,与陈瓘同赠右谏议大夫。
陈佑,字纯益,仙井人。第进士。元符末,以吏部员外郎拜右正言。上疏徽宗曰:“有旨令臣与任伯雨论韩忠彦援引元佑臣僚事。按贾易、岑象求、丰稷、张来、黄庭坚、龚原、晁补之、刘唐老、李昭□人才均可用,特迹近嫌疑而已。今若分别党类,天下之人,必且妄意陛下逐去元佑之臣,复兴绍圣政事。今绍圣人才比肩于朝,一切不问;元佑之人数十,辄攻击不已,是朝廷之上,公然立党也。”
迁右司谏。言:“林希绍圣初掌书命,草吕大防、刘挚、苏辙、梁焘等制,皆务求合章惇之意。陛下顷用臣言褫其职,自大名移扬州,而希谢表具言皆出于先朝。大抵奸人诋毁善类,事成则摅己所愤,事败则归过于君。至如过失未形而训辞先具,安得为责人之实?历辨诋诬而上侵圣烈,安得为臣子之谊?不一二年,致位枢近,而希尚敢忿躁不平,谢章慢上不敬。此而可忍,孰可不忍!”希再降知舒州。又论章惇、蔡京、蔡卞、郝随、邓洵武,忤旨,通判滁州。卞乞贬伯雨等,佑在数中,编管澧州,徙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