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以杜私请。”诏从之。泌上言曰:“伏睹明诏,不许宰相、枢密使见宾客,是疑大臣以私也。《书》曰:‘任贤勿贰,去邪勿疑。’张说谓姚元崇曰:‘外则疏而接物,内则谨以事君。此真大臣之礼。’今天下至广,万机至繁,陛下以聪明寄于辅臣,自非接下,何以悉知外事?若令都堂候见,则庶官请见咨事,略无解衣之暇。今陛下囊括宇宙,总揽英豪,朝廷无巧言之士,方面无姑息之臣,奈何疑执政,为衰世之事乎。王禹偁昧于大体,妄有陈述。”太宗览奏,即追还前诏,仍以泌所上表送史馆。会修正殿,颇施采绘,泌复上疏。亟命代以丹垩,且嘉其忠荩,拜左司谏,赐金紫、钱三十万。一日,得对便殿,太宗称其任直敢言,泌奏曰:“陛下从谏如流,故臣得以竭诚。昔唐季孟昌图者,朝疏谏而夕去位,鉴于前代,取乱宜矣。”太宗动色久之。时,群臣升殿言事者,既可其奏,得专达于有司,颇容巧妄。泌请自今凡政事送中书,机事送枢密,金谷送三司,覆奏而行,从之。
俄判三司盐铁勾院。奉诏解送国学举人,黜落既多,群聚喧诟,怀甓以伺泌出。泌知之,潜由他涂入史馆,数宿不敢出,请对自陈。太宗问:“何官驺导严肃,都人畏避?”有以台杂对者,即授泌虞部员外郎兼侍御史知杂事。上元观灯,泌特预召,自是为例。转金部员外郎,充盐铁副使。顷之,魏羽为使,即泌之外舅,以亲嫌,改度支副使。因郊祀,条上军士赏给之数。太宗曰:“朕惜金帛,止备赏赐尔。”泌因曰:“唐德宗朱泚之乱,后唐庄宗马射之祸,皆赏军不丰所致。今陛下薄于躬御,赏赐特优,实历代之所难也。”俄与王沔同磨勘京朝官。太宗孜孜为治,每御长春殿视事罢,复即崇政殿临决,日旰未进御膳。泌言:“请自今长春罢政,既膳后御便坐。”不报。俄知三班、通进银台司,出知湖州。再迁主客郎中、知虢州。
真宗初,边人屡寇,泌上疏曰:
臣窃惟圣心所切者,欲天下朝夕太平尔。雍熙末,赵普录唐姚崇《太平十事》以献。未几,普复相,时称致治之策无出于此。寻普病,又辽骑扰边,因循未行。今北边谧宁,继迁请命,则可行于今日矣。臣以为先朝未尽行者,俟陛下尔。陛下自临大宝,边不加兵,西北肃然,民安岁登,则太平之象,复何远哉。至于省不急之务,削烦苛之政,抑奔竞,来直言,斯皆致太平之术,又岂让唐开元之治也。议者或谓,方今用兵异于开元,且开元边戎孔炽,明皇卒与之和。至如汉高祖亦然。此皆屈己以宁天下,岂以轻大国而竞小忿乎。请以近事言,往岁讨交□止,王师一动,南方几摇。先皇以为得之无用,弃之实便,及授官为蕃屏,则至今窜伏。石晋之末,耻讲和契丹,遂致天下横流,岂得为强?或者有言,敌所嗜者禽色,所贪者财利,余无他智计。先朝平晋之后,若不举兵临之,但与财帛,则幽蓟不日纳土矣。察此,乃知其情古犹今也、汉祖、明皇所用之计,正可以饵其心矣。
臣伏睹近诏,以不逞之徒所陈述,皆闾阎事。臣闻古先哲王询于刍荛,察于迩言者,盖虑视听之蔽,故采此以达物情,亦罕行其事也。先朝有侯莫陈利用、陈廷山、郑昌嗣、赵赞之徒,喋喋利口,赖先帝圣聪,寻翦除之,然为患已深矣。臣又闻辅时佐主,建万世之基,立不拔之策者,必倚老成之人。至如成、康刑措,由任周、召;文、景清静,不易萧、曹;明皇太平,亦资姚、宋。夫精练国政,斟酌王度,未闻市井之胥,走尘之吏,可当其任也。惟陛下察往古用贤致治之道,则贤者亦必尽忠竭力,以辅成太平之治矣。
咸平二年,徙知同州。代还,知鼓司、登闻院。五年,与陈恕同知贡举,复知通进、银台司,加刑部,出为两浙转运使。近制,文武官告老皆迁秩,令录授朝官,并给半俸。泌言:“请自今七十以上求退者,许致仕;因疾及历任犯赃者,听从便。”诏可。徙知福州,代还,民怀其爱,刻石以纪去思。转兵部郎中,复知审官院,直昭文馆。知荆南府,改襄州,迁太常少卿、右谏议大夫、判吏部铨。大中祥符五年卒,年六十三。
泌性端直,然好方外之学,疾革,服道士服,端坐死。帝闻而叹异,遣使临问恤赐,录其子衍为太常寺奉礼郎,衒将作监主簿。衍为太子中舍。
孙何,字汉公,蔡州汝阳人。祖镒,唐末秦宗权据州,强以宾佐起之。镒伪疾不应,还家,以讲授为业。父庸,字鼎臣,显德中,献《赞圣策》九篇,引唐贞观所行事,以魏元成自况。得对,言曰:“武不可黩,敛不可厚,奢不可放,欲不可极。”世宗奇其言,命中书试,补开封兵曹掾。建隆初,为河南簿。太平兴国六年,鸿胪少卿刘章荐其材,改左赞善大夫。历殿中丞、知龙州而卒。
何十岁识音韵,十五能属文,笃学嗜古,为文必本经义,在贡籍中甚有声。与丁谓齐名友善,时辈号为“孙丁”。王禹偁尤雅重之。尝作《两晋名臣赞》、《宋诗》二十篇、《春秋意》、《尊儒教仪》,闻于时。淳化三年举进士,开封府、礼部俱首荐,及第又得甲科,解褐将作监丞、通判陕州。召入直史馆,赐绯,迁秘书丞、京西转运副使。历右正言,改右司谏。
真宗初,何献五议:其一,请择儒臣有方略者统兵;其二,请世禄之家肄业太学,寒隽之士州郡推荐,而禁投贽自媒者;其三,请复制举;其四,请行乡饮酒礼;其五,请以能授官,勿以恩庆例迁。上览而善之。咸平二年,举入阁故事,何次当待制,献疏曰:
六卿分职,邦家之大柄也。有吏部辨考绩而育人材,有兵部简车徒而治戎备,有户部正版图而阜货财,有刑部谨纪律而诛暴强,有礼部祀神示而选贤俊,有工部缮宫室而修堤防,六职举而天下之事备矣。故周之会府,汉之尚书,立庶政之根本,提百司之纲纪。令、仆率其属,丞、郎分其行,二十四司粲焉星拱,郎中、员外判其曹,主事、令史承其事。四海九州之大,若网在纲。
唐之盛时,亦不闻别分利权,创使额,而军须取足。及元宗侈心既萌,召发既广,租调不充,于是萧景、杨钊始以地官判度支,而宇文融为租调地税使,始开利孔,以构祸阶。至于肃、代,则有司之职尽废,而言利之臣攘臂于其间矣。于是叛乱相仍,经费不充,迫于军期,切于国计,用救当时之急,卒以权宜裁之。五代短促,曾莫是思。
今国家三圣相承,五兵不试,太平之业,垂统立制,在此时也。所宜三部使额,还之六卿,慎择户部尚书一人,专掌盐铁使事,俾金部郎中、员外郎判之。又择本行侍郎二人,分掌度支、户部使事,各以本曹郎中、员外郎分判之,则三使洎判官,虽省犹不省也。仍命左右司郎中、员外总知帐目,分勾稽违。职守有常,规程既定,则进无掊克之虑,退有详练之名,周官唐式,可以复矣。兹事非艰,在陛下行之尔。
是冬,从幸大名,诏访边事。何疏曰:
陛下嗣位以来,训师择将,可谓至多,以高祖之大度,兼萧王之赤心,神武冠于百王,精兵倍于前代。分阃仗钺者,固当以身先士卒为心,贼遗君父为耻。而列城相望,坚壁自全,手握强兵,坐违成算,遂使腥膻得计,蛇豕肆行,焚劫我郡县,系累我黎庶。陛下摅人神之忿怒,悯河朔之生灵,爰御六师,亲幸澶、魏,天声一振,敌骑四逃,虽镇、定道路已通,而德、棣烽尘未息,此殆将帅或未得人,边奏或有壅阏,邻境不相救援,糗粮须俟转输之所致也。
将帅者何?或恃勇无谋,或忌功玩寇,但全城堡,不恤人民。边奏者何?护塞之臣,固禄守位,城池焚劫,不以实闻,老幼杀伤,托言他盗。不救援者何?缘边州县,城垒参错,如辅车唇齿之相依,若头目手足之相卫,托称兵少不出,或待奏可乃行。俟辇输者何?敌骑往还,猋驰鸟逝,赢粮景从,万两方行,迨乎我来,寇已遁去。此四者,当今急务。择将帅,则莫若文武之内,参用谋臣;防壅阏,则莫若凡奏边防,陛见庭问;合救援,则莫若督以军令,听其便宜;运糗粮,则莫若轻继疾驱,角彼趫捷。
今大驾既驻邺下,契丹终不敢萌心南牧,所虑荐食者,惟东北无备之城,缮完周防,不可不慎。且蜂虿有毒,豺狼无厌。今契丹西畏大兵,北无归路,兽穷则搏,物不可轻,余孽尚或稽诛,奔突亦宜预备。大河津济,处处有之,亦望量屯禁兵,扼其要害,则请和之使,不日可待。
真宗览而嘉之。及傅潜逗挠无功,何又请斩潜以徇。俄权户部判官,出为京东转运副使,又献疏请择州县守宰,省三司冗员,遴选法官,增秩益奉。未几,徙两浙转运使,加起居舍人。景德初,代还,判太常礼院。俄与晁迥、陈尧咨并命知制诰,赐金紫,掌三班院。何先已被疾,勉强亲职。一日,奏事上前,坠奏牍于地,俯而取之,复坠笏。有司劾以失仪,诏释之。何惭,上章求改少卿监,分司西京养疾,上不许,第赐告,遣医诊视。医勉其然艾,何答曰:“死生有命。”卒不听。是冬卒,年四十四。上在澶渊,闻之悯惜,录其子言为大理评事。
何乐名教,勤接士类,后进之有词艺者,必为称扬。然性褊急,不能容物。在浙右专务峻刻,州郡病焉。好学,着《驳史通》十余篇,有集四十卷。弟仅。
仅字邻几。少勤学,与何俱有名于时。咸平元年,进士甲科,兄弟连冠贡籍,时人荣之。解褐舒州团练推官,会诏举贤良方正之士,赵安仁以仅名闻。策入第四等,擢光禄寺丞、直集贤院,俄知浚仪县。景德初,拜太子中允、开封府推官,赐绯。北边请盟,遣使交聘,仅首为国母生辰使。改本府判官,迁右正言、知制诰,赐金紫,同知审官院。是冬,永兴孙全照求代,真宗思择循良任之,御书边肃洎仅二名示宰相。或言仅尝倅京府,谙民政,乃命知永兴军府。仅纯厚长者,为政颇宽,尝诏戒焉。大中祥符元年,加比部员外郎。代还,知审刑院。顷之,拜右谏议大夫、集贤院学士、权知开封府。改左谏议大夫,出知河中府。归朝,复领审刑院。久次,进给事中。天禧元年正月卒,年四十九。录其子大理评事和为卫尉寺丞。
仅性端悫,中立无竞,笃于儒学,士大夫推其履尚,有集五十卷。仅弟侑亦登进士第,至殿中丞。
朱台符字拱正,眉州眉山人。父赋,举拔萃,历度支判官,卒于殿中丞。台符少聪颖,十岁能属辞,尝作《黄山楼记》,士友称之。及长,善词赋。时太宗廷试贡士,多擢敏速者,台符与同辈课试,以尺晷成一赋。淳化三年,进士登甲科,解褐将作监丞、通判青州。召入直史馆,赐绯鱼,再迁秘书丞、知浚仪县。
咸平元年,与杨砺、李若拙、梁颢同知贡举,俄以京府旧僚,擢太常博士,出为京西转运副使。时北边为梗,台符上言曰:
臣闻蛮夷猾夏,《帝典》所载,商、周而下,数为边害。或振旅薄伐,或和亲修好,历代经营,斯为良策。至于秦筑长城而黔首叛,汉绝大漠而海内虚,逞志一时,贻笑万代,此商鉴不远也。顷者,晋氏失御,中原乱离,太祖深鉴往古,酌取中道,与民休息,遣使往来。二十年间,罕闻入寇,大省戍边之卒,不兴出塞之兵。关防宁谧,府库充溢,信深得制御之道也。
幽蓟之地,实维我疆,尚隔混同,所宜开拓。太宗平晋之后,因其兵势,将遂取之。人虽协谋,天未厌乱,螗斧拒辙,用稽灵诛。重兴吊伐之师,又作迁延之役。自兹厥后,大肆凶锋,杀略军民,攻拔城砦,长驱深入,莫可禁止。当是时也,以河为塞,而赵、魏之间,几非国家所有。既阻欢盟,乃为备御,屯士马,益将帅,刍粟之飞挽,金帛之委输,赡给赏赐,不可胜数。繇是国家之食货,匮于河朔矣。
陛下自天受命,与物更始,继迁授节,黎桓加爵,咸命使者镇抚其邦。惟彼契丹,未加渥泽,非所以柔远能迩,昭王道之无偏也。今祥禫将终,中外引颈观听德音。臣愚以为宜于此时赦契丹罪,择文武才略习知边境辨说之士,为一介使,以嗣位服除,修好邻国,往告谕之。彼十年以来,不复犯塞,以臣计之,力有不足,志欲归向,而未得其间也。今若垂天覆之仁,假来王之便,必欢悦慕义,遣使朝贡。因与之尽捐前恶,复寻旧盟,利以货财,许以关市,如太祖故事,使之怀恩畏威。则两国既和,无北顾之忧,可以专力西鄙,继迁自当革心而束手矣,是一举而两得也。
台符又自请往使,时论韪之。
咸平二年春,旱,诏求直言。台符上疏,请重农