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条十事以献。出权湖南转运判官,提举常平。议事戾执政意,罢归。改同判武学,进集贤校理、开封府推官,请知颖州。入为吏部郎中、秘书少监,以直龙图阁为河东转运使。
元佑二年,擢给事中。朝廷方事回河,拜临天章阁待制、河北都转运使。于是,翰林学士苏轼与李常、王古、邓温伯、孙觉、胡宗愈言:“临资性方正,学有根本,慷慨中立,无所回挠。自处东省,封驳论议,凛然有古人之风。侥幸之流,侧目畏惮。忽去朝廷,众所嗟惜,宜留置左右,以补阙遗,别选深知河事者往使河北。”谏议大夫梁焘亦言:“都漕之职,在外岂无其人,在朝求如临者,恐不易得。”皆不报。临至部,请因河势回使东流。复以给事中召还。历刑、兵、吏三部侍郎兼侍读,为翰林学士。
绍圣初,以龙图阁学士知定州,徙应天、河南府。中人梁惟简坐尝事宣仁太后得罪,过洛,转运使郭茂恂徇时宰意,劾临与之宴集,夺职知歙州,又以附会党人,斥饶州居住。卒,年七十二。徽宗立,追复之。
李之纯,字端伯,沧州无棣人。登进士第。熙宁中,为度支判官、江西转运副使。御史周尹劾广西提点刑狱许彦先受邕吏金,命之纯往究其端,乃起于出婢之口。之纯以为芜俚之言,不治,彦先得免。
徙成都路转运使。成都岁发官米六千石,损直与民,言者谓惠民损上,诏下其议。之纯曰:“蜀郡人恃此为生百年,奈何一旦夺之。”事遂已。秩满复留,凡数岁,始还朝。神宗劳之曰:“遐方不欲数易大吏,使剑外安靖,年谷屡丰,以彰朝廷绥远之意,汝知之乎?”以为右司郎中,转太仆卿。
元佑初,加直龙图阁、知沧州,召为户部侍郎。未至,改集贤殿修撰、河北都转运使,进宝文阁待制、知瀛州。俄以直学士知成都府,还为户部,三迁御史中丞。建言:“朝廷事下六部,但随省吏视其前后批,以制缓急之序,是为胥吏颛处命令也。若大臣不暇省,宜令列曹长贰随其所承,当行即行,当止即止,必禀而后决,毋拘于文,则吏不得舞权,而下情达矣。”又言:“众贤和于朝,则万物和于野。燮理阴阳,辅相之职。间者,国论稍亏雍睦,语言播传,动系观望,不可以不谨。”
董敦逸、黄庆基论苏轼托词命以毁先帝,苏辙以名器私所亲,皆以临司罢,之纯疏其诬罔,乃更黜之。以疾,改工部尚书。绍圣中,刘拯劾其阿附辙,出知单州。卒,年七十五。从弟之仪。
之仪字端叔。登第几三十年,乃从苏轼于定州幕府。历枢密院编修官,通判原州。元符中,监内香药库。御史石豫言其尝从苏轼辟,不可以任京官,诏勒停。徽宗初,提举河东常平。坐为范纯仁遗表,作行状,编管太平,遂居姑熟,久之,徙唐州,终朝请大夫。
之仪能为文,尤工尺牍,轼谓入刀笔三昧。
王觌,字明叟,泰州如皋人。第进士。熙宁中,为编修三司令式删定官。不乐久居职,求润州推官。二浙旱,郡遣吏视苗伤,承监司风旨,不敢多除税。觌受檄覆按,叹曰:“旱势如是,民食已绝,倒廪赡之,犹惧不克济,尚可责以赋邪?”行数日,尽除之。监司怒,捃摭百出。会朝廷遣使振贷,觌请见,为言民间利病。使者喜,归荐之,除司农寺主簿,转为丞。司农时为要官,进用者多由此选。觌拜命一日,即求外,韩绛高其节,留检详三司会计。绛出颖昌,辟签书判官。坐在润公阙免,屏居累年,起为太仆丞,徙太常。
哲宗立,吕公着、范纯仁荐其可大任,擢右正言,进司谏。上疏言:“国家安危治乱,系于大臣。今执政八人,而奸邪居半,使一二元老,何以行其志哉?”因极论蔡确、章惇、韩缜、张璪朋邪害正。章数十上,相继斥去。又劾窜吕惠卿。朝论以大奸既黜,虑人情不安,将下诏慰释之,且戒止言者。觌言:“诚出于此,恐海内有识之士,得以轻议朝廷。舜罪四凶而天下服,孔子诛少正卯而鲁国治。当是之时,不闻人情不安,亦不闻出命令以悦其党也。盖人君之所以御下者,黜陟二柄而已。陟一善而天下之为善者劝,黜一恶而天下之为恶者惧。岂以为恶者惧而朝廷亦为之惧哉?诚为陛下惜之。”觌言虽切,然不能止也。
夏主新立,有轻中国心。觌曰:“小羌窥我厌兵,故桀骜若是。然所当忧者,不在今秋而在异日,所当谨者,不在边备而在庙谟。翕张取予之权,必持重而后可。”洮东擒鬼章,槛至阙下,觌曰:“老羌虽就擒,其子统众如故,疆土种落未减于前,安可遽戮以贾怨。宜处之洮、岷、秦、雍间,以示含容好生之德,离其石交而坏其死党。”又言:“今民力凋瘵,边费亡极,不可不深为之计。”于是疏将帅非其人者请易之,茶盐之害民者请革之,至逋债、振瞻、赋敛、科须,皆指陈其故。
差役法复行,觌以为:“朝廷意在便民,而议者遂谓免役法无一事可用。夫法无新旧,惟善之从。”因采掇数十事于差法有助可以通行者上之。遂论青苗之害,乞尽罢新令,而复常平旧法,曰:“聚敛之臣,惟知罔利自媒,不顾后害。以国家之尊,而与民争锥刀之利,何以示天下?”又言:“刑罚世轻世重。熙宁大臣,谓刑罚不重,则人无所惮。今法令已行,可以适轻之时,愿择质厚通练之士,载加芟正。”于是置局编汇,俾觌预焉。大抵皆用中典,《元佑敕》是也。
神宗复唐制,谏官分列两省。至是,大臣议徙之外门,而以其直舍为制敕院,名防漏泄,实不欲使与给舍相通。觌争之曰:“制敕院,吏舍也。夺谏省以广吏舍,信胥吏而疑诤臣,何示不广也。”乃不果徙。
觌在言路,欲深破朋党之说。朱光庭讦苏轼试馆职策问,吕陶辩其不然,遂起洛、蜀二党之说。觌言:“轼之辞,不过失轻重之体尔。若悉考同异,深究嫌疑,则两岐遂分,党论滋炽。夫学士命词失指,其事尚小;使士大夫有朋党之名,大患也。”帝深然之,置不问。
寻改右司员外郎,未几,拜侍御史、右谏议大夫。坐论尚书右丞胡宗愈,出知润州,加直龙图阁、知苏州。州有狡吏,善刺守将意以挠权,前守用是得讥议。觌穷其奸状,置于法,一郡肃然。民歌咏其政,有“吏行水上,人在镜心”之语。徙江、淮发运使,入拜刑、户二部侍郎,与丰稷偕使辽,为辽人礼重。绍圣初,以宝文阁直学士知成都府。蜀地膏腴,亩千金,无闲田以葬,觌索侵耕官地,表为墓田。江水贯城中为渠,岁久湮塞,积苦霖潦而多水灾,觌疏治复故,民德之,号“王公渠”。徙河阳,贬少府少监,分司南京,又贬鼎州团练副使。
徽宗即位,还故职,知永兴军。过阙,留为工部侍郎,迁御史中丞。改元诏下,觌言:“‘建中’之名,虽取皇极。然重袭前代纪号,非是,宜以德宗为戒。”时任事者多乖异不同,觌言:“尧、舜、禹相授一道,尧不去四凶而舜去之,尧不举元凯而舜举之,事未必尽同;文王作邑于丰而武王治镐,文王关市不征,泽梁无禁,周公征而禁之,不害其为善继、善述。神宗作法于前,子孙当守于后。至于时异事殊,须损益者损益之,于理固未为有失也。”当国者忿其言,遂改为翰林学士。
日食四月朔,帝下诏责躬,觌当制,有“惟德弗类,未足以当天心”之语,宰相去之,乃力请外。以龙图阁学士知润州,徙海州,罢主管太平观,遂安置临江军。
觌清修简澹,人莫见其喜愠。持正论始终,再罹谴逐,不少变。无疾而卒,年六十八。绍兴初,追复龙图阁学士。从子俊义。
俊义字尧明。游学京师,资用乏,或荐之童贯,欲厚聘之,拒不答。林灵素设讲席宝菉宫,诏两学选士问道。车驾将临视推恩,司成以俊义及曹伟应诏,俊义辞焉。人曰:“此显仕捷径也,不可失。”俊义曰:“使辞不获命,至彼亦不拜。倘见困辱,则以死继之。”逮至讲所,去御幄跬步,内侍呼姓名至再,俊义但望幄致敬,不肯出;次呼曹伟,伟回首,俊义目之,亦不出。既罢,皆为之惧,俊义处之恬然。
以太学上舍选,奏名列其下,徽宗亲程其文,擢为第一。及赐第,望见容貌甚伟,大说,顾侍臣曰:“此朕所亲擢也,真所谓‘俊义’矣。自古未有人主自为主司者,宜即超用。”蔡京邀使来见,曰:“一见我,左右史可立得。”俊义不往,仅拜国子博士。居二年,乃得改太学博士。
郓王谒先圣,有司议诸生门迎。俊义曰:“此岂可施于人臣哉?礼如见宰相足矣。”乃序立敦化堂下,及王至,犹辞不敢当。进吏部员外郎。尝入对,帝问:“卿知前所以亲擢乎?盖主司之意不一,是以天子自提文衡也。卫肤敏、吴安国今安在?”具以对,即召为馆职,而迁俊义右司员外郎。为王黼所恶,以直秘阁知岳州。卒,年四十七。
俊义与李祁友善,首建正论于宣和间。当是时,诸公卿稍知分别善恶邪正,两人力也。祁字肃远,亦知名士,官不显。
马默,字处厚,单州成武人。家贫,徒步诣徂徕从石介学。诸生时以百数,一旦出其上。既而将归,介语诸生曰:“马君他日必为名臣,宜送之山下。”
登进士第,调临濮尉,知须城县。县为郓治所,郓吏犯法不可捕,默趋府,取而杖之客次,阖府皆惊。曹佾守郓,心不善也,默亦不为屈。后守张方平素贵,掾属来前,多闭目不与语。见默白事,忽开目熟视久之,尽行其言,自是诿以事。治平中,方平还翰林,荐为监察御史裹行,遇事辄言无顾。方平间遣所亲儆之曰:“言太直,得无累举者乎?”默谢曰:“辱知之深,不敢为身谋,所以报也。”
时议尊崇濮安懿王,台谏吕诲等力争以为不可,悉出补外。默请还之,不报。遂上言:“濮王生育圣躬,人谁不知。若称之为亲,义无可据,名之不正,失莫大焉。愿蔽自宸心,明诏寝罢,以感召和气,安七庙之神灵,是一举而众善随之也。”又言:“致治之要,求贤为本。仁宗以官人之权,尽委辅相,数十年间,贤而公者无几。官之进也,不由实绩,不自实声,但趋权门,必得显仕。今待制以上,数倍祖宗之时,至谋一帅臣,则协于公议者十无三四。庶僚之众,不知几人,一有难事,则曰无人可使。岂非不才者在上,而贤不肖混淆乎?愿陛下明目达聪,务既其实,历试而超升之,以幸天下。”
刑部郎中张师颜提举诸司库务,绳治不法,众吏惧摇,飞语谗去之。默力陈其故,以为:“恶直丑正,实繁有徒。今将去积年之弊,以兴太平,必先官举其职。宜崇奖师颜,厉以忠勤,则尸素括囊之徒,知所劝矣。”
西京会圣宫将创仁宗神御殿,默言:“事不师古,前典所戒。汉以诸帝所幸郡国立庙,知礼者非之。况先帝未尝幸洛,而创建庙祀,实乖典则。愿以礼为之节,义为之制,亟止此役,以章清静奉先之意。”会地震河东、陕西郡,默以为阴盛,虑为边患,宜备之。后数月,西夏果来侵。
神宗即位,以论欧阳修事,通判怀州。上疏陈十事:一曰揽威权,二曰察奸佞,三曰近正人,四曰明功罪,五曰息大费,六曰备凶年,七曰崇俭素,八曰久任使,九曰择守宰,十曰御边患。揽威权,则天子势重,而大臣安矣;察奸佞,则忠臣用,而小人不能幸进矣;近正人,则谏诤日闻,而圣性开明矣;明功罪,则朝廷无私,而天下服矣;息大费,则公私富,而军旅有积矣;备凶年,则大恩常施,而祸乱不起矣;崇俭素,则自上化下,而民朴素矣;久任使,则官不虚授,而职事举矣;择守宰,则庶绩有成,而民受赐矣;御边患,则四远畏服,而中国强矣。
除知登州。沙门岛囚众,官给粮者才三百人,每益数,则投诸海。砦主李庆以二年杀七百人,默责之曰:“人命至重,恩既贷其生,又从而杀之,不若实时死乡里也。汝胡不以乏粮告,而颛杀之如此?”欲按其罪,庆惧,自缢死。默为奏请,更定《配岛法》凡二十条,溢数而年深无过者移登州,自是多全活者。其后苏轼知登州,父老迎于路曰:“公为政爱民,得如马使君乎?”
徙知曹州,召为三司盐铁判官。以默与富弼善,且论新法不便,出知济、衮二州。还,提举三司帐司。为神宗言用兵形势,及指画河北山川道里,应对如流。神宗喜,将用之,大臣滋不悦,以提点京东刑狱。
默性刚严疾恶,部吏有望风投檄去者。金乡令以贿着,其父方执政,诒书曰:“马公素刚,汝有过,将不免。”令惧,悉取不义之物焚撤之。改广西转运使,会安化等蛮岁饥内寇,默上平蛮方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